5、要成亲?

在现代社会的时候,阮玉自己租了个房,也开伙,想吃荤腥,就从超市买,冻肉,白条鸡,各种“零部件”。鱼自然要买活的,但都是请卖鱼的人宰杀了收拾干净她拿回来直接进行煎炒烹炸。

来到小庄子后,她跟阮洵的饮食多是清淡为主,关键是她很少到集市上去,而且,心里总是不舒服,鱼啊肉啊的便吃不下。阮洵也不挑,就跟她一块当和尚。想来是狗剩在这里吃了几顿,发现顿顿都是素菜,以为他们捉襟见肘,所以特来支援。

于是阮玉想,是不是也该适时的表现一下她也是能吃得起肉的?

狗剩进门,二话不说的把那条尺长的大鱼摔死了,场面之血腥让阮玉不忍注视,待她重新睁开眼睛,狗剩已经将鱼开膛破肚开始刮鳞了。

干掉鱼,又冲野鸡使劲。

阮玉急忙拦着:“先不忙着收拾,今天吃这些也就够了……”

示意他看灶台上搁着的一大条肉,都是他此番送来的。

“再说,天这么晚了,做饭还需一段时间,我手脚笨,怕忙不完,天气又热,别是搁坏了。所以,先养起来,下回吃。”

狗剩瞅着她:“好,就听你的!”

阮玉把人劝出去,抹掉粘在脸上的一片鱼鳞,开始忙活。

外面,阮洵跟狗剩聊得欢实,多是阮洵在说,笑声朗朗。

爹还挺喜欢狗剩的,阮玉心想,也是,跟实在人在一起不用藏心眼,活得要多轻松就有多轻松。

不能不说,阮玉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不论厨艺还是做饭的速度都大大提升,自我感觉有晋升一级大厨的素质,于是不多时,一盘糖醋鱼先上了桌,酸酸甜甜,再撒了小香菜配色,惹得阮洵又将闺女一通神夸。

紧接着又上了碗用以解馋的红烧肉,热气腾腾,引得人直流口水,那二人也不等她,直接戳了块就塞嘴里,烫得嘶嘶哈哈还不忘竖大拇指:“好,好!”

男人就是肉食动物!

阮玉心想,又不忘嘱咐:“爹,大夫说你身体不好,要少食油腻。”

“不妨事,不妨事。”阮洵往嘴里塞肉:“爹就吃一顿,谁让你做得这么好吃?剩子,我闺女能干吧?哈哈……”

阮玉白了他一眼,又进厨房炒了个蒜香芸豆,再拌了个莴苣生菜……也不能都吃油腻是不?荤素搭配,有益健康。

“玉儿妹妹,快别忙了,一会我跟阮伯伯都吃完了。”

阮玉端了这两样出来时,阮洵正跟狗剩碰杯:“干!有剩子陪伯父喝酒,伯父这酒喝得痛快!”

“爹,少喝点!”阮玉皱眉。

狗剩被阮洵培养得喝酒有点像梁山好汉,这一碗进去,胸前沥沥啦啦的撒了好几趟。

“狗剩哥,你瞧你这衣裳……”阮玉急忙给他找干巾子擦:“这是新衣裳,沾了酒也不知道能不能洗下去……”

阮洵眯了眼:“剩子穿了新衣裳啊……”

狗剩立即红了脸,当然依旧看不出。他想要把衣裳脱下来,又觉在阮玉面前脱衣服不大好,又放下手。

“今天我赶集,我娘托人找了个姑娘,让我去相亲……”

到底是实在人,有话藏不住,然后又急忙解释:“我没相中她!”

“哦,”阮玉点头:“其实剩子哥是该早日成亲,这样多个人手,你跟大娘也就不会这么累了……”

“我……”

狗剩情急之下说不出话,倒是阮洵给他倒了酒:“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事要看缘分,也急不得。”

狗剩还是不知该说什么,瞧瞧阮玉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在生气,一着急,就把酒灌进去了。

阮洵假装没看到他的局促,又给他满了一碗。

“爹,你别使劲给狗剩哥灌酒了。”阮玉皱眉。

阮洵大笑:“你瞧,玉儿还挺知道心疼人的。”

狗剩就摸摸脑袋,笑:“其实我本是打算给阮伯伯买两坛好酒的,可是京里的好酒都被人包下了,说是……”

小心的瞅了瞅阮玉:“说是金家老四要成亲,娶的是温家二姑娘……”

“叮。”

阮玉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阮洵不动声色的睇了她一眼:“玉儿,厨房里还有一坛酒,赶紧拿出来。今天菜色不错,我跟你剩子哥要一醉方休!”

阮玉木木的飘进厨房。

灶里的火还在燃着,火光一忽一忽的舔着她的脸,又一亮一亮的映在四周,锅碗瓢盆灶台鸡笼橱的影子在墙上无限放大,摇曳,就好像在西山那夜铺在枯枝败叶上的阴森树影。

只是那夜,永远的离她而去了。

他要成亲了,他要成亲了,他要成亲了……

这个声音不断在心中回响。

犹记得那日,他被一群人压得动弹不得,还奋力的向她伸着手……“阮玉,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呵。

她笑了。

一滴泪落下,在火光中划出耀眼的一星,转瞬不见。

其实不是没有幻想的,幻想他能来找她,出现在她面前。

她幻想了各种地点,各种方式,连对话都想好了,虽然知道不可能,可是止不住啊。

然后是各种悲剧或感人的情节,她几乎快成小说家了。

有了幻想,就难免期待,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倒不觉得枯燥,有时她甚至觉得,她会幻想成真。

百顺把地契交给她的时候,曾经隐隐晦晦的说,金玦焱很不好,很惦记她。

她是有些得意的,因为哪个女人不想被心爱的男人放在心上?

她把买庄子的钱交给百顺,面上冷冷的,好像是一副两清的样子,可是她心里难道没有想过他会怒冲冲的来找她,说她是个没心肝的女人?

可是她左等,右等。

夏天过去了,秋天来了,风高气爽,心就像这天明澈澈,空洞洞。

他没有来。

她想,不过是两个月,金家应是看他看得很紧吧,出不来也是正常的,还有他的手,总需要养养的。

可她不曾想,竟会等来这种结果。

其实这种结果有什么好意外呢?难道还要他为她守一辈子?只因了那一句话?

他本就中意温香,如是当真是缘分呢,只不知温香是怎么想通的。

不,或许人家本来就对他有意,对尹金表示好感不过是为了吸引金玦焱的注意吧。

真快呢,原来一切就这么解决了。

怪不得他不曾出现,倒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复杂了。

真难为她刚刚听说时还在想可能是另一个金家,可能是另一个温二姑娘,而这个世上,又有哪一个金家四爷会喜欢温二姑娘,如痴如醉,非她不娶?又怎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既然一切注定要回归原点,中间又为什么要发生那么多不该发生的事?

罢了,一切都结束了,那个在密林为她收集露水的背影,那些心照不宣的甜蜜岁月,那些心有灵犀的相视一笑,那个在山顶心跳而心动的夜晚,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唤,都去了,都去了……

她想哭,却攥紧了拳,于是胸口就像塞了棉花,憋闷得难受。

阮洵在外面喊她盛饭,她忙忙的掀了锅盖,手抖得差点摔了碗。

阮玉端了饭出去,两个男人好像正喝得高兴,谁也没有注意她。

又过一会,饭吃完了,阮洵送狗剩出门,兴冲冲的谈论今年是个好年景,声音在夜里传出老远。

她则收拾饭桌。

待到院门落钥的声音传来,耳边一下子安静了,只有虫声在草丛里轻唱。

阮洵当是喝得不少,腿瘸得更严重了,却不要她扶。

“爹今天喝多了些,你就自己收拾吧,爹去躺一会……”

阮洵住在楼下,阮玉听他一脚轻一脚重的进了门,然后床重重一响。

她想着爹还没有洗脸洗脚,这样睡很不舒服,但只是想了想,然后将碗碟都收拾在托盘里,告诉自己拿稳了,便到厨房里去洗涮。

忙完了,她还泡了个澡,一切都跟往日没什么不同。

直到这一天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她上了楼梯,回到自己的小屋。

她没有点灯,就那么静静的背靠门站着。

呼吸好像很绵长,很有规律,如同睡着了一般。

窗外的虫声传进来,仿若应和。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走到床边,倒在床上,拿被子蒙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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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铺开一张大席子,把切好的萝卜片往上摆。

虽是深秋,但阳光正好,白日在外晒晒,身子暖洋洋的。

其实她满可以把萝卜片往上一倒,再统一铺平,可是她就想慢吞吞的干着,好像只有这样,时间才不会走得太快。

“玉儿,外面有人找。”阮洵喊了一句,然后继续鼓捣他的“试验田”。

阮玉回头,见院外站着个高高的身影。

似乎永远不会改变的青色的袍子,穿在他身上,在秋日的暖阳下,在黄绿交错的背景中,如同一道别样的风景。

“季先生……”她上前,端端正正的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