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离去

弗立蒙.波特已经记不清他认识阿尔伯特.福里有多少年了。他比阿尔伯特年长五岁,在霍格沃茨读书期间,他对这个学弟颇为照顾,虽然他们同样出身自富有的纯血巫师家庭,但是他们麻瓜的态度不似其他人那样歧视,志同道合的弗立蒙和阿尔伯特很快就成为了极好的朋友,感情一路延续到现今。

毕业后,阿尔伯特不顾一切反对,毅然选择和出身麻瓜的艾尔莎结婚。一向对血统不太讲究的弗立蒙自然很高兴好友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早已成家立室的他和妻子尤菲米娅受到委托,担当起了福里夫妇的证婚人这个工作,同时也是在场唯二收到邀请参加婚礼的宾客。

直到今日,自嘲年事已高,记忆力衰退的弗立蒙对那场低调的婚礼仍然记忆犹新。福里夫妇简直就是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没有人能够将他们分开。

用心的尤菲米娅把他们在婚礼上的合照裱框挂在自家客厅的墙上,记载了那段充满美好回忆的魔法照片中,两对年轻的夫妇怀着对未来的向往,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美满的微笑。

后来,十几年过去了,詹姆和坎蒂丝相继出世,弗立蒙和阿尔伯特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又胜似亲人的好友又担任了对方孩子的教父。所以弗立蒙曾打趣地向挚友提议要不要让他们的孩子订下娃娃亲,既然他们的关系如此亲密,何不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梅林啊!老弗,说真的,你怎么还打起这种主意了?”当时正在专心下着巫师棋的阿尔伯特笑着回应道,“让孩子们自由发展吧。感情这种事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

“哈哈,我家那个野丫头不适合你们家的詹姆。如果真的成了,恐怕每天闹得连屋顶都能掀起来。”艾尔莎眉目含笑,摇摇头对身旁的尤菲米娅说。

“喔,坎蒂丝才不像你们说得那么差呢。她这么乖。”尤菲米娅放下手里的编织物,假装埋怨地说。詹姆出生的时候,她和弗立蒙的年纪都很大了,再也没有能力诞下第二个孩子。而坎蒂丝的出现弥补了她一直想要个女儿的愿望,她真情实感地将那个小女孩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即使知道艾尔莎在开玩笑,尤菲米娅也忍不住反驳道。

“莫不是你们嫌弃我们的詹姆吧?”弗立蒙装模作样地试探道,一边指挥着棋盘上的皇后堵住对手的骑士。

“我怎么敢啊,我爱惜他还来不及。”阿尔伯特当即摆摆手,无可奈何地说。

而当年只有七岁的坎蒂丝和詹姆只顾骑着飞天扫帚,在后院中激烈地进行一场二人魁地奇比赛,自然对父母那点小心思毫不知情。人们常说距离产生美,他们当然逃不过这个定律。青梅竹马的他们看惯了彼此蓬头垢面的模样,还哪来的吸引力?他们实在是太熟了……即使是没有血缘关系也好,他们也不会喜欢上对方。

只是弗立蒙不那么认为。虽然好友婉拒了自己的提议,但他并不气恼。反正时间还长,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等孩子们长大了,发现他们关系好到萌生了对彼此的爱慕之心,而后顺其自然地成为情侣……再长远一些,他们很有可能会步入婚姻的殿堂。到时候不管怎么样,这两个孩子的婚礼一定要大操大办。那画面,弗立蒙光是想想都都觉得美极了。

和福里夫妇的职业规划有所不同,弗立蒙在离开学校后不久就自行发明了一种速顺滑发剂(全称为速顺滑发头皮护理剂的一种美发产品),这种畅销商品使得波特家族的财产翻了足足两倍。弗立蒙认为钱财这种身外物无需太多,所以知足常乐的他以一笔巨额的利润卖掉了自己的公司,从此和妻子尤菲米娅过着不羡鸳鸯不羡仙的退休生活。

仍然奔走在前线的福里夫妇虽然不像波特夫妇那样逍遥自在,尽管平时公事繁忙,他们仍会在空闲之余拜访波特家,和好友们叙叙旧,打发时间。只是这种休闲的时光已经过去许久了。

在神秘人的势力刚抬头的时候,邓布利多为了对抗他从而建立了一个名为凤凰社的秘密组织,成员包括巫师到哑炮、傲罗、酒吧服务员、小偷等形形色色的人。而福里夫妇自组织建立第一天就悄然加入了凤凰社的队列中。

随着神秘人在魔法界的影响力日益增长,福里夫妇的行程变得更为忙碌,经常要赶往各地追捕打击黑巫师。身为凤凰社的骨干成员,他们在进行任务之余还担任了为邓布利多传递各种信息的重要任务。

功成身退的波特夫妇如今深居简出,却不代表他们不知晓外界发生的一系列变化。尽管并没有公然反对神秘人的暴行,但是他们一直谴责着这场暴力革命,并认为神秘人的出现严重破坏了整个魔法社会的和平和安定。波特夫妇虽然没有直接加入凤凰社,但是受到挚友的影响,二人还是为这个秘密组织捐助了大量物资,尽自己能力去帮助凤凰社的每一个成员。

出于对孩子们的保护,阿尔伯特一直反对向他们坦白凤凰社的一切,他觉得没必要过早让他们接触这么残酷的现实。但是弗立蒙持相反意见,他认为反正都是早晚的事,现在说和以后说都是一样的,让孩子们作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去应对,总比什么也不知情要好。

也许这就是生男孩和生女孩的区别吧,一个对女儿视如珍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另一个恨不得早早地让儿子接受世间的考验,锻炼他的独立。

弗立蒙和尤菲米娅从不担心福里夫妇,他们认为经验丰富的福里夫妇具有照顾自己的能力,更何况他们每个月都会主动寄信过来报平安,更是为波特夫妇服下一剂保心丸。

可是自圣诞节以来,局势动荡不安。《预言家日报》上报道发生在英国各地的暴/动,越来越多无辜的麻瓜遇难。同是凤凰社成员的傲罗阿拉斯托.穆迪也在私底下对波特夫妇透露,就连魔法部最精锐的傲罗指挥部也受到重创。

尤菲米娅揉了揉发紧的眉心,说道:“然而部长还在否认事实……”

“詹肯斯?哼,一个只在乎功勋的蠢女人,任职期间她不希望出什么差错为自己的简历上添上一步污渍。”穆迪喝了一口酒,压着嗓子说,“等着吧。过不久她就会下台了,因为她根本没有能力去应付伏地魔的崛起。”他大胆地说出神秘人的名号,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

“那么阿尔伯特和艾尔莎呢?有他们的消息吗?”即使坐在最温暖的壁炉前,弗立蒙仍旧觉得自己的手脚冰凉。在新的一年开始后不久,穆迪带来他们最忧心的消息——阿尔伯特和艾尔莎失踪了。在还没发现遗体之前,弗立蒙仍然抱着他们生还的希望。所以他无法把这件事情告诉远在霍格沃茨的坎蒂丝,就连詹姆也不知道。

“还没有……”提及战友时,穆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惆怅,“他们经验丰富,成功完成任务的数量在队里名列前茅。尤其是艾尔莎,她在当年的傲罗考试中潜行和伪装的分数都接近满分,几乎不会在出任务的时候被人发觉行踪。但是这一次……”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弗立蒙和尤菲米娅一直在家中等待好消息的到来,心中惶惶不安。他们知道,照顾坎蒂丝的情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只是他们要怎么样才能隐瞒过去呢?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到了二月份的一天晚上,坐在书房里的弗立蒙收到儿子詹姆寄来的家信,上面直截了当地问起福里夫妇的近况,并说坎蒂丝十分担心她的父母,希望父亲能够给一个答复。

尤菲米娅看着信件,忍不住拿起手帕哭了出来。

“米娅,别这样。他们还没有……”弗立蒙安慰了她许久,最后他决定在羊皮纸上写下善意的谎言,他希望这个谎言能够成真……他还有一场没有下完的棋局,等着挚友阿尔伯特回来和他一同结束。

隔天,穆迪冒着一场阴冷的小雨拜访他们,家养小精灵薇比悉心地为他脱去沾满雨水的大衣,恭敬地拿去烘干,过了一会儿它又为穆迪端上一杯热腾腾的红茶,暖和一下身体。

“老弗,米娅。”穆迪坐在沙发上,斟酌了一番用词后才说道,“我们在迪安森林发现了福里夫妇,很不幸,他们已经……”

“喔,不!”尤菲米娅靠在丈夫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是真的吗?”弗立蒙感到胸口发紧,“阿尔伯特和艾尔莎……”

“嗯……”穆迪点点头。

其实当他们搜查到福里夫妇的遗体时,已经难以靠外表来辨认他们的身份了。阿尔伯特的身体破碎得不成人形,就像被什么大型生物啃食过。而艾尔莎曾经美丽的脸庞上刻画着“泥巴种”“婊//子”这些侮辱性的字眼……即使是身经百战的穆迪看到他们的遗容后,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那群可恶的食死徒简直不是人,就连最恶心的摄魂怪都比他们强!

他看着战友们的遗体,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身为傲罗的他们可能不为人知,在黑暗中与最邪恶的事物作斗争,只为换取巫师界更为光明的未来。福里夫妇都是他见过最好的人,然而他们只能落得如此下场。愤怒的穆迪握紧拳头暗自对天发誓,只要是自己还在世上,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好,他一定将那群败类全部抓紧阿兹卡班!让他们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今天凌晨我还在迪安森林遇见一只全身漆黑的猫头鹰,它茫然地盯着福里夫妇,好像想唤醒他们。”穆迪喝了一口热茶,缓缓地说道,“那只猫头鹰真是聪明,知道过来找我。它脚上绑着一卷信筒,我打开看了。是那个孩子寄给她父母的。”他又继续说,“所以……”

“所以你把福里夫妇遇害的事情告诉坎蒂丝了?!”弗立蒙“腾”地一声站起来,“我刚刚还写了一封信寄给他们,让孩子们不用担心。”现在看来,谎言始终是谎言,永远无法实现。

“她有权知道事实。”穆迪冷静地说,“别把他们当小孩看了。你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多余的时间让他们慢慢成长吗?”

“太残忍了!阿拉斯托,你有没有想过坎蒂丝会接受不了事实?”尤菲米娅抽泣着说,“她要怎么办啊……可怜的孩子……”

“米娅……别哭。”弗立蒙耐心地哄道,“我们会承担起照顾坎蒂丝的责任,就像从前那样,好吗?”

实际上,弗立蒙仍然不敢相信好友已经阵亡的事实。他的心里空落落的,胸口就像被硬生生地割去一块肉。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谁能料想他们听到的是好友们已经牺牲的消息?

弗立蒙想到不久前,他还和阿尔伯特一如既往地坐在客厅下巫师棋,而艾尔莎和尤菲米娅则在花园里喝着下午茶,感叹孩子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岁月静好的回忆仿佛就在昨天,令人感觉福里夫妇尚在人间。

穆迪把手里的热茶一饮而尽,在婉拒了家养小精灵薇比替他添茶的提议以后,他说:“老弗,米娅。我该走了。指挥部现在乱成一锅粥,我得立刻回去待命。”

“当然。”尤菲米娅带着重重的鼻音说道,“阿拉斯托,我们很感谢你专程过来告知这个消息。”

“没什么,这是应该做的。”穆迪严肃地回答道。弗立蒙从沙发起身,一路送他走到家门。

“老弗,节哀顺变。”在临走前,穆迪站在大门前踟蹰许久。他不善言辞,也不懂怎么安慰别人,只能生硬地表达自己的遗憾。

“谢谢。”弗立蒙拥抱了眼前这个铁血铮铮汉子,“总之,万事小心。”

穆迪点点头,依着幻影移影这个魔咒瞬间离开了戈德里克山谷。

偌大的客厅一片死寂,尤菲米娅还在沉浸在哀伤当中久久无法自拔。弗立蒙站在落地窗前,突然感觉整个世界在逐渐变暗,狂风在外面呼呼地刮着,心脏也随之变得异常沉重。然而他不能让自己陷入这种黑洞般的悲痛,现在正需要一个理智冷静的人支撑着这个家,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弗立蒙努力克制住自己悲伤的情绪,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热茶给妻子。

壁炉里的柴火烧得正旺,跳动的火花时不时传来“啪嗒”的声音。

霍格沃茨的校长邓布利多放下手中的书信,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今早凌晨,他从穆迪寄来的报告中得知福里夫妇阵亡的消息。他有预感过不了多久,福里夫妇的独生女坎蒂丝就会带着疑问过来找他。

“阿不思。”麦格教授双眉紧锁,神情凝重地出现在校长办公室的大门前,“福里小姐执意要和你谈话。”

“没关系,米勒娃。”邓布利多体谅地说,“带她进来吧。”

麦格教授点头,把身后那个小女孩拉到跟前,那种严肃的语气转换成了担忧:“快过去吧,不要害怕。”

“可是……麦格教授,你不一起吗”

她鼓励地拍拍坎蒂丝的肩膀,说道:“不了,我还有一节变形课要上,现在我已经迟到很久了。”

当米勒娃.麦格抱着教学书准备前往五年级的变形学教室时,她碰见快速在走廊上奔跑的坎蒂丝。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时间段格兰芬多三年级的学生应该乖乖坐在宾斯教授的魔法史教室里专心听课。麦格本想过去惩罚坎蒂丝翘课的行为,谁知道那个金发女孩一看见她就像看见救星似的,顾不得仪态哀求地对她说道——

“我父母,他们过世了……麦格教授,求求你带我过去找邓布利多校长吧,他一定知道原因!”

麦格十分诧异。

在她担任霍格沃茨的变形课教授之前,曾在魔法部的法律执行司工作过两年,因为这个缘故她认识了同属一个部门的福里夫妇。当时,阿尔伯特和艾尔莎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傲罗,除此以外,麦格也听说过他们的爱情故事。她本身也是混血,父亲是麻瓜母亲是巫师。所以她对福里夫妇的状况感同身受,对他们留下极好的印象。由于她对魔法部的工作不甚满意,尽管她得到一个很大的升职机会,却还是拒绝了。重返校园任教后,麦格很少机会能碰见以前的同事,不过她仍能从《预言家日报》上的报道了解到福里夫妇的情况。

傲罗一向是一份极具危险性的职业,麦格毫不怀疑这点。但是福里夫妇的死讯还是让她感到措手不及。麦格教授在霍格沃茨是出了名的苛刻,对违反校规的人几乎没有耐心,不过这一次她无视了规定,富有同情心地把几尽奔溃的坎蒂丝带到校长办公室。

坎蒂丝目送麦格教授离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木门。

“福里小姐,快请坐。”邓布利多教授招呼道,“茶还是咖啡?”

“什么?我要茶。谢谢。”坎蒂丝慌张地说,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接近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校长。

“其实我早有预感你会过来。”邓布利多把一杯热腾腾的伯爵茶递给坎蒂丝,他和蔼可亲的语气让坎蒂丝壮起胆子仔细观察眼前这位睿智的巫师。

他有一头瀑布般的银发,还有胡须,长到可以塞进腰带里了。半月形的眼镜后面一对湛蓝的明亮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芒。就在她十分专注地盯着邓布利多扭歪的鼻子看时,一阵令人尴尬的咕噜声从她的胃里传了出来。

“抱歉……”她红着脸拘束地说道。

“哦,没关系。让我们来点可颂好吗?”邓布利多一挥魔杖,桌子马上变出一盘散发着香气的牛角面包,“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就好了。再来一些黄油和果酱吧。”他对坎蒂丝笑了笑,像个老顽童似的。

“邓布利多校长,我想问……”然而坎蒂丝完全没有进食的心情,她只想从他口中证实她的父母是否像书信中所说的那样离开了人世。

“阿尔伯特.福里,曾经是我教过最有天赋的学生之一。你的父亲有跟你说过吗?如果他当年愿意留在学校任教,也许你们的变形课教授就不是米勒娃了。”邓布利多对两位学生的印象历历在目,他尽量让坎蒂丝感到放松,“当然,还有你的母亲艾尔莎,非常聪明。斯拉格霍恩教授对她的评价很高。他们那时候分别是男女主席,恰好又是一对恋人。”

坎蒂丝若有所思地盯着茶杯里冒出来的腾腾热气,她不理解为什么校长要对她说这些。

邓布利多看出她的心事,缓缓地说:“听着,坎蒂丝。有时候人不得不经历一些事情然后被迫地成长。离别实际上也是一个对你的考验。不管内心多么不情愿,你都必须去面对亲朋好友的离开。人,生来一个人,去的时候也是一个。没有谁能够一直陪在你身边。你要学会长大。”

他说的一番话实际上也总结了自己的过去。他希望这个小女孩懂得这个道理,成长固然是一种不可避免的痛,没有人能够逃避命运的安排。心态决定了一切。

“——你要记住你的父母都是受人尊敬的傲罗,要记住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战斗。然后你会发现,对于头脑十分清醒的人来说,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

听着邓布利多校长的话语,坎蒂丝已经找到她想要的答案。她的胃部突然拧了起来,是因为悲伤过度吗?现在的她感受不到任何情绪,也哭不出来,对于她来说,父母离开人间,最难过的并不是听到消息的那一瞬间,而是她根本没有机会和他们好好道别。

父亲的教诲在她脑海里回荡,他常常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既然他们选择了傲罗这个神圣的职业,在动荡的乱世中,他们必定都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了。可是她不想这么快就要面对死亡,她还是一个小女孩,一个习惯逃避的小女孩。小时候她以为死亡是一件离她很遥远的事情,直到真正经历过以后,她才忽然明白人生无常这个道理,人们总是猜不到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

“邓布利多校长,我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坎蒂丝犹豫许久,才决定把她的梦境倾述出来。她希望那场可怕的噩梦只是碰巧发生的,和她父母的死亡毫无关系。

“请说。”邓布利多耐心地说道,他呷了一口伯爵茶。

在他的鼓励下,坎蒂丝鼓起勇气把自己的梦魇缓缓道出。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从邓布利多校长的脸上看出任何惊讶的表情。

福里夫妇的死已经是事实,这点没错。不过坎蒂丝还说她的梦境里有另一个人的出现。那就是同为傲罗的奥利弗.利奇,但是穆迪送过来的报告中没有利奇的消息。这会不会是关于未来的一些预知?邓布利多毫不怀疑坎蒂丝的话语,因为他知道当中的一些实情。

“嗯,我懂了,有时候梦境的确能够反映人的内心。但是你的情况比较复杂……”邓布利多的十指架成一个三角形,往后倾坐在扶手椅上。她的梦境是真实发生的场景,而福里夫妇的死因也如同她所描述那般一一符合了穆迪寄来的报告。

坎蒂丝皱起眉头,比较复杂?她不懂什么意思。

“听我说。有些人可以通过灵魂旅程直接与众神交流,众神给予他们预知的能力,甚至是与世界万物作沟通的灵力。换句话说,他们是众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是作为一种神与凡人接触的媒介。听起来很玄乎,但是作为灵媒而言,他们能接收到神的旨意。”

坎蒂丝目瞪口呆,魔法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她并不认为平凡的她拥有这样强大的灵力。

“其实福里家族还有很多秘史是你不知道的。”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你父亲从未和你提过福里家的事情吧?包括你的祖母伊丽莎白的故乡来自哪里。”

“没有。”坎蒂丝不好意思地承认道,可是她不明白她的梦和她祖母有什么关系,她一直在脑海里寻找适合的形容词,“邓布利多校长,您不会觉得我的梦境很胡扯吗?我意思是。我总是做各种各样的梦,有好的有坏的。而且这个梦是可能受到我的心理作用而产生出来的,它是虚构的。”

校长摇摇头,深沉地说:“这就是你的特别之处了。你一共作了两次梦,都是以巨蛇的角度目睹一切。你做梦的时候神志是清醒的吗?还有没有其他异样感觉?”

“嗯……我所看到的场景都非常清晰,但是我的身体感到很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整个人都动弹不了。”坎蒂丝仔细回忆起她半睡半醒的情境。一股寒意莫名从脚底升起,手心沁出冷汗,黏糊糊的,让她很不舒服。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闭上眼睛,好像得到了什么头绪,他说:“我清楚了。”

坎蒂丝的梦境不是一场意外,在这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牵涉了数百年前一支从家乡逃亡到英国的萨满族。邓布利多和坎蒂丝的祖母伊丽莎白.福里是多年的挚友,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人。

邓布利多开始担忧起来,他自然知道坎蒂丝所说的那条巨蛇的真实身份。

出现在伏地魔身边的纳吉尼,既是他的宠物,也是最信赖的伙伴。既然坎蒂丝能够通过纳吉尼的角度目睹一切,那么作为操控对象的纳吉尼会不会已经发觉了?如果那条巨蛇把这件事告诉伏地魔,让那个邪恶的黑巫师得知坎蒂丝的灵力,后果将不堪设想。

邓布利多陷入深度的思考中,一时忘记坎蒂丝还在校长办公室里。

“抱歉,福里小姐。”邓布利多反应过来,大手一挥,往眼前的两个空杯重新注满香气扑鼻的伯爵茶,“我可能会离开学校几天,这段时期你若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找麦格教授,她会尽力帮助你的。”邓布利多在内心默默地作下决定,前往福里庄园找伊丽莎白解答他的迷惑。

坎蒂丝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的,当她神情憔悴地从胖夫人的入口画像钻进去的时候,她看见她的好友们都在焦虑地等待她的归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被悲伤笼罩着。詹姆的眼眶通红,坎蒂丝见状,心中的悲伤突如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她再也伪装不了,再也逞强不了。他们紧紧地抱着对方,两个人都在默默地流泪,用无言的举动互相安慰着彼此。

“你在看什么?没见过别人哭吗?”西里斯恶狠狠地对一个凑热闹的一年级生说道。他的态度让所有不知情的学生噤若寒蝉,没有人敢留在公共休息室里,大家都纷纷回到卧室逃难。

当时本想着跟随坎蒂丝的脚步赶往校长办公室的西里斯被冷静的莱姆斯拦住,一贯冲动的詹姆也认同莱姆斯的说法。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西里斯在宾斯教授的魔法史课堂上如坐针毡,巴不得早点响起下课铃去找坎蒂丝。

现在看到泣不成声的坎蒂丝,西里斯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心情难过至极,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坎蒂丝对他说过很多关于她父母的事,还说有机会一定要把西里斯介绍给他们认识。可惜这个看似简单的愿望再也不会实现了。

“让他们独处一会儿吧。”莉莉哽咽地说,“我们无法想象此刻的他们的心有多痛。”

“好。”西里斯的语气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忧伤,“莱姆斯,彼得。我们先上楼吧。”

他真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像往常那样,坎蒂丝一见到他就会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哭得像泪人似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为她分担一半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