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柳公子这般着急早早就请了大夫来付家，可当真是情深义重啊！”

四皇子和孝敏郡主当然不是偶然和柳宿州碰上的。他们来的要早一些，远远看见了柳宿州，便故意定下来等。

等人到跟前了，孝敏郡主这才道：“你前面的那个未婚妻若是知道了，也不晓得心里是何滋味。”

柳宿州抿了抿唇，淡淡地说：“我与表姐只有兄妹亲情，并无他意，还望郡主明察。”

“柳公子当真郎心似铁？”

“我与付小姐的婚事已经定下，自当心如磐石。”

“但愿你别后悔。”孝敏郡主鞭子一甩，转身站到一旁。

她实际上对付空濛会嫁给柳宿州还是随便什么人完全不感兴趣，可动了心思的是四皇子。

宫如旧和秦孝敏当然知道空濛已经和柳宿州订了婚，但是他们以为，自己这边都已经表现得这般明显了，柳家就应该退避三舍，放弃这门亲事。

却没有想到，不管是柳宿州还是他父亲柳崇德，都没有改变心意的想法，反而是摆出了一副要和他们对着干的样子。

换成叶家王家或者安家那样的一等世家也就罢了，他柳家算个什么？远在杭州府的一个三流小世家而已，也敢与皇室抗衡？

简直胆大包天。

宫如旧冷笑一声，进了付家大门。

空濛是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做了准备的。

当然，她其实有点儿懵逼，尽管自己在想方设法地探索他们的底线，却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会对自己这般重视。

这只能表明，她之前那个不怎么太好的猜测，可能是真的。就算不怎么真，也差不了多少。

倒是吴氏，在听说四皇子和楼家大公子一起上门探望的时候，都快急哭了。

人家是带着名医来的，自然不可能不给见人。

可空濛根本没病啊！她说自己得麻疹，根本是装的。这要是被发现了，先别说以后会如何，这会儿马上就得栽跟头。

好在空濛虽然信口开河，却也不会全然不顾后果。

她从系统仓库里拿出自己不知道哪年抽卡抽到的一盒鲜虾，才吃了两口，就浑身起了红色的小疙瘩。

“这下好了吧？快让他们来看，看完了我得赶紧吃药呢！”

吴氏吓了一跳，却顾不得太多，只能一边红着眼，一边亲自去请人。很快，孝敏郡主和四皇子，还有柳宿州以及他们各自携带的名医，便在付高仪点头哈腰的奉承中被请了过来。

空濛半躺在床上，故意露出了整张脸。

四皇子和柳宿州看见她满脸的红疙瘩，眼中的惊讶和嫌弃一闪而过，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下。不过很快，嫌弃和畏惧就都被藏了起来，他们都开始好言好语地关心起她来。

空濛没说话，只是安静地躺着，任由吴氏帮自己阐述病情。

“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前儿还好好的，昨天一早起来，便起了疹子。大夫来看了，说要静养。”

“大夫，快给付姑娘看看。”

四皇子吩咐一声，御医马上上前为空濛诊脉。

虽然病是过敏不是麻疹，但大夫显然没有分辨出来。

毕竟这个时代的内陆地区，会出现海鲜过敏的人几乎不会存在。

等御医号脉完了之后，空濛便往被子里面一缩，立刻把过敏药吃了。

其他人也离开了卧室，大概要听御医说明空濛的病情。

不知道他们怎么聊的，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吴氏心事重重地回来。

“空儿，你感觉如何？”她是怕空濛真的病得厉害。

“我感觉好多了。”空濛拍拍吴氏的手，让她把心放下来，然后问：“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你得的就是麻疹，虽然有些凶险，但好生静养，自然能够痊愈。只是……四殿下和柳公子都要将自己带来的名医留下来，专门在府中为你治病，这……”

空濛想了想，说：“既然不得不留，就留一个吧。人人都晓得我与柳家亲事已定，留柳宿州带来的大夫，天经地义。”

“行。娘知道了，这就出去说。\"

吴氏转告了空濛的决定，其他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

在这个时代，世家的地位是很高的。

虽然名义上比皇室底，可真要细究起来，还是皇室对世家的避讳更多。

毕竟有话说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嘛，要不是迫不得已，谁会和世家硬碰硬？

这也是为什么，空濛对于柳宿州敢与四皇子正面硬刚，不觉得奇怪的原因。

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柳宿州刚，这位四皇子殿下，居然比他还要刚。

因为才过了三天而已，空濛连装病都还没装出个节奏感出来，柳宿州就死了。

“说是骑马摔的，从马背上跌下来，直接被踩断了脖子。”吴氏这回被惊得超出了想象，连哭都忘了。

老太太也来了空濛的屋子里，问她有什么打算。

“打算？当然得有打算。”

空濛难得严肃了起来，往常嘻嘻哈哈的表情终于不见了。

她摩挲着手中的碧玉戒指，轻声道。

吴氏受不了这沉闷的氛围，嘴里咕噜噜把能打听到的消息全都说了出来。

“柳家大老爷被气得当场吐血昏了过去，醒来后便立刻联系了亲朋故旧，要去找皇上讨公道。你父亲也去了，被柳家几位亲眷联合起来骂了一顿，却没有赶他出来。”

“骂了一顿但没有赶人，反而留着他掺和柳家家事？”

“就是说呢！”吴氏也是真的慌了：“柳家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不想让这门亲事作罢，要逼着我们空儿上门嫁牌位守活寡？”

朝廷法律明令规定，不允许任何人以一己之私，强娶良家女或者硬留寡妇守寡。

自然，逼人嫁死人的事情，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可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游对策。

朝廷的法律并不能管到方方面面，更不用说宗族势力无比巨大的今天。

柳家比付家高了那么多的门庭，再加上柳宿州的死又和付家的亲事脱不了关系。

他们要是真的铁了心要让空濛过门儿，付家也无力反对。

除非……进四皇子后宅。

空濛都被气笑了。

“这些人，真是完全不把我付空濛当成一回事呀！”

吴氏伤心：“我苦命的女儿……”

“别哭了，哭又有什么用？”老太太打断了她，叹一口气，说道：“柳公子的事是个意外，谁也不能当赖到咱们头上。”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柳公子没了，柳家不会善罢甘休。咱们现在看上去没什么，但等他们回过神来……看来只能认命了。”老太太在一开始四皇子凑上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事儿怕是不好，却也没有想到，柳宿州会直接被害死。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实在是要应承四皇子……

“我已经派人去找你父亲去了，让他马上回来。他自来不会办事，若在外面糊里糊涂，又胡乱许诺些什么，再想转圜，就更难了。”

老太太被丫鬟扶了出去。

吴氏也一听他要见付高仪，便也跟着去了。

空濛想了想，决定出门一趟。

不过对方身份高，想见一面，得先送一张拜贴过去才行。

空濛只能去找父亲。

付高仪一回来就被请去了中院，空濛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向老太太回话。

“那头的意思是，咱们两家的亲事既然定了，就不能更改。”

“所以你准备让空儿上门去守寡？付高仪，你敢答应我就和你拼命！”吴氏大怒。

付高仪热得直冒汗。一边用手往脸上扇风，一边回答她的话：“守寡，守什么寡？柳家十分明理大义，不是要让空濛上门守寡，只不过是把成亲的人选换一下，换成柳大公子的兄弟。”

“什，什么？柳公子的兄弟？”

吴氏傻了，老太太也愣了一下。

几人有志一同地朝站在门口的空濛看过来。

看见她柔顺却不够乌黑的头发被随意地绾了个小髻，上面连个看得过去的头面都没有，只别了一朵小小的绢花。那绢花的形状还奇形怪状的，不像个花朵，倒像几片叶子。

除了打扮装饰不出彩之外，长相也……

当然，论长相，空濛的长相，应该算是整个付家上下长得最好看的了。甚至拿到外面去，和其他同龄人比一比，也绝对不输风采。

可这也只能说明她容貌出众，却绝对没有到了让人神魂颠倒的地步啊！

她怎么就那么大的魅力，让柳家失去了一个儿子，也不舍得放弃这门婚事？

这也是为什么，付高仪在听到柳家提出这婚事保持的事情之后，没有马上答应的原因之一。

四皇子他是不敢得罪的，在柳宿州死去之后，他甚至已经默认了嫡女将要进四皇子的后宅。

但因为柳家的决定，让他对空濛的地位更加重视了一重，也是一个原因。

女儿要是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那他何必把她嫁给世家公子或者皇室子弟？

选地位最高的那个不好吗？

就算这些人求娶女儿，不是为了容貌，而是其他什么原因。

他也相信，既然是好事，那圣上必定也会和他们一样感兴趣的。

付高仪唯一比较迟疑的是，女儿不论嫁给谁，地位都只会比付家高。而他这个父亲，还没有能和她重修旧好，比较让人烦恼。

这也是为什么，他少见地一回家就来了老太太这里的原因，是想向他们示好，以展示自己的诚意。

不过，空濛完全没觉得他在示好。

她淡然地说明来意，道：“父亲，我有事想去一趟英王府，把你的名贴给我用一下。”

付高仪大惊失色：“什么？你还和英王府勾搭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