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孩子们竟很喜欢这位新的教书先生。
锦蔓透过窗户,看到盛尧一袭白衣端端正正地正坐在上首,温和地问道:“何为成才?”
狗蛋最大也最活跃,马上回道:“爷爷说长大能接他的衣钵就是成才了。”
随机也有不少孩子纷纷回答,
“能武功盖世。”
“能发家致富。”
……
最后有一个小男孩站起来大声回答,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能养活自己,力所能及地帮助他人。”
所有人都“轰”地笑了起来,那个孩子自觉遭到了嘲笑,红着脸一声不吭。
盛尧用扇子示意大家安静,“其实成才二字有太多解释了,你们说的都没错,可是我最赞同的还是他的观点。”
小男孩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真的吗?”
盛尧笑着点点头,“我们这一生会被很多牵绊住,身份、旁人、有时甚至是自己,有人说你该活成什么样,你该做什么才是对的,可是万事万物皆出自于心,我们只要坚持自己的想法,无愧于心,不愧于人,便是最好的。不管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们都要首先要做自己、爱自己。”
七八个孩子懵懵懂懂地点着头,平日里上窜下跳的野猴子皆异口同声地道:“谨记先生教诲。”
他还一套一套的,哄得他们服服帖帖。
想当年,她的教书先生是个古板老头,整日就知道“之乎者也”,强调一国大义,希望她做一个爱民如子、听话服帖的皇室,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难怪他如此受欢迎。
念及此,锦蔓琢磨着要不要考虑真的将他留下来,正琢磨着,她突然给了自己一嘴巴子,锦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竟然想留下他?不行,她得去问问苏甲,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清脆的响声惊动了屋内的人,大家都朝着窗户的方向看去。
锦蔓愣了一下,随即掩饰道:“我在打蚊子,这蚊子真多呵呵……”
说着,又作势打起蚊子来,“啪啪”打了两声。
盛尧的嘴角弯了弯,“大当家的是来视察的吧?不如进来一起探讨探讨?”
“不必了。你们好好听讲,谁不认真的小心被我打屁.股。”她背着手装作严肃的样子,教训了几句马上走开了。
盛尧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声笑了出来,“你们瞧大当家的便是没有随心所欲做自己,口是心非。”
大家恍然大悟,“哦……”
锦蔓担心李岸真被摔得很惨,便派人送了一百两和若干药材赔罪,结果被李岸他娘骂得狗血淋头。
锦蔓就想到,此事怕不会善了了。
又足足过了两日,寨子门口终于有了动静。但来的却不是李岸他娘,而是他爹李远。
李远带了人直截了当地提出要见锦蔓。
锦蔓终究是内心有愧,便亲自出了山门见了李远。
周隐寨做替人运送的生意时,曾与李远起过冲突,也是真刀真枪地拼过的。后来双方达成共识,一人做水上一人做陆路,这才作罢,但李远对周隐寨其实积怨已久。
现下两边都站了不少人,颇有些干群架的姿态。
李远的脸上有一道刀疤,显得狠厉,他转着大拇指上套着的扳指,见锦蔓出现了,面露凶意,“你这丫头好生威风!”
锦蔓自是谦虚,“不敢不敢。李当家前来,有失远迎。”
“你当年抢我生意便罢了,我忍气吞声也与你和平共处了,可你不仅去撩拨我儿,让他鬼迷了心窍至今不肯娶妻生子,如今还伤我儿,实在是嚣张至极!”
锦蔓坐到苏乙给她搬的小凳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您可别什么锅都往我头上推,你不过是仗着码头做些水上之事,陆路的生意您可没沾着半点,怎么就成了我抢生意了?
莫不是你身在淮南城,这整个淮南城就是你的了?好没道理。不过令公子的伤确是因我而起,你想要什么赔偿不妨说出来。”
李远脸色缓和了些,“不愧是土匪头子,说话就是敞亮。那便把陆路的生意交出来,又或者,你嫁给我儿,相夫教子,我既往不咎。”
她冷笑一声,“呵,当我傻啊?这两个结果有何不同?我好不容易找到大家伙儿吃饭的东西,你想吃现成的,那可不行。这样吧,我再赔你们一百两,你告诉李岸,我永远都不会嫁给他,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我儿只值一百两?你当我儿是什么!”
“黄金。”盛尧从寨子里走出,“一百两黄金够不够。”
锦蔓抬眼觑了他一眼,“你还挺有钱,财大气粗啊壮士。”
他温柔凝视,“你若想,我的一切都归你。”
突然的深情让锦蔓打了个恶寒,“闭嘴吧你。”
李远眯起了眼睛,“一百两黄金的确很诱人,可是我对生意更感兴趣。黄金不过是一时享乐,但生意线却可以不断地给我带来利润。”
“那就对不住了。李当家请回吧。”锦蔓态度也变得强硬了。
这时,一支箭破空而来,直朝着锦蔓的面门而去,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盛尧就已经扑在她身上替她挡下了这一箭。
这一箭的势头极猛,力气之大,直接刺穿了他的身体。
锦蔓抱着他,看到李远倒是半分不惊讶,一个手势他身后几十人的人便冲了上来。
苏甲骂了句娘,冲上来就打,而李远直接冲着盛尧和锦蔓而来。
锦蔓将盛尧往苏乙身上一推,“扶着他往里面撤,去找老陈头。”
她一把拿起刀来,迎面接下了李远打过来的一招,但李远混迹多年的江湖不是白混的,很快她便落在了下风,处处受制。
盛尧咬咬牙,运气打开扇子替锦蔓挡下了李远的攻势,不过三招便把李远压制得不能动弹,直接甩了出去。
他又帮着土匪们打飞了一些李家人,收了个场。最后所有李家人无一例外都被打得趴在地上不断□□。
盛尧随手抹了一把嘴边的流出的血,眼神狠绝,“滚!”
李远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地上躺着的其他人却很识相,抬起李远便撤走了。
盛尧这才卸了力般半跪在地上,锦蔓忙冲过去扶着他。
他看见她脸上的惊慌之色,安慰道:“我、我没事。”
说完,便倒了下去。
锦蔓几乎是颤抖地伸出手指去他鼻子处探查气息。
有呼吸,很微弱。
“老陈头在哪?赶紧把他抬去医舍。”她忙喝道,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盛尧抬走了。
老陈头在医舍里救人时,锦蔓咬着手指不停地在外面走来走去。
苏乙有些看不懂,“老大,你把他丢到狼群里让他自生自灭、浑身是伤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着急啊?”
她没有回答。
那不一样。
她只是想让盛尧知难而退。她深知盛尧身手,再不济他还能爬树,逃脱狼群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再则她也知道灰狼,因多多少少沾染了人性,必然不会赶尽杀绝,这些是在她的可控范围内,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可他为她挡了一箭在先,后又强行运功,只怕是凶多吉少。
正想着,老陈头满头大汗地出来了。
“先生的箭取下来了,血也止住了,性命暂时是保住了,但是内伤严重,昏迷不醒,要用好药材将养着,醒不醒得来看命。不过若是能得到血人参,他醒来的机会便会更大些。”
“苏乙,即刻下山去各大药铺买,能买多少买多少。”
老陈头摇摇头,“它太昂贵了,上百年也难得寻出一株,实属难见。不过淮南山庄有着不少奇珍异宝,或许那儿会有。”
一听是淮南山庄,苏乙直接道:“那不用想了,他们即便有,会不会出售也未可知。而那山庄四面环水,比我们这还要更铁桶些,要想偷摸进去,难!”
“难也要一试,你先去拜访,不管他们出什么价钱,都答应下来,若是银钱不够,我来想办法。”
吩咐完苏乙,她便推门进去了,看到盛尧脸色苍白地躺在塌上,她默默地坐在榻前。
他这个样子她原本应该开心才是,可是她却很难过。
难道他是真心发觉了她的好,后悔了,这才不顾一切地想要留在她身边、拼了命地保护她?
可是她一直不敢问,罗绮呢?他跟罗绮有没有成亲?还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她的脑子里很乱,小心地戳了一下盛尧的手臂,“你可真讨厌,干嘛要又出现在我面前!”
苏乙去了很久,久到太阳落山还没回来。
“公主。”
当沈风向她行礼唤她公主时,她有些晃神,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过她了,她叹了口气,“哪还有什么公主,以后不必这么叫我。”
她萎靡地看了一眼盛尧,“你必然是知道盛尧受伤了才赶来的吧。”
“是,”沈风瞧了瞧榻上之人,欲言又止。
他这两日一直在忙着给淮南定新规的事,恰巧在山庄遇见了吃了闭门羹的苏乙,他见过苏乙,知道是公主的身边人,才得知公子受了重伤,忙拿了血人参赶了过来。
话在心头绕了又绕,想着公子必定不要他多事,最后便只道:“苏乙已经拿了血人参熬药去了,公主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