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陈导演才四十多岁,不到五十,平日里机灵些的工作人员都叫他哥,基本没人敢说他老,阮轻轻一开口,差点没把这位导演气了个倒仰。
他再也不能继续维持体面风度,直接就把矛头对准了阮轻轻,还让工作人员把她这个无关人士轰出片场。
阮轻轻并不恐惧,也并不害怕,等那些人近身,她就脆生生道:“你们最好不要碰我,我如今是受天道眷顾之人,自有气运加身,冒犯了我,你们三日之内必有横祸。”
她这话说的浩然正气且理所当然,那些人还真的被唬住了片刻,导演见状气的怒吼:“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胡说八道你们也当真?赶紧把她给我丢出去!”
但那些人还是没能碰到阮轻轻,因为这一次喻云霏把她拉到身后保护了她。
虽然这样的结果就是她们俩一起被轰走了。
离开时阮轻轻就亦步亦趋地跟在喻云霏身边,等喻云霏遣散了助理四下无人,她才轻声问道:“阿云,你怎么是这副表情,你不高兴吗?”
喻云霏摇了摇头,又眨了下眼,她那长而卷翘的睫毛跟着震颤,像是蝴蝶展翅欲飞时露出的羽翼,在流溢着光彩,她笑道:“怎么会?我很高兴。”
她这一笑,连背后的天色都仿佛变得黯然无光,整个天地间唯有她姝色照人,周遭万物都成了她的陪衬,这般娇媚姿态,无边风情,和过去别无二致,使阮轻轻又想起来当年宫中旧景。
阮轻轻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才道:“你莫要担心,我刚刚算过,欺负你的人很快就会有报应,这话是真的,并非唬人。”
喻云霏自然不可能信,她没立即给出回应,等带着阮轻轻走到车库,见四下无人,才问她道:“其实你是我的粉丝对吧?”
“粉丝?”阮轻轻思考了一下,才不确定地问道:“在这里,是不是只要真心喜爱你,就可以称作是你的粉丝?”
喻云霏哼了声,眉梢微扬:“是这样。”
这下阮轻轻能确定了,她弯着眉眼,甜声回答:“那我确实是你的粉丝。”
女孩神色一如既往,圆润的杏眼里仍然透着无辜和纯情,可她看过来的视线却直勾勾地,没有半点躲闪,叫喻云霏忍不住被撩了下,连心跳都紊乱了一瞬。
她眯眼打量了阮轻轻一会儿,忽然靠近,捏了把她软乎乎的脸颊:“我性取向是女,这你应该不知道吧?”
她没有对外公开过这件事,所以默认阮轻轻不知情。
阮轻轻回忆着自己新学到的东西,慢慢道:“性取向是女吗?之前确实不知,不过这有什么的呢?”
她拉住喻云霏的手,眉目含笑,欢喜都快要从眼角溢出:“我只知道你是阿云便好了,今日能在这里遇到你实在是上天恩赐,我简直开心到不知如何表达。”
这现在的小女孩都这么会打直球吗?
喻云霏稳了稳心跳,忽然认真:“小妹妹,你成年了吗?”
阮轻轻听得拧眉:“你怎会不知?”
“这是我们初次见面,我怎么会知道?”喻云霏看着她,狐狸眼淌着媚,透着光,半是吓唬半是认真:“不过呢,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你长的很对我胃口,性格也讨我喜欢,要是你已经成年还这样乱撩的话,我可不介意X粉。”
阮轻轻大惊失色地收回了手。
喻云霏以为她是被自己的后半句吓到了,没想到阮轻轻的关注点却是前半句。
“什么初次见面?”阮轻轻咬住唇,委屈地控诉:“姝妃,你当真不记得朕了吗?”
喻云霏:“???”
阮轻轻:“????!”
两个人短暂交流了一下,喻云霏不由得失落,她本以为是一场和漂亮妹妹的艳遇,没想到这心动对象竟然是个精神不大正常的少女。
“小姑娘,”喻云霏暗道可惜,语气却尽量柔软:“你还记得你是从哪家医院跑出来的吗?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啊?身上有牌子吗?记不记得家人的电话号码啊,或者、或者我直接带你去警局?”
阮轻轻:“……”
阮轻轻要委屈死了。
她试图掐指算一算是怎么回事,可眼前这事和她自身命数息息相关,她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法算出来。
看她挣扎的厉害哭的也凶,喻云霏到底还是心软了,临到警局门口她转了个弯。
“我不说你是姝妃了还不行吗?”哭成泪人的小姑娘拽着她衣袖,可怜兮兮地哀求:“阿云,求求你,不要送我过去……”
她身处虚空之时也学习过外界的知识,大约知道被送去调查是什么结果,被当成病人还是轻的,若是严重,可能会被抓起来研究。
她虽受天道眷顾,也多了些不寻常的本事,可到底还是肉.体凡胎,能力有限,要是被一群人关押,就算能脱身,也免不了众多麻烦。
这样想想,今日在剧组她也有些莽撞了,她还没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扎稳根基,实在不应该展露锋芒。
喻云霏看她这样也只能轻叹,语气柔和:“那给我个地址,我送你回去?还是我就在这里放你下车?”
“我没有地方去,”阮轻轻乖了不少,她抬着红红的眼睛看过去,对着喻云霏轻声道:“姐姐,我可以去你家里借宿一晚吗?”
像是怕喻云霏有顾虑,她还补充了一句:“我已经过完十九岁生辰,在这里算是成年了。”
喻云霏差点没握稳方向盘,还好现在车子停在路边。
这妹妹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才那话是暗示吧?是暗示吧?
而且不谈及大乾皇帝和姝妃时,她也挺正常的……
喻云霏迷惑了,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真把阮轻轻带回了家。
剧组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公司那边,喻云霏到底没躲过一顿痛骂,好不容易应付完公司,她才想起来给小姑娘做饭,可打开冰箱门一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家里竟然只剩下两桶泡面。
喻云霏有点过意不去,问阮轻轻:“吃桶面可以吗?还是叫外卖?”
阮轻轻指着那两桶面,小声说:“这个就可以,谢谢姐姐。”
简直乖的让人心疼。
特别是再跟白天在剧组里生龙活虎的样子做对比,喻云霏更过意不去了。
阮轻轻斯斯文文地吃完了桶面,又一次道了谢,还说这是她最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这话一出,喻云霏的愧疚就升到了顶点。
竟然会觉得泡面好吃,这到底是什么小可怜啊?
喻云霏满心爱怜,忍不住想帮帮她,哪怕她现在自己也处境困难。
既然要帮她,就总得搞清楚女孩的身份,她没有带证件,问又不说,喻云霏只好顺从她,又说起姝妃的事。
“你之前说,你是大乾的那位末代皇帝,而我是你的姝妃,对吗?”
阮轻轻抬起头,眼眸亮了一下,但很快那光又熄灭了。
她捞着桶面里的压缩蔬菜,闷闷道:“我说了有什么用?你根本就不信我。”
“我信,”喻云霏违心地改口,哄着她道:“我只是记不太清那时候的事了,你多说说,说不定我就全想起来了呢?”
阮轻轻打量着她,仍然有些后怕:“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喻云霏面不改色地骗小孩。
阮轻轻看她模样柔软娇媚,和旧时一样,便大着胆子说了起来。
刚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后来她便越聊越活泼。
“……除了这些,朕如今还是个神算子,虽然不似国师那般算无遗策,达练娴熟,可信手拈来地占卜事宜还是不成问题的。”
喻云霏笑了。
阮轻轻有点恼:“你不信我?”
喻云霏:“这确实有点扯……”
阮轻轻急于证明自己,便道:“那不如我来算一算天气。”
她认真掐算,而后抬眼,声音清澈:“明日寅初,将有细雨弥漫,及至卯时,疏雨便转骤,还将伴大风。”
“你说的这些,天气预报也知道。”喻云霏更想笑了,她支颐巧笑:“要不然你算算我的星途?”
阮轻轻摇了摇头,拒绝道:“你是与我息息相关的亲近之人,想要探测你的命数并非易事,需要摆盘布阵,再沐浴焚香,挑个天时地利的良辰之日细细推演,方才有可能拨开迷雾,看清因果。”
喻云霏乐不可支。
阮轻轻又要哭:“你还是不信我对吗?”
喻云霏没忍住说了实话:“我看你真像个满嘴胡话的小骗子。”
阮轻轻忍着泪意解释:“我虽有过编撰胡扯,但刚刚对你说的都是真的。”
“好好好,”喻云霏耐心哄她:“我信你,不过皇帝不都是金口玉言?难不成还能说假话胡扯?”
阮轻轻收了眼泪,点了点头:“当然能,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总有七情六欲,免不了进退两难,大到朝堂,近到后宫,多多少少会说些违心之言。”
喻云霏又问:“那你说过什么违心之言?”
阮轻轻回忆过去,瞳仁里有些怀念:“贵妃做的莲子羹是真的不好吃,可朕怕她伤心,总是说着极好,还夸赞她的手艺绝俗,连御膳房的师傅都比不上她。”
“她因这话开心了许久,竟连着做了半月的莲子羹,还每每都要看着朕亲口喝完。”
“后来朕只能说,心疼她那双柔荑,不忍她再洗手做羹汤,她才作罢。”
喻云霏装作附和:“娇生惯养的妃子确实不适合下厨。”
阮轻轻却否认了:“贵妃并不是娇生惯养的女儿郎,只不过她那双手是用来舞刀弄枪的,让她烧柴切菜,实在是大材小用。”
喻云霏一愣,脑海里突兀地闪过一些画面,眼皮也跟着微跳:“舞刀弄枪?”
“嗯,”阮轻轻应声:“金戈长矛,短兵利刃,贵妃总能使得威风凛凛,不输这世间任何一位男子。”
说着,阮轻轻的声音就小了下去。
她忽然想贵妃了。
贵妃总是会无条件地相信她,她想,要是贵妃也在这里的话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