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撩
夜深人静,黑云遮挡残月。
悬挂在府邸门前上方的红灯笼散发出幽幽暗光,太师府内一片静谧,连声虫鸣也没有。
一个黑影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地推开内院东侧厢房的门。
背对门侧躺的宇文复警惕地睁开眼,手探进枕头底下,放缓呼吸静心听那几乎没有的脚步声,对方正不断靠近,大约还有两米便到床边,看来真是冲着他来的!
待那人快到床沿边时,宇文复:就是此刻!
唰地一下!宇文复将手里的粉末撒向对方!
那人发出“嗷”地一声,宇文复快速使出夺命招数二指插眼!然后一拳头砸在对方嘴巴上、脚踹子孙根,一记神龙摆尾直接把对方撂倒在地!最后骑在那人身上用腰带反绑双手,脚踩对方后脑勺,向后用力一拉!
“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冲破天际!
“腰腰腰断了断了!”那人便哭边喊。
“说!谁派你来的!”
“我是你爹!”
“胡说!我娘说我爹明天才回府!”
“啊啊我真是你爹!!!”
“嘿呀,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宇文复拽着绑手的腰带使劲儿一扯!
只不过这次用力过猛,听到咔嚓一声,宇文复:“……”
趴在地上之人有气无力道:“你叫有刺客吧……”
“你叫我叫我就叫啊?”
“我……求你……还不行……?”
“来人啊——!!!有刺客——!!!”
一时间整个太师府住人的房间里的灯烛都亮起来,住在不远处房间的林霜云披头散发冲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愣了!
“娘!有人要杀我!”
林霜云回过神来赶紧去把宇文复从那人身上抱下来:“他怎么可能杀你呢?”
“他不仅要杀我!还自称是我爹!你说他嚣不嚣张?!”宇文复指着地上的人道。
却没想,林霜云去扶起地上的人,宇文复:???
林霜云心疼道:“他的确是你爹。”
“……”
屋内亮起了灯。
宇文复对坐在椅子上刚接好脱臼肩膀的宇文峯笑。
白鹤擦了擦手,道:“我困了,你们聊。”
林霜云亲自捧着茶盏放在几案上,道:“夫君先喝口茶。”
“我这样还能喝茶吗?”宇文峯问。
“应该……不影响。”
端起茶盏,宇文峯嘴唇碰到热茶,立刻倒吸一口凉气,整张脸都疼!“还是先晾会儿吧。”
“夫君,这事不能怪儿子。”
“嗯,怪我,”宇文峯抬手抹泪,“谁让我三更半夜不回房,来他这儿。”
“夫君,我知道你是想儿子了……”林霜云坐在他身边,宇文峯鼻青脸肿地靠在林霜云身上,一脸委屈的小媳妇儿样,林霜云叹气地轻拍他。
宇文复讪笑道:“爹,对不起,儿子出手重了。”
宇文峯摆了摆手:“没事,只是胳膊脱臼、腰折了、眼睛险些被戳瞎、差点再也不能人道而已,没什么的。”
林霜云:“就是,你爹能承受得住。”
而后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铜镜:“你瞧,父子俩多像?”
宇文峯和宇文复凑到一起,只见铜镜里一大一小两张脸都是腊肠嘴。
“……”
“……”
“都很帅的嘛。”林霜云笑道。
宇文复:娘,您能别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林霜云温柔笑道:“夫君,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回房休息去吧,儿子要睡觉了。”
“儿子,你这一路累了吧,爹本来就想看你一眼就回去睡觉了,可又想进来瞧瞧你,一眨眼你都长那么高了,虽然这嘴是丑了些,不像宇文家的人,不过爹不在乎,爹绝对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也不会因此与你断绝父子关系,大不了在外面当做不认识就好,这些年把你送到外面也是情非得已,等你长大些爹再与你细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跟爹说吗?”
宇文复黑线:“没有了。”
“好,儿子,看不出来你话还挺多的。”
宇文复:都是您在一直说好吗?!!
林霜云拍了拍手,进来四个家丁,把宇文峯就着担架一起抬出去,宇文峯还说道:“儿子!早点睡啊!”
宇文复作揖:“父亲晚安,母亲晚安。”
林霜云摸摸他的脑袋:“乖。”
太师府里的灯火逐渐黑去,恢复一个时辰前的宁静。
坐在床上的宇文复面对空荡荡的大屋子双手支腮,这真是他爹娘么?怎么感觉不靠谱呢?
穿着单衣,宇文复摸黑找到白鹤的房间,没想到白鹤坐在床沿,似乎知道他要来。
“你是想问他们是不是你的亲爹亲娘。”
宇文复爬上他的床:“师父,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
“猜的。”
“……”宇文复叹气,“师父,我终于明白为何他们要把我送出府了,还让我跟您在那么偏远的小镇上生活那么多年。”
“嗯。”
“看到我哥,我明白了,再看到我爹,我更是大彻大悟。”
“事情并非你所想。”
“真的吗?”宇文复眼睛骤然明亮,像是在黑暗中看到生命-之光。
“日后你便会知晓。”
“哦……”
“睡吧。”
“师父,我今晚能和你睡吗?”
白鹤点头:“嗯。”
“哈哈!”宇文复钻进被窝,掀开被子,“师父您也进来吧!”
白鹤抬眼看了一下屋顶后盖上薄被,给宇文复说睡前故事……
翌日,宇文复睡醒,白鹤已不再身边,打开门,门外站着两个婢女,其中一个吩咐另外一个去打水给小少爷洗脸。
洗漱完毕后,昨日引他进堂厅不苟言笑管家打扮的老伯进来了,道:“小少爷,太师让您过去一趟。”
“好。”
前去堂厅的路上,宇文复问安安静静走在前边的老伯:“您是府里的管家吗?”
“是的。”
“怎么称呼?”
“小少爷,您可以直接叫我管家。”
“那别人都是怎么叫您的?”
“大家叫我康伯。”
“那我也叫您康伯好了。”
“小少爷您可折煞老奴了。”
“没什么折煞不折煞的,名字就是给人叫的。”宇文复说道。
“小少爷说的是。”
宇文复抬手挠了挠后脖颈,哎,大户人家规矩就是多,说话都要中规中矩的。
两只鸟儿站在树枝上互相叫唤,声音清脆,吸引宇文复的目光,鸟儿们嬉戏两下之后便拍着翅膀飞走了,消失在屋顶后方。
回过神来,康伯离他远了,宇文复快步赶上。
到了堂厅,宇文光坐在正位上。
宇文复乖乖行礼:“爷爷。”
“嗯,”宇文光招了招手,“乖孙儿,到爷爷这儿来。”
宇文光先是摸了摸宇文复的脑袋,从怀里掏出钱袋:“这是爷爷给你的,拿去花吧。”
此时宇文峯进来,看到后说:“爹,您又来了,恪儿便是被您给宠坏的。”
宇文光瞪他:“怎么着,我给孙子银子花还需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成。”
“……”
将钱袋放在宇文复手上,宇文光道:“想买什么便买什么吧,让白鹤先生带你在京城里逛一逛。”
宇文峯道:“爹,这孩子像极了我,视金钱如粪土,定不会收。”
宇文复将银子揣入怀中:“谢谢爷爷。”
宇文峯:“……”
“爹,我娘呢?”宇文复问道。
“你娘应邀进宫跟皇后和颖和郡主打麻将去了。”
皇宫,御花园内。
“什么?表姐,你说你小儿子把表姐夫摁在地上打了?”颖和郡主上官嫣儿吃惊不小!
林霜云耸肩:“是啊,我也没想到,你知道,我儿子才六岁,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他把他爹绑起来了。”
“可是学了武功?”男皇后赵寒江摸了一个暗杠,笑得合不拢嘴,再摸牌,出牌。
林霜云查看桌面上的牌,想着要不要重新组牌:“未曾听过他学武,只跟着白鹤先生学医。”
赵寒江道:“学医好。”
徒弟顾旷:“好。”
“那也不能怪他,自懂事起也没见过他爹,”林霜云说话时脸上带疚意,“他爹半夜回来进他房间,他把他爹当成刺客了。”
赵寒江问:“这些年在淮镇可安全?”
林霜云道:“安全,没有人知晓。”
“接回身边也好,毕竟是自个儿的孩子,”赵寒江说道,“总在外面不是个事儿,整日牵肠挂肚。”
“皇后说的是,”林霜云说,“如不是当年……哎,不提也罢。”
“赶明儿带他进宫来,和太子交个朋友,太子性格沉稳,你儿子学医,应该谈得来。”
顾旷说:“师父,为何不叫上二殿下?”
“你别提他,一提他我脑仁儿疼。”
众人失笑。
这时容姑姑急匆匆地小跑着过来,对赵寒江等人福身,欲言又止。
赵寒江道:“都是自己人,说吧,珩儿又怎么了。”
“二殿下跑出宫去了。”
“胡了!”赵寒江哈哈大笑,朝其他三人摊手,“给钱给钱!”
容姑姑问:“皇后,要不要追?”
赵寒江喜上眉梢道:“不用,派个人跟着他便是,那小子还翻不了天。”
原本晴空万里,却突然响起轰隆隆的闷雷。
顾旷道:“师父,有些话说不得。”
赵寒江瞥他一眼:“你给少钱了。”
“……师父,徒儿输光了,先欠着吧?”
“来人啊,把账记上。”
“奴婢告退。”容姑姑退下,往侍卫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