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意过来就是为了问这句话的吗？

孙茶回想起刚才莫墨提及虞荼时那熟稔的口气，她们平时应该也有接触，难道……

“是啊，莫墨人好又温柔，还有才华，我当然喜欢，难不成你现在喜欢的人是莫墨？”

虞荼摇摇头。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一瞬间孙茶的心里确实在窃喜。

“莫墨不会喜欢你的，趁陷得不深放弃吧。”

虞荼移开视线，避开跟孙茶对视，悠悠道出这句话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又不是莫墨，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喜欢我？”

孙茶瞪着虞荼，她这话听着很让人不爽。

“她有恋人。”虞荼转过头看着她，目光幽深。

孙茶愣了一下。

她跟莫墨认识这么久，虽然不能说关系好到无话不谈，但也是定期会见面的好朋友，连自己都不知道莫墨有恋人，虞荼居然这么笃定，她跟莫墨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喜欢谁跟你无关，不牢你费心。”

刚刚的窃喜早已消失，孙茶拿起东西扭头就走。

虞荼看着她的背影，垂在体侧的手稍稍抬起，似乎是想要去拉住她的手臂，但又放下了。

耳边忽然响起之前卿柳依说的话。

“喜欢的人是不能谦让的，感情是不能说断就断的。”

三年过去了，自己已经不喜欢孙茶了吗？三年的空白能够抵消前面十几年的情谊吗？她已经做错过一次选择，为了那无法弥补的愧疚，自己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茶茶。”

虞荼的脑子里还没有得出一个答案，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

“……干什么？”

已经走出去几步远的孙茶诧异地回头看着虞荼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她没有想到虞荼会叫住自己，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不要喜欢上莫墨。”

孙茶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正想责问她有什么资格对自己说这句话，虞荼再次开口。

“喜欢我吧。”

“？？？”

孙茶此时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大脑里仿佛发生了五级，不，是八级地震，整个世界似乎都要崩坏了。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虞荼说的应该是“别喜欢我吧？”

孙茶压着几欲飙高的声音，一把抓住她的衣服拉过来，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地质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你不要喜欢莫墨，喜欢我吧。”

虞荼表情依旧如故，像个复读机似地重复了一遍，从她脸上看不出她的心情，不过那双黑色的眸子中蕴含着很多情绪。

孙茶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又红一阵，她咬牙切齿地开口：“以你对我的了解，你觉得我现在会说什么？”

“‘鬼才会喜欢你’吧……”虞荼想了一下回答。

“既然你知道，那就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疑惑地朝她们这里看过来，孙茶松开虞荼的衣服，脸上摆出笑容，装作一对好朋友在嬉闹一样，以防被其他人误会她们在吵架。

“我们已经分手了，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孙茶套话说得很溜，虽然她努力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攥紧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这家伙什么意思？分手三年后再次出现，先是把自己当陌生人，现在却又说什么让自己继续喜欢她？

听了这番话，虞荼双眼黯淡下去，不过面上并没有太多变化。

“那我努力让你再次喜欢上我。”

些许迟疑后，虞荼的双眸中再次充满坚定，这份光彩是孙茶第一次见到。

那个处事波澜不惊，总是一副无欲无求之态的虞荼主动说出这种有目的性的话，真的是第一次。

说完之后虞荼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表情也有些不可思议。

“那你慢慢努力吧，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心里已经被搅得乱七八糟的孙茶觉得再跟她聊下去，自己真的会丧失思考能力，非常决绝地转身快步离开，而且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回保姆车。

孙茶逃也似的转进车内后，立刻关上了门，车内的钱子悦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怎么了？大热天的关门干嘛？”钱子悦走过去想要开车门被孙茶拦住，她很奇怪地盯着她。“你脸怎么这么红？”

“没、没没事！可能是在外面晒得，今天的太阳真大！”

孙茶结结巴巴地说道，慌忙跑到一边，背对着钱子悦坐下。

钱子悦狐疑地看了眼外面，今天明明是阴天，云彩那么大，而且孙茶在拍摄现场那边围观的时候明明是坐在遮阳伞下面的，她也没出去拍戏，怎么会把脸晒红？

虞荼吃错药了吧？

孙茶坐在角落里回忆两人的对话，不然根本没办法解释这家伙刚才那些话。越想越不明白，孙茶攥着拳头，真想找个沙包打一顿发泄一下。

孙茶在片场没有闲很久，开始拍校园里的戏份后，孙茶这个重要的女配角就要经常出现在背景镜头中了。她演的角色最开始跟虞荼的角色没有正面的对手戏，很多时候都是跟在程蕊身边充当背景板，偶尔说一两句台词，比较有冲击性的画面也就是她被欺负的地方了。

不过其实这段被欺负的剧情是虞荼扮演的女二在背后指使的，全剧的矛盾纠葛也因此开始。

莫墨虽然是编剧，但也会参与剧组的一些工作，比如给演员讲戏或者知道工作人员布置场景之类的。因为莫墨跟孙茶比较熟，导演自己负责其他演员，孙茶就交给莫墨。

“茶茶会游泳吗？”

孙茶摇头。

高中的时候她和虞荼就已经出道了，虽然也会去学校上课，但像是体育课和自习课什么的，她们取得了学校的允许不用去上，而包括在体育课之内的游泳课她自然也就没上过。

“那一会儿的戏得小心点。”莫墨有些担忧。

莫墨的担心不无道理，他们马上要拍的这段剧情，孙茶会被人推进泳池，不会游泳的话对演员来说挺难受的。

“没事的，有工作人员在。”孙茶倒也没有很紧张。“原本这个角色就不会游泳，这样演起来更真实。”

莫墨还有些不放心，特意去嘱咐了一下在周围负责安全工作的工作人员。莫墨离开后，孙茶默默坐在原地温习自己的台词，并在脑海中模拟剧本中的情景。

这个场景的拍摄地点在学校的室内游泳馆，孙茶穿着很保守的上下两件式泳衣，身上披着校服西装小外套坐在泳池的一侧，随时等待开拍。而跟她隔着泳池遥遥相对的另一侧，一身英伦风红格子校服短裙的虞荼正专注地看着这边。

孙茶不是没察觉到这股视线，她是故意装作没发觉。

导演挨个跟其他演员沟通好之后，招呼所有人各就各位，孙茶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外套自她肩上滑落，被旁边的钱子悦抬手接住。

白皙的肌肤在光线的照射下更加光洁亮丽，外套掉落的瞬间，周围人的视线也落在孙茶身上。

公司之所以要给孙茶塑造成可爱少女的人设是有原因的，一六三的身高加上那张可爱的脸，还有那满溢的天真烂漫感，明明已经二十多岁了，但看起来真的非常像十几岁的少女。

“热身做好了吗？”

钱子悦问道，孙茶从来不游泳，冷不丁下水说不定会抽筋。

“现在就做。”

孙茶伸展胳膊，转转脖子，又扭了两下腰，仿佛要去打拳击似的。钱子悦刚想批评两句她这不走心的热身运动，孙茶就已经跑没影了。

孙茶一路小碎步跑到泳池短边那头跟其他演员们会合，周围都是穿着泳装的女演员这让她安心了一些。虽然拍过泳装写真，但孙茶还是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穿泳装，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开拍之后大家都小心一点，泳池边比较滑。”

导演最后嘱咐了一遍后退到摄像机旁边，等眼前的人都站好后，举起场记板喊了开始。

孙茶高中没上过游泳课，不过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眼下要拍的是游泳课上的自由活动时间。以往孙茶扮演的角色就像是女主的影子，一直跟在她身后，但今天女主因为生理原因不能上游泳课，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集体活动时被隔绝在外，这种没有容身之所的感觉，孙茶没有体会过，但类似的感觉她有印象……应该跟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站在舞台上唱歌差不多吧。

虽然参加选秀的时候孙茶是跟虞荼一起报名的，但后来以练习生的身份跟佳合签约后，她们两个也不是每次都在一起。孙茶擅长唱歌，公司将她拎出来跟其他备选歌手一起培训，虞荼这方面没有她强，并没有跟她一起。

当时孙茶站在一堆陌生人之中，第一次有了孤单的感觉。

人生来就是孤独的，并且会享受孤独，不过有时候却也非常害怕孤独。

孙茶垂着头，跟在人群后面准备最后下水，她没有去关注前面的人都在做什么，只是专注地看着脚下。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伸手猛地推了她一下，孙茶脚一滑，跌入泳池。

虽然看过剧本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忽然被推下去确实吓了一跳，泳池中的孙茶拼命扑腾着，双手乱挥想要找到可以依附的物体。

池边扮演同学的那些女演员齐齐笑起来，看热闹似的围在岸边，七嘴八舌地给孙茶加油。

虽然知道是在拍戏，但看着这一幕的虞荼还是冷下脸，微微蹙起眉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