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老陈头将熬好的药强行灌入盛尧口中,喝药后又施以银针,心里有了□□分的把握,便都招呼各人回去各找各家,各找各妈。

锦蔓留下来守夜到一半就被沈风劝回去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得知盛尧在后半夜已经醒了,她忙跑到医舍确认,但却是看到盛尧依旧还是双眼紧闭躺在榻上。

“老陈头,不是说他醒了么?”

“要休息的嘛,他只是睡着了,等睡醒了自然就醒了。”老陈头嫌她大惊小怪。

她这才把悬下来的心放下来,走出医舍伸了个懒腰。

却听到了打斗声,对面几个人与一个粉衣女子正斗着,她便叉着腰看了好一会儿,越看那身影越熟悉。

她赶忙喝止他们,“停停停,都停下。”

锦蔓发了话,土匪们自先停了下来,“老大,此女子硬闯山寨,我们没拦住。”

那女子也停了下来,看到锦蔓,眼睛一亮,“公主!”

芦雪眼底噙着泪花,哽咽着,紧接就丢了剑扑过来,“公主,你真的没有死,太好了!”

果真是芦雪,锦蔓被抱了个满怀,也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中。

后面的人都长大了嘴巴,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风派人同奴婢说的时候,奴婢还将信将疑,奴婢找了你这么多年,可算找到了。”芦雪哭得鼻涕眼泪全出来了。

锦蔓也眼眶湿湿的,拍拍她的背,“这不是见到了嘛,别哭了。”

芦雪不是个轻易大悲大喜的人,可见她是真的高兴坏了。

“老大,你新买的丫鬟?我和苏乙两个人伺候你都还不满足么?找这么一个瘦瘦巴巴的小丫头,啧啧,还是个哭鼻子的小丫头。”苏甲跟苏乙两个人一同出现,对于芦雪的身份大为好奇。

芦雪擦干净眼泪,对着他们和寨子里的环境四处打量,不由眼眶又红了,“公主金枝玉叶,竟是和这些粗人过这样凑合的日子。公主,这些年你受苦了。”

“什么叫做粗人啊!你个小丫头片子会不会说话……”苏甲跳脚,“等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你刚叫老大什么?”

两个大男人疑惑不解,先前提着刀打架的几人见状也围了过来。

锦蔓忙解释道:“我是她心目中的公主,没毛病!”

“对,虽然东齐不在了,但是公主永远是奴婢的公主。”芦雪也附和道。

有人想起以前老大偶尔说过几回自己曾是一国公主,“老大真的是东齐的公主?”

芦雪骄傲地回道:“那当然。”

众人看着眼角挂着眼屎,正大大咧咧挖着鼻孔的锦蔓,默了一默。

许久,才有人支吾一句,“东齐已经亡了啊……”

又有人续道:“东齐公主不少,最出名的当属排行第三的常宁公主了,强抢民男做驸马,街头巷尾辉煌事,东齐妇孺皆知,听说不少话本子就是照着她的模样刻画的,只是可惜后来国亡了,公主与驸马和离了,公主也死了。”

听了的都唏嘘不已,不知是同情公主还是同情驸马。

苏乙叹道:“老大,这三公主不愧是你的姐妹,都这么有个性。”

苏甲也听过这些传闻,但想着想着就奇了,“我觉得不对劲啊,我怎么觉得这三公主跟某人有相似之处呢?毕竟不是每个皇室都能培养出多个不温柔不可人的公主来的。”

刚说完,他就挨了个打,锦蔓咳了一声,“散了吧散了吧。”

锦蔓还没来得及将他们赶走,沈风那高亢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夫人,公子醒了。”

锦蔓抬起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这沈风,昨天叫他不要唤她公主,今天倒好,直接叫上夫人了。

“这是浓浓的狗血的味道啊。”一众吃瓜群众张大了嘴,纷纷露出惊叹的样子,恨不能即刻端了瓜子,坐在地上煮上一壶茶,实时观看这一出八卦。

“老子受到了惊吓。”苏甲捂着胸口靠在苏乙的身上。

锦蔓烊作面露凶相,“滚!该干嘛干嘛去。”

一群人登时散去,来无影去无踪,令芦雪瞠目结舌。

锦蔓这才转身进了屋,见盛尧果然已经醒了。

盛尧脸色因先前失血过多,还是苍白的,可一双眼睛却还颇有气势盯着门口望,见她进来了,全身打量了一番,见她身上未有伤口,才卸了力一般,弯眼一笑,“大当家的是来关心我的?”

她瞪了他一眼,“你没死就行。”

他笑着,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脸上龇牙咧嘴着,“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到底是因救她而伤,对他心怀愧疚。锦蔓远远地坐在门口的矮凳上,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了结,你何必搭上自己性命?此次若不是淮南山庄的人肯相助,你现在已经是全身踏入黄土了。”

还未待盛尧答话,她又自顾自地疑惑着:“说来也奇怪,淮南山庄甚少理会外界之事,我以为他们不会交出血人参。”

“若是他们不交出血人参,你待如何?”

锦蔓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那我便偷也是一样的……”

床榻那边传来低低的闷笑声,她这才惊觉入了套,“你别多想,我向来义气,绝不会做忘恩负义之事。”

“我没有多想。”

话虽这么说,可锦蔓明显听出那边的愉悦之情,一时有些懊恼,便想转移话题,“说起来我欠了淮南山庄的情,改日须得登门拜访。听说庄主近些年一改往日作风,心狠手辣,处事凌厉,比之先前更是令江湖闻风丧胆,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她在这周隐山几年,即便是靠着这么近,也未能瞧见过一次真面目。

仅有一次,她下山购物,听得路人嚷嚷着庄主回岛了,便也跟风去瞧了几眼。

却只远远见他戴着斗笠匆忙踏马而来,山庄前来接应的画舫离岸尚远,他一个飞跃,不过几下蜻蜓点水,便飞过去了,连个正面都没瞧见。

因通往山庄的入口并不只淮南城一个,而淮南城人口众多,总是会引起骚动更多些,故而那以后便再也没遇见过他了。

“他莫不是知道自己得罪人太多,所以改走慈悲路了?”

盛尧的脸色变了一变,试探着:“我记得,他不是你之前最崇拜的人吗?”

“是啊,难为你还记得。”她用手撑着下巴,唏嘘不已,“不过人嘛,总是会变的。大概他也是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了,竟处处留情,撩拨小姑娘,甚至还强抢民女,他已经不是我心目中那个一尘不染的谦谦君子了。岁月的流逝让他变成一头老色狼,狠狠地给了当初瞎了眼的我一巴掌。”

“咳咳……”门外传来了水盆砸落在地上的声音,盛尧也许也被这声给吓着了,咳得满脸通红。

他顺着自己的气息,待气息稳了才问:“大当家的怎么会这么想?没准……也许……他只是在找人呢?”

锦蔓想了一会儿,点着头附和他说的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心上的石头落了地,正松了口气,但下一句话又成功地让他咳到了。

“只撩不管就是耍流氓。”

理由是个理由,但依旧掩盖不了他调戏良家女子的事实。

锦蔓觉得盛尧有些奇怪,“你喉咙怎么了?你不是伤的是身上吗?怎么老咳啊咳的,刚刚还不会的。是不是吃药后的副作用?”

这么一说,盛尧的表情更奇怪了。

他憋着气,艰难地回道:“我没事,就是……被口水呛着了。”

她疑惑不解,“你躺着还能被口水呛着,可真行。”

门外的沈风终于是听不下去了,扒开门往里道:“公子,我打了盆热水给你擦擦身子。”

锦蔓忙起身,“你擦吧擦吧,我回头再来。”

盛尧目送着她离去,陷入了沉思,“沈风,江湖上都是这么传我的?”

沈风将热水放在塌旁,不禁吐槽:“可不是,早跟你说了你还不在意,你在江湖除了手段令人闻风丧胆,采花也是一流的。”

“你觉得我需要写个公告在各地宣扬一下我的本意,向那些抓错的姑娘们道个歉,挽回挽回个人形象吗?”

沈风很诚恳地建议道:“我觉着就别费那劲了吧,就这小破地方,等传到咱这位公主大人耳朵里不知猴年马月去了。”

盛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隔日,淮南城的大街小巷里一夜之间涌现了很多个说书人,皆是说着淮南庄主千里寻妻、深情款款的版本,将庄主一个采花大盗的形象硬生生转为了为爱痴狂的有情人,一时之间俘获了许多女子芳心。

也不知这些说书人是着了那位庄主的什么迷魂汤,竟跑到周隐寨不远处的岔道口支上了一小摊,讲得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寨子里的人无聊,都围着听书去了,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能同情地抹上一把泪。

“这庄主,可真可怜,性情大变原来是因为爱人丢了啊!”

“听说那些认错了的女子都好吃好喝的送了回去,还送上了些银两赔罪。这哪是什么采花啊,明明是惜花啊!”

“多好的一个人儿啊,那女子也不知找到了没有……”

盛尧听着外头都在议论的声音,颇为满意,随口问了一句在旁边熬药的狗蛋,“你去请大当家的来一下,就说我找她。”

狗蛋从药罐子中抬起头,“你可能见不到,她今个儿凌晨一早出货去了,至少得……”他放下手中的蒲扇,摊开两只手,“这个数才能回来。”

然后他看到盛尧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关切地问道:“先生,你想拉屎了吗?我爹说这药喝了会有腹胀感,会有想拉屎的感觉。”

盛尧扶额,咬牙切齿回道:“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