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寻线索
他们两人走后,陆绾这才注意到在书桌上放着一个包袱,边角还露出一个手镯出来,而那镯子便是那日随着尸体从河中打捞上来的。
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脚很痛,一瘸一拐地往书桌前走去,“王爷,这镯子……”
萧彦北注视着她那有些不正常的脚,一脸毫不在意,“打探消息还带伤回来,你的本事也就如此了?”
陆绾扶着桌子转动着脚踝,将头侧向一方嘟囔着,“要是你被突然吓一跳,说不定比我伤得还重呢,站着说话不腰疼。”
随后转头过来龇牙冲他一笑,“不碍事,王爷不如说说这镯子的事吧。”
那镯子经打探确实是城中玉器坊定制,因玉器成色质地所需材质价格昂贵,所以一般只有官家富贾才会去定制。
据铺子掌柜说,拿去辨认的镯子已经有好些年头了,但他记得非常清楚,那玉是块翡翠打磨而成,铺子当时就只有一块翡翠石,被一位大人定制成手镯买走了,而那位大人正是礼部尚书。
如此说来,镯子的买家是礼部尚书,又出现在尸体旁,经验尸还得知是戴在那名女尸手上,想必那女子一定也是周府的人,能佩戴如此价值不菲的手镯,绝非等闲之人。
陆绾有一疑团想不通,既然是周府有身份之人,人不见了,府上一定会去报官,可事情发生这么久,居然没有一点风声动静,还异常地平静。
萧彦北扶着袖子拿起桌面上的那本册子扔在她怀中,示意她先看看。
那册子记录的便是律令,上面提及到婚配他人的女子若有行为不检点,贞洁道德败坏有辱门风者,当受以凌迟处死极刑。
陆绾想到那条有女子名号的白绫,倘若他府中人真做了愧对祖宗之事,兵部尚书难不成是想用白绫以作家中子嗣血肉垂挂于祖宗庙堂之上,忍受风吹日晒之刑,无魂无魄,永世遭受列祖列宗的摒弃不耻。
“你是说那女子与人私通?可即便如此,周府也不可能如此待她呀。”她两眼睁大,听完此事一脸震惊。
那块翡翠玉石足以证明那女子备受宠爱,即便做了不齿之事,自家人也不会忍心动手分尸,这种死法比凌迟处死好不了多少。
萧彦北对她的说法不敢苟同,现在还不能凭借一只手镯认定她就是周府之人,也有可能是兵部尚书卖了个顺水人情赠送给了他人。
“你说你撞上一个喝醉酒的男子?”
“嗯,他嚷着说周婷死也要是他的鬼魂。”
两人也算青梅竹马,这门亲事成为街市坊间的谈资,看似一桩良缘,可那位少爷为何下次结论,周夫人又为何会闭口不谈。
门外响起叩门声,“王爷,该用午膳了。”
话音刚落,陆绾的肚子就咕咕叫起来,她今早还没有吃上东西就被萧彦北使唤出去打探消息,中间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屋外的随从听到王爷的应允后,便将吃食一一端放在桌上依次离开。
陆绾用余光瞟着桌上吃食,莫名吞咽了一口吐沫,怕被跟前之人发现,便嘟着嘴弓着身子道:“王爷,你先用食,我……”
“你在旁边候着。”他冷不防地来了一句,转身抖着袖子坐在桌前凳子上。
这个冰窟人简直就没有人性,无奈他是王爷,怎奈自己此刻是他的手下,不敢抗从,也不敢当着他的面埋怨。
饥肠辘辘的陆绾捂着肚子在他身后候着,肚子间断性的发出声响。
实在有些憎恨前几日的食不知味,如今只能嗅着山珍海味的香气进入肠胃。
“想吃吗?”
“想吃。”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她没有经过脑子便脱口而出,快言快语未曾脑子的话才属下意识的真心话,可她回答后却有些心慌,眨巴着眼睛看着正在盛汤之人,想着会不会下一刻就要将碗摔在她面前。
可半晌都没有动静,他只细细地品着汤,其他菜盘也没有动过筷子,随即他便起身走到门口,“既然想吃那就全部吃完,要是剩了一粒米,自罚三天不许吃饭。”
陆绾在身后看着远去的背影,又望了一眼摆满桌上的餐盘,无奈撑着桌角坐下,“要么就想让我饿死,要么就想让我撑死,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误会的。”
午膳后萧彦北也没有找过她,明日进宫,想必会有一些要紧事。
而自己还是没有吃完那一桌菜,她偷偷摸摸端着剩下食物去到厨房。
案板上放着一把蔑刀吸引了她的注意,这把刀跟菜刀不同,上宽下窄,刀背很厚。
她刚拿起那把蔑刀仔细观察,后厨厨子就进来了,吓得她手没有拿稳,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厨子好奇打量她,“丝官姑娘来厨房做甚?”
她尴尬笑笑,弯腰捡起地上的刀举在他面前,“这后厨还需要蔑刀啊。”
“偶尔用用,”他接过蔑刀擦着灰,“这蔑刀不仅可以用作砍伐竹木,砍骨头那可也是一绝,平日里我都是用来砍些难砍的大骨头。”
砍骨头?砍骨头!
她茅塞顿开敲着脑袋,问厨子暂借用了那把蔑刀和一把菜刀,飞奔跑到存放尸体的偏房处,她仔细瞧着上面被砍断骨头的地方,骨头磨痕处的切口痕迹,一开始断定是用普通的菜刀所砍,但菜刀刀口偏薄,骨头磨痕应该比较细长,可这上面刀口像是被厚重的刀所砍。
陆绾握着那把蔑刀试着挥动着,虎口处被抵着有些疼,又换了菜刀试了一次,疼痛感减弱,之前以为这名女子是用菜刀做着饭食才会留下那到茧子,可如今发现并不单是如此。
她拿着两把刀坐在门口处仔细端详着,前方几个随从在拉家常。
“你阿叔编制手艺确实不错,下次我家的竹篮还找他。”
“我阿叔可是用城郊的单竹所编制,竹篮保证不会变形。”
城郊单竹,几日前似乎有经过那地方,那间屋子背后就有一大片竹子。
陆绾一手拿一把刀走到几个随从面前,“你们方才所说的竹子只有城郊才有吗?”
几个随从死死盯着她手上的刀,都往后退了半步,她这才意识到手上的东西,笑着将刀藏在身后。
“竹子喜阴,只有城郊才有。”
陆绾用包袱包好两把菜刀,她要去一个地方,说不定会有一些线索。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去到那晚的城郊上游处,那间屋子背后确实有一大片竹林,微风将竹叶吹得飒飒作响。
那间屋子半虚掩着,门口堆着几节被砍来的竹子。
她小心跨过摆在地上的竹子,刚要伸手敲门,从屋中走出那日那个秀才,他手上正拿着一把蔑刀,也没有料到门外有人,满脸诧异,眼神逐渐变得凶狠起来。
“小哥,”陆绾看着那双眼睛感到浑身不自在,“这屋后的竹林我能砍一些回去吗?我阿叔想编制一些竹篮,说城郊外的竹子质地比较好。”说完便塞了几两碎银子给他。
他那双眼神软了下去,咳嗽几声,挥手让她自行去挑选。
“小哥,你身体这么弱还要编制竹篮去卖啊?”陆绾用余光瞟到了屋中堆放的几个竹篮,这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感觉风都能被吹倒,竟还有力气去砍伐竹子回来。
“咳咳……”他捂着嘴咳了几声,“那是我堂哥给我编制的,这些也是他砍回来的,我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哪能砍得动,他靠这些竹篮挣生计供我近京赶考。”
说着那把蔑刀就从手中滑落下来,还差点砸到他的脚。
陆绾也没有多同他说些什么,只是向她借来地上的那把蔑刀去砍竹子。
秀才那把蔑刀很新,若真是他堂哥所用之物,这把也未免过新了,像是刚买不久。
她绕着竹林走了一圈,有一块地被翻新过,本想蹲下来想一探究竟,后面秀才突然出现在身后,他指着身旁的竹子,“姑娘,你要砍便动作快一点,趁着我堂哥去集市了,这些都是我堂哥的命,别人要是动了,他只怕要拼命。”
陆绾挽起手上的袖子发力砍下去,结果背上包袱里的两把刀掉落在地。
两人同时看着地面,她立马打着哈哈,“你瞧我这脑子,分明自己带了刀来,还找你借,这刀还是还于你,要是刀口卷了刃,只怕你堂哥也不会放过你。”
说着便将那把刀递给了他,秀才接过刀又多瞟了几眼地上的两把刀,打趣道:“姑娘这是想试刀啊还是要卖刀啊?”
陆绾面朝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双刀,道明自己第一次砍竹,胡乱拿了两把过来。
见秀才没有搭话,便动手拿起蔑刀砍着,从未干过粗活的她,每砍一下手就被震得生疼,虎口处更是被磨得红肿,她侧头看着那秀才还在,便礼貌性笑着换了菜刀来砍,可还不如蔑刀,手上虽没有被磨得那么疼,可比之前要废力气,无奈又换了回来。
砍了半个时辰才砍断一颗极小的竹木,她用袖子揩拭着额角的汗,谢过秀才后便拖着竹子便往回城的方向走去。
走到河流旁才把竹木给扔掉,举起刚才砍竹的手,虎口处已经被磨出了血,另一只手握着一小抔泥土,那是在弯腰捡竹子时顺手捏了一把在手中,奇怪的是那泥土上居然会有血腥味。
“你来此处就是来砍竹子的?”背后又是凉飕飕一句话飘来,但这回没有吓到她,许是白日,又或者听那声音便已经知晓是谁。
陆绾扭身回头看着萧彦北正注视着自己脚边的竹木,他一脸冷漠还带着不屑的眼神。
“我可没有王爷这么闲,我来只是想要验证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