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太子递小抄
东宫书房内,竹简平摊在桌上,萧烬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初试:
第一名辰王之女嘉阳郡主;
第二名:京都城郊盂县张员外之女张霞;
第三名:户部侍郎之女孙宜惠,丞相之女苏绾。
复试:
第一名:嘉阳郡主;
第二名:孙宜惠;
第三名:苏绾。
每一次都是第三名,殿试还有机会这么幸运吗?初试那次如果不是他保她,恐怕连复试的机会都摸不着。
单淇为萧烬添上热茶,见他一副烦恼模样,忍不住劝道:“殿下,您已经看了不下二十遍了,再看也还是这么个结果,您早些歇息才是。”
萧烬挡去他为他披戴的毯子,摇头道:“不,你不懂。”
“殿下,凡事想开了看,苏小姐到底是晋级了。”
沉默良久,萧烬终是收起了竹简,“查的如何?”
“禀殿下,属下探查到明日殿试是做卷子,由尚药局韩尚宫亲自出考题,十名姑姑监考,一人一座,皆用铁板隔开,防止作弊,且安了隔音石,要求在一炷香内答完,共三十六道题目,错五题以上淘汰。”
“含五题?”
“含。”
萧烬撑着下巴,手指在桌案上敲击得愈发烦躁,姑且按这两日来看,苏绾似乎并不擅长应付考试这种应试型的事情,而且每次都是最后一名显显晋级,这令他不得不为之糟心。
前有嘉阳郡主和孙宜惠这两个强劲对手,后有一大堆绊脚石等着踩她上位,偏生苏绾居然还没半点着急的迹象,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难不成……这家伙是摸准了自己会帮她?!
哪有这等好事!
萧烬猛灌一口茶,差点没呛死。
如那晚所说,他们达成了交易,太医院没那么好进,那么就从尚药局入手,可前提是苏绾能顺利潜进内宫,眼下局势不容乐观。
萧烬好不容易缓过来,突然想起什么,问:“尚药局每年殿试都是做卷子?”
单淇愣了一下,如实相告:“非也,是从三年前科举改革开始,所有大选的考试都改为卷面终试了。”
萧烬露出一抹释然的笑,那就对了,每年殿试都会提前拟好卷子,考试当天就出成绩,这样推算,答案必定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他当即收好匕首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回来换了身夜行衣,拎过单淇就往尚药局赶。
“殿下,您这是作甚?”
“偷答案。”
单淇一头发被风刮得乱七八糟,听见这句回答脚下一抽,差点没摔下去。
您可是太子殿下,金贵之躯,怎的就、就……偷???
*
尚药局的卷宗室。
一捆接一捆的竹简被扔出来,单淇刚从竹简的海洋里钻出颗脑袋来,就被又一捆飞来的竹简砸了个眼冒金星,再一次淹没在竹简堆里。
大燕纸张金贵,耗材耗时,又容易破损,所以重要的卷宗还是用竹简记录。
萧烬疯狂翻找殿试的答案,直到把整个卷宗室都翻空,别说答案了,连试题是啥样的都没找着。
也是,毕竟是日后关乎后宫性命的地方,要是轻易被找到了就不会和科举并称大燕最难考的两门考试了。
萧烬阴沉着脸打算离开,却被竹简堆里伸出来的双手拉住了裤脚,他明显感觉到心脏漏跳了一下,一个乱糟糟的脑袋钻了上来,发冠早已东倒西歪,原是单淇。
萧烬脸一黑,踹开他就走,单淇干脆抱住他的小腿,哭丧道:“殿下,您就这么走了?”
“不然?”
单淇硬着头皮回答:“您不归复原位再走?”
如果说刚才萧烬的脸是黑中带灰,那么现在无疑和碳融为一体了。
“苏小姐说喜欢干净的……”
“我们只是交易关系,她如何关孤何事?”
半柱香后,萧烬蹲在地上老老实实收拾起来。
总不能叫人发现太子半夜做贼,不然又要叫那人阵营的言官有把柄可抓了,怕是又得被废上一回。
倏然,一束强烈的光照了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咦?怎么回事,尚药局的卷宗室怎么窗都没关实?韩婆子这个家伙越老越糊涂了啊……”
那声音唠唠叨叨的,像是要来关窗,萧烬隐在窗边的书桌下,单淇再次钻回了竹简堆里,两人都屏息不做声。
就在那个窗户上的身影就要离开,他们终于能松口气时,萧烬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下可好,窗外那人耳力极好,立马七手八脚翻进来,“谁?是谁?!哪个小贼竟敢在皇宫里半夜盗窃?!”
还未等他看清室内局势,萧烬就从桌下跳出来一掌劈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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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太医睁开眼睛,后脑勺还有些痛,年纪大了时不时会老眼昏花,可这是什么地方?他为什么动不了了?
他抽了几下没抽动,才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个梨花木椅上,顿时怒了:“你是何人?敢动老夫就没胆承认?出来!出来!”
“薛院判,”萧烬从书架后面走出来,跟着的还有单淇。
“太子殿下?!”
薛太医是太医院最高长官院判,显然也没料到会是太子大半夜闯入内宫,平时燕皇对这个儿子可以说是到了见面就烦的地步,所以他们这些后官也跟着有意无意孤立他,见他没有过多反应,就变本加厉,这个时候他突然找上门来,难不成不想忍了,要灭口?!
萧烬示意了一下单淇,他立马意会,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羽毛,脱了薛太医的鞋就开始挠痒痒。
“哈哈哈哈!”
薛太医难耐瘙痒,止不住哈哈大笑,一时间像个老疯子一般。
“哈哈哈哈哈!饶了我吧,殿下!啊啊啊啊!”
萧烬示意单淇暂停,他蹲下来,平视薛太医,令他不寒而栗,“想孤放过你?可以,孤问你什么,就给孤回答什么,懂?”
薛太医苦苦点头,萧烬满意了,在对面的茶几上坐下,翘起二郎腿。
“孤问你,尚药局殿试都考些什么?”
薛太医迷茫地摇摇头,这尚药局考试关他太医院什么鸟事?
不行,那就换种问法。
“要是殿试考卷的答案给了孤,孤保你千秋万代不愁吃喝,代代做官。”
萧烬眯着眼,虽说能不能实现有待验证,但是只要能诓出来,保他个十年八年无虞还是能吹吹的。
虽然很诱人,但是薛太医还是摇头,“太子殿下,您就别为难老夫了啊,咱们太医院和尚药局根本不是一路的啊。”
萧烬才不信,尚药局和太医院怎么不一样了,不过是一个配药一个开药,管它什么呢,不都是医?
“你不说?”
薛太医一个劲地摇头,没发现单淇已经举起了羽毛。
掀翻屋顶的狂叫再一次响彻皇宫的夜晚。
几回下来,薛太医终是受不住了,连连讨饶,“我给!我给还不成吗!”
“早这样不就好了。”
萧烬满意地从太医院院判的屋子里取来了一份千载难逢的答案,离开前还不忘提醒薛太医:
“薛院判记得把这一地理一理,别忘了这可是你的职——责——所——在。”
待宫人发现这处不对劲时候,萧烬早已逃之夭夭,徒留薛太医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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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青昭殿。
当苏绾踏进这座纯粹用大理石和花岗岩铺成的殿堂,才有了一种触碰到全天下最森严考场的真实感。
殿内早已用铁板隔出了九个座位,每个位置三面都是死墙,只有一面是门,进去之后监考的太监就会锁死这扇门。
底下不留一丝缝隙,防止传递纸条,每堵墙都安装了隔音石,防止私下交流。
隔间顶上是中空的,方便监考官在二楼监视,什么小动作都一目了然,其间会有太监宫女不定时端茶送水送点心,保证考生的体力。
前面监考初试和复试两位姑姑也已经换成了尚药局更高一级的女官,坐在首位的自然是尚药局的老大韩尚宫,每年的殿试都是由尚宫亲自监考。
苏绾在最左边正数第三个隔间。
她进去后,门立马就被锁死了。
辰时一到,小太监就敲响了钟鼓,考生开始答题。
考场鸦雀无声,正当韩尚宫一行聚精会神地盯着下方每一位考生时,萧烬带着单淇走了上来。
“太……”
萧烬将食指置于银面的嘴唇处,又指指下方的考场,示意她不要出声打扰。
韩尚宫有些腿软,初试那日听林姑姑汇报的方嬷嬷悲惨死状,她就觉得窒息。
万万没想到他又来了,今年的医女选拔考试真是非同寻常了,连这尊大佛都能亲自赶来,想来这批考生里有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萧烬很自然地在韩尚宫原本的位置上坐下,招来单淇,与他耳语几句,他点头后立刻下楼去了。
苏绾刚解答到第三题,就有人敲门,她向门边看去,一个低垂着脑袋的小太监端着只托盘,上面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殿试的服务还真是体贴啊。
“多谢。”
她接过托盘,关门后回到座位上,正好有些渴,揭开杯盖,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倒——
???
苏绾蹙眉,敢情这茶杯是空的,这么敷衍,信不信她投诉!
一张纸片从杯子里掉出来,在苏绾脸上戳出一条浅浅的痕迹。
什么东西?!
她拿起一看,纸片上是密密麻麻的小抄,各种各样的答案,明显都是医学的。
纸片右下角有一个烫金的玉兰花图案,苏绾心下了然,还算萧烬有点儿良心。
只不过……
她瞄了眼桌上的卷子,再看看纸片上的答案。
这都啥呀?牛头不对马嘴!
萧烬在搞什么?
递给她这种做什么?全是跟这次考题无关紧要的东西。
何况以她的能力还不需要到依赖这种做法的地步。
她把纸片揉成一团,干脆地扔进了纸篓,继续答题。
楼上的萧烬看得着急,怎么就给扔了,她全记住了?莫不是字太小?
这可是他千辛万苦找来的答案,怎容许这般忽略!
他得想个办法。
是以,在苏绾做到第十题时,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是一个宫女,托盘里装着一叠桂花糕,上面印着红字:高中状元。
她掰开桂花糕准备开吃,里面露出一截纸片,还是烫金玉兰,还是那份答案,她将纸条抽出来撕了个粉碎,再次投进了纸篓。
楼上的韩尚宫眼睁睁看着萧烬当着她的眼皮子底下传小纸条却大气也不敢出,憋屈得很,见苏绾居然敢把堂堂太子殿下的字条给扔掉,真乃勇气可嘉,是个实诚的孩子,但是——
背后的冷气是真的要人命啊!
萧烬脸色愈发黑沉,他摩挲着刀柄,难道不够显眼?他眉峰一挑,想到一个绝佳的注意。
苏绾做到第二十四题时,门第三次被敲响了,这次是一个大红苹果。
她拿起苹果端详片刻,这字不错,工艺品中的上佳,她叹气,有些哭笑不得,苹果皮上印满了答案。
她倒也不客气,削了苹果的皮,咬一口,甘甜多汁,味道很好。
真是岂有此理,她到底还记不记得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萧烬再也忍不住,直接撩袍子亲自上阵。
苏绾在最后一题上落下最后一个字,答题完成。
门再次被敲响,这次送东西的人来头有点大。
苏绾看着大剌剌杵在门口的萧烬,整张俊脸绷得死紧,身后的单淇不断朝她挤眉弄眼,她看不懂。
“殿下,您这是?”
“孤亲自来给你报答案。”
苏绾眼角抽搐,这家伙是有多担心她过不了???
“不必,我已经做完了,辛苦殿下自以为是,做这么多无用功,还请殿下赶紧离开,别浪费我好不容易晋级的资格,小心没了您的‘眼珠子’。”
苏绾砰的一下关上门,萧烬踉跄着后退一步,心有余悸,差点把鼻子夹里面。
门忽然又开了,苏绾探出头来:
“好心告诉你一声,你的答案全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