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金缕裘衣

容新很快就将不适压了下去,只见红衣人只是拦住他的去路,并没有动手。

容新想了想,走到斗篷教主的面前,弯腰做了个四不像的辑,“前辈,刚刚实在是我唐突了,望见谅。”

那黑发少女见他连帷帽都不摘下,十分不满,“哪里来的小贱蹄子?见了我们教主,还遮遮掩掩?”

那斗篷教主侧着身喝茶,并未开口。

事已至此,容新无论如何也无法随意脱身,他只好将帽子取下来,十分客气地说道,“小辈乃临仙宗门下弟子,不敢冒犯。”

希望这个奇怪的斗篷教主看在临仙宗的面子上放了他。

容新摘下帷帽,四座竟有抽气声,就连那黑发少女也怔愣了一下。

唯独斗篷教主放下杯盏,低声说道,“临仙宗?呵,我怎就不信临仙宗门下能出你这样的弟子?”

容新哑口,早知道他刚刚编诗句的时候就含蓄一点了。

那教主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过来,将你刚刚写在黄纸上的字念一遍。”

容新报赫,连耳朵都有淡淡的粉红色,“前辈,还是……不要了吧?”

那黑发少女反应过来,语气比刚刚好了些,“废话什么?教主让你念你就念。”

容新心想,死就死吧,还好师兄们都不在,他就算丢了面子也不在同门面前丢。

他清了清嗓门,“满座衣冠胜红梅,金缕裘衣独芳菲。红衣教主善心肠,路人嘴碎无雅伤。”

容新的声音刚落,众红衣门徒露出的一言难尽的表情。

金缕裘衣……在场的只有教主的斗篷才缝了金线,红裘衣上的金线波光粼粼,明显与众门徒逼格不一致。

那黑发少女欲言又止,看见教主没有指示,又不敢多言。

“还有呢?”那教主摩沙着杯沿问道。

容新闭了闭眼,“被教主惊艳者敬上。”

“善心肠?”那教主似乎听了什么好笑的事,心情不错,他的手指放在斗篷的系带上,三两下将斗篷解下来,扔给旁边的男子,走在容新的面前,捏住他的下巴。

容新这才看清了这人的面貌,眉心朱砂的颜色又亮又深,闪着光泽,五官昳丽,眉眼带着若有若无的邪气,并且那双眼睛的瞳孔仔细一看,似乎泛着红光,有些说不出的野性和桀骜。

容新被人这么用力地捏着下巴,心情有点不爽,还觉得怪怪的。

不过他嘴上仍旧不显,“前辈,我见你气度不凡,修为高深,实在仰慕得紧,奈何你我还不认识,只好用纸条传递一下我的心情,想必您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吧?”

这红衣教主的眼眸波光暗涌,只不过这光似乎是红光,由此看起来有些悚人,“尔唤何名?”

容新刚想说出来,瞬间觉得不对啊。

这人十有八九就是红衣谷教主,那个每次出场都要惊艳四座却满身邪气的男人,不过前二百章他的出场率不高,只有一个传说。

传说这人杀父囚母,是个阴毒之人,修的混元功到了第六层,吸了无数门徒功力。

总之,是个狠人。

容新眼睛眨了眨,“前辈,我叫叶凛然,请问您如何尊称,改日我去府上孝敬您。”

红衣教主笑了,倏地,满面犹如芙蓉花开,美不胜收,“叶凛然?甚好。”

他慢慢地将手放下,“我瞧你年纪尚小?”

容新见他渐渐客气了起来,心里一喜,“晚辈今年十八。”

叶凛然也是十八,嗯,没问题。

“十八岁……正是好年纪。”十八岁对于修仙者来说,如同面世未久的小童,“你可以叫我一声盛叔叔。”

容新继续客气,“哪里哪里,您看起来和我年纪一般,要说是我哥也不会有人不信,不过,晚辈不敢对您不敬,唤您盛前辈如何?”

关于年纪这个事,容新还是很懂的,当有人问你,我多大了?这个时候一定不要铁头说对方多大,往年纪小了说!最标准的就是,我看着你比我小吧、你比我大不了多少之类的插科打诨的。

不过现在修真界,不能一口一个哥,喊个前辈总没错。

对方愉悦又一笑,差点把容新给闪瞎,“我看不要改日了,择日不如撞日,想要孝敬本尊,不如就趁现在吧?”

容新还没懂是什么意思,突然身体一软,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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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容新醒来的时候,金纱暖帐,软塌上是厚厚的锦被,还怪舒服的。容新试着动了动,可惜身上酸软无力,半点灵力也无。

容新又试了试,真的没有灵力!

他一慌,紧张地坐了起来,发现屋内还有一个人!

那人一声红衣,眉间邪气横生,坐在太师椅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见他终于发现了自己,勾了勾唇,“小东西,睡得可香?”

容新背后冒了冷汗,“盛前辈?我这是在哪啊?”

喵的,灵力去哪里了?他发现自己是个汉子了没有?

“刚刚那肥胆哪里去了?这会知道慌了?”盛尊扯开了把扇子,那扇子上没有题字,只有一幅红梅白雪图。

“前辈说笑了,您是红衣谷教主,红衣谷乃是名门正派,找我来也是好客,我有什么可慌的?”

盛尊摇了摇扇子,“是吗?你怎知红衣谷是名门正派?”

“……我听宗门的师妹说的。”

“你师妹唤何名?”

容新想也没想,“小师妹容新。”

说完容新想扇自己嘴巴子。

套话呢这是!

盛尊勾起唇,“小东西,临仙宗不适合你,到红衣谷当我座下童子如何?”

这……不对啊,剧情不应该这么发展吧?

这盗版小说的剧情怎么越来越离谱?

“前辈,我已经拜过师了,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管得严,要是知道我在外又拜了师,肯定会拿藤条棍将我的手抽肿的。”

容新撸起袖子,“你看看,我这手上全是旧疾,惨得很。”

容新这个月以来一直没用穆静给的祛疤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自己犯错的时候,亮出来给玄策看,没想到还没在玄策那里卖到惨,倒是在邪教教主面前先卖了一波。

哎,始料未及!

盛尊离开太师椅,坐在床榻上,拨开他的衣袖,仔仔细细查看他的伤口,“这样的师尊,不要也罢。你到我这里来,我好吃好喝供着你,让你功力一日千里,如何?”

不如何啊!

这混元功到了第四层不是一般人能练的,需得日日夜夜服用春.药,忍得了一个“欲”字,才能更上一层,可以说是天凌大陆中十分奇葩的功法之一了!

容新连恋爱都没谈过,就要忍受这种折磨,光看着就“肾得慌”!

容新往床榻另一边挪,“那个,前辈啊,你靠我这么近,我紧张。”

盛尊手支着头,“是么?那你是应还是不应?”

容新支支吾吾,“可我笨得很,全靠丹药才得今日的修为,我怕前辈失望。”

盛尊听见容新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阻,面露不耐,眼睛眯了起来,十分危险。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敲响,“教主,有要事禀告。”

盛尊听见门外的声音,眉头一皱,“小东西,等我回来。”

容新见他离开,松了口气。

体内的灵力似乎被封住了,容新戳开房门的洞,发现门外站了两个红衣人,他此刻应该还在龙虎门山脚下的市集客栈,窗外依稀还能听见车马人流声。

他打开窗户,客栈似乎被红衣谷的包下了,就连外头也站了不少红衣人。

容新正在打着逃出客栈的主意,盛尊和茶楼的那名男子一块走出客栈的大门。

盛尊披着斗篷,在门口招来一匹神骏,神骏通体白色,蹄子要比寻常的马匹要长,盛尊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红衣白马,实在是打眼得很,盛尊上马以后,那神骏正要撒了蹄子往前跑,盛尊摸了摸它的头,神骏慢了下来,容新正觉得奇怪,只见他回眸凝视,手指在空中点了一下。

容新惊觉自己偷窥又被发现,想赶紧关了窗户躲起来,谁知两扇窗户自动缓缓地合上,容新借着窗缝,看见盛尊露出了个颇有深意的笑容。

骚里骚气的。

等等,他不会是觉得自己在偷看他吧?

容新锤了捶窗户,再想打开的时候,发现窗户上被封了禁制,打不开了。

凸!

这货在后背装了透视眼吗?!

容新在屋内走了几圈,屋里没有暗道,唯一出去的办法就是走大门。他敲了敲门,屋外的两名红衣人来到门边,“何事?”

态度还算客气,看来盛尊那货暂时没想为难他。

“那个,我想如厕。”容新做出一副害羞的样子。

两名红衣人相互看了一眼,“屋内净房有夜壶,尊主交代,不可出房门。”

容新瘪了瘪嘴,“我不习惯用那个,你们尊主还说要好吃好喝供我做座下童子呢,把我憋坏了还怎么给他传教?”

两名门徒一脸奇怪,又相互看了一眼。

这时,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那名叫小舞的黑发少女出来了。

容新眼睛转了转,“要不,你们让那个小美人带我去?”

小舞一脸谨慎地走了过来,问了情况,她看了看容新,脸上依旧带着谨慎和不耐,“小蹄子,不要耍花招,我知道你们这些自诩正派人士实际上花花肠子很多。”

容新看她,“小美人,我被你们尊主封了灵力,连提个夜壶的力气也没有的。我知你人美心善,给我行个方便,下次带你去临仙宗的后山摘灵桃吃,可好?”

容新上大学的时候,别的不会,找女同学借笔记、帮点命的功力绝无仅有,承诺跟不要钱似的到处撒。

小舞可爱的小脸明显好看了一点,“哼,谁稀罕你的灵桃?随我来。”

茅厕在客栈的后院,就几步路,容新还是乘机和小舞聊了起来,“小美人,你也是来参加大比的吗?”

“当然,我就是来和你们这些只会花架子的名门子弟比试的。”

容新笑了笑,“那可不一定,名门子弟也有真本事的呢!”

小舞明显不信,“哼,我一路从红衣谷打过来,大多是与你一样,全是靠仙丹妙药堆出来的修为,空有架子没有实力,我使出两招红缨抓就哭得求饶,无趣得很!”

容新了然,看来这个妹子修的是常阳红缨抓,这也是红衣谷的绝学,招式狠毒,击中要害不死则伤。

“原来是常阳修士的后传子弟?失敬失敬。”

常阳修士皈依红衣谷也是无奈之举,当初他是太虚宗的首席弟子,却因为一起灭门惨案被诬陷,而被逐出太虚宗,后来常阳到了红衣谷,查出了那起惨案实则是另有隐情,才被正名。

只可惜他已经被逐出师门,再也不愿意回太虚宗。

“我可不是常阳的弟子,是他输了赌约才传功给我的。”小舞话音刚落,他们就到了后院。

后院也站了两名红衣人,不过容新出来以后就有办法了,他随便进了一间茅厕,过了好几分钟,才捏着嗓子朝站在外面的小舞喊,“小美人,厕纸不够了,你可否托小二给我带一卷来?”

小舞在外面的声音充满恼火,“小蹄子,屁事真多!”

小舞转了身,容新往自己身上贴了个隐身符,推开茅厕的门轻手轻脚地往后门挪去。

等他溜了出来,天已经彻底黑了,赶紧往龙虎门赶去。

容新赶到龙虎门的九百九十九阶梯下时总算松了口气,谁知阶梯下站了一人,他仔细一看,不正是封亭云?

“二师兄!”容新第一次觉得他这么可爱可亲。

封亭云脸色隐隐有些担忧,“跑去哪里?一整日也不见踪影!”

“二师兄,外面太凶险了!我今日去茶楼喝茶,遇见一群歹人要欺负一个胖子,心善之下帮了人,谁知那群歹人之首抓了我,还封了我的灵力,幸亏我机智才逃了出来!”

封亭云的俊脸立刻黑了下来,握紧了配剑,“是何歹人?哪门哪派?”

容新原本要倒出来,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妥,遂摇了摇头,“我也不认识,只知道那群歹徒之首的修为高深,但他还未拿我如何,只封了我灵力,便给我逃了出来。”

封亭云思索片刻,“且带我去给你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