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闹了一通之后，沈睿开始趁着午休练歌，陆白则在歌声中铺开一张数学试卷悠闲刷题，偶尔听出瑕疵便帮忙纠正一下。

唱了一会，看到陆白趴在钢琴盖上写题写得太过专注，沈睿索性停下歌声，悄悄凑过来看了看，又在心里算了算，得出结论：好废脑子。于是转而看起了同桌写的谱子。

这些谱子他最近好像都听过，挺流畅，挺好听，我家同桌果然优秀，才貌双全……心里夸得开心，手指自然而然地翻过眼前的一页，沈睿忽然发现眼前的曲谱下面还被填了词。

好好一学霸，编曲就够神了，居然还能自己作词？小朋友，你是否要逆天？沈睿暗自惊叹着就要仔细看看，手中本子却被陆白一把抢走。

正当他打算谴责一下同桌的小气行为的时候，陆白却学着电视剧里的公公抑扬顿挫地来了一句：“知不知道，不该看的别乱看，不该说的不要说。”

“我这不是看公公才华太过出众，担心您明珠蒙尘嘛。”沈睿从善如流地配合道。

人生不易，陆白叹气，叹完之后还得无奈地解释：“我不是还没写完吗，放心，该你看到的时候会给你看的，现在，请你该干嘛干嘛去。”

沈睿透过这话，一瞬间想到了陆白带孩子的样子，假装得凶凶巴巴，实则可可爱爱的。于是伸手在他头上胡乱揉了一把，把他中长微卷的头发揉成鸡窝以后，才几步跳到架子鼓后的椅子上开始念绕口令。

沈睿的声音很干净细听又带了点磁性，念起拗口的长句时吐字清晰且很有节奏感，和破窗户刮进来的风声、秋天里最后几声稀稀拉拉的蝉鸣以及手中笔尖与试卷的摩擦声融合在一起，让陆白觉得，时间定格在这一刻就挺好。

不知什么时候，笔尖与试卷接触的声音停了下来，陆白侧着身子靠在钢琴上，看着念绕口令的少年。

不知道是不是色令智昏，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三个字：真好看！

全然忘了刚背完的高考六十四篇古诗词中，有哪些形容美人的名诗佳句。

沈睿似有所感，扭头看他：“怎么了？有什么题不会做了？”

“哪儿能？我就看看你偷懒了没有。”

这话没过脑子，说得沈睿都笑了，笑完搬了个矮凳坐到陆白面前，背靠琴凳侧靠同桌，将手中纸稿举高：

“行，那你顺便监督一下我有没有念错。我买了个烟袋乌木杆儿,我是掐着它的两头那么一道黑。二姑娘描眉去演戏,照着她的镜子那么两道黑……”

午休结束，两人回到教室，前桌李铭远转回来疑惑问道：“你们天天午休都跑去哪了？每次一下课就不见人影。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不叫上我？”

陆白：“玩。”

沈睿：“学习。”

学霸以为学渣不太愿意告诉大家自己中午偷偷溜出去学习，学渣以为学霸不愿意崩了人设，于是两人异口同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李铭远：“……”我信你个鬼。

他同桌冯可温和靠谱得多，转过身来告诉他们：“中午高老师来过，说下周五有个五十周年校庆，下午放半天假，但是上午有一个晚会。”

“晚会？？”陆白惊了，上午开晚会，这是过的美国时间吗？

“哎呀，就是一场歌舞表演，听说好久以前晚会散场太晚，有学生骑车回家掉到河里过，之后就都改成上午开了。”冯可耐心给新同学解释。

“高老师说咱们班至少出三个节目，不过现在班上一个节目都还没有，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陆白：“有。”

沈睿：“没有。”

又是异口同声，十分和谐……除了两人总是意见相左以外。

“你想表演什么？”沈睿纳闷，平常没见他多热爱班集体啊。

陆白：“我想看你跳舞。”

沈睿：“你自己跳去吧。”我是病人你知不知道！不好做太多剧烈运动的！

陆白：“我给你伴奏。”

沈睿：就你那舒缓的琴音，是想让我去跳小天鹅吗？

两人争着争着，物理老师郭凯提溜着空白试卷走进来了。“安静安静啊，大家拿出上次的理综卷，咱们这节课继续讲题。”

不过可能是午觉睡懵了吧，讲的第一题就把他卡住了。

陆白转来九中也有一两个月了，始终对这位物理老师怀抱着十足的敬意，并且越是了解，越是崇拜。

据他观察，郭老师从不备课，下课时间不是在操场上打球就是在办公室追剧，虽然追的大多是战争片，但那种躲着领导偷偷摸摸划水的行为，已经足够让大家感到十足的亲切了。

至于为什么不备课，这位老师是这么解释的：“咱们学校的学生，缺的不光是知识，更重要的是解题思维，有时候思路对了就算不知道这题怎么做，也能蒙上去一点。”

所以为了培养同学们解题的思维，他老人家准备讲试卷的时候，从来都是带着比脸还干净的新试卷到教室里现场解答的。

陆白最初还担心这老师要是遇上解不出来的题，岂不是很没面子？哪知李铭远朝他一摊手：“郭老说了，以他的水平也解不出来的题，我们更解不出来，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直接跳过。”

通透，明白，亲民，且不在乎他人评判。郭老在一周之内就坐稳了陆白最欣赏的教师排行榜榜首之位。

此时郭老遇到难题，陆白觉得自己应当挺身而出帮忙解围。

一片寂静中，一只小手毅然举起，陆白站起来，向郭老讲述自己答题卡上被画了个大勾勾的做题方法。

郭老一边听一边点头，等他说完，拿起一只粉笔抛了抛，欣慰道：“这道题目是很具有迷惑性的，陆白同学的做法，是上次测验里唯一一种可以解出正确答案的错误方法。”

“之所以给他打勾，就是为了告诉大家，有时候你们公式写得像一点，步骤写得看起来专业一点，最后结果对了就可能是满分。当然，这个结果吧，有图的可以选择用尺子量，没图的可以选择丢骰子，看命猜题。但是，一定不能给我空着。”

陆白一时之间竟不知道郭老说这么一堆不靠谱的，到底是褒是贬，尴尬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