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梦魇

怀着心事的坎蒂丝无法安然入睡,是受到心理作用的影响吗?在梦里,她好像看到一些极为恐怖的场景……

一条巨蛇窸窸窣窣地滑过漆黑的地板,它不断吐出的舌信子使它感应到眼前有一个被主人捆绑着的俘虏。

“纳吉尼,过来……”一个冷酷的男声说道。巨蛇听出是主人的声音,昂起它丑陋的三角形脑袋,发出嘶嘶的回应。它朝男人缓缓地移动自己庞大的身躯。

“阿尔伯特.福里。很好,我们今天抓获到一个纯血叛徒。”男人装作不满地说道,巨蛇在他的脚下匍匐前进,看不见男人脸上的任何表情。

只见身穿黑色巫师袍的男人狠狠地往阿尔伯特的肩膀上踹了一脚,不屑地说:“我曾经向你抛出橄榄枝,你没有答应。反而要和肮脏的泥巴种同流合污,我对你失望之极。因为你的过错,一个伟大的血统从此遭到污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饱受折磨的阿尔伯特奄奄一息,身上布满了狰狞狭长的伤疤,有些结痂了,有些是新添的。破烂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与血液混合在一起变成了骇人的灰黑色。他的妻子艾尔莎.福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曾经一双美丽动人的蓝眼睛,此刻空洞无神地直勾勾望着前方。

她死了,他们被抓获的第一天,她就被黑魔王的手下施了不可饶恕咒。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永远定格在恐惧的一瞬间。

“你休想得逞……”阿尔伯特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他的反抗在黑魔王眼里显得是那么无力,那么可笑。

“哼,你的勇气正让人佩服。可惜用错地方了。”男人高傲地说,他爱怜地抚摸巨蛇的脑袋,“先让纳吉尼饱餐一顿吧,可怜的姑娘,好几天没进食,饿坏她了。”

得到指示的巨蛇张开血盘大口,锋利的獠牙犹如一把闪着金光的匕首,它猛地扑向阿尔伯特的脖子,狠狠地撕碎了他的大动脉,鲜血如喷泉般涌出。神秘人和他的党羽们发出尖锐的嘲笑,对于阿尔伯特的惨状没有些许同情心。

在阿尔伯特的一声惨烈的叫喊中,远在霍格沃茨的坎蒂丝突然坐起身子捂紧胸口,她在睡梦中惊醒了。

她的心脏跳得飞快,伴随着一阵难以言喻的情感变化,就像是新生儿离开了母亲的怀抱,悲痛欲绝地哭了起来。她的额头上被汗水打湿,黏糊糊的一片,后背也感觉到一丝丝寒意。

莉莉在床上翻了个身子:“唔.......怎么了?”

“没事……”坎蒂丝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大了,她不想把整个宿舍的人都吵醒。

这绝对是一个梦,过于真实而已。

她这样安慰自己,魂飞魄散的状态却迟迟未能恢复。她一头栽进柔软的羽毛枕上,心有余悸地深呼吸,最后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消失在被褥里。

坎蒂丝翻身从柜子上拿起手表,她内心极度纠结,呆呆地看着表盘足足有五分钟后,她试探地用魔杖点了点通信设置:“西里斯。你有空吗?”

随后她又盯着表盘,陷入了深深的内疚之中。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错误的事,她太任性了。为什么要因为一场噩梦吵醒西里斯?何况这只是一个梦,都不是真实的。她后悔了,情愿一个人去承担不必要的痛苦,也不想让他牵涉其中。可是西里斯曾经说过坎蒂丝的事就是他的事,而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找一个人来倾诉这场可怕的梦魇。

可是他会看到吗?

就在她心烦意乱准备放下手表时,西里斯发来一条信息,上面写着:“怎么了?”

受到回复的坎蒂丝仿佛在荒漠中几天几夜没喝水的旅者,西里斯的出现好像一场及时的大雨,满足了她的愿望。她连忙再次拿起手表,写道:“我突然很想见你......你可以来公共休息室吗?”

“好。我很快到。”

坎蒂丝随手抓起一件晨跑,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去往约定地点。

现在是凌晨三点钟,大家都窝在宿舍的大床上睡觉,此刻的公共休息室里寂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坎蒂丝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她揉揉发紧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放松一会儿,精神状态不至于这么糟糕。她的专注力全部放在了那个清晰的梦中。实在是……就好像她也在场似的,一切显得那么逼真。在那个梦里她没有看清楚神秘人的脸,他始终背对着她。她的视觉好像那条蛇,不对,她就是那条蛇。她的灵魂仿佛附身在那个丑陋的生物上,是这起命案的目击者,也是帮凶。她无能为力去改变。

“dy。”身旁传来西里斯轻柔的呼唤声,坎蒂丝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能够带给她温暖的少年,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抱着西里斯,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胸前,小声地哭了出来。

从小到大她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父母会突然离她而去,尽管她总是装出一副已经长大的模样去告诉他们,不用担心她,她能够好好照顾自己。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那种孤独可怕的感觉再次深深笼罩着坎蒂丝的心。

西里斯没有说话,他只是把娇小的坎蒂丝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空出的右手轻拍着她的背脊,就像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沃尔布加哄他入睡那样。

坎蒂丝的呜咽声让他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他知道她真的很害怕,除了她父母以外,还有什么能让她抛去坚强的一面?他问:“是不是做噩梦了?”埋在他胸前的那颗金色脑袋轻轻地点了点头。

“别哭了,有我在......”他又继续抱着她。

平复下来的坎蒂丝用纸巾擦去眼泪,她眼眶还是红红的,看着让人心疼,她哽咽地对西里斯说:“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他们都死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西里斯安慰地事,其实他的内心早已把特里劳妮骂了一遍,没事瞎说什么,还把坎蒂丝吓成这幅模样。

“我知道,我太在意了.......”坎蒂丝满带歉意地说,“我是不是太任性了?还特意把你叫起来。”

本来还打了个哈欠的西里斯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他说:“没有,你发信息给我的时候,我还没睡着呢。”他当然不会和她说实话。

“不用担心这么多,好吗?”他把炙热的唇吻在她的额上,温暖的感觉让她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下来。

“嗯。”坎蒂丝应允,再次把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他们不知道玛丽.麦克唐纳正站在楼梯上,无言地把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回到宿舍后,坎蒂丝很快又睡下了,只是极不安稳,半睡半醒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清晨。

坎蒂丝赖在床上不愿起来,莉莉过来催促她快点去用早饭,她才勉勉强强地拖着软绵的身躯爬了出来。她还没有向莉莉说起昨晚的梦境,她的朋友和她一样有许多烦心事,坎蒂丝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麻烦到莉莉。

“你先去吧。我待会儿就过来。”坎蒂丝对着化妆镜打领结,原本一件习以为常的小事情,她硬是没做好。心烦意乱地把领带随便一弄,抓起书包就下楼了。

她一个人走出格兰芬多塔楼,脚步轻浮,感觉全身都没有力气。不知怎地,一颗心又高高地悬挂起来,她想起巨蛇的獠牙是如何撕碎她父亲的脖子,那种鲜血淋漓的场面让她胃部突如其来的一阵翻腾,一股发酸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涌出来。

“坎蒂丝!”是阿莫斯.迪戈里的声音。

“——你怎么样了?”他着急地跑过来,扶着脸色苍白的坎蒂丝坐到走廊旁的长凳上。

如果换做平时,坎蒂丝见到他就会绕道而走。可是阿莫斯这么温柔地照顾她,让她不忍心拒绝他的好意。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刻薄。

她脑袋发晕,阿莫斯的脸庞在她眼里不断重叠分散。她忍不住又吐了一滩污物。阿莫斯着急地扑扇着手,为她带来一丝清凉的风,一边用手帕拭去她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我带你去医疗翼吧!”没等坎蒂丝答应,阿莫斯已经打横式地将她抱起。

幸好她长得娇小,让他不费余力就把她带到庞弗雷夫人面前。

“慢慢把她放下。”阿莫斯听由护士长的指挥,轻轻地把坎蒂丝放在病床上。

“她到底怎么了?”庞弗雷夫人需要知道症状才能对症下药,还好阿莫斯保持着淡定的姿态,为她清楚地描述了一切。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护士长忙里忙外,为坎蒂丝倒了一杯热腾腾的沼泽色魔药。看着小女孩一脸痛苦地喝下后,她又问起阿莫斯:“她是不是又吃错东西了?”

“我不清楚。实际上我是去往礼堂用早饭的路上遇见坎蒂丝的。她应该......还没吃早饭吧?”阿莫斯皱起眉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坎蒂丝会病得这样严重。

“哎,但愿吧。”庞弗雷夫人想起坎蒂丝那晚因为食入过多的糖霜凤梨导致阑尾炎发作的事情就忍俊不禁。

“阿莫斯。”坎蒂丝虚弱地说,“谢谢你。”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一脸正直的阿莫斯说道。

在另一边,学校礼堂的四张长桌上坐满了各学院的学生,他们加快速度,抓紧在上课前消灭掉盘子里的食物。

如今已经步入二月份了,天气阴冷多雨,阴沉沉地似乎将整个霍格沃茨铺上一层看不见的黑纱。如同恶劣的天气,近来《预言家日报》上刊登的新闻同样令大家感到沮丧。

随着神秘人的势力在魔法界日益壮大,他一手策划的恐怖袭击也变得高调起来。在今天最新送达的报纸上,头版消息便是:“又一起恶意袭击麻瓜事件!请魔法部部长给我们一个真正的解释!”在报纸上,记者还说发生在伯明翰的恶意袭击麻瓜事件是近年来最严重的一次暴力案件,很有可能与神秘人有关,不过官方否认了这种说法。

“——魔法部部长尤金尼娅·詹肯斯接受本报记者采访,她澄清道伯明翰发生的麻瓜遇难事件与黑巫师并无关系,呼吁群众切勿危言耸听。并表示目前傲罗指挥部将全面加大工作力度,严打非法活动,确保魔法界安全。”莉莉在餐桌上翻阅最新一期的报纸,大声朗读给朋友们听,“很官方的回答,不是吗?”她嘲讽道。

刊登在首页的照片上,詹肯斯部长不断挥手遮挡刺眼的闪光灯,面对记者们咄咄逼人的追问她的表情显得十分拘谨。

“新闻越简短,事情越严重。”莱姆斯叹了一口气。旁边的彼得早就吓得脸色发青了,他对黑魔法一直抱着恐惧的心态,现在的他更加不敢妄自加以评论。

无论魔法部的态度如何,莉莉深知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有阴谋家把一系列发生的麻瓜遇难事件联系起来,很明显地把事端的箭头指向了神秘人的身上。他们深信这位神秘的黑巫师想借此机会清洗血统,以此打造一个“纯正的魔法界”。

万一他们的猜测实现了……莉莉不敢细想下去,她清楚近年来纯血对混种以及麻瓜出身的巫师极为歧视。如果魔法界出现了暴//动,定会引发一场腥风血雨。

战//争,这个词语对于一个身处象牙塔里的三年级学生而言过于陌生。莉莉不由得感到一丝无力,但她确信,如果哪天战//争到来,她必定会勇敢地站出来反抗。为了和平,也为了不再有偏见的未来。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餐桌上突然被一种凝重的气氛笼罩,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然而西里斯只关心坎蒂丝,只见满脸忧虑的他坐直身体,环顾四周都没有发现心上人的身影。忽然想起什么的詹姆忍不住开口询问:“喂,伊万斯。你和坎蒂丝是室友吧?她今天怎么没来吃早饭?”这是他们二月份以来第一次说话。”

大家都被报道吸引了目光,直到詹姆的开口提醒,他们才意识到坎蒂丝不在队伍之内。

莉莉也惊觉自己的疏忽大意,回想起今天早上的坎蒂丝的不对劲,脸色甚至如死人般苍白,她说:“我也不知道......刚才她在宿舍还好好的。”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詹姆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时,猫头鹰迪奇展开翅膀一路飞翔而来,降落在西里斯跟前。

“是福里先生和福里夫人的来信吗?”詹姆着急地问道,今早他也收到来自他父亲的信件,上面只说了一些模糊不清的话语,简单来说就是让孩子们不用担心。

“到底什么回事?”莉莉见状也问道。

“迟点再跟你解释。”西里斯说,捡起一块培根递给他的猫头鹰。迪奇心满意足地飞走了,西里斯把信封反过来,上面没有任何标记,但是他直觉这封信是寄给坎蒂丝的。

“没写名字?”詹姆疑惑地问。

不明状况的莱姆斯、彼得和莉莉面面相觑。

“啊,伊万斯小姐!”阿莫斯.迪戈里出现在格兰芬多的长桌旁,让大家都感到十分意外。尤其是詹姆,满是敌意地望着迪戈里。

“你好。”莉莉茫然地打了声招呼。

“是这样的,坎蒂丝在医疗翼,她让我过来和你们说一声。”阿莫斯柔和地说,“不过你们放心,她没事。”

詹姆和西里斯相视一眼,飞快地奔向医疗翼的方向,莉莉见状也跟着上去,她不忘对阿莫斯道谢:“谢谢你特意过来!”莱姆斯和彼得把没有吃完的早餐往前一推,随着他们的脚步离开了。

躺在病床上的坎蒂丝不知道伙伴们的心思。喝下魔药的她又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她快被噩梦折磨疯了,她再次化身为巨蛇,只是这次的攻击对象不是她的父亲,而是他的同事利奇叔叔。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倒下了。她哭喊着惊醒。庞弗雷夫人见状,又倒了一杯魔药。

“快把药喝下吧,很快就会好的。”护士长温柔地哄道。坎蒂丝鼻子一酸,庞弗雷夫人让她想起了她的母亲艾尔莎,梦里那双空灵的眼睛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低声啜泣,哽咽地说,“我能不能不喝药?”

“好吧。”庞弗雷夫人把药杯搁在床头柜上,她坐在病床的沿角。她的手抚摸着坎蒂丝的脑袋,耐心地说道,“到底怎么了?”

坎蒂丝的眼睛泪汪汪的,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把这件心事倾诉给护士长听,万一庞弗雷夫人把她当精神病病人送进圣芒戈医院了怎么办。

“别害怕,你慢慢说就是了。”

只是门外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梅林啊,这些学生都不用上课吗?”庞弗雷夫人无可奈何地打开大门,结果她的举动让一群格兰芬多的三年级生一下子就涌入了医疗翼。

“坎蒂丝,你还好吧?”先是西里斯的问候,他手上拿着一封信。

“对啊,发生什么事了?”莉莉接着又说。

“就是有点头晕。”坎蒂丝弱弱地回答道,她没想到会来了这么多人。

“我们收到来信了!”詹姆一把夺过西里斯手上的信,急忙递给她,“快打开看看!”在他身后的莱姆斯礼貌地向庞弗雷夫人表达他的歉意,安抚着护士长让她不要这么快赶他们走,而彼得在一旁附和地点点头。

坎蒂丝接过信封,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她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拆开信封后,她把羊皮纸上的文字一目十行。

“上面说了什么?”詹姆焦急地问。

“我要去找邓布利多校长。”坎蒂丝没有理会他,应该说,她现在没有时间为他们解释一切。

她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快速地穿上鞋子,跌跌撞撞地冲出医务室。

“——坎蒂丝!”西里斯在背后呼唤道。

坎蒂丝走得匆匆,刚才还拿在手里的信封被遗漏在床上。莉莉深知这样做不好,可她很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她悄悄地拿起羊皮纸。

“詹姆。”她谨慎地对旁边那个黑发少年说道,“坎蒂丝的父母……”她忍着没把他们已经离世的事实说出来,把信纸递给詹姆后,她悄然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