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陆冬芙和祁钟钰面面相觑, 祁钟钰心道:幸好她今日为了诱.惑陆冬芙,只换上了女装,嫌麻烦没有在脸上化妆。
不然在得到陆冬芙点头同意后,肯定顾不上卸掉脸上的妆容,就急匆匆的拉着她去桃花林,届时很有可能会跟这个来客撞个正着。
光是想到会有这样的可能, 祁钟钰就忍不住想要捂脸, 心里再次庆幸不已。
她检查了下身上的服饰,见毫无破绽, 才走上前去打开院门。
就见院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 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 五官轮廓有几分眼熟。
她一时之间没认出来,问:“你是谁?”
来人依旧在大口喘气,额头上都是汗水,断断续续的说:“祁兄, 我是彭安的堂哥, 您去彭家做客的时候,我有幸见过您两次。只不过您由家中长辈招待,我等忙于钻研医术,无法上前与你结识, 所以祁兄不认识我, 也实属正常。”
祁钟钰恍然大悟,难怪她会觉得这人眼熟,因为他长着一张跟彭安相似的脸庞。
说起来, 彭家的几个男子,都长得很像,遗传了彭甫的好相貌。
她点了点头,道:“是你啊,你大老远的过来我这儿有什么事吗?莫非是大姐夫的病情复发了?”
应该不会吧,彭安这人最是惜命,好不容易治好了病体,绝对会遵循医嘱,不会再做任何危险的事。
彭安的堂哥摇了摇头,总算站直了身体,欲言又止道:“是……其实是堂弟妹的身体出了事。”
陆冬芙比祁钟钰更快的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忙上前急切的问:“我大姐怎么了?”
彭安堂哥被她吓了一跳,站定后就见祁钟钰眼神犀利如刀的看着他,他害怕的吞咽口水,突然明白为何家中的长辈,说祁钟钰这人有些邪门,禁止他们私下里跟祁钟钰接触。
他在对方凌厉的气势下,语速极快的说:“堂弟妹前些日子去河边洗衣,不小心落入了河中,回来后就发起了高烧,家中长辈给她诊脉喂药,但是一直不见康复,缠.绵病榻好些日子,这两天脉搏越来越弱,眼看着就要……”
他顿了顿,没有说出丧气的字眼,接着道:“所以我家中长辈特地派我过来,跟二位说明情况,不知二位可否有时间,随我去彭家见堂弟妹一面。”
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陆冬芙脸色惨白,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
祁钟钰忙放下手里提着的东西,抱住了她,温柔安慰道:“先别慌,我们亲自去探望大姐的情况之后再说,说不定没那么严重。”
陆冬芙抓紧她的胳膊,哽咽着点点头。
祁钟钰冷漠的对彭安堂哥道:“请稍候片刻,我们收拾一番立刻出发。”
青年忙应了一声,生怕引起祁钟钰的不满。
祁钟钰将之前准备带去深山桃花林里的东西放回卧房,想了想,又从柜子里取出了几瓶药丸来放在荷包中,便拉着陆冬芙一起,快速下山,前往临溪村彭家。
她们脚步太快,彭安的堂哥都跟不上,眼见着人影越走越远,彭安堂哥擦了擦汗,说:“真是奇了怪了,这两人走路比我跑步还快,身体素质非一般的好。”
他想着既然跟不上,那索性慢慢悠悠晃回去吧,反正他已经将奶奶/的吩咐办妥了。
而祁钟钰和陆冬芙可没有他那么悠闲,祁钟钰见陆冬芙心神不宁,走路都磕磕绊绊的,干脆将她背在背上,运轻功赶路。
滚烫的眼泪滴落在她脖子上,陆冬芙喃喃说道:“怎么会呢?上一次见面时,大姐还好好的,早知道我们这个月也应
该去彭家一趟,大姐就不会病的这么厉害了。”
祁钟钰没说话,她总觉得这其中另有隐情。
陆大丫虽然早些年身体亏空,但是只要好吃好喝伺候着,心情舒畅,身体就能好起来,跟常人一般无二。
怎么可能落个水,就高烧不退,甚至发展到命不久矣的程度呢?
而且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在河边落水,这个生病的理由也未免太可笑了,陆大丫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她在彭家待了十余年,早就做惯了家务活,怎么可能会落水呢?
她心里立刻产生了许多阴谋论的想法,打定主意,去彭家之后,一定要认真仔细的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先救回陆大丫再说。
因为事情紧急,她不再收敛内力,所以她很快就背着陆冬芙,抵达了彭家宅院外。
进了院门后,她们却没有遇到其他彭家人,直接被彭家的晚辈带到了彭安的住处。
彭安脸色红润,看上去健康了不少,他大步走上前来,歉疚的说:“对不起,是我没能照顾好娘子。”
祁钟钰冷淡的应了一声,问:“不知大姐现在在何处?我略通医术,可以帮她诊脉治疗。”
彭安脸上露出迟疑的神情,说:“这样不好吧,毕竟二妹夫是男子,我娘子她又卧床不起衣衫不整……”
祁钟钰脸色严肃,道:“大姐夫此言不妥,在生死面前,众生平等,更何况我如今的身份是大夫,大姐只是我的病人罢了,还请大姐夫不要以污浊不堪的念头,去污蔑大夫和病人之间纯洁的医患关系。”
彭安被她气的脸色涨红,眼中闪过了一抹阴狠的神色,虽然他很快就恢复如常,可祁钟钰眼神犀利,又认真仔细,立刻察觉到了这抹异常。
她心里的某个念头也越发笃定,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问:“烦请大姐夫带路。”
彭安皱眉,良久后,装模做样的长叹一声,道:“那好吧,二妹和二妹夫请随我来。”
他领着二人去了卧房,刚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苦药味就扑鼻而来,彭安早就习惯了,叹息道:“自打娘子生病之后,爷爷和几个伯父,就时常会过来给娘子诊脉,可娘子的病情古怪,时好时坏,我原本以为过不了多久就会康复,没想到……”
祁钟钰道:“原来如此。”
借着敞开的房门,她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面无人色的陆大丫。
陆冬芙比她慢了一步,却更为急迫,快步走到陆大丫床前,泪眼朦胧的说:“大姐,你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明明上次见面时还好端端的。
祁钟钰抿着嘴唇走上前,示意陆冬芙将陆大丫的胳膊从被窝里拿出来,她将两根并拢的手指,搭在对方的脉搏上。
的确如彭安堂哥所说,脉搏十分微弱,好似下一刻便要彻底断绝一般。
祁钟钰脸色一沉,想了想,转过头去彭安道:“大姐夫,烦请你将之前我给你治病时,剩下的毒药拿来,大姐兴许还有救。”
彭安闻言一怔,不安的道:“这样不妥吧,用毒的话,万一毒发身亡可怎么是好?”
祁钟钰眼底一冷,心说:当初给你治病的时候,不也是用的毒药吗?
她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彭安被她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只能说了句稍等,就转身跑了出去。
祁钟钰只是想让他离开罢了,她拍了拍陆冬芙的肩膀,低声道:“娘子,你现在快速检查下大姐的身体,我怀疑……”
她说出了自己的怀疑,陆冬芙震惊不已,咬牙切齿道:“那个畜生!”
祁钟钰提醒道:“那畜生现在身体康复,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所以你要尽快,我去守着房门。”
陆冬芙点点头,掀开被子,解开了大姐的衣衫查看,果然看到了隐藏在大.腿和腰腹上的伤痕,背上似乎也青紫一片,看上去极其可怖,仿佛要溃烂了一般。
不用多想,绝对是彭安弄出来的,她眼泪一滴滴的落在陆大丫身上,心里后悔不迭。
早知狗改不了吃屎,她就应该果断的让大姐跟彭安和离。
何必让相公费劲心力给对方治愈,好让他变本加厉,更加凶残的对待大姐吗?!
她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颤抖着手给大姐穿好衣服,又盖上被子。
祁钟钰耳朵听到动静,才转身走上前来,从荷包里取出了药丸,喂到了陆大丫嘴里,又从桌子上倒了一杯茶,递给陆冬芙,示意她喂给陆大丫喝下。
陆大丫昏迷不醒,根本无法吞咽,陆冬芙花了很多功夫,才终于将药丸喂了下去。
二人面面相觑,陆冬芙咬牙道:“虽然还不知道彭安那畜生,除了殴打大姐之外,还做了什么,以至于她至今昏迷不醒,但是我绝对不能让大姐继续留在彭家。相公,彭家就是个火坑,我想将大姐带回家去照顾,不然……”
祁钟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这事儿我来办。”
她不相信彭家会对陆大丫身上的遭遇一无所知,想了想,道:“你在这儿守着,我去见一下彭家的当家人,若是彭安回来了,你就说毒药对大姐的身体损伤太重,再随便找个借口拖延片刻,等我回来再说。”
陆冬芙点点头,目送她转身离去,她回过头看着大姐又瘦削下去的脸颊,忍不住又想哭了。
而祁钟钰脚步不停,快步来到了堂屋,只看到了曹氏和她的几个儿媳妇,却不曾见到彭甫。
她走上前,道:“彭老夫人安好。”
曹氏叹了口气,道:“哎,安儿媳妇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我们都没有料到,这是彭家的失误,我们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祁钟钰道:“无妨,好在彭安堂哥来的及时,我方才给大姐诊脉,大姐虽然病重,但也许还有救,只不过需要我悉心照顾些时日,并根据病情拟定药方。所以,我来这里便想跟老夫人说一声,我打算将大姐带回家去,等将大姐治好之后,再带她回来。”
曹氏面露难色,她心里是不同意祁钟钰将人带回去的,她还想要隐瞒一些真相,便道:“如此甚好,只不过岳河村距离临溪村太远,而且我听说你住在山中小院内,安儿媳妇又是如今这个情况,若是贸然搬动的话,万一……”
祁钟钰道:“放心,我会全权负责。”
曹氏想听的可不是这个,然而祁钟钰于彭家有恩,她也不能拦着对方。
更何况,这事儿本来就是彭家做的不地道,哎,看来这事儿是瞒不过去了。
她长叹一声,只能点头应下了。
在祁钟钰干脆利落离开后,她狠狠的瞪了周氏一眼,道:“你身为安儿的娘亲,为什么不管着他一点?殴打妻子也就罢了,居然想的出将人推到河里淹死,毁尸灭迹的做法!他难道以为这样做,就能瞒天过海?”
“都是你的放任不作为,才让事情演变成现在这样局面。你这样让我们彭家如何自处?人家的妹夫刚花了半年时间,才将安儿治好,安儿不但不感恩,还想谋杀娘子!我彭家行善积德多年,何时出过这样的孽障!”
曹氏毫不客气的教训着自己的儿媳妇,可周氏看起来老实听着,面上却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明摆着没听进去,死猪不怕开水烫。
也难怪
把自家相公都给气病了,彭甫对彭安极其失望,也自认无颜面对祁钟钰,便将此事甩给她解决,带着几个儿子去了县城打理生意。
她也为难,却躲不开,而今情况不好不坏,至少陆大丫还活着,那他们彭家跟祁钟钰就没有结仇。
而祁钟钰医术高明,很可能会治愈安儿媳妇,到时候再让安儿去祁家负荆请罪,给安儿媳妇说几句好话,她这个人最是心软,总不能让两个孩子没有父亲,估计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只不过,这一次也就罢了,以后绝对不能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以往只知道安儿因为生病脾气不好,却没想到他已经演变成了如今杀人不眨眼的地步,若再不加以管教,他现在手脚健全,可以随意外出,定然会惹下更大的祸事。
曹氏捂着憋闷的心口,被彭安的事情气的胸.脯剧烈起伏着。
祁钟钰眼神冰冷的回到了卧房,彭安已经在屋里候着了,正站在床边一脸伤心,祁钟钰懒的多看他一眼,跟他明说要将陆大丫带回去治疗,不等对方同意,她就让陆冬芙将大姐裹在棉被里,待会她会将人亲自抱回去。
彭安也冷下脸来,道:“二妹夫,你这么做可不合适吧,大丫可是我的娘子。”
祁钟钰嗤笑说:“大姐夫,此事我已经问过彭老夫人的意思,她也允许我将大姐带回去疗养,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以跟随我们一同去山上住个几天,只不过,山上气温凉寒,万一……”
彭安闻言忙后退几步,再也不吭声了。
只要一涉及他自己的安危,自私的天性就完全展露无遗。
祁钟钰心说:难怪呢,她还以为对方没这么蠢,没想到倒是刚好想岔了。
以往彭安依旧病弱的时候,做事还会思前想后,至少在面上表现的还不错。
而今身体痊愈了,做事就不动脑子了,是觉得自己身体康健,就可以肆意妄为,唯我独尊了吗?
祁钟钰自问是个正常人,无法理解脑残的想法,既然对方不再加以阻拦,她便将陆大丫打横抱起,说了声告辞,就和陆冬芙一起,快步离开了彭家。
原本她在给彭安治病的期间,对彭家的印象还算不错,但是现在,已经彻底看清了彭家人的本质。
他们表面上是仁义的大夫,可实际上却自诩高高在上,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除非在对方身上有利可图。
而她一旦将彭安的病治愈,对于彭家来说,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以至于,她今日来彭家一趟,居然没有一个主事的人出面招待,跟之前的热情态度截然相反。
她心里恶心彭家人的做派,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山中小院后,将陆大丫放在床上,道:“娘子,你先照看着大姐,我去厨房生火烧水。”
陆冬芙方才是被祁钟钰背回来的,以她的功夫,负担两个人完全不成问题。
若是等陆冬芙自己走回来,还不知要多久,时间紧迫,她们耽误不起,所以陆冬芙在听到祁钟钰让她趴在背上时,只迟疑了一会儿就立刻答应了。
陆冬芙见祁钟钰额头上也有汗水,知道她方才带着两个人回来累坏了,说道:“相公,我去烧水吧,你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祁钟钰摇了摇头,道:“不必,大姐身上有一股异味,在彭家的时候,想必没有人给她擦拭身体,有劳娘子准备好盆子和帕子,待会儿先给大姐擦身再说。”
陆冬芙点点头,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气息越发微弱的陆大丫,眼眶又禁不住红了。
她去里屋拿了盆子和帕子出来,又去柜子里翻找出了自己的新衣裳,打算一会儿给大姐擦身后的伤口。
她虽然也是女子,但是在这种身份背景下也需要避嫌,而且涂抹膏药这种事,陆冬芙比她做的更细致。
她靠在关闭的门外,想到:陆大丫的脉象看起来的确像是染上了怪病,她暂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医治,只能让陆冬芙先治疗好陆大丫身上的外伤,等之后再仔细查看一番。
陆冬芙动作很快,一刻钟不到,就已经处理妥当了。
她打开房门,眼眶依旧通红,祁钟钰安慰道:“放心吧,会没事的。”
陆冬芙哽咽着点点头,跟随祁钟钰一起进了屋子,祁钟钰搬着凳子坐在床边,再次给陆大丫诊脉。
良久后,她道:“大姐身上的病,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劳烦娘子每天给大姐换两次膏药,先将溃烂发炎的外伤治好,而服下的药丸可以吊着她的命,之后再熬煮一些退烧的汤药,内外兼备,应该就能治愈,只不过……”
陆冬芙见她眉头紧皱,忙问:“只不过什么?”
祁钟钰顿了顿,道:“我感觉大姐的求生欲不强,希望这是我的错觉。”
她说这话也没有多少理论依据,只是直觉告诉她如此,具体的,还要等过几天,治好了大姐身上的外伤和发烧,才能完全确定下来。
陆冬芙眼泪涌了出来,咬着牙说:“都怪彭安,上一次大姐还说要跟他好好过日子,心里满心期待,结果却被他弄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大姐生病期间也没有得到照顾,就连擦身上药都不曾有过,大姐她……”
祁钟钰叹息一声,说:“罢了,先给大姐煎药要紧,有什么事,等大姐醒来之后问说。”
陆冬芙点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她给陆大丫盖好被子,二人便一起去厨房煎药。
因为陆大丫的事,她们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白天,她们待在卧房,要时刻留意并照顾陆大丫的身体;晚上,卧房被陆大丫占着,她们便在书房铺床睡下。
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月,陆大丫身上的外伤,靠着祁钟钰调制的膏药,也痊愈的差不多了。
脉搏也平稳下来,身体不再发烧发烫,恢复如常。
按理说,她应该很快就会苏醒,但是实际情况是,她至今依旧昏迷不醒。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陆冬芙每日会给她喂饭,但是身体依旧快速消瘦下去。
祁钟钰也试了不少办法,可没什么用,两个人只能干着急。
这一天,祁钟钰望着床上唿吸平稳,几乎看不到起伏的陆大丫,深吸一口气,道:“娘子,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将大姐唤醒过来。”
陆冬芙咬着嘴唇点点头,她已经尝试过唿唤大姐的名字,还说起了大姐生下的两个孩子,可大姐依旧没能睁开眼睛。
祁钟钰抿了抿嘴唇,突然走到床边,大声在陆大丫耳边说道:“陆大丫,若是你真的死了,彭家绝对不会善待你的两个孩子,彭安那种刻薄寡恩之人,肯定会在今年之内就续娶一个娘子回来,到时候一个陌生的女子,就会成为你孩子们的后娘,亲爹本就对他们感情不深,万一后娘又是个狠心之人,要不了多久,你的两个孩子,就会下地狱跟你团聚了。”
“相公……”陆冬芙不安的打断她。
祁钟钰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继续道:“可怜你的两个孩子,我记得大女儿才四岁,小儿子才两岁,这么小就没了亲娘,落在渣爹和后娘手中磋磨,他们细皮嫩肉也没有成年人那般耐摔打,死前还要遭受非人的折磨,你就这么狠心,让两个孩子以后吃苦受罪吗?”
“我事先声明,我是绝对不会让我家娘子帮你照顾这两个孩子的,因为他们的身体里,留着彭安的血液,我可不想养出来两个白眼狼来……”
她絮絮叨叨说着威胁的话,陆冬芙咬着嘴唇,看向床上的陆大丫。
原本以为没什么用,可陆大丫的手指却突然动了动,真是难得,这倒是半个月以来的头一次。
陆冬芙眼前一亮,更让她惊喜的是,陆大丫睫毛也开始颤动起来。
祁钟钰心道:总算愿意醒来了,陆大丫应该对外界有一定的感知,才会如此。
她松了一口气,愿意醒来就好,到时候再劝说她跟彭安和离,带着两个孩子跟自己和陆冬芙住在一起便是。
她们又等待了一天,陆大丫终于在第二天上午,睁开了眼睛。
她茫然的望着头顶,身体很疲惫,脑子也晕乎乎的,过了许久,曾经可怕的记忆才在眼底掠过,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很快打湿了脸颊。
陆冬芙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惊喜的走上前,道:“大姐,你醒了。”
陆大丫看向自己的二妹,她想起来昏睡中,隐约听到了二妹的声音,没想到二妹果然在此。
她勉强弯起嘴唇想笑一笑,可陆冬芙却道:“大姐,我知道你的难处,先别想那么多,把饭吃了,等恢复如常后,再决定接下来该怎么做。”
陆大丫虚弱的应了一声,被陆冬芙扶着靠在床上,张开嘴接受对方的喂食。
吃过饭后,她身上才终于恢复了点力气,听到陆冬芙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愣了许久,才疲惫的说道:“是相公将我打伤的。”
她眼睛望着虚空的方向,十分茫然的道:“具体是哪一天,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是一天傍晚,吃过晚饭后,我在照顾两岁的儿子,小虎已经学会说话了,这个年纪最喜欢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女儿茹茹陪在小虎身边,耐心地跟小虎对话,不知怎么的,许是太吵闹了吧,就惹怒了相公。”
“他很生气,走上前来,扇了茹茹一巴掌,茹茹那么小的孩子,根本经受不住他的一巴掌,而且他病愈之后,身体康健,力气大了不少,茹茹都被他扇飞了出去。我吓了一跳,忙将茹茹抱起来,将两个孩子抱到婆母那里躲避。”
“相公没一会儿功夫,就追了上来,说要跟我道歉,我很害怕……可还是回去了,然后,相公就来了兴致,他说很久没跟我同房了,就把我拉到了床上,却……相公越发生气了,撕了我身上的衣服,就开始打我。”
祁钟钰听到这儿,心里一突,道:看来这事儿也跟她有关,是她给彭安治病之后,虽然让彭安身体恢复健康,却没了那方面的能力,他又脾气古怪,原本就是个虐待狂,那方面不行之后,脾气就越发暴戾了。
她歉疚的看向陆大丫,可陆大丫抱着胳膊,还在叙述着过去。
她泪如雨下,哽咽道:“很疼,比以往疼多了,我后来被打晕了过去,在床上躺了许久,身上都在流血,好多好多血,相公很慌乱,他以前从未把我打成这样,许是认为我很快就死了,所以想到了毁尸灭迹。”
“他让我去河边洗衣服,我哪里来的力气去洗,相公便硬拉着昏迷过去的我去了河边,将我往河里用力一
推,我才醒过来,胡乱挣扎着……”
“可他想让我死!”
“若不是有人经过将我救起,我就……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他生气了吗?还是我……”
她哭的说不出话来,陆冬芙抹着眼泪,温柔的拥抱她,说:“大姐,你没有错,是彭安的错,他就是个畜生!”
祁钟钰的眼神很冷,说:没错,彭安就是一个畜生!
她抿紧嘴唇,暂时没有把自己将彭安治的不举的后遗症说出口,免得让陆大丫有一个合理的借口解释彭安的行为,再跟他继续纠缠下去。
她问道:“大姐,你之后有何打算?”
陆大丫慌乱的摇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冬芙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大姐,跟彭安和离吧,将两个孩子也带走,若是不嫌弃的话,就住在我家这个院子里,堂屋旁边还有一间空房,大姐可以和两个孩子一起住进去。”
换做以前,陆大丫绝对不会考虑和离,只会默默忍耐。
而这一次,许是濒死的经历让她鼓起勇气,加上陆冬芙说彭安可能会对两个孩子动手,为母则强,且彭安的确有可能这么做,他就是个禽兽。
于是,她点点头,却又迟疑的道:“我住在这里会给你们添麻烦,等和离之后,我在岳河村找个住处便是。只是,茹茹和小虎到底是彭家的血脉,我担心……”
祁钟钰道:“大姐放心,这事儿交给我,我明日就去彭家一趟,拿到你的和离书,将两个孩子也带过来跟你一起团聚。”
陆大丫感激的看着她,祁钟钰道:“时间不早了,大姐你早点休息。”
她转身离开卧房,自从陆大丫住进来之后,祁钟钰和陆冬芙就住在了书房里,那里有祁钟钰前些日子在罗振海那里买来的床铺,家里也不缺被子,铺好床就可以睡下。
她躺在床上,思索着明日要如何跟彭家交锋,没一会儿的功夫,陆冬芙也推门进来,躺在她身边。
陆冬芙担忧的问:“真的能让彭家松口吗?”
祁钟钰道:“我救了彭安一命,而且此事是彭安做的不对,彭家的人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没有派人过来催促,并接大姐回去。而且彭安现在身体健全,再娶一个合心意的妻子也不是什么难事,若是彭家坚决不答应,我还有后招呢。”
陆冬芙好奇的问:“什么后招?”
祁钟钰抓住她的手放在手心把玩,道:“你还记得爹去世那段日子,你突然发了高烧,并且躺了十来天才好的事吧。”
陆冬芙点点头。
祁钟钰道:“生病的原因之一,便是我给你灌输的内力,彭安体内也有我灌输的内力,而且更加繁杂和粗糙,他原本又是病弱之体,一旦再次生病,就有可能药石无医,我可以帮他一次,看他心里觉得自己的命重要,还是绑着陆大丫不放重要。”
“而且,彭安……应该不能再生育了,说来也怪我不好,治病的后遗症,便是那方面出现障碍,他是男子,会更加明显,大概就是不能人道,性格才越发阴郁。”
陆冬芙没想到会是这样,安抚祁钟钰,道:“即便如此,也是他本就心术不正,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大姐的,而多亏了相公,大姐现在才能恢复健康,相公不必太过自责。”
祁钟钰搂着她,道:“娘子真好,今晚上早点歇息,明天你就待在家里照顾大姐,等我的好消息吧。”
陆冬芙迟疑了下,原本想跟相公一起去,可大姐这边也离不开人,便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天,二人分别行动,祁钟钰运轻功
,很快抵达了彭家。
彭甫这一次没有避而不见,或许是事先不知道她会过来,所以被祁钟钰堵了个正着。
祁钟钰也没跟他客气,开门见山的说起了要和离的事情。
彭甫当然不同意,祁钟钰笑了笑,跟他说起了彭安身上的隐患,若是彭安将来再遇到急症……
彭甫明白,这是祁钟钰的威胁,再一次在心里将目光短浅,阴狠暴戾的彭安骂了个狗血喷头。
只不过和离可以,但是两个孩子必须留在彭家。
祁钟钰慢条斯理的劝说道:“彭安的身体已经痊愈,和离后大可以另娶新娘,到时候再生个三男两女都不成问题,而大姐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嫁,她性子良善,肯定会细心照顾两个孩子。我知道彭安是您的孙子,只是他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真的适合照顾两个还不懂事的孩子吗?”
“不管怎么说,那两个孩子,也是你的曾孙、曾孙女,你真的能置他们于不顾?人心都是肉长的,您又奔波忙碌,无法时刻照看到两个孩子,还不如将他们交给亲娘,大姐绝对不会教导他们不认您这个太爷爷。”
彭甫闻言一怔,低下头认真考虑良久,还是同意了祁钟钰的要求。
他长叹一声,亲自带祁钟钰找到了在屋内看书的彭安,说起了和离一事。
彭安担忧的看了一眼祁钟钰,知道祁钟钰照顾陆大丫,肯定也看到了她身上的伤势,见祁钟钰没有对他动手的意思,考虑片刻后,便应下了。
他对两个孩子也不怎么在乎,毕竟孩子一直都由陆大丫照顾着。
反倒是周氏,反应很是激烈,坚决不允许祁钟钰带走两个孩子。
祁钟钰懒得理她,若不是她放任自己的儿子,陆大丫也不会差点被彭安害死,准确的说,她也是帮凶之一。
她绕过周氏,走到两个孩子面前,温柔的问:“我是你们的姨丈,你们的娘亲现在在我家里住着,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望娘亲?”
小虎咬着手指怯生生的看着她,茹茹倒是比一般的女孩子要成熟不少。
看了一眼爹和奶奶后,想到一直亲切待她的娘亲,和脾气古怪的爹爹,以及嫌弃她的奶奶,很显然她会选择跟温柔的娘亲在一起。
于是,她冲祁钟钰点了点头。
小虎跟姐姐亲近,见姐姐点头,他也懵懵懂懂的点头。
祁钟钰原本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可这样乖巧又可爱的孩子,还是让她心生怜爱。
她笑着将两个孩子一左一右的抱在胳膊上,让他们抓紧自己的肩膀,便冲彭甫点了点头,拿着和离书离开了彭家。
事情倒是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的多,因为带着两个孩子,所以她回去的时候是快步走回去的。
小虎和茹茹一直被养在彭家宅院内,从未出过门,所以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
祁钟钰一开始还有耐心跟他们介绍,后面被问题淹没,便头疼的装作没听到,加快了步伐。
等爬上山时,就看到了在院门外等候的陆大丫和陆冬芙二人。
陆大丫看着两个孩子,当即哭了出来,脚步踉跄的走上前,要拥抱两个孩子。
祁钟钰忙将体重轻一点的男孩儿递给她,道:“大姐,进去说罢。”
陆大丫忙点点头,抱着小虎先进了院子,陆冬芙看着好奇张望四周的茹茹,问:“相公,都办妥了?”
祁钟钰应了一声,道:“是啊,彭安已经亲手写下了和离书,明天去村长那里报备一下,从此就一别两宽,各不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