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和我打你已经死了。啐
边龄被季秉烛按着头,险些不能呼吸,要不是看他眼睛通红看起来真的要落泪了,边龄都有种想要把他扔下去的冲动。
边龄急促呼吸了几口气,才没好气地伸出手摸了摸他僵住的后背,轻声道:“别怕啊,你怕什么。“
季秉烛还是死放着不撒手,哭天喊地堪称魔音灌耳,边龄安慰了几句就没耐心了,沉下脸来,冷声道:“你再不下去,我就把你扔下去了。”
季秉烛瞪着通红的眼睛看着边龄,两个眼睛中写满了“你是魔鬼吗”这个信息,边龄这种时候完全不想宠着他,看他不想动直接伸出手掐着他的腰往后面拽。
季秉烛:“啊啊啊啊啊我下!我下还不成吗?我马上下,你别摔我啊!”
边龄这才撒了手,冷漠看着季秉烛。
季秉烛一只手还捧着那束凤凰花,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才抬起了那只拿着花的手,他在半空划了一个弧度,将花束直接扔了出去。
边龄还想着他到底在干什么,那花束突然在半空中猛地炸裂开来,花瓣纷纷扬扬从半空中落下,如同春季的花瓣雨一般,煞是好看。
那九尾狐早已经等不了了,巨大的爪子一拍雪地,黑色的雪瓣飞扬起,它怒吼一声,朝着季秉烛的方向呼啸扑来。
边龄还没来得及出言提醒,死死抱着他的季秉烛就突然撒开了手,他一身青衫衣摆翻飞,宽大的袖口上几条白纹刺绣仿佛活过来一样,顺着他的衣袖突然往上爬了几寸。
一朵黑色雪花落在上面,白纹瞬间扭曲成了一个黑色的“歹”字。
边龄愕然抬头,只见到季秉烛从他身上跳下去之后,竟然单脚踩在了半空中的一片花瓣之上,他终年赤着脚跑来跑去,脚却依然白皙没有丝毫伤痕,一根脚趾轻轻点在花瓣之上,红色的花衬着他的皮肤更加白皙,白皙到根本不像是人类拥有的肤色。
那九尾狐已经扑到了他面前,而不知道为何,方才季秉烛洒在半空的花瓣就像是被人施了术法一般,下落的趋势尤其得慢,季秉烛表情冷淡,唇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学着方才九尾狐对边龄说的口气对着它道:“不自量力。”
接着,他青衫在花瓣中飞舞,脚尖一点,那朵花被他踩得飘然落地,而下一刻他就像是踩踏石一般轻飘飘踩着那半空中无数飞舞的花瓣朝着九尾狐迎了上去。
季秉烛的脸本来就极其美貌,加上这仙气缥缈的身形让在一旁的边龄直接看得愣住了。
在边龄还没生出来一些比较隐晦的情愫时,那个缥缈的仙人眉头一挑,一直温和的眸光闪现出一丝厉色,他广袖一甩,一旁的花瓣顺势被他席卷过来,顷刻便被他周遭的灵气卷着化为了一把满是花瓣的利剑。
杀这种等级的魔修,季秉烛懒得去拿鸦羽剑,随手化成了一把看起来没什么威力的长剑便轻飘飘朝着扑面袭来的九尾狐斩去。
下一瞬,天光突然失色,似乎所有的光芒都被季秉烛那一剑全部给吸收了过去。
边龄愕然看着季秉烛面前那个原本还在气势汹汹的九尾狐停顿了一瞬,接着它庞大的身体中骤然亮出了一道漆黑的光芒,那光芒一闪而逝,再次看过去时,九尾狐的身体早已经没有了丝毫生机,被季秉烛用长剑一扫,巨大身体霍然砸下,激起了好大一片黑色雪瓣飞扬。
季秉烛仍然不愿意让自己沾到那黑色的雪瓣,单脚点在花瓣上,对旁边九尾狐的身体看都不看,一甩手将那花瓣凝成的剑给挥掉,剑重新变回了一朵朵花瓣,飘然落下。
边龄瞪目结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季秉烛真正意义上的出手,只是一剑就将九阶的凶兽斩杀到无全尸,而且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季秉烛没觉得杀了一只九尾狐有什么好炫耀的,他花瓣踩着踩着就找到了一种新的玩法,笑容满面地一挥手将那些落地的花瓣全部都扬了起来,撒着欢地踩着那花瓣跑来跑去,看起来玩得很过瘾。
边龄神色复杂看着他,道:“前辈?”
季秉烛玩得正开心,头也不抬道:“嗯?”
边龄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季秉烛玩得很开心,看到九尾狐旁边掉落了一颗暖黄色的内丹,好奇地捡起来,放在指尖转了转。
边龄一看,立刻道:“那是九阶凶兽的内丹……”
他刚想说这内丹在外面价值连城,好好收着之后出去能用得着,就看到季秉烛那败家玩意儿嘟囔了一句“什么啊,不好玩”,然后将那珠子往上面一抛,指尖一股灵气戳过去,内丹瞬间炸裂成了斑斑点点的粉末,如同飘絮一般悠悠落下。
边龄:“……”
季秉烛:“哇!这样就好玩了!太好看了!”
边龄:“……”
边龄觉得自己真的无话可说,索性闭了嘴。
季秉烛玩了一会就不玩了,他踩着最后几片花瓣走到了边龄身边,在边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又扑过来手脚并用地挂在了他身上。
边龄:“……”
边龄冷漠道:“你又怎么了?”
季秉烛蹭了蹭边龄的脸,道:“不想玩了,你送我回去,千万记住不要沾到这些雪啊!你一会进屋的时候把你鞋子扔了再进去,要不然我要把你踢出来的。”
边龄一动不动任由他蹭,冷着脸道:“你先下来。“
季秉烛:“不要不要,你快把我送进去,送进去啊,你快动啊。”
季秉烛双腿夹着边龄的腰,用脚后跟踢了踢边龄的腰眼,不满地催促。
边龄无可奈何,只好保持这样诡异的姿势回去了院子里。
一回到院子,季秉烛又变成了一条好汉,从边龄身上跳下来,欢呼一声围着院子转圈:“啊还是我的院子好啊,没有黑雪。”
边龄把门给关上,看着他跳到了那已经全部落叶的凤凰树上。
季秉烛坐在横着的枝干上,双腿悬着来回踢来踢去,仰着头看着天空,开始咿咿呀呀地唱起曲子来。
他大概只会唱那一首歌,来来回回只听到他在哼着,“连夜天呀一叶蔽,水灵泉里秉烛把夜话。”
边龄仰着头看着,眉头一动,突然问道:“你和一叶蔽连天的无醉君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在边龄心中已经许久了,此时一问出来,他就感觉像是卸下了一块巨石一般,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
季秉烛来回踢着的腿骤然停止,他垂下头去看树下的边龄,似乎没听懂他的问题,茫然的“嗯?”了一声。
边龄直视着他鸦青色的眼瞳,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是修道,还是修魔?”
前面那个问题季秉烛没有任何反应,但是边龄后面这句轻飘飘的话,季秉烛却是瞳孔一缩,他撑着树干的手陡然一滑,整个人差点从树干上掉下来,连连撑了好几下才勉强坐稳了。
边龄一动不动看着他,冷声道:“修道之人根本不可能有如何强悍的力量,季前辈,你到底是在修道,还是已经入魔?”
季秉烛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边龄,一直湿漉漉的眸光似乎有泪光一闪而过,他抿着浅色的唇一语不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季秉烛,边龄却觉得心脏猛地收紧了,他体内黑色的元丹似乎感觉到主人不安的情绪,新停候在他内府嗡鸣不止。
季秉烛一反常态地没有像平时那样喋喋不休地犯蠢,他想了想,突然朝着面前伸出手,只见从他身体中散发出一道道青木光辉的灵力,顺着他座下的树干一点点地朝着凤凰树延伸了过去。
边龄在一瞬间睁大了眼睛。
那青木所过之处,枯木逢春,一朵朵鲜红的凤凰花在指尖缓慢地开放着,没一会,整个树上已经绽放开来了满满的花瓣。
季秉烛不知道何时已经从树上落了下来,他一身青衫长身玉立地站在落英缤纷的树下,朝着边龄伸出手,双手的掌心捧着一朵绽放的凤凰花,那花瓣悬在他掌心上空,还在微微散发着青木的光芒。
季秉烛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眉目飞扬,好看得令人窒息,他轻声道:“阿龄你看,我没有入魔啊。”
边龄瞳孔一缩,黑色的元丹猛地在他内府散发出了一股漆黑的雾气,接着一股不属于边龄的记忆再次呼啸入了他的脑海中。
那仿佛是在一处魔修的洞窟,四处都是狰狞的尸体和凶恶的走兽,有人踩着骷髅缓慢地走进了漆黑的魔窟。
接着,那人指尖一闪,一簇烛火跃然指尖,照亮了满是鲜血的洞窟。
一人满身都是锁链被束缚在角落里,还有些的锁链是从他身体中直接穿透过去的,鲜红的血落了满地,那人已经生死不知。
边龄听到一个声音在洞窟中响起,带着些许冰冷和厌恶:“你还活着吗?”
那人身躯猛地一颤动,很快缓慢地抬起了头,他的脸半边已经被魔气吞噬化为了白骨,在这阴森的洞窟中显得极其可怕。
那人张开血肉模糊的唇,声音如同撕裂一般从口中传来:“我还……活着。夫人。”
被他叫做夫人的人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又问道:“那你现在,是修道呢?还是入了魔呢?”
那人似乎笑了,但是在那面目全非的脸上着实看不出来什么笑容,他哆哆嗦嗦地伸出一只已经化成了白骨的手,对着夫人抬起,因为这个姿势他身上的锁链叮铃作响,在这空荡的魔窟发出一串诡异的回响。
那人白骨的指尖微微闪现一丝白光,很快,一朵凤凰花跃然在他白骨的掌心之上,散发着点点光芒。
那人声音依然劈裂一般难听,道:“夫人,我还……”
“我还没有入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