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之后

西里斯望向窗外,不知不觉间,天空的颜色已经变得漆黑一片,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怀着心事的他脑海里一直浮现出坎蒂丝和詹姆抱在一起二人无声地哭泣的场景。亲人的突然离世,换作是谁都会接受不了吧,更何况是两个只有十三岁的少年少女。他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好受一点,一向聪明机智的他如今却对此无计可施。加上詹姆迟迟没有归来,也不知道楼下的情况怎么样了。坎蒂丝还在哭吗?挫败和担心的情绪一下子占据了西里斯的心头,让他不自觉地变得烦躁起来。

“西里斯。”莱姆斯放下书本,轻轻地唤了一声。正当他开口想劝西里斯冷静下来,不要关心则乱的时候,卧室的大门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打开。

詹姆迈着疲惫不堪的脚步,只管瘫倒在床上休息,没有和当中任何一个人说话。西里斯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脸色苍白,眼睛红肿。

“你还好吗?”西里斯知道自己这么问很蠢,然而他觉得这个时候能够通过聊天来转移詹姆的注意力,也是一个让好友感觉好一点的方法。

“你安慰别人的方法还真是特别。”詹姆坐起来,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糟糕透了,一点也不好。”西里斯也跟着自嘲地笑了起来。

“坎蒂丝怎么样了?”莱姆斯关心地问。

“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还好有伊万斯把她带回寝室,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詹姆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叹息道,“我想她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梅林啊,我们还有一场比赛要打……”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以坎蒂丝的状态来看,这对决赛而言绝不是一个好消息。现在再招募一个新的找球手,不仅来不及,而且也会跟不上整个队伍的训练。

烦躁不安的西里斯在心里咒骂着詹姆,都什么时候了还管比赛的事情。可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詹姆的话提醒了他。实在不行的话他就去找芬恩谈话,他不信队长会这么冷血无情袖手旁观的。

和大家想的一样,坎蒂丝没有出席当天的晚宴。虽然西里斯看着莉莉.伊万斯私底下把餐桌上的培根三明治和南瓜汁打包起来,但是他仍然不宽心。他很想做些什么事来让坎蒂丝高兴起来,又怕自己能力不够弄巧成拙,好几次他拿起床头的手表,想了想又把它放回去。那天晚上对于他来说无比漫长,实际上他一宿没睡,心里全是坎蒂丝。

第二天早上,当男孩们洗漱干净后,一如既往地从寝室里走下楼梯准备前往礼堂用早餐。西里斯看着和他一样脸色苍白的詹姆,忍不住撞了撞好友的胳膊,两个人相识一笑,不过这种欢乐只短暂地充斥着心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早上好。”在公共休息室里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坎蒂丝在沙发上朝他们招手,“要一起去礼堂吗?”她笑了笑,又变回从前的她。

“当然。”莱姆斯向西里斯眨眨眼睛,随后和坎蒂丝并肩走出去。

“我妈妈说,有些人伤心过度的时候,就会装出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彼得见怪不怪地耸耸肩。

“是吗……那你母亲一定是一位博学多才的女士。”詹姆狐疑地说道。

西里斯想了一个晚上怎么安慰坎蒂丝话,但是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又觉得那些都是一堆无力的屁话。当然,他内心不相信坎蒂丝能够这么快就恢复如初,就像彼得说的那样。仔细一看,他可以发现坎蒂丝的笑容带着一丝的悲伤。

同样感到奇怪的还有詹姆,从前他最喜欢从坎蒂丝盘子里抢吃的,这次他恨不得把餐桌上的菜肴全部放在她的面前。

“你疯了吗,拿那么多东西给我干嘛,我又不是猪。”坎蒂丝抬起头,“没有人早餐会吃这么多的,好吗?”

“我相信你可以的。”詹姆倒了一杯南瓜汁给她。

“伊万斯,昨天你带坎蒂丝回宿舍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西利斯隔着半筐的吐司,向莉莉问道。

“你说像现在这样吗?”莉莉把手中的《预言家日报》放下,叹了一口气,“没有。我和你想的一样。不过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把她逼得太紧。哎,总之顺其自然就好。”

“顺其自然?”西里斯气恼地说,伊万斯的意思就是让他们什么都不做,任由坎蒂丝独自一人承受痛苦吗?他做不到。“我是她的男朋友!”他压低声音对莉莉说。

“知道了,大情圣。“莉莉鄙视地瞟了他一眼,“顺其自然指的是顺着她的脚步走,不是什么都不做,懂吗?当她需要我们的时候,她会说的。”

“抱歉,是我反应过激了。”西里斯的脸微微发红,他明白对着女朋友的闺蜜发脾气只会显得自己更混蛋。

“你知道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不是吗?”莉莉说。

“嗯……”西里斯点头应允,仍然没有放下心中的大石。他想到在此之前,坎蒂丝哭着向他求助,说她很担心父母的安危。当时他就应该一早擦觉到这绝对不是突然的举动,什么噩梦之类的……其实他应该多关心坎蒂丝,而不是当事情发生才再去想解决的办法……他怎么会这样粗心大意呢?

就在他低头胡思乱想时,坎蒂丝好像感应到他的苦恼,尽管他们的关系尚未公开,她还是情不自禁地递上一块涂满果酱的烤吐司给西里斯。

“你的盘子是空的,不饿吗?”坎蒂丝露出一丝笑容,用一种对朋友的普通口吻说。

“就是啊,虽说情人节快到了,你也不用这么害怕吧?”詹姆吊儿郎当地托着腮帮,对西里斯眨眨眼睛。熟悉情况的小狮子们心照不宣,大家都以为西里斯为即将到来的情人节而烦恼。

了解詹姆用意的西里斯没说什么,接过吐司默默地吃了起来。

一时间格兰芬多的餐桌上都在讨论情人节。热恋期的芬恩和多卡斯商讨着那天要不要去霍格莫德村约会,于是安德鲁和黛西十分严肃地告诫这对小爱侣千万不要踏入帕笛芙夫人茶馆的门口。

“去年我在那里丢了一只鞋!”安德鲁心有余悸说起当天发生的事。

“说真的,如果你们要去约会,恐怕尖叫棚屋都比茶馆合适。”黛西耸耸肩。

尽管西里斯表面漠不关心,实际上他正竖起耳朵认真听过来人的经验之道。他已经看过日历了,今年情人节是星期六,芬恩绝对不会在那天进行魁地奇训练,学校也不用上课。如果坎蒂丝愿意的话,他们可以一起过这个节日。能让她高兴起来,西里斯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但是她现在有心思过节吗?如果开口问她的话,会不会不太尊重她的父母……

赶往魔药学课堂的路上,简直是西里斯的噩梦。一群插着金色翅膀扮演爱神的哥布林对他唱着五音不全的情歌,还有那些从他身边经过的一年级新生,红着脸窸窸窣窣地讨论着要不要把情书交给他。

“情人节,我看是西里斯的情人劫吧。”詹姆一脸坏笑地打趣道。

“西里斯,你不要的巧克力可以送给我吗?我记得去年你收到一盒蜂蜜公爵的情人节限定版糖果,梅林啊,那个滋味我到现在还记得!”彼得一心只想着吃,让占在一旁的莱姆斯很是无奈。

“好了好了,你们都少说几句吧。没见他正烦着吗?”莱姆斯翻开书包,拿出一本破旧的魔药学课本。他的家境比较困难,很多学校要用的教科书都是他的母亲从二手店为他买回来的。

斯拉格霍恩教授不紧不慢进入教室,学生们的闲聊也随之结束,每个人都按照组别各自坐好。

坎蒂丝对着刚坐下的西里斯笑了笑,然后就认真地听这节课的教学内容了。

不管怎么样,先完成斯拉格霍恩教授布置的任务吧。

“我去拿材料,你把工具准备好,等我回来。“西里斯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说道。坎蒂丝乖乖地应允,随后快速地按照书本上的要求把制作工具排列好。

他们之间存在一种默契,即使西里斯不言语,坎蒂丝只要看到他一个眼神就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整个教室的十几张桌子上都放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坩锅,以至于虽然处于阴冷的地下室,魔药学课堂总是比其他教室温暖。

满头大汗的坎蒂丝把外套脱下,她的头发已经长得能够扎起来的程度了,所以为了保持清爽,她向莉莉借了一个橡皮圈,把金色的发梢扎成一个可爱的小辫子。

一直顾着把阿利奥特树的叶子剁碎的西里斯抬头注意到她修长的脖子,一瞬间紧张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之下,锋利的刀尖竟然刺破了他的指头,突然一阵刺痛从他的手指蔓延到大脑,他看着自己满是鲜血的手,没想到仅仅一刀就能流出这么多血。作为当事人的西里斯还没来得及反应,反倒是玛丽的尖叫引起全班人的注意,还在搅拌坩埚的坎蒂丝转身看见桌子上的血迹,掩盖不了脸上紧张的表情。

“啊,布莱克先生!今天是怎么了,如此不小心!”斯拉格霍恩教授急忙地赶过来,从上衣的口袋上掏出一条蓝色的手帕,关怀地为西里斯止血。

“我没事。”西里斯淡定地说,但是教授一直坚持让他去医务室一趟。

“教授,可以让福里小姐陪我吗?我有点晕血。”

刚才还说自己没什么大碍,现在又换了一副说辞。机智的斯拉格霍恩教授怎么会不知道西里斯耍的小聪明。

“玛丽,那是我的大腿,不是阿利奥特树的叶子!!”课室传来一声尖叫,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斯拉格霍恩教授摆摆手把他们“赶走”,再次去救场了。

“一定很疼。有一次在魔药课上我也是这样切到手,不过庞弗雷夫人一下子就把我治好了。”坎蒂丝急切地说道,抓着西里斯的袖口,想让他快点去医务室。

“别走这么快,我没事,真的。”西里斯扬起好看的嘴角,对她说。

“你不是晕血吗?别去看伤口。”坎蒂丝坚决地说。

“骗他的。要不然我们两个怎么出来?”西里斯恶作剧似的语气标榜他一向不做好事的态度。

坎蒂丝气鼓鼓地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敢情她刚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她甩开手,说道:“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西里斯心知玩笑开大了,死皮赖脸地向坎蒂丝道歉,“我不是故意切到手的,既然斯拉格霍恩教授让我去医务室,我就顺势让你陪我了,我只想和你呆在一起……那天晚上……我根本没睡好,心里一直想着你。我很担心,很想找你聊一聊,但是又怕勾起你不好的回忆。”

“——你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才是让我最难过的一点。莉莉对我说要顺其自然,但是我不想放任自流,任由你自己去承担这些痛苦。”

听着西里斯说的话,坎蒂丝的心底泛起一阵暖意。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所以在没有表白心意之前,她一直误解他的态度,但是当他们真正在一起之后,她才发现西里斯的温柔。所有华丽的辞藻都不足以表达他给她带来的安全。如果她的父母还没有离世的话……那么如今坎蒂丝会永远沉浸在这一刻的安逸中,不会成长,乐于现状。

悲伤过后的坎蒂丝想了许多,她在想自己怎么接受父母已经离世的事实,今后的路要怎么走。她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太阳从东边升起,鸟儿开始出来觅食,一切朝气蓬勃。在那一刻她下定决心要让自己改变,她不能继续荒废学业了,过去她只觉得自己配不上西里斯,但是她现在必须振作起来,不再自卑和平庸。她想要成为像父母那样强大的人,打击罪恶,将那些邪恶的黑巫师全部绳之于法。

坎蒂丝没有注意到泪水已经湿润了自己的眼眶,只是一鼓作气地坦白憋在心中的感受,“抱歉,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担心……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处处迁就我。”

西里斯叹息一声,擦拭她的泪水,将她耳畔一缕碎发拂在耳后。坎蒂丝很坚强,这也是她的特质,也是一直以来吸引着西里斯的优点。

“不要想太多,大家都很关心你。”是啊,正因为如此,他们都用各自的方式来安慰着对方。詹姆的热切、莉莉的冷静、莱姆斯的温煦、彼得……就不说他了,他脑子里只有吃。

这些日子,坎蒂丝好像哭得太多次了。每次只要西里斯在她身边,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真实的情感,对此她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于是故作轻松地说:“就快下课了,你还要不要去医务室?”

“就这点小伤口,死不了的。”西里斯说。

“不许说‘死’这个词!小伤口处理不好的话会得破伤风的!”坎蒂丝严厉地说,“还是让庞弗雷夫人看一下比较好。”

实际上西里斯还挺高兴坎蒂丝会这么不客气地教训他,她生气的模样真的很可爱。

“情人节那天你有空吗?”他连忙抓紧机会问道。

这句话应该坎蒂丝反问他。根据以往的经历,如果情人节那天是工作日,除了上课以外的时间,为了逃避连环巧克力攻击的西里斯会一直呆在寝室,不敢走出大门一步。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西里斯勾起坎蒂丝的手。

“乖乖跟我去医务室。在此之前,一切要求免谈。”坎蒂丝讨价还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