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慧终于没能拗过老陆，隔天就住进了医院，虽然还没真正进行手术，但是多多少少也算是开始治疗了。

陆白和沈睿也开始按照那天的约定，每天一起到病房里做作业，有空时，也常常去旧教学楼的老教室里弹琴、唱歌、练舞、念绕口令。

陆白想带沈睿找到活下去的意义，沈睿则单纯觉得，最后这些日子，做这些事情比睡觉更有意义。

高三无寒暑，卷中无浮尘。接二连三的考试和测验压得大家喘不过气来的同时，也将陆白的各科实力完完全全崭露在九中老师同学们的眼中。

越来越多人跟李铭远一块张口闭口喊他学霸，而庶子成长环境塑造出的轻微社恐，也从“外来校霸的狂妄”被美化为“空降学霸的内敛”。

不过这个内敛的学霸人帅性格好，谁有问题去问他都来者不拒，讲解思路清晰且通俗易懂，顺理成章地收获了一群迷弟迷妹。

其中，又以原校霸沈睿最为突出。

本来两人考试调座位以后还坐在一起很是让唐斌头大了一段时间，总担心天上掉下来的宝贝疙瘩哪天被这位睡神带偏了，却没想到十一小长假后，沈睿跟换了个人一样，课不旷了，觉不睡了，作业都能按时完成了。

就是错的有点惨不忍睹。

不过，九中最不缺的就是成绩差的学生，缺的是学习态度好，脑子转得快，一朝顿悟决定努力学习的好孩子。比如现在的沈睿。

他一向相信，教出六百分以上的学生要看老师的水平，但是在六百分以下的区间里，看得是老师的责任心，而凭借九中高三各位老师的责任心，帮沈睿这样的孩子提升成绩简直轻而易举。

又是一次小考结束，高玉萍到年级主任办公室里送成绩单，却见唐斌低头看着什么，脸上笑意盎然。

“主任，看啥呢这么开心？”

唐斌抬头，见是高玉萍过来，便挥了挥手里的试卷：“去年的省一模卷，前两天印给十班的崽子们做做，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高玉萍十分配合地凑过去看了看，试卷上的字体很有艺术感，跟什么大人物屈尊降贵地签了满满一页名一样。

高考英语极看重字体书写和卷面整洁，自从高一以来，高玉萍每天都会布置字帖作业，能把字写得一如既往地跟天书一样的，除了沈睿，重点班里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不过这次，高玉萍看着这试卷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心情不错地和唐斌讨论：“沈睿最近确实进步挺大，是不是给你什么惊喜了？”

“是啊，虽然我看不出来他后面写的什么玩意，但是前面六道选择他居然对了一半！”唐斌身兼高三十班生物老师这一要职，平常也十分关心班上这位学习态度极不端正的小孩。

“是吗？我前两天还听物理老师说，沈睿偶尔都能画对电路图了。”

“没错，我也看到了，就这次考试的理综卷，你猜他考了多少？”

“考了多少？”

“破百了!”唐斌高兴的不得了，一张标标准准的国字脸被他笑出好几条褶子。

虽然说沈睿只是他教学生涯里的一个小点，但是在这辈子唯一一个2020年里见证了一个回头的浪子，也是一件值得跟后面几届学生翻来覆去唠叨个几十次的大事。

同一时间的教室里，李铭远正自告奋勇地发着昨天的数学测验答题卡，发到一半突然大喊大叫起来：“鲲哥，鲲哥！你上六十了！”

“啊？”正收拾东西打算去旧教室的鲲听见自己这分数一愣，“六十？”

“六十七！”李铭远的声音十分激动，九十分难以置信，还有五十分惊叹，一共凑够了数学一百五的总分。

分数一出，全班哗然。

鲲哥自从调座调到第二排，成绩就肉眼可见地突飞猛进，从交白卷到填选择，从只填选择到每题都能写几个步骤，真真正正地实现了从零到一的质变。

沈睿本人倒是没有体会到大家的激动，拽住陆白的袖子悄声道：“这三分真的是个意外，我下次肯定能上七十，你相信我！”

陆白觉得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我怎么没有这种考到六十多分的意外？”

沈睿一本正经地想想，郑重其事道：“大概、可能、也许，因为你比较变态。”

“你找打！”

“你打得到吗？”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欠拍。

就这样，本次围观的中心人物被其同桌随手抄起一本书，追着打到了教室外。

两人去食堂随便买了点东西吃完，就去了老教学楼，见陆白还在拿着那本书，沈睿无情嘲笑：“打也没打到我，还得一直带着这个书，累不累啊？”

陆白闻言，一把将书拍到沈睿身上，沈睿下意识地接住，然后听到身边那人十分不以为意的声音传来：“呐，你看，有人帮忙拿着，我也没有很累。”

“哎，你拿来打我的书凭什么还要塞给我？”

“我乐意。”陆白转过身来面朝沈睿，倒退着朝老教学楼走。

“我不乐意!”莫名其妙手里多了本书的沈睿肯定不同意。

“那我大发慈悲的帮你拿一半好了。”陆白考虑考虑，然后走到同桌身边，扯起书的一个边儿一晃一晃地往前继续走。

沈睿捏着书的另一边，胳膊被陆白带着摇来摇去，感觉特别的……傻叉，但是他还不太想放手是怎么回事？

跟着陆白摇到老教学楼以后，沈睿在琴凳上坐下，随手翻开了手里的书。

说是书，其实是一本被精心包了书皮的本子，里面画了好多五线谱，沈睿试着用自己半吊子的钢琴技术弹了几段，发现前几天刚刚听过。

“小白，你干嘛还专门画这些？学校有打印机，有喜欢的乐谱可以下载下来直接去打印，挺方便的。”

“网上下载不到啊，都是我自己编的。”陆白尽力表现得十分淡然，好像个世外高人，眼睛却偷偷瞄着同桌，满怀被夸的期待。

“你编的？”沈睿有些吃惊地看向陆白，恰好撞上这期待的眼神，面不改色道：“……怪不得这么难听。”

陆白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差点没按住，一瞬间特想把沈睿的脑袋敲成个葫芦。

“明明我前几天弹的时候你还挺喜欢听，现在知道是我编的就开始嫌弃了是不是？”

“没有，”沈睿义正言辞：“我以前单纯以为是你技术不行，原曲肯定能好听一点的。”

“滚！”

陆白扑过去就要动手，至于什么病人不病人的，爱谁谁去，他反正是不想再关爱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