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堃跟着夏萱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等电梯时，夏萱回头对他温柔一笑，“你很幸运哦，咱们公司直接签给江总的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周堃眉毛一挑，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他反问，“除了我还有谁？”

“另外一个是齐州，齐大影帝。”夏萱将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正好电梯门开了，她走进去，继续说：“不过江总只负责齐州的影视资源、广告代言和应急公关，他的衣食住行由制作总监汪铮负责。”

“哦，原来是他。”周堃的表情由不高兴转为落寞。

他以为全公司就自己一个人直接签给了江客，寻思以后就能天天见面，而且还能成为在江客心里，至少比其他艺人更特别的存在，结果美女助理说，齐州的经纪人也是江客，而且肯定比自己更早时间签约。

周堃又想起昨晚上的事情，齐州三句话不离江客，江客后来见到齐州时的眼神也没有平时那么冷漠，心底顿时有些酸酸的。

夏萱浸淫娱乐圈已久，察言观色的能力堪称一流，她瞄了周堃一眼，见对方情绪明显不好，当下立刻改了口，“但你就不一样了，你的资源代言和衣食住行都由江总亲自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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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客看完今年八月份的偶像选秀策划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摘掉眼镜，出办公室下二楼吃中饭。

电梯里就他一人，很安静，江客从兜里拿出手机点开邮箱打算一边吃饭一边处理邮件。

到了二楼，电梯门打开，江客低着头走出来，然而还没转过拐角，他就听见餐厅那边传来制作总监汪铮特有的大嗓门。

“有谁看到齐州了吗？齐州今儿中午没来这儿吃饭？哎！小王！齐哥人你瞅见了没？”

江客微微皱了眉，他把手机放回兜里，抬眼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怎么一个大活人说不见就不见呢？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不接，咋滴？这是要离家出走的节奏？”

汪铮脚底生风往电梯口赶，身后跟了三四个小助理，都是负责齐州日常工作事务的。他抬手抹了把额头急出来的汗，回头朝几个小助理吼：“你们都去找，今儿就是把EIS大楼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我弄出来！”

吼完之后，汪铮扭头看了眼前路，正好和江客的视线对上。

汪铮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他眨了眨眼，神色变得恭敬起来，“江总好。”

江客略一点头，他问：“出了什么事，怎么在餐厅里大喊大叫的？”

“哎呦喂，江总您是不知道哇！”汪铮连连跺脚，面露苦色，他说：“视界视频的那个姓蔡的董事长前阵子不是邀请齐州开一场火锅直播嘛，原本时间定的是明天下午七点，但就在刚刚，蔡董的助理打来电话，说时间改到了今天下午六点半。”

“您瞧这眼瞅着就要开始直播，咱们齐州跑得却不见人影儿了！”汪铮越说越着急，一张圆脸都给急红了。

江客安静听着，适当时轻轻点头，他面色平静，和汪铮急赤白脸的模样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

“我从今儿一早就没见着齐州，给他打电话，他手机还关机。江总您说他这关键时候又跑哪儿浪去了？”

听到这句话，江客有些不悦。不知是因为齐州人不仅失踪，手机还关机的恶劣行为，还是因为汪铮那句大嗓门“跑哪浪去了”。

汪铮见状，下意识抿了抿嘴，心想自己是不是话说得有点重，让江总对齐州产生了不好的印象？

一想到齐州的资源全都仰赖着江客，汪铮顿时就面露悔意，他张了张口，准备替齐州说点好话“亡羊补牢”一下。

“齐州今天本来就有行程安排，他人不在公司实属正常。另外，”江客淡声说：“突然改直播时间，还没有提前一两天通知我们，这件事是视界那边做的欠妥当。”

这段话说得不疾不徐，汪铮听得一愣，缓缓眨了眨眼。

啊这……齐州人都跑没影了，江总竟然不生气？

江客问：“江滨路的公寓也找了么？”

汪铮赶忙回答：“找了，公司找不见人我立刻就开车过去了，敲门没人应。”

“这样啊，”江客抬腕看了眼时间，思忖片刻后说道：“你先带着人在EIS找一遍，若还是找不到就给视界那边回电话，说今日齐州有其他安排去不了，请他们以后改时间务必提前告知。”

“好的，江总。”汪铮点头。

江客转身，背对汪铮，他略一抬手，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掌心向外，这是个想要结束谈话的温和手势。

“你去吧，不要在公司高声喧哗。”江客说，语气平静不带丝毫的情绪起伏，“不论找没找到人，都给我回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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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堃跟着夏萱跑遍了整个七层，这才把入职大大小小的手续办完，他摸出手机一看，13：32，中午饭时间还没过，于是决定去江客说的二楼餐厅吃饭。

餐厅装修得很别致，旋转玻璃门后是一座回型吧台，陈列着各色自助饮品和水果，往里走是一排出菜窗口，八大菜系应有尽有。

周堃买了份匈牙利牛肉焗饭，正准备随便挑个地儿坐，一扭头，看见了坐在窗前的江客。

江客逆光侧坐，刺眼的日光从窗外照进来，勾勒出他端庄文雅的轮廓，额头、鼻梁和下颌连成一条锋利且平滑的流畅曲线。此时他右手正举着勺子，将饭送进嘴里，咀嚼的幅度很小，眼睛停在手机屏幕上，不知在看些什么。

周堃呼吸一窒，虽然他平时总是“江叔江叔”地叫，但时光在江客身上却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三年前江客是什么样子，现在也还是什么样子——永远斯文、冷漠、温柔。

“江叔！”周堃端着饭快步走过去，他在江客对面坐下，咧嘴一笑。

江客闻声抬头，见是周堃，眼睛微微弯了一下，“入职手续办理完了？”

“完了。”周堃点头，他看了眼江客放在桌上的手机，问:“江叔你下午是不是还要忙工作？”

“嗯。”江客点头，“怎么了？你有什么事么？”

“就是那什么……”周堃挠了挠头，他朝四周看了一眼，犹豫几秒后问:“齐州说他是创世神，我是盘古后人，那你是什么神？另外，你和齐州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类似同事那种？”

“我不是神，我是凤凰。”江客面色平淡，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说：“要说同事，齐州和女娲、盘古三人才算是同事，他们三人在混沌之时就认识了，等我认识齐州，他至少都有一万多岁了。”

“啊。”周堃发出一个短暂的气音。

老实说，他没想到齐州和江客的年龄竟差了这么多，虽然周堃也不太能想象活了一万多年会是什么样子，但对比江客和齐州现在的状态，他更愿意相信江客才是创世神。

哪个活了万年以上的，能是齐州那副又痞又不靠谱的样子啊。

“那江叔，你们来人界，就是为了收集盘古石碎片，顺便保护我？”周堃继续问。

江客将碗里最后一口照烧鸡肉饭抿进嘴里，咀嚼干净后，答复，“至少我的目的是这个，齐州他来人界做什么我不清楚。”

“哦。”周堃点头，他见江客吃完了饭起身要走，于是跟着站了起来，“那你做完了这些事之后就回神界吗？”

“也许吧。”江客半垂下眼睫，神色似乎有些哀伤，但也只是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到平静，他转头看了周堃一眼，问：“你下午要参观EIS么？我让夏萱带你转转。”

“啊，不了。我这会儿准备去医院，看望陶宇和徐泽。”周堃摇头。

“是么？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趟。”江客说：“走吧，我送你去公交车站。”

两人说着，坐电梯下了一楼。

推开EIS大楼的门，盛夏午后的暑热气就扑面而来，像蒸笼一样，周堃顿时就不想走了，但一想到陶宇还在医院，于是他咬了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跨了出去。

去第四医院要在EIS大楼对面坐公交车，周堃抹了把额头汗，一步一个脚印地挪上天桥。

等上到顶，他整个人已经被太阳晒蔫了，转头一看，江客仍整整齐齐地穿着西装，头发都没乱。

“江叔，你这会儿出来要干嘛？”周堃用干得冒烟的嗓子哑声问。

“对面的果蔬超市今天有活动，我趁着午休过去买点蔬菜水果。”江客语气都不带喘的，声线干净平淡。

“啊，你都年薪百万还亲自买菜。”周堃看了江客一眼，发自内心吐槽，“买菜就买菜，还买打折菜。”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江叔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就算吃饭也肯定是古书上描写的吃花瓣喝露水，今儿搁大太阳底下听江客这么一说，周堃突然觉得江叔有了人的温度。

两人并肩在天桥上走，这会儿是饭后午休时间，天桥上稀稀拉拉没几个人，周堃被太阳晒得眼睛都花了。

然而就在这样的高温下，天桥中间一个乞讨的老汉还穿着大棉袄，窝在一堆破破烂烂的棉絮里。

那人头顶秃了一大截，脑门周围还剩下一圈头发，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形的黑眼镜，嘴边留着灰白的胡须。他的面前搁着一只莹润翠绿的玉碗，碗里躺着几枚硬币，见有人经过，老汉就叫嚷着“算命测八字，一次一百”。

周堃无语，他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骗子。要饭就要饭，非要端着成色极好、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碗，算命就算命，却狮子大开口，一次要一百。

“你咋不上天呢？”周堃走过去，垂眼看着老汉，冷哼一声。“乞讨要饭也要装得像一点。”

老汉循声抬头，他伸出一只枯树枝般细长的手摆了摆，“老夫乃算命先生，并非乞丐。”

接着，他话音一顿，朝江客站立的方向偏了偏头，“摸骨观相，贵人要算一算么？”

“他又没说话，你怎么知道我身边站了人，你分明就没瞎。”周堃说。

老汉指了指自己耳朵，“眼睛瞎了，耳朵好使。贵人算一算罢，老夫这里可算姻缘，算前程，算往事......”说着，他颤颤悠悠起身，一把拉住了江客垂在身侧的手。

“哎！瞎子你干什么！”周堃顿时炸毛，冲过去就要把老汉拉开，让他没想到的是，那老汉虽然看着骨瘦如柴，但他扯了一下竟然没扯动。

老汉八风不动，用手心细细摩挲着江客的手背，喃喃道：“姻缘线短而曲折，恐是和夫君产生了误会，待老夫再摸一摸面相。”说着就要往江客脸上摸。

江客偏头躲过，将手从老汉手里抽出来，顺势摘了他的黑眼镜，再一扬手，将老汉脸皮连带头发都给撕了下来。

脸皮下是一张有棱有角的俊脸。

“卧槽！”周堃震惊，没忍住爆了句粗口，“尼玛你是齐州啊。”

江客看着齐州，面色平淡，语气冷漠，“玩够了就回公司，汪铮在到处找你。”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江客。”齐州斜刺里猛地伸出手拽住。

江客被拉了一个趔趄，被迫和齐州对视，他皱眉，挣扎了一下，再开口说话时语气就有些急躁，“你干什么？松开。”

“好。”齐州应声，果然松了手，但没过两秒又怕人跑了似的伸手拉住。

他看着江客，眼底晦暗不明，“你放心，你有什么事不想跟我说，我不会强迫你说，也不会对你开‘瞳’，所以别躲着我了。另外，我重新追求你，行么？”

“哈？”周堃犹如晴天霹雳，前半句他没听懂，但后半句他听懂了，而且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你发什么疯？”江客面色不善，他用力把手抽回来，冷冷地瞪了齐州一眼，转身就走，可没走半步又被齐州拉住。

江客回头，长刀不知何时拿到了左手，他没犹豫，挥刀就砍。

齐州没躲，神色坦然地看着江客。

泛着青光的刀刃在离齐州头顶两厘米处硬生生停下，江客咬了咬牙，铁青着脸和齐州对视。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齐州咧嘴，朝江客呲牙一笑，他说：“你借我点钱，我没钱了。”说着，他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个pos机，“10万整不找零，刷卡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