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和四皇子，是什么关系？”

“谁是四皇子？刚才那个人？”空濛奇怪，一个皇子怎么偷偷跑到荣家内院来的？有毛病吗？

叶安世也想不明白四皇子的行为，便道：“四皇子正在议亲，人选不是王家就是叶家的女孩儿，你一个小家之女，要是不想被波及，最好还是躲远一点儿吧。”

空濛不是很理解地问：“可我和我刚才那位殿下根本不认识呀！世子殿下您究竟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之间会有什么……”

“你当然不知道。”叶安世倒不觉得她撒谎，只是觉得她倒霉，被突然发了失心疯的四皇子看上。于是难得心软地说：“走吧，我送你出去。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待在人多的地方比较好。”

空濛不想和皇子扯上关系，难道又愿意和什么世子扯上关系了？当然是不会让他送的。

她赶紧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出去就是，世子您忙您的，不必管我。”

说完滴溜溜跑了。

离开花园，空濛回到了招待女眷的院子，坐在叽叽喳喳闲聊的女孩子们后面当背景板。

听见她们在议论说，四殿下和孝敏郡主一起出现在荣家，或许是因为荣欣悦的哥哥最近在四皇子面前十分得宠。

“我是听我哥哥说的，几天前四殿下去校场考教，发现荣二公子箭术了得，十分欣赏，便时常召见。”

“当真？”

“哎呀，四殿下如此宠信荣二公子，荣欣悦岂不是要鸡犬升天了？说不得还能进宫做侧妃呢。”

“荣欣悦的亲事早就定下了，你可不能胡说八道。”

“我就说说嘛！也不是没可能不是吗？要不然四殿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着荣欣悦的及笄礼来，是个人都会多想。”

“或许是郡主的意思呢？”

“郡主娘娘得了失心疯，专程来看一个小家女及笄？”

不是她们妄自菲薄，而是皇族世家和平民之间的关系有如天堑。也正是这一道天堑，让她们对世家了解甚少。聊来聊去，也聊不出个所以然，又囿于思路有限，只能绕着姻亲关系来八卦。

空濛也摸不着头脑，但她想不明白就懒得去想了。如果真的有什么非知道不可得，刚才那个什么世子那里，或许能够打听出一点儿消息。虽然至今不请相互对方是哪家世子，人家也懒得向她一个小丫头做自我介绍，但根据仅有的两次接触来看，空濛觉得，对方的脾气，仿佛挺好的。

就这么漫无边际地发散着思维，付雪晴忽然凑了过来，小声在她耳边哼道：“同样是一道长大的，看看人家，就要当皇子妃了，这么一算，你说了个柳家的亲事，也没什么可得意的。”

空濛瞟她一眼，没搭理。

她当然不觉得柳家的亲事有什么可得意的，但付雪晴和付雪漫母子几人，是听不懂人话的。他们的内心有一套逻辑，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都会自顾自地摁到自己的那一套逻辑里面去。空濛没那个闲心，去对抗他们的那一整套逻辑。

“又是这种眼神，好像别人都是蠢货就你一个人聪明一样，真想把你这对眼珠子给抠出来！”付雪晴恨恨地说了一句，伸出手想掐她。

空濛起身，直接走了。

付雪晴掐了个空，差点儿一头栽桌子上，倒是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了，问她在干嘛呢，付雪晴不想丢脸，只好堆起笑脸，耐心解释。

空濛去找老老太太。

这会儿荣家来了贵客，荣家老爷子和老太太等人，便忙着招待贵客了，其他人便交给了小辈儿们。

等吉时一到，皇子和郡主，以及其他诸位宾客，便一起出来观礼。

荣欣悦再也没有了之前满脑子的不满和不耐烦，这会儿真正欢欢喜喜地，有了及笄的好心情。

空濛作为好友，站的地方离荣欣悦很近，因此总感觉有一道目光在附近扫来扫去。

她不由地想到了女孩子们的八卦的话题，莫非那四皇子，当真看上了荣家二公子准备拉拢，所以要抬个他的姐妹进门？

这算是理直气壮地好色还是颇具牺牲精神啊？

观礼结束后，宾客们便早早告辞离开了。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讨嫌，打扰荣家与皇子郡主结交。

老太太着三个孙女，自然也是早早离开的一批。却没有想到，他们这边宾客刚准备告辞，四皇子和孝敏郡主也立刻起身说要离开。

于是两方人马，便在荣家大门口碰了个面对面。

空濛是真没有把那个什么世子的话放在心上，她以为对方纯粹是想多了，看见男女单独说一句话就觉得有奸情。

所以当他们在离开荣府大门，却和四皇子以及孝敏郡主等人遇上时，她便和老太太缩在最后面让路，等着贵人先行。

哪知道前面的人不小心，居然连站都站不稳，直接一跟头跌了出去，差点儿栽到人家孝敏郡主的身上。

空濛就着人缝儿一看，跌出去的不是付雪晴是谁？

她刚担忧地看向老太太，就见付雪漫一头跪下来，替妹妹求情。

“四殿下饶命，郡主饶命，我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她不是故意的，求两位殿下饶她一命。”

“殿下。”

荣老夫人也是紧张，生怕头一次来荣府的两位皇子龙孙动怒。

好在郡主看上去心情不错，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放心，今儿看在荣家的面子上，就饶你一命，自己去领一顿鞭子就是了。”

说完就有侍卫上前，把付雪晴拉了出去。

刚才没有开口的四皇子这个时候才问：“你们是哪家的？”

“回殿下，我爹姓付，付高仪，正在礼部任职。”

“付家啊！原来你们是付空濛的姐妹。”四皇子说完，吩咐道：“那这顿鞭子就勉了吧，看在付姑娘的面子上，就别让她家姊妹受苦了。”

空濛突然听见对方念出自己的名字，无语又迷茫。

她刚抬起头，就和那笑得一脸贱样的皇子对上了视线。

那人发现空濛看向了自己，显然是分高兴，竟然还十分引人遐想地说：“怎么样？这回你该谢我了吧？”

谢，谢你个头。

“我真不认识他！”空濛顶着老太太质问的目光，小声地解释：“我发誓！”

老太太只能道一句：“回去再说。”然后上前谢恩。

空濛在四皇子和孝敏郡主的目光之下，顶着压力跟在老太太身后，一起走了过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四皇子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倒是孝敏郡主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了一遍，笑道：“原来就是你……家姐妹啊！那我的确是该给点儿面子。”

“多谢郡主开恩。”

“不谢，不过你若是真心想谢，过几日我府上办会给你递帖子，你可不能不来。”

堂堂郡主亲自向你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家女递邀请，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空濛敢拒绝？

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郡主有请，空濛不敢不去。”

“那就好。”说完一昂头，这才抬步走了。

两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等确定走远了，空濛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回头，便迎上了荣家人和自己老太太，以及其他宾客们探究的目光。

空濛干笑一声，没有说话。

好在在其他人追问之前，挨了好几鞭子的付雪晴终于被抬了回来。

她从小到大就没挨过这种打，整个背上血粼粼的，几乎把衣裳全都染成了红色。

好在只挨了几鞭子，都是皮肉伤，没有伤到胫骨，养一养就能好起来，就是疼的厉害。

她一边嚎啕哭喊着，一边破口大骂。老太太看着不成样子，也不等荣家请的大夫过来，立刻便张罗着回府，把她带走了。

“哭，你还有脸哭？你都几岁了又不是三岁大的孩子，站都站不稳吗？居然敢往人身上扑？也就是扑到了郡主，若扑到的人是四皇子，看你今天还有没有命在！”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

付雪晴挨了打又被骂了一顿，心里哪里不委屈？

闻言直道：“不是我站不稳，是她推我！”

付雪晴抬手一指，指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付雪漫。

这一下，老太太和空濛都震惊了。

两人诧异地转过头，看向从之前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付雪漫。

听到了妹妹的指责，又感受到了老太太和空濛的目光，付雪漫终于不再沉默了。

她眼一红，顿时委屈地替自己辩解起来：“妹妹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们可能推你？你可是我的亲妹妹，我推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怎么知道对你有什么好处？但就是你推的我。当时只有你站在我后面，我感觉到了你的手。”

“妹妹肯定感觉错了，你身后还有其他人，你又没看见，凭什么确定推你的人就是我？”付雪漫说道：“不信等回去了，咱们在母亲面前分辨分辨。”

“娘又没在荣家，让她分辨什么？“付雪晴怒道：“我虽然没看见，但我感觉到就是你。有本事你对天发誓，要是推我的人是你，你就一辈子勾不住男人，生不出孩子，比不过付空濛，样样都比她差！你敢吗？”

“你……我是你姐姐，你居然这样诅咒我，我，我还不如不活了……”说完就要跳车。

老太太伸手一拽，把她拉了回来，一把摁在了凳子上，冷声道：“真真是耗子生出耗崽子，龌龊得一脉相承。你们姊妹之间有什么闹不明白的事儿，等回去了自己说，别在我跟前伤眼睛。”

被斥了一顿的姐妹俩终于不再说话了，只双双抱着袖子哭，一个比一个哭得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