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突然我的心,疼了一下

1生活总是以一种你想不到的方式进行着。

下午课间时间,我来到高三年级的楼层,找到三年2班。我在站在张子渝的班级门口,意外的发现,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我的班级,我的座位。我的脸突然莫名的热起来,心想,张子渝会不会经常站在这里偷看我?

“你在这里干什么?”张子渝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过头,一身运动服着身的张子渝站在我身后,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是惊还是喜。

我就这样冒然的来找他,根本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突然知道了他就是小时候的那个张子渝,想到他认出我来对我说的话,想到我对他说的那些话。我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再问你话呢?哑巴了,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嘛。”我正想着,张子渝不屑的语气激怒了我,就这样的人,真的不能对他这么客气。我瞥了他一眼说:“我真是脑子发热突然跑过来找你,现在看来我跟你还真是没什么好说的。”说完转身就要走。张子渝上前拉住我,一脸的不相信,“你是说你专门来找我?”我挣开他的手,不客气的说:“现在没事了,这不是我来的地方。”张子渝快步走到我跟前挡住我的去路,说:“你这个女人真是奇怪,你来找我你就直说啊,拐弯抹角的谁知道你干什么啊。”我看着张子渝,从刚开始的不相信到心情愉悦,说话的语气前前后后变了几个人似的。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我眼看着快要上课了,就是说也说不出个头绪,于是我对他说:“放学你有事吗?”“干嘛?你想找我约会啊。”我靠,真是自恋啊自恋啊。我瞥了他一眼再次觉得我今天来找他是一个历史性的错误。

他又拉住我说:“哎哎哎,你这个丫头。”对我翻了翻白眼继续说:“应该没事吧。”我不耐烦的看着他说:“有事就是有事,没事就是没事,什么叫应该没事啊,放学以后校门口见吧。”我刚说完,上课铃就打响了,我头也没回就走了。

我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终于理好了我乱的一团麻的思绪,终于决定要以什么开头再以什么结尾。可是见到张子渝的时候,我还是紧张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张子渝比我想象的来得早,他看见我之后就一脸的不耐烦,他抱怨着说:“你知不知道我站在这里有多受人注目吗?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麻烦啊,约在哪里不好非要在校门口,你简直比乌龟还要慢。”看他这样,我没生气,反而有点得意,我没有说话,想了一下,把那对发卡和那本漫画书一起递到他手里,他一脸疑问的看着我,我说:“张子渝,你是不是还欠我点什么东西啊。”“我欠你什么?”我欢快的笑着,笑的张子渝一脸的乌云。

我说:“你爸爸那年帮我拍的照片啊,你没给扔了吧。”张子渝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但还是一脸的不屑,这是他一贯的作风我都习惯了。他说:“早扔了。”我说:“你怎么给扔了啊。”“反正找不到你人了,留着干什么,难道放门口避邪啊。”我“扑哧”一声笑了,我说:“张子渝,你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副死德性。”“你倒是变了,变化还真不小呢。”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哦?是吗?那你跟我说说我都是哪变了啊?”2这时的张子渝好像也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是很安静的在等他回答。

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再说话,我的手都有些冻得发麻了,真是不该约在校门口啊。这冷风吹的。我打断了他的思绪说:“要不找个地方坐一下吧,这里好冷啊。”张子渝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看着我,然后朝前走去,我坐着手缩着脖子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对他说:“张奶奶和张爷爷他们还好吗?”“挺好的。”张子渝的话简单明了,这么多年了,我虽然心里想着他们,可是从来没有回去看望过他们。从他们家搬走之后,我们住的那个村子离他们家有点远,我突然想起前两年我妈跟我提起过,她路过过那个地方,已经拆迁了。就是我想去找他们看望他们也不知道从哪找起。

张子渝在这时停了下来,我只顾低头想事情并没有注意,一个不留神撞在了他的后背上,我惊呼一声,捂着撞的发酸的鼻子哀怨的看着他,他幸灾乐祸的说:“你走在我后面都不长眼。”这个该死的张子渝,哎呀,我的鼻子,疼得我眼泪差点流出来了。我跟着张子渝走进了一个咖啡厅。咖啡厅分楼上楼下,装修的很别致,昏暗的灯光给那些小情侣制造了浪漫的氛围。我们到二楼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我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跟陆安宁在一起吃饭的场景,也是一个靠窗的位置。我们要了两杯饮料。

我看向四周,大多数都是一男一女坐在一起,我又看看我和张子渝,别人是情侣,我们是什么?这样坐在这里说不是情侣都没人相信。

“看什么呢?说吧,找我什么事。”张子渝一脸淡漠的说。

我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无聊的敲打着青色的玻璃桌面,淡淡的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你小时候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听了张子渝的话,我的心咯噔一下,刚想发火,可是转念一想,他说的也对,我小时候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看来,一直都是我多想了,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我换了个姿势,把手放在大腿上,冷漠地看着他说:“是啊,跟你是没什么关系。那我也就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其实想说的话在路上也都说了,无非就是想问问爷爷奶奶现在怎么样,我们俩不过就在一起相处两个月而已。对你张子渝大少爷来说,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中的一个小音符,可有可无的。”说完我站起来就准备走,刚走两步又回过头说:“还有,请你以后别再来找我。”说完我气呼呼的跑下楼去。我也不知道我在气什么。我明明是没有生气的。可是看到张子渝那张漠然的脸我就生气。想到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就生气。

我没想到张子渝会追上来。他在后面喊我的名字,我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直到他追上来挡在我前面,我躲不过才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走了?”他微微地喘着气,平静的话语里有一丝掩藏不住的着急。

我看着他,倔强的说:“该说的话说完了,不走留下来干什么,看你那张死人脸啊。”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说:“我,我什么时候又死人脸了,你可真会形容我啊。”我说:“你有事没,没事我走了。”我作势要走,他慌忙拉住我,说:“咱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一直在好好说话啊。”3这时张子渝轻轻的叹了口气,平静的说:“我从学生的档案上看到你的照片的时候,我并不确定你就是小时候我认识的沐倾情。所以我去你们班找了你,我喊你的名字,你回头的表情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你对陌生人的态度就是,不排斥也不接受,当我知道你已经忘了我的时候,说真的,我很失望。我以为你会像我记得你一般记得我。可是我暗示你好几次,你都不知道。今天你突然说你想起来了,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激动,惊喜,甚至还有难过。我莫名其妙的生气,给你脸色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让你知道。”说到这里,张子渝停了下来,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好奇地问他:“想让我知道什么?”他苦笑了一下看着我说:“没什么了,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家吧。”我“哦”了一声,刚要转身走,又急忙喊住他:“张子渝。”他眯着眼睛看着我,表情显得很忧伤,他说:“怎么了?”我俏皮的说:“有时间你带我去看看爷爷奶奶吧,好想他们哦。”张子渝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像是一个被误会了孩子突然被理解了一样。他轻轻地说:“好。”我笑着对他招招手,走了很远,在要拐弯的路口,我回头看了一下,张子渝还站在那里,路灯下的张子渝,影子被拉得很长,我冲远处的他使劲的摆摆手,然后转身离开。

此时此刻的我心情很好。走到小区门口,我还高兴地跟看门的老大爷打了声招呼。我准备打个电话给我妈,跟她说说这件事,顺便问问姥姥的情况,走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来问问。走到楼下,我刚掏出手机,被楼道里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我一哆嗦手机差点摔了,我不悦的看向那个人,却发现竟然是陆安宁。顿时我的脸由刚才的不悦变成的震惊。

陆安宁安静的依靠在楼道边上,手里夹着一支烟,微弱的红色的光一明一暗。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可是说话的时候还是结结巴巴的。

我说:“陆~安宁,你,你怎么在这啊?”陆安宁把烟掐灭,踱步走到我跟前,他的个子很高,跟我站在一起说话都要低着头。刚刚在餐厅里我突然想到了他,回到家就看到了他,想到这,我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我,路过这里。想来看看你。”漆黑的楼道口,昏暗的路灯照进来一点微弱的光,我看不清陆安宁的脸,只是听他的语气显得有点疲惫。

我疑问的看了看他说:“看我?”心想,他脑子没问题吧,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心里还是很高兴。高兴的是,在我想他的时候,没想到能见到他。

陆安宁没有说话,我犹豫着说:“那,到家里坐一会吧。”我妈不在家的好处就是,我可以随便邀请我的朋友来家里玩,虽然,陆安宁是我家的第一位客人。不过,如果我妈在家的话,我可不敢让他到我家里来。我妈要是知道我和一个男生走这么近,非的把我的骨头拆下来不可。

我走了几步,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我回头看到陆安宁并没有跟上来,我又退了回去,我说:“你怎么了?不去家里坐啊?”陆安宁还是靠在墙上,笑了笑说:“不去了,我看到你了就行了。”他的声音显得那么的无力,我鬼使神差的把手放到他的额头上,我惊呼一声:“陆安宁,你在发烧啊。”陆安宁摇了摇头说:“没事的,你回家吧,我也该回去了。”说完,他努力地朝我摆摆手,转身就朝外走。外面的冷风使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摇摇晃晃的走下了台阶差点摔倒,我快步上前扶住他,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凉的我差点松开了他的手。

我看着他虚弱的眼神说:“我送你去医院吧。”“没事的,真的。”我一下慌乱起来,看他这个样子,病的还真是不轻啊。我着急地说:“哎呀,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怎么回家啊,回家了你家人看见你这样还是要把你送去医院的。”他沉默了一下说:“要不,我到你家坐一会吧,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我见拗不过他,就搀着他回了家。我让他先坐在沙发上,我去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我说:“你先喝点热水驱驱寒,我去找找家里有没有退烧药。”我放下杯子,翻箱倒柜的找药。我和我妈搬家以来没生过病,所以退烧药这种东西我不知道搬家的时候有没有给扔掉。终于我在我妈的床头柜里找到了退烧药,更让我高兴的是还有一些感冒药消炎药。我索性都拿出来,我边走边说:“你不去医院就先吃点药吧,你这样烧下去会烧坏的。”“不吃不行吗?”陆安宁因为发烧的缘故,眼神像是没睡醒的样子,透着一种朦胧的美感。我摇了摇头说:“你不吃药就要去医院打针或吊水。”陆安宁低下头,过了一会,他说:“那好吧。”我高兴地把药递给他,他看着手里的药,轻轻的皱起了眉,小声了说了句:“这么多。”但还是一仰头把药全部放进嘴里,喝着水把药咽了下去。我看着他的喉结一动一动的。吃完了药,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说:“你先休息一下吧,看看一会烧能不能退下去。如果不行的话,还是得去医院。”说完我回房间包了一床被子,走出来看见刚刚还靠在沙发上的陆安宁,已经侧着身子倒在了沙发上。我摇了摇头笑了笑。

4我看着躺在沙发上的陆安宁,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走过去,把他的鞋子脱掉,把他的身体方正,我从房间里包了床被子盖在他身上。我把他的身体放正,尽量不去弄醒他。把被子给他盖好。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赶快退烧吧。

我妈以前在医院工作过,所以对这些感冒这样的小病我还是有一些常识的。

我到洗手间打了一盆凉水,不可否认,冬天的自来水是那么凉。这让我想起,以前住在村子里的时候,从地底下打出来的水,在冬天的时候是不会那么凉的。甚至还有一点微微的温度。

我拿了毛巾浸在水里,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放进去把毛巾拧出来,叠好然后放在陆安宁的额头上。我不知道他到底烧的有多重,不去医院的话,要想快点退烧,只能这样。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换了多少盆凉水。我的手有点僵硬有点麻。陆安宁的额头没有之前那么热了。可是他的眉头一直轻微的皱着,像是梦里有着什么事情困扰着他。

我终于耐不住困意,趴在茶几上睡了。可是我睡得也不安稳,我总是听到有人在呓语,我抬起有点发酸的脖子,看着声音的来源。我一下站起来,被子有一半滑落在地上,陆安宁有点发抖的缩在沙发上,我吓了一跳,赶紧在去摸摸他的额头,他滚烫的额头让我缩回了手,我把被子给他盖好,可是他还是瑟瑟发抖,我从房间里又抱来几床被子,统统盖在他身上,小小的沙发瞬间变的像个小山一样,现在在吃药是吃不进去了,我赶紧打来凉水,在一次把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夜里的凉意让我也不禁打了个冷战。我打起精神,安静的看着他。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我多想伸出手来帮他抚平。

这时,陆安宁像是做了噩梦一样,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我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却反过来被他抓住,紧紧地放在胸口。我看他安静了,想把手抽出来,可是他的力气很大,我怕把他弄醒了,就由着他握着。

“别丢下我”陆安宁不安的说了一句话,可我仔细一看并没有醒过来。我才知道他在说梦话,一句一句的并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妈妈,别丢下我”我不知道在陆安宁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在他华丽的外表下,一定有着什么不快乐的事。我总是看着他显得那么忧伤那么落寞。

突然我的心,疼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我只知道,我很困很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