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发少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看着不苦消失的背影，终于转身离去。

月光皎洁，星星闪烁。

世界那么大，他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由于受伤的缘故，他行走的步伐并不快，几乎是每走一步就需要停下歇息一会儿，最后，不得不靠着矮墙休息。他看了看四周，这里离巷口已经不远了，停下来倒也可以。这样想着，他倚着墙缓缓坐下，思绪放空。

不知道该想什么，不知道能做什么，很多时候他都是这样一个人。倒不是没人在意，只不过在意的人都已经不再身边了而已。

微微仰头，他阖上眼睛，夏夜的风带着几丝凉爽，吹在裸露的皮肤上，带来些许凉意。

忽然好想这样睡过去。

“喂喂，你还在啊。”有声音唤回他的思绪，不耐烦地睁开双眼，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容映入自己的眼帘，小巷里昏黄的灯光站在她的身上，有一种奇妙地美感，是刚才那个女生，只不过此刻她的喘息有点急，右手上还拎着什么东西，由于光线找不到，所以看不真切。

不苦舒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然后把右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到了地上，从里面拿出一个充电式的便携小台灯打开，白色的灯光一下就将周围的东西照得一清二楚。

她拿着的是一个小小的医药箱。

少年愣了一下，就看见面前的少女从里面翻找出一包纸巾，还从里面拿出一瓶清水。她先用水将纸巾浸湿，然后一手举起台灯，一手拿着沾湿了的纸巾，对着自己的胳膊看了起来。

“你……干什么？”

“做一下简单的伤口处理呀。”不苦皱着眉头四处查看，“胳膊抬起来一下。”

呆滞了一两秒，他顺从的抬起胳膊，就看见少女用湿润的纸巾小心地擦拭胳膊上的擦伤，冰凉的纸巾触碰到伤口的那一刻有细微的刺痛，他举着的胳膊轻轻颤了颤。

不苦立即停下，小心翼翼地道，“很痛吗？那我轻点好了。”

他摇摇头，沉默。

不苦便又继续低头擦拭，动作比刚才又轻柔了不少。擦拭完胳膊上的一些伤口，不苦又问道，“能把裤子稍微的捋上去一下吗，那个……”抿了抿唇，不苦一时没想到该说什么。

栗发少年顺从地卷起自己的长裤，一直到膝盖的位置。就听见少女小小地惊呼，然后又是一阵忙碌。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

不苦才重重地舒出一口气，露出笑容。抬头就望见少年怔怔地眼神盯着自己，被看得不自在，不苦伸出手在少年面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嗯。”得到少年的回应，不苦笑了笑，整理了一下帮少年处理伤口留下的垃圾，然后站直身体，右手拿起医药箱，左手扶着少年的一只胳膊，“我带你去巷口的那家小诊所。”

少年却不动，低垂着头，声音淡漠，“为什么帮我？”

抿了抿唇，不苦慢慢道，“如果我说我有私心，你会信吗？”

暗自握紧了拳头，少年淡淡道，“哦。”

“不是你想的那种啦。”不苦笑道，“我只是希望如果以后再我有困难的时候，也有人能够帮我一下，不是说好人好报嘛。”

“……笨蛋。”少年声音很轻，顺着夏夜的风渐渐飘远。不苦未能听清，又继续说道：“很奇怪的想法是吧？我以前也会这么觉得，可自从奶奶生病住院之后，我就不再这么想了。”顿了顿，少女的声音继续传来，“虽然最近总有不好的新闻播出，可是一把当事人代入到自己的奶奶，我就觉得有些事我还是应该做的，帮人从来都不是坏事情，尽管有些时候可能会因为帮助人而受到莫大的伤害，但不是有一句话说的好吗，勿以善小而不为。”

“奶奶曾对我说过，纵使这个世界有很多的不美好，但是请一定要怀着最真诚的心去面对这个世界。我觉得很没错啊，不能因为看到一点点的不美好，就对这个世界充满恶意。”

“虽然可能总会有人深处黑暗，但黑夜过后，便是黎明。太阳会升起，阳光普遍大地。给人温暖，予以力量。扫尽一切黑暗。”

“所以，无论面对什么，我仍愿意以最善意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无声地回答。

吐了吐舌头，不苦尴尬道，“我好像说的太多了。”说着，弯腰扶起少年，“走吧，你的伤口还是需要仔细清理的。”

这一次，栗发少年没有拒绝。

在女生的搀扶下，两人缓慢来到了不苦说的那家小诊所。由于天色已晚，透过透明的窗户可以看见小诊所内里并没有人，拉开门，不苦喊道，“刘爷爷？”

一个苍老地声音应道，“是不苦啊。”然后，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看着陌生的栗发少年，“这是？”

“呃？”不苦想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朋友……”

“哦。”被不苦唤作刘爷爷的老人走近，“怎么这么晚了来了？”

扶着少年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那个……他……我朋友受伤了，来您这看看。”

“好，好。”老人点头，指挥着不苦，“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之前我已经做了清理，来您这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不苦解释道，“伤口流血的地方已经止住了，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注意的您说一下就成，我不放心。”

老人笑笑，“不苦越来越细心了，这样好，这样好。”

不好意思地笑笑，为了不挡住光线，不苦拎着自家的小医药箱在一旁站着。

看了有一会，老人取下眼镜道，捏了捏鼻梁，又带上，“伤口处理的不错，就是以后要注意，注意不能沾水，还有每天继续消毒，快好的时候上点消炎药。待会拿盒云南白药给你。”

“嗯，多少钱啊？”

“你这孩子，瞎客气什么，就当刘爷爷送你的。”

“那怎么行呢……”不苦想拒绝，但被老人一瞪，便改口道，“好，好吧。”说着，老人起身拿药，不苦看着老人的方向，对着沉默了半天的栗发少年道，“要记得按时用药啊。”

少年没有回话，不苦抿唇笑笑，等了不多时，老人就拿着药盒走来，塞到不苦手上。不苦连忙道谢，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神色带着乞求，“刘爷爷，今晚的事别跟我爸妈说啊。”

老人看了看不苦，又看了看栗发少年，了然道，“放心，放心，不会和你爸妈乱说的，但是不苦你可不能把学习落下。”

“……嗯。”知道老人肯定误会了什么，不苦想要解释，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作罢，和老人告别，领着栗发少年出去了。

走到门口，不苦把云南白药递给栗发少年，然后给他指路，“那边走不远就能看到一个公交站牌，十一点都有车的，你可以做那趟车回去。”说完，看到少年点头，不苦才转身准备离开，“……谢谢。”

不苦没有回头，只顿住脚步，“嗯。”然后大步走远。

不苦？是因为太甜了吗？握着女生递给自己的药，栗发少年唇角勾出一抹不自知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