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马车很大，车上只有方才领她上马车的丫鬟和带着面纱的小姐二人，马车门关闭，车夫再次开始启动。

马车上这位赵小姐果然跟方才丫鬟说得一样，是个脾气极好之人，看到季雨迟跟着上了马车，还特意让丫鬟倒了杯热茶，又拿出了些许小吃摆上。

“既然不到城里，可要注意了，快到时你同车夫说上一声。”

季雨迟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位温温柔柔，说话带着笑意的小姐，连声感谢。

“无妨，不过是顺势而为，不足挂齿。”

赵小姐脸上带着轻薄的面纱，但是比面纱更抢镜的是季雨迟看到的，她头顶上的数字。

还有六个月，半年的时间。

不仅是这位赵小姐，连身旁的丫鬟也是同样的日期。

“小姐也是因为太后娘娘寿诞回城的吗？”

季雨迟着实不是什么善于交际之人，她没什么话筒这位赵小姐说，又不能直说这位赵小姐朝不保夕，只有六个月的时间了，只能拿出最近城中的热门事件，试图打开话题。

还有五天太后娘娘的寿诞就要到了，陛下准备宴请文武百官，三品以上的大员还要携带家眷前往宫中赴宴。

虽说这些事情同百姓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但这可是近几年来最热闹的场景了，是以每个人都乐此不疲。

赵小姐摇摇头，没有说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谈性。

丫鬟将桌几上摆的小吃向季雨迟的方向推了推，嘴上说着，“季姑娘赶路怕是累坏了吧，不放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我方才问过车夫，到您村子里且还要有一会儿功夫呢。”

虽然好言好语相劝，脸上也是温和的笑容，但是季雨迟却明白了。

主仆二人不愿提起自家的事情，是担心她打听过多。

季雨迟没有说话，又一次看向赵小姐。

她想要看清赵小姐的死因，方才只是模模糊糊打量了一眼，系统自动播放的视频，她并没有看完，还没有看到这位小姐去世的前因后果。

看到季雨迟这般没有规矩，竟然直盯盯地看着自家小姐，丫鬟自然有满腹怨言，刚想出言制止，赵小姐却端起茶杯，摆了个手势，让她将要说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没人打扰季雨迟，系统播放的视频，季雨迟很快将赵小姐去世的前因后果琢磨明白了。

这位赵小姐好似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具体身份还不明。

不过看马车的装扮，想必地位应该不高。

意识到自己的晃神，季雨迟收回思绪，决定打直球。

“敢问小姐近日来可是夜间多梦，每日里觉得口渴，却没什么食欲？”

听到这问话，赵小姐还没有什么反应，丫鬟首先转过头来。

季雨迟这话说得确实不错，家中请的大夫也是这般说得。

府中的大太太还以此为由，说是小姐需要静养，将她们主仆打发了距离京都颇远的庄子上。

今日回城也是因为小姐的嫡亲哥哥外派回京，问起了小姐。

大太太虽然搪塞了过去，但是有哥哥撑腰，坚决让自家妹妹回府。

哥哥回京之后便一直在忙碌公事，能强硬态度让人接小姐回府已经是不易，人手当然是由大太□□排的。

太太蛇蝎心肠，只派了一个车夫过来，她们主仆二人才会如此寒酸的上路。

“你是大夫？”丫鬟急不可耐地问了出来。

她同小姐是从小长大的情分，没有亲生母亲护着，这么多年小姐在府中过得什么日子，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后来少爷考上进士，进了翰林院，小姐的日子好了起来。

但是翰林院三年一过，少爷被外派到湖州做官，太太又开始对着小姐下黑手。

尤其是这一次面上说得光鲜亮丽，说是庄子上安静，没有人打扰，最适合人养病，还特意让大夫也跟了过去。

结果去庄子上住了一个月，黑乎乎的中药不知喝了多少，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有加重的情况。

“姑娘可是有什么法子？”丫鬟脸上的神色明显着急又激动。

季雨迟是她们顺手在路上遇到的，也根本没有给小姐号脉，就能够说出小姐症状，说不定是个有本事的人！

想到这儿，她更是激动，“你快说呀！”

“青汁，不可莽撞。”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小姐，终于发声了。

季雨迟还在想合适的措辞，心中却对这位丫鬟的评价更高了一层。

这丫鬟最后是被杖毙的，理由便是护主不利。

一直到死前还在记挂着自家小姐，说自家小姐是被人害了。

“最近睡不好，每日都点着安魂香？”季雨迟回忆了一下视频中的内容，试探地说道。

这下原本激动的丫鬟突然安静下来，眼神一厉，“你是谁的人？是大太太派来的？”

季雨迟没有想到这位丫鬟的转变会这么快，但她还是诚实地摇摇头，“我不是谁的人，也不是大夫，萍水相逢，赵小姐是个心善的人，理应长命百岁才对。”

“赵小姐若是信我，不妨停了那安魂香，找个信任的人去查查。”季雨迟说完，马车也停下了，看来已经到了地方。

她没有过多停留，转身下了马车。

“小姐，此人古怪，不妨留着她回府。”丫鬟皱着眉头，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小姐。

“罢了。”说完，摘下自己的面纱，露出已经干渴的起皮的嘴唇。

“定是大太太使人寻得庸医，这么久了都没有用，小姐，不妨我们先去医馆看看再回府？”

赵小姐摇了摇头，没有答应。

这车夫是大太太的人，岂会让她们自己去医馆，定然是直接回家最为保险。

倒是家中的安魂香可以查一查，但是她心中并不怎么相信。

这安魂香是她夜不安眠之后，拐弯抹角地求到了老夫人跟前才得到的。

太太即便是看不惯她这个原配的女儿，按理说也不应该会有这么风险的办法。

不过雁过留痕，季雨迟方才的一番话，赵小姐到底是听进去了一些。

主仆二人的对话，季雨迟并不知晓，她正闷头赶路。

马车停下来的这个地方距离她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她要抓紧时间赶路才行。

季雨迟回家的时候，正好碰上木匠从自家出来，她一眼便看到了经过升级的小推车，比原来大了一些，但是却没有重多少，是季雨迟能够接受的程度。

季爷爷依旧是老样子，看到季雨迟便招呼着她洗手吃饭。

饭后才是爷孙两个人的谈心时间。

“我今天去了趟城里，将你做酸梅汤的材料买了回来，你明天不需要单独跑一趟买东西了，但是我不会，所以东西就在厨房放着。”

“你今天道观奔波了一天，好不容易能够歇会儿，别忙活了，东西等到明天再说。”

“我想好了，我们家这个推车以后就是用来运酸梅汤的，我还让木匠做了两个小板凳，到时候也放车上带着。”

“至于你平日里如果还准备去城门口摆摊算卦的话，我和你李婶说好了，用她们家的车，每日给一文钱，算是租借费。”

“酸梅汤熬出来，你也不用跑两趟，我替你送去。你要是觉得爷爷可靠呢，也可以教一教爷爷怎么做酸梅汤，到时候你每晚出摊回来，自己也不用折腾了，我就负责在家里熬酸梅汤，放井水里冰上一下午，给你送过去。”

季爷爷有条有理地安排完，“你要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合理的，说出来，我们再商量商量。”

“爷爷，您……”

季雨迟的话刚起了个头还没能说出来，季爷爷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我的身体我清楚着呢，再说了大夫都说没啥病，现在又喝药养着。”

“而且你这酸梅汤刚起步，每日的量还不多，我自己一个就行，酸梅汤每日给你送过去，我就回来歇着。”

“还是说你不放心爷爷，觉得爷爷拿了你的酸梅汤配方别有用心？”

季雨迟知道季爷爷的脾气，他想做的事情，季雨迟根本没什么办法阻拦。

而且话都说道这份上，季雨迟再拦着不让季爷爷干活儿，岂不就是说她不信任爷爷。

季雨迟拿她没办法，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不过两人还是约定，让季爷爷再休息一天，等到明天季雨迟回来之后，再说酸梅汤的事情。

季爷爷乐呵呵地答应了，并且从身后拿出来一叠东西交给季雨迟。

“这是爷爷最近在家画的平安符，你也拿去吧，若是有人买，也算是个营生。”

看着手中厚厚一叠黄纸，季雨迟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只能再次强调让季爷爷别操心自己。

这种黄符都是费力气费时间的，季爷爷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也不知道花费了多久才画了这么多。

“我这次去道观还同住持讨教了一下，以前好多迷迷糊糊的东西都清楚。”季雨迟闷着声音，向季爷爷交代自己今天的收获。

第二天依旧是晴天，季雨迟推着李婶家的小推车，早早来到了城门外。

今天的她格外郑重。

之前她都是依靠系统来直接说结果的，其实她就是个传声筒，根本没别的作用。

但是今天不一样，她将季爷爷昨天交给她的符纸全都带了过来。

当初季爷爷能够凭借画符的本事将她养大，说明是真的有本事，而不是她这种自带作弊器的传声筒。

所以季雨迟今天给自己的定位是推销员，自己没有合适的客户很正常，但是爷爷亲手画出来的符纸却要卖出去！

季雨迟将符纸摆在小摊上最显眼的位置，静等着自己的生意。

这个时候还早，进城的大都是着急在城中买东西，基本不会停留，需要她们出来的时候才会看看，或者是再过段时间，等到进城需要排队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是个好机会。

因此季雨迟一点都不急，反而对着季爷爷的符纸临摹一遍又一遍。

太阳逐渐升起，城门口的逐渐多了起来。

季雨迟清清嗓子，站了起来，准备开始寻找自己今日的意向目标。

趁着她们还没进城，还有机会。

结果大家对季雨迟手中的符纸并不感兴趣，有些人看到季雨迟靠近进城队伍，便假装自己很忙碌的样子，和人说话，低头找东西，做什么的都有，总之就是不看季雨迟。

季雨迟第一次做推销任务，便遇到这种情况，手中的符纸也变得有些皱巴巴，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她看到了另一支队伍的末端。

眼神瞬间充满了激情，向对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