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摸鱼儿你摸蛋
“当然可以,不过你千万不要拔剑鞘,当心伤到自己。”风霁说道。
流月剑入手极冷,像是坠着漠北风雪一般。
顾南逐双手将剑握紧,紧张的擎着。流月倒是不重,可他却总觉得剑鞘之中包裹着的神剑定是吹发立断,削铁如泥的利兵,只有风霁才镇得住它的杀伐。
寒气像是能够透出剑身,渗入顾南逐的掌心似的。
他忙要还回去,可不知为何,双手黏在剑身上,竟然无论如何也脱不开。
“师尊,它好像吸在我的手上了,怎么办啊……”顾南逐下意识的向风霁投去求助的目光,此时此刻,流月剑的寒气浸的他的双手都有些麻。
这种感觉,就像是置身于泥潭之中。
动弹不得,却又神思清明。
“不要慌乱,用心感受一下,寒气走到了哪儿?”风霁开口耐心引导他:“道修重在练气,寒气聚集之处,便是你的仙元所在,也是最脆弱的位置。”
慌乱之中,风霁的声音是顾南逐唯一的心之所安。
他尽力顺着风霁的话去做,感受着自己的变化。虽说恐惧,却不曾抗拒。
师尊对他好,是真的非常好,他相信师尊是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阴冷的气从右手掌心流入,在身体之中环绕一周后,又从左侧掌心重新流回剑中。只是阴寒之气所过之处,身体却又无端的热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绝处逢生一般。
而此时,黏在掌心上的流月剑也终于脱手。
顾南逐膝盖一软,险些跪下去。
好在风霁眼疾手快,一只手捞他,一只手接剑,将他扶坐到院子里的矮桌旁坐下。
“师尊,我这是怎么了?”顾南逐看着自己的掌心,有些慌张:“我仿佛觉得,身体里多了什么似的。”
风霁倒了一杯水给他:“你不用担心,人的身体就像是一只水壶,在凡世的时候呼吸凡世的浊息,时间久了身体愈发愚钝,才会有生老病死身归尘土。而修者,便是将天地间的气转化为对自己有裨益的天地灵气,再纳入身体之中后,便会愈修愈精。”
“修炼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你可以先学会慢慢调节自己的身体,学会了如何与身体里流淌的‘气’相处。等到你能够像使用自己的手臂一般使用身体里的‘气’,便可以开始修剑习术了。”风霁说道。
神迹仙法在凡人的眼中,或许是非常深奥的。
可是此时从风霁的口中说来,倒是也没有那么难懂。
顾南逐伸出一只手,想要试着调动身体里的气。可他越是努力,气就像是越想和自己合不来似的,偏偏向着相反的方向流去。
顾南逐不由得有些失落。
旁人都说,修仙之人最重要的便是根骨,他却偏偏是那个根骨不佳的那个。
其他弟子面前是康庄大道,而自己面前就只有堪堪能通过的羊肠小径。即便是风霁为他打开了一扇门,顾南逐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走下去。
“人分三六九等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太想要将自己置身于哪一个等级,自己太看不破。大千世界凡人亿万,能够记住你的人不过寥寥数人。在他们的心里,你是最好的,那你就会是最好的人。”
风霁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我会将我所有所学都教给你,但不是为了让你承我的衣钵,也不是非让你去做一个名动天下,对苍生有用的人。只要你心怀善意,一世安稳顺遂,这便是我最大的希望。”
年幼的顾南逐怀着希望上山拜师,最大的所求便是能有一个安身之所。
他从未想过自己真的有幸拜得良师,更未想过师尊将自己收入门下,对自己的希望又是如此的温柔。
说到底,都是他的幸运。
何其有幸能够遇上风霁,或许是上天有眼,用他前十几年所受的苦换给了他这一次的好运气。
顾南逐又怎能不庆幸。
“师尊,你是怎么学会掌控这股气的?”顾南逐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有些苦恼:“方才我握着剑的时候是能感受到的,现在却似乎又感受不到了。”
遇到难题的风霁只好挠头。
她生下来便是仙骨,似乎天生便知道该怎么用法力,怎么修炼似的。
风霁想了片刻,突发奇想到小厨房将盛着鸡蛋的篮子拿了过来。
“身体就和鸡蛋一样,气是从外部进入身体之中的,也能改变鸡蛋内部的构造。”风霁将鸡蛋握在手中,片刻后轻轻磕在矮桌的桌沿上,将里面的蛋液倒出来。
便见蛋黄和蛋白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比动手搅拌的还要均匀。
风霁将篮子推给他:“你可以试着用鸡蛋掌握,我去给你拿只碗来,晚上我们做蛋炒饭!加油啊,少年。”
顾南逐:“……”
果然,这一篮子鸡蛋还是改变不了魂归餐桌的宿命。
风霁只是和顾南逐开个玩笑而已,她收了弟子入山门,可不是跟着自己吃苦受罪的。
等过些时日,顾南逐可以自己修炼了,她便去别的峰找个厨子学习一下厨艺。
这几天便随便烤肉烤鱼将就一下吧,反正开阳峰上环着的小溪里的大肥鲤活了千年又不成精,今日就送它上餐桌!
夕阳西下,风霁坐在白玉石桥上,拎着一根钓杆百无聊赖的钓鱼。
仙鲤食灵气而生,自她小的时候便总是摸来烤着吃,既增加灵力,也滋补身子。
现今小鱼长成了大鱼,却全都学的聪明了,知道不能咬她的钩儿了。
风霁被太阳晒得双眼发花,只好伸手在眉骨处挡了挡,以免阳光直射双眼。
师徒二人一个钓鱼,一个摸蛋。红樱林中落花绽绽,夕阳余光温柔,倒是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直到暮色四合,还是没有鱼儿咬钩。
风霁叹了一口气,丢了手上的鱼竿儿。双足攀着白玉桥的栏杆,倒翻下去双手抓住一只肥鱼,被甩了一脸的水也死不撒手。
坐在矮桌旁摸蛋的顾南逐就只听到了一声落水声,一回头,坐在白玉石桥栏杆上钓鱼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顿时慌了,师尊总该不会是掉到水里去了吧!
“师尊?师尊!”
大喊两声无人应声之后,顾南逐个顾不上蛋不蛋了,直接冲到小溪边刚要跳水救人。
便见倒吊着的风霁半身湿淋淋的水,抖手将鱼抛向他这边:“接着!今晚咱们烤鱼吃。”
顾南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