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宫湛懒洋洋地笑:“通天塔试炼,同一师门需要两个人以上才能参与,按理说以你当前的修为是无法进入内院修行的。”
“不过在初试中,你曾经斩杀过金丹境灵兽,再加上阿靖在天字榜上排行第九,两个人综合起来,也算是不错的组合了。”
相比于外院的“无序和混乱”,内院则有严格的秩序与要求,每一个能够进入内院的学生都是天纵奇才,是仙师们的心头肉,自然容不得任何闪失。
天字榜和地字榜便是两个很好的成绩单,共记录二百名内院弟子,前面的一百名在天字榜,后面的一百名在地字榜。
解释完一系列的原因,宫湛轻描淡写道:“好了,小酒,收拾好行当,随我去内院吧。”
陈如酒瞳孔微微放大:“就现在?”
片刻过后,陈如酒便将自己本就不多的随身物品装入储物囊中,与宫湛汇合。
很快陈如酒就见识到了宫湛的雷厉风行,她顶着一路火辣辣的目光走进了内院,快步穿行过人群密集的区域,到了后面,陈如酒甚至要靠北斗圣辰之术才能勉强跟上宫湛的身影。
桃花林的轮廓未至眼底,可那股摄人心魄的桃花香却烙入嗅觉,久久挥之不去,陈如酒一抬眸,仿佛便能看到桃花林中的红衣少女凭栏醉倚,笑意盈盈地瞧过眼来。
“师姐……”
宫湛不知什么时候绕行到了陈如酒的身后,恰好听见了这声轻唤,笑骂道:“小白眼狼,怎么见到为师没叫得这么亲热?”
陈如酒友善而不失礼貌的一笑,她已经学会了如何妥善地管理面部表情,即便是宫湛这时也很难在一眼看透她的想法。
内院弟子数量与外院相比要少得多,每一名内院弟子都有自己的府邸,容靖便住在桃花林不远处的朱红院落。
“先在这待一会儿,阿靖辰时才能回来,”宫湛丝毫没有散养徒弟的惭愧,对陈如酒没良心地露齿一笑,“小酒,为师尚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
不知是否是因为天字榜排名的原因,容靖的府邸看着比寻常的要宽敞,若是再多安置几张床,住四五个人也半点不显拥挤。
与陈如酒的朴素不一样,如同寻常女子般,容靖的房间中有一面梳妆镜,梳妆镜前的陈设一应俱全,表面却覆着一层灰,像是很久没有启用过。
师姐,不经常回来?
陈如酒望向床榻,微微眯起眼睛,金瞳中的视野刹那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实中存在的东西消失了,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逐渐清晰。
是火。
耀眼的火光中,还有一个身无寸缕的人。
那人半跪在一副紫金棺材前,无数锁链将棺材中的事物锁住,一人一棺宛若身置巨大的熔炉中。
瞳中的画面蓦然被鲜血覆盖,无根者虚幻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这不是,你该触及的领域。」
房间中的一切重归原状,陈如酒猝然对上了铜镜中的面容。
那是一张尤为熟悉的面孔,除去发型由短发变成高马尾外,原著女二居然与陈如酒有七八分相像!
自穿书以来,陈如酒专注于走剧情,从未近距离仔细看过自己的脸。
这难道是穿书自带BUG?
陈如酒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还有那些奇怪的画面,她为什么会看到这些?
容靖,究竟是谁?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覆水一般再难收回,陈如酒甚至没有觉察到背后迫近的身影——
斜掌在风池穴上一切,陈如酒顿时便软下身,垂着头昏晕在容靖怀中。
宫湛从容靖身后走出,人类的瞳孔中一道血红的竖眸十分扎眼。
“记忆这种东西,果然是最容易动手脚的啊。”
容靖不做声地拦膝将陈如酒抱起,平放于榻上,目光触及陈如酒无名指上的芥子戒,微微柔和。
另一边,宫湛在侧脸的边缘轻轻摸了摸,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面具下的样貌居然与容靖有七八分相似,身量也在片刻后恢复了女子玲珑有致的曲线。
那一缕温柔在抬眸之际便雪似的融化了,容靖目中的炽热仿若坚冰般尘封而起:“这一世的‘九’太虚弱了,无论是谁想让她提前醒来,我都不会让他得逞。”
“所以你想将小酒留在身边,保护起来?”宫湛双臂交叠于胸前,叹息:“记起来又怎样,记不起来又怎样?我不过是你的分|身,你对她的感情,我不懂。”
说着,那张酷肖容靖的脸上撩起一缕颇为邪气的微笑,“不过既然想要动我的徒弟,那就揪出来,一个一个杀掉好了。”
口鼻中鲜血溢出,元封骇然睁开眼,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我的幻境怎么会被反噬,我明明比她高出整整两个境界……”
“这么说,元兄是失败了?”
五指屈爪落在了元封的天灵盖上,黑袍人迷雾般的身形出现在了元封身后,低语道:“那我就留不得你了,把你的‘气运’通通献祭给魔神大人吧。”
“不!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因为宫湛在她身边我的人不敢靠近……所以才会出现失误……下、下一次——啊!”
颅骨破碎,发出清脆的响动,黑袍人抽出手指,鲜红的舌头探出黑雾,将那团云絮状的“气运”卷入口中。
损坏的血肉和组织飞快地修复着,元封面部惊恐的神情化为麻木,他行尸走肉地来到黑袍人面前,恭敬地跪下,捧着手抬起。
黑袍人指尖的血滴入合捧的手掌,融入元封体内。
“向魔神大人展示你的忠心,我的傀儡,”黑袍人鼓励地一拍元封的肩头,元封的嘴角僵硬地绽出笑容。
“抓住一切机会,将陈如酒囚禁起来,送到我面前。”
……
陈如酒眼睫轻颤,徐徐转醒。
全身都被包裹在一片温暖之中,陈如酒头痛欲裂地支臂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边紧挨着另一个枕头。
似乎附近还有细微的水声传来,陈如酒用力揉了揉额头,却想不起自己因何躺在这里。
左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陈如酒定睛看去,只见左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这是芥子戒?
芥子戒是一种比储物袋更加便携的储物灵器,一枚价值数万灵石,纵然是以陈家的底蕴,也只有陈鼎那才有一枚。
制作芥子戒最核心的材料就是灵兽的灵核,当初陈如酒拿到三头巨狼的灵核后,一直想找专门的工匠打造一枚,奈何总不得闲,遂就被耽搁下来。
陈如酒四下环顾一圈,却不见容靖的身影。
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脚步声欲行愈近。
率先迈进来的是一条雪白修长的腿,容靖换了身宽松的浴袍,长发松松垮垮地挽在脑后,陈如酒便眼睁睁的看着师姐自然而然地在床榻地一侧坐下,眼尾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未干透的发梢滚下两三颗水珠,沿着颈线汇入背沟。
陈如酒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顿时忘词,将自己要问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近乎本能地错开眼神,却被容靖掰着脸对视,陈如酒脸色未变,耳垂却十分诚实地红了。
容靖眼也不眨地盯着陈如酒良久,似乎从榆木脑袋的呆头鹅师妹身上找到了乐趣,手指离开她的侧脸时,有意无意地在那微红的耳垂轻蹭。
陈如酒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人格分裂了,一面理智上的弦还在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面前的人不仅是她的同门师姐,还是一位女性,另一面在心里快要被烧成煮熟的虾子,偏生又不知该如何纾解。
“我来的时候小酒已经睡着了,”容靖侧身在陈如酒身边躺下,“芥子戒是老师所赠,我平时不怎么用,就自作主张地送给了你。”
陈如酒本想拒绝,无奈容靖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推拒倒显得有些矫情,只得道:“多谢师姐。”
欣然一笑,容靖催促道:“很晚了,若想洗沐的话,裕间便在那边,早些睡。”
兴许是睡的时间太久,陈如酒并不如何疲倦,索性便依容靖所指简单地冲洗了一番。
回到房间时容靖已经蜷在一侧睡下了,还特地为陈如酒腾出了一块空位。
往常这种时候她还在冥想之中,陈如酒站在床边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在空位上卧下,和衣而眠。
不过很快新的麻烦就来了。
就在陈如酒迷迷糊糊,半昏半醒之际,却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压住了手臂。
陈如酒微微侧过身,未等她清醒利索,腰畔便又被紧紧扣住了。
于是本来尚且算是正常的姿势,变得微妙起来。
陈如酒一低头,便能清晰地看见师姐的侧颜。
夜静无风。
从金华州的救命之恩,到天散院中的关照,容靖对陈如酒而言,是除了姐姐外唯一一个对她好的同龄人。
于是她就忍不住想靠近,再靠近一些。
陈如酒自认是一个很没有情趣的人,她不擅长交际,不懂得如何在灯红酒绿的都市生活中学会长袖善舞,用衣香鬓影去粉饰自己,又因为父母离异、姐姐离世,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一向把她当做男孩儿养,她从未有过与人抵足而眠的经历。
或许,我可以,再靠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