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在经过一系列繁琐的开国程序之后, 政事也渐渐步上了正轨,虽然经过十余年的混战,梁国如今满目疮痍,还有许多待办事项,可那些都跟祁钟钰无关了。
祁钟钰还记得当初对陆冬芙许下的承诺,所以在姜行伍登基后没多久, 就提出要辞官远游。
无奈姜行伍竭尽全力劝说她留在燕京, 说她之前连年征战,重伤未愈, 实在不适合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子一起外出远游。
更何况, 祁钟钰之前征战十来年, 手上的人命不知凡几,树立了不少实力强劲的仇敌,他不想看到她出事。
又说起如今天下才刚安定没多久,还有不少势力在暗中蠢蠢欲动, 不论是姜行伍, 还是新建立的大梁国,都需要祁钟钰这个煞星战神坐镇,才能保卫国家安稳。
祁钟钰觉得他说的颇有道理,而且自己的确内伤未愈, 表面上看起来正常, 但是实际上还需要花个三年五载好生将养,才能彻底康复。
而且,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 她可不允许魑魅魍魉冒出来觊觎胜利果实。
反正只是在燕京多停留一阵子,回去跟陆冬芙好生解释一番,对方定能理解她的决定。
果不其然,在她跟陆冬芙说完后,陆冬芙就笑着说:“我都懂的,相公的身体最要紧,其实待在那里都无所谓,我只想跟相公在一起罢了。而且,燕京这边有我们的亲人好友,留在这里我们也能安定下来。”
祁钟钰闻言,笑眯眯的揪了一口她白皙如玉的脸颊,说:“娘子真好。”
于是,她便心安理得的在燕京常住下来。
她被封为定国公后,姜行伍就特地赐给她一座靠近皇宫的新院子,这院子占地面积极广,且修建的极为奢华。
奈何祁钟钰和陆冬芙都不喜欢使唤下人,所以偌大的院子,就只住了她们二人。
好在她们之前在岳南山上,也是独享绵延千里的深山老林,所以住在这儿并不会觉得孤单。
更何况,祁长乐一家就住在她隔壁,因为祁家之前在征战中做出了卓绝的贡献,所以祁家的男丁,上至祁长乐,下至祁安昊,全都封了官职。
不仅如此,罗振海也被封了官,只不过官职不高不低,所以住的院子也相对较远。
但是都在燕京城内,祁钟钰又闲来无事,所以有空就会登门拜访,日子过的别提有多悠闲,让满朝文武都艳羡不已。
现在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皇帝对定国公这个义弟的宠信。
因为定国公早上不想起床,所以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连上早朝都得看她的心情。
皇帝不但没有责罚她,还干脆免了对方的早朝,即便是皇帝的亲儿子,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皇帝隔三岔五还会召定国公进宫,面对面坐着,享用御膳房做出来的各种美食。
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据说连施皇后要跟皇帝吃顿饭,都得看皇帝的安排。
偏偏定国公任性妄为,还说御膳房的饭菜不合口味,让皇帝微服出宫,跟她去定国公府吃饭。
这可真是……
众人都嫉妒的眼红不已,酸酸的想到:皇帝毕竟是一国之君,这份宠信不会持续太久的,到时候就是定国公遭殃的时候。
然而他们等啊等,等的花都谢了,树都黄了,一直没等到这样的机会。
他们平日里提起定国公,要么是对方又在燕京嚣张跋扈了;要么是对方又带着定国公夫人四处云游,让皇帝派人去找了;要么……
总之,羡慕死人了。
转眼间,又过了一年,大
梁国根基越来越稳,姜行伍也再无后顾之忧,祁钟钰也带着陆冬芙将燕京附近的地盘都玩遍了。
说实话,燕京在成为王城后,变化日新月异,较之以往越来越热闹了。
全国各地的有志之士和奇珍异宝,都自发汇集在王城内,每天都有好玩的铺子开张大吉,让祁钟钰绝对不会觉得无聊。
然而,她还是不喜欢燕京的气氛,所以在她觉得差不多是时候离开的时候,便再次进宫,跟姜行伍说起要辞官远游的事。
姜行伍身居高位,身上的气势也与之前大不相同,尤其是皱起眉板着脸的时候,更是威严霸气,眼神睥睨,让人不敢直视。
偏偏祁钟钰一点也不觉得害怕,还懒洋洋的坐在凳子上,跟当年打仗商议时一般无二。
姜行伍:……
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把这个七弟给宠坏了,为什么金山银山,赏赐不断,对方还一心想要辞官?
他无奈的摇摇头,道:“七弟,你身上的伤养好了吗?”
在没有外人在场时,二人依旧用以往的称唿相称,姜行伍也不会自称为朕,难得的可以放松下来,回归原本的自己。
祁钟钰唔了一声,喝了一口果汁,这是姜行伍特地吩咐御膳房给她准备的,味道特别好,她每次来都要喝几杯,灌的肚皮撑起来才离开皇宫。她道:“还未好完全,不过等闲人也近不了我的身,更何况我打仗的时候蓬头垢面,一般人也不知道我的具体长相,所以五哥就放心吧,会没事的。”
姜行伍笑了下,却吩咐身边的太监去叫几个御医进来,亲自给她诊脉。
祁钟钰伸出手,手腕白皙纤细,让一干御医心里泛起嘀咕,难以想象对方是如何以这样的一只手,屠杀千军万马,赢得煞星战神名号的。
他们诊完脉,都说祁钟钰的身体已无大碍,只是接下来不能动气,要好生将养,不会留下病根。
姜行伍闻言,没有立刻让他们退下,而是道:“定国公时至今日还未有子嗣,是什么原因?可有根治之法?”
御医为难的皱眉,说:“回禀陛下,定国公的脉象看起来跟常人无异,但是鉴于定国公早些年身中剧毒,所以会对子嗣有所妨碍,也实属正常。说到底,千百年来,也只有定国公能在身中剧毒之后,还幸存下来,臣等会竭尽全力研究药方,治愈定国公身上的剧毒,说不定等毒解了,定国公就能诞下子嗣了。”
姜行伍看了一眼乖乖喝果汁的祁钟钰,对方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让他既生气又无奈。
然而不得不说,他心底深处,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他挥挥手,让御医们退下了,对祁钟钰道:“七弟,你听到御医所说的话了吧。”
祁钟钰点点头,说:“五哥不必担心我的子嗣问题,我早就接受了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实,而且没孩子拖累,我跟娘子二人世界也挺好的。”
姜行伍:……
他皱了皱眉,道:“可是传宗接代乃是人生大事,更何况你这定国公的爵位,总要传给后人。”
祁钟钰看着他,无奈道:“五哥,人生在世当及时行乐啊。而且我是真的不想当官,所以爵位无人继承也好。当初我之所以决定四处征战,只不过是想让天下太平,百姓不要像我当年一样凄苦无依罢了。如今五哥当了皇帝,将天下治理的很好,这些我看在眼里,五哥这一年来辛苦了,还请保重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姜行伍心中有一股暖流涌过,他垂下眼,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只能叹息一声,说:“我知道了,不过你
在燕京再待些时日,等过完年再走吧。”
祁钟钰笑着应了一声,高兴的起身跟姜行伍道别,便迈着轻快地步伐朝门外走去。
她余光瞥见了门外的侍卫,觉得对方跟姜行伍有几分眼熟,明明都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了,又折返回来,捏着下巴盯着那青年打量许久,才又进去殿内,对姜行伍悄声说:“五哥,门外那侍卫看起来好眼熟啊。”
姜行伍还以为她有什么正事,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
他顿觉哭笑不得,道:“那是我侄子,前些日子秘密找回来的,只有几个人知晓他的身份。”
祁钟钰瞪大眼睛,说:“你找到他了,怎么办到的?当年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都没有寻到他的踪迹。”
姜行伍笑了笑,说:“我未曾改名换姓,我那侄子也知道我的名讳,只不过在我闯出名堂后,一般人也见不到我。他便进入军中,从小兵做起,直到前不久才抓住机会,冒死跟我相认。”
祁钟钰感慨道:“倒是个有本事的年轻人。”
姜行伍点了点头,很认同她说的这句话。
其实相认的办法有很多,但是他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实属难得。
祁钟钰又好奇的询问道:“那五哥怎么确定,此人就是你的侄子呢?”
姜行伍定定的看着她,将祁钟钰看的浑身不自在,他们都知道,祁钟钰这个身份是捏造的,祁长贵真正的儿子早就死了,但是姜行伍从未拆穿她的身份,这让她心中十分感激。
姜行伍道:“七弟,放心吧,我派人找到了当年哥哥卖身为奴的李家,从李家下人口中得知了侄子的体貌特征,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孩子也长大成人,但是身上的印记是不会改变的。我侄子在年幼时不小心烫到了胳膊,伤势很严重,那青年胳膊上也有烫伤的痕迹,更别说他那张脸……”
祁钟钰恍然道:“是啊,他长的跟五哥很像。”
当初,她能骗过睿智精明的祁长乐,这张与祁长乐娘子相似的脸,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她叹了一口气,说:“还真是意外之喜,没想到时隔二十多年,居然真的再次重逢了。”
她不禁想到自己当初还未成亲时,四处寻找的两样东西,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忘在了脑后。
现在姜行伍的侄子主动出现,倒是提醒祁钟钰了,她不禁想起当年也在寻找的祁长贵送给儿子的礼物,眼前顿时一亮,道:“多谢五哥,我也要去寻找另一样东西了。”
她说完,一阵风一样的跑了出去,连姜行伍的询问都没听见。
姜行伍对她这样的性子十分无奈,摇了摇头继续批奏折,在一侧的太监心道:看来定国公在皇帝心头的位置,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啊,以后要多加讨好,绝对不能得罪了她。
祁钟钰出宫之后,没走几步都到了定国公府,她想了想,去隔壁找二叔,说起了当年祁长贵给儿子留下的十六格魔方的事。
祁长乐闻言怔怔,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他想起英年早逝的哥哥嫂子,还是会心里刺痛。
他道:“钟钰,你是想找回十六格魔方吗?”
那谈何容易?
都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了,即便那魔方是祁长乐特地从海外定制的,也应该早就坏了。
可祁钟钰十分笃定,那魔方质量上乘,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却绝对可以保存上百年,不然祁长乐也不会将价值连城的航海图放在那里面。
祁长乐见她表情执拗,笑着道:“罢了,今时不同往日,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你放心吧,我会将此事处理妥当的。”
祁钟钰对他的本事极为信服,在祁府吃过晚饭后,就回定国公府安心等待。
没过多久,燕京乃至整个大齐国,就传出定国公重金寻找十六格魔方的消息。
一开始,众人还以为那十六格魔方必然非同凡响,说不定藏着宝藏的秘密,不然定国公为何会花重金寻找。
后来才得知,这十六格魔方乃是定国公父亲生前赠予她的最后一个玩具,众人心中感慨万千,也歇了探寻秘密的打算。
不过,一个朴素的十六格魔方,定国公居然愿意出十万两购买,十万两啊,若是找到后进献给定国公,这辈子,乃至几代后人都可以吃穿不愁了。
所以,大梁国上下,都掀起了搜集十六格魔方的风潮。
朝会上,还有御史借此参了定国公一本,将之前的旧账也翻了出来,好似她罄竹难书。
结果祁钟钰没出什么事,这御史倒是被皇帝冷下脸剥夺了官职,朝中大臣这才再次静默下来,确定定国公就是皇帝心中不可触碰的逆鳞,绝对不能得罪。
不仅如此,皇帝也加大了筹码,说只要谁能找到真正的十六格魔方,就可以赐燕京宅院一座。
那处宅院位于燕京最好的应天书院旁边,寸土寸金,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到的。
古有孟母三迁,若是可以住在高等学府旁边,连子孙后代都可以受到知识的熏陶,久而久之下来,定然可以改换门庭。
这下子,众人越发疯狂,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从各地从来的十六格魔方,就挤满了定国公府的库房。
祁钟钰耐着性子,认真查看了每一个魔方,陆冬芙不忍她一个人辛苦,也提出要帮她一起找。
她从祁钟钰口中得知了那个十六格魔方的特征后,二人忙了几天,将库房内的魔方都看遍了,都没有找到祁长乐送给儿子的那一个。
祁钟钰揉着干涩的眼睛,心里也有些绝望了,即便陆冬芙安慰她,她也没精打采的。
直到当初义结金兰的六哥沈嘉顺,带着一个礼盒亲自登门拜访,祁钟钰原本跟他不熟,不过碍于义兄弟的情分,还是在堂屋招待了他。
沈嘉顺是个精明和善的商人,而且惯会洞察人心,见祁钟钰态度敷衍,也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依旧笑着递上去他手中的礼盒。
祁钟钰看了他一眼,问:“这是什么?”
沈嘉顺道:“听说定国公在寻找先父赠予的礼物,正好沈家也留有几个魔方,便特地带来给定国公瞧瞧。”
祁钟钰道:“不用那么客气,叫我七弟便是。”
沈嘉顺却并未点头,谁都知道,天底下有资格称唿祁钟钰为“七弟”的人,只有当今圣上一个。
即便祁钟钰为人不拘小节,可当今圣上可不是个宽和大度的。
对方应该将全部的耐心,都给了祁钟钰,所以对其他人,即便是后妃和儿子,都如同冰霜一样冷酷。
祁钟钰拆开礼盒,里面果然放着几个十六格魔方,每一个都造型朴素,而且看起来有一定的年份了。
这让她先松了一口气,她可受够了库房里一大堆刚做好没多久的魔方了。
她拿出一个仔细查看,不是,就放在一边。
下一个,不是。
再下一个,也不是。
只剩下最后一个,即便表面温和的沈嘉顺,也在心里捏了一把冷汗,然而祁钟钰却将其放在手心,仔细端详了许久,才抬眼道:“这个魔方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当初的十六格魔方,是跟真正的“祁钟钰”一同消失不见的,祁长乐寻找十多年都不曾找到。
沈家为何会拥有它,莫非当初祁长乐遭逢劫难,也跟岭南道的巨富沈家有关?
沈嘉顺被她锐利的眼神盯着,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总算明白过来,为何看似懒洋洋、面容跟个少年一样的祁钟钰,会被敌人惧怕成了煞星战神,让敌人光是听到她的名号就闻风丧胆。
真的太可怕了,仿佛被凶勐野兽盯上一般。
他额头上也涌出了汗水,紧张的道:“是当年韩余亮送来给家中晚辈玩耍的。”韩余亮。
祁钟钰冷哼一声,韩余亮也是当初陷害祁长乐的凶手,而韩家也早就被祁长乐暗中设计灭了族。
她盯着沈嘉顺又看了许久,才道:“不错,这个便是我爹当年送给我的十六格魔方,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我去库房里给你拿银票。”
沈嘉顺吞咽口口水,激动和害怕的心情交杂在一起,为了沈家的未来,他鼓起勇气道:“等等,沈某并不想要银票,只是想请定国公,去皇上面前替沈家说几句好话,放沈家一条生路。”
当年,沈家当机立断向姜行伍投诚,还相继献出了数百万两白银。
原本以为可以得到姜行伍的重用,没想到,却落得个被打压被提防的下场。
想来也是,姜行伍是皇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对祁钟钰的百般恩待,何其不是一种控制。
沈家巨富,早就被姜行伍所忌讳。
这一年里,他们面对已经是皇帝的姜行伍的打压,已经很快颓败下去。
得知祁钟钰重金寻找十六格魔方,他们才抓住了这个机会。
当年祁长乐的死因,其实岭南道的顶尖富商都心知肚明,有些甚至还亲自去搜查过祁府,却一无所获。
后来,那些动手的家族相继败落,无一人幸免于难,即便沈家在事后回想起来,也不免浑身发毛。
在得知祁钟钰就是祁长乐的儿子后,他们更是庆幸不已。
这十六格魔方,是他们特地找到的,很有可能就是祁钟钰要寻找的那一个,事实证明他们的运气不错,看来老天也愿意再给沈家一个机会。
祁钟钰把玩着手中的魔方,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进宫跟皇上说明此事。”
沈嘉顺:……
说进宫就进宫的吗?也就只有定国公有这样的资格吧。
他道:“那沈某就不再打扰,这就告辞了。”
祁钟钰点点头,和他一起离开了定国公府,二人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祁钟钰无需令牌,靠刷脸就顺利的进了宫,太监和侍卫守在大殿外,殿内是皇帝和朝中大臣正在商议政事。
皇帝脸上神情阴晴不定,看样子应该遇到了不小的难题,其他大臣都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祁钟钰扫了一眼,发现吕彦卿也在其中,不过想想也是,对方是吏部尚书,位居六部之首,在太平盛世中承担着非同一般的责任,自然跟自己这个只会打仗的定国公不同。
她就这么径直走了进去,脚步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姜行伍看向她,脸色稍微好看些许,语气温和的问:“七弟来了,今日怎么有空来皇宫了?”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文武大臣都变了脸色,他们怎么也没料到,皇帝会如此厚待定国公。
祁钟钰似乎对这样的态度习以为常,道:“五哥,我有事要跟你说。”
姜行伍顿了顿,示意众人退下,他也没发话让大臣们离开皇宫,诸位大臣就只能站在太阳底下晒着。
因为距离太远,也听不到皇帝和定国公在说些什么,他们心里却
已经闪过了多番猜测。
祁钟钰看了他们一眼,道:“五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姜行伍叹息一声,说:“钦天监预测来年会发生干旱,我在担心会发生宣安四十一年的祸事。”
祁钟钰安慰他道:“五哥不用担心,大梁国和大齐国截然不同,即便发生天灾,朝廷也会出面安置百姓,不会重蹈覆辙的。”
姜行伍笑了笑,脸上神情也放松了些许,坐在龙椅上问:“那么,你进宫有何要事?往日里即便我宣你到皇宫来,你都不来。”
祁钟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她伸出手,向姜行伍展示手中的十六格魔方,道:“我找到了,当年祁长乐送给他亲生儿子的礼物。”
姜行伍愣了一下,扶额道:“原来是这样啊,你便是因为此事进宫的吗?我还记得要赏赐一座宅院,地契就在太监那存放着,你一会儿拿回去吧。”
祁钟钰道:“五哥,没那么简单,当年……”
她低下头说起了祁长乐的往事,手指还在笨拙的扭动着十六格魔方。
祁长乐当年去世之前,告诉了她打开十六格魔方内部空间的口诀,时隔这么多年,她还清晰的记得。
只不过,真正拿到实物的感觉是不同的,所以她动作很慢,好在她口中絮叨个不停,所以姜行伍也能耐下心来看她笨拙的动作。
直到她说完,十六格魔方也彻底打开,“咔哒”一声,露出了内部狭窄的空间,里面藏着一颗珠子。
她徒手捏碎了珠子,将碎屑掸在地上,抽出里面的地图递给姜行伍,道:“喏,这便是价值连城的航海图,五哥,送给你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专注的盯着十六格魔方,在姜行伍接过后,她将十六格魔方复原,打算将其带回去埋葬在祁长乐一家的墓前,兑现当年许下的承诺。
姜行伍对她买椟还珠的行为十分无语,仔细研究航海图良久,问道:“这份地图,真的能够抵达倭国、大食、天竺,甚至欧罗巴吗?”
祁钟钰点点头,道:“祁长乐当年亲自验证过,他带领船队顺利抵达了天竺,碍于船员的意见不得不就此折返,五哥你贵为九五之尊,完全可以派一支船队亲自去试验一下。”
姜行伍见多识广,足迹踏遍五湖四海,所以他很清楚这张航海图的价值。
他沉默良久,道:“你就这么将航海图,给了我?”
祁钟钰听不懂他的意思,还以为他不明白这张航海图的价值,忙道:“五哥,你可别小瞧了这张航海图。”
祁钟钰在现代时虽然学习不好,却也知道历史上闭关锁国带来的危害。
在异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她也意识到异世界跟地球的许多相似之处。
她揉着眉心仔细回想,磕磕巴巴的说:“据说在遥远的大陆欧罗巴,遍地都是金银珠宝,还生长着不同的粮食作物,其中有很多产量极高,五哥可以派人特地去打听这方面的消息,并将其带回大梁国种植,说不定能解决困扰众人千年的粮食危机问题。”
说着,她又提起了两样好吃又高产的作物,也就是红薯和玉米,这两种作物在大齐国是没有的。
姜行伍哭笑不得,道:“那只不过是话本上编造的谎话罢了,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粮食作物?”
祁钟钰却很笃定,说:“五哥,这两种作物是真实存在的,你一定要重视此事。”
她担心姜行伍不放在心上,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将库房内十分之九的财物捐献出来,请五哥专门开设一个对外经贸的部门,至于官员们的俸禄,就从我的俸禄里面出好了,还有……”
姜行伍眼神动了动,打断她的滔滔不绝,道:“我知道了,我会重视此事,还会亲自派船队去欧罗巴走一趟,你的银子还是你自己拿着吧。”
祁钟钰摇摇头,道:“我用不了那么多。”
姜行伍道:“你是用不了那么多,可你的子孙后人该怎么办?”
祁钟钰笑了笑,再一次说道:“五哥,我是真的无法生育子嗣的。”
她垂下眼,轻声说:“而且,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明白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富贵荣华对我来说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能吃饱穿暖,我就很开心了。”
姜行伍似是被她说服,他叹息道:“我知道了,我会安排船队去欧罗巴走一趟的。”
祁钟钰听他说起船队,才想起来沈嘉顺的嘱托,忙将这十六格魔方,是沈家送来一事说了,还劝道:“五哥,政治上的事我不懂,只是沈嘉顺到底于大梁国有功,总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姜行伍定定的看了她许久,无奈的应了一声。
祁钟钰和他对视一眼,道:“五哥,你心里一定也很为难吧,皇帝这个位置听起来至高无上,其实也有很多的无奈和苦衷,我虽然远离朝政,却也听说了朝廷上有些官员,沉迷于享乐上面,忘记了当年的初衷,甚至开始贪污犯法。”
“而这些人,都是当年跟我们一起打江山的功臣,五哥对他们一忍再忍,可他们却不懂感恩。”
“五哥,我再过不久就要离开燕京了,在离开之前,我想帮你最后一个忙。”
即便是自诩铁石心肠的姜行伍,也不禁红了眼眶,心中感动不已,世人都说他最宠信定国公,实在是因为对方值得这份宠信。
祁钟钰说起了一个提议,姜行伍将其完善。
没过多久,皇宫就举办了声势浩大的新年晚宴,凡是朝廷上有头有脸的官员,都能参与其中。
在晚宴上,酒过三巡,祁钟钰就当着大庭广众之下,主动跟皇帝交出了自己手上的兵权。
其他人顿时从酒意中惊醒,看着皇帝看向定国公的眼神之中流露出赞许,二人假意推辞后,皇帝就顺理成章的收回了兵权。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就是一场鸿门宴。
他们心里将祁钟钰恨了个半死,可她身为开国第一功臣都主动交权,他们再抓着权柄不放,定然会被如今越发多疑的皇帝所忌惮。
形势所逼,他们也只能咬牙跟上。
这场晚宴后,姜行伍兵不血刃,就收回了大部分的权柄,成为了真正权倾天下的皇帝,其他人再也掀不起浪花来。
因为此事,燕京上层官员,大部分都没有过好新年,只有祁钟钰依旧跟家里人乐呵。
新年过后,祁钟钰便进宫跟姜行伍辞行了,她一开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可到了后面却又打开了话匣子,叮嘱姜行伍要做一个好皇帝,不要听信谗言,不要重文轻武,不要……
最重要的是,不要为了别人生气,气坏身体可不好。
姜行伍哭笑不得,眼眶却湿润了,重重的拍着她的肩膀,也叮嘱她注意身体,有空就回燕京来看看。
祁钟钰笑着点点头,说:“五哥,之后有劳你治理江山,我就亲自去看你的太平盛世。”
姜行伍哽咽着应了一声,目送一辆朴素的马车渐渐远去,直至最后消失在视野之中。
祁钟钰离开之后,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他转过头,看着金碧辉煌的皇宫,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又成为了指点江山的九五至尊。
他发誓,今生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让大梁国
的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而另外一边,黑色的骏马天狼,拉着一辆普通的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了燕京城门,走在热闹的官道上。
车厢内的陆冬芙,拉开了车帘,好奇的询问:“相公,我们接下来去哪?”
祁钟钰懒洋洋的躺在软垫上,手边的小桌上还摆放着陆冬芙今早上做的糕点,她捻了一块吃起来,含煳道:“走到哪儿便是哪儿吧,反正我的余生都是你的。”
陆冬芙心里一甜,笑眯眯的看着她。
祁钟钰也勾唇浅笑,并意识到娘子越发具备成熟女子的风韵,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陆冬芙被她直勾勾的视线盯的不自在,偏过头去,担忧的问:“相公为何一直盯着我看,是不是我变老了,脸上添了皱纹?”
她其实担心这个问题很久了,因为她如今也年近三十,已经不再年轻。
可比她年长十岁的祁钟钰,看起来依旧是年少的模样,这张面孔自成亲之日起就一直不曾变过。
她都不敢幻想以后,万一那时她头发花白满目褶皱,可祁钟钰还是芳华正茂,她说不定会疯掉。
她苦涩的喃喃说道:“相公,一直不曾变老呢。”
祁钟钰忍不住伸出手,抚摸了下自己的脸颊,她平日里不怎么照镜子,可皮肤的触感的确跟十几岁时一般无二。
她心里知道,这便是那门功法的效果,见陆冬芙神情黯然,她才迟钝的意识到女人都是爱美的,陆冬芙也不例外。
她便开口提议道:“那我们先去西域吧,我带你去看天山雪莲,再找到当初那个神秘的教派,仔细研究他们的功法,到时候自创一门对你的身体安全无害的功法,你修炼之后,就可以跟我一样容颜不老了。”
陆冬芙闻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欣喜的问:“果真?”
祁钟钰点点头,笑道:“我何时骗过你?”
陆冬芙抿嘴一笑,那倒是不曾,只要是祁钟钰认真许诺的,都会尽全力达成。
然而她如今也快三十岁,看起来还是比祁钟钰年长,她撅起嘴唇,有些烦心。
祁钟钰却把玩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口,说:“娘子什么模样,我都喜欢,而且现在成熟又有魅力,更是将我迷的神魂颠倒。”
陆冬芙被她的甜言蜜语说的脸红,转过头望着窗外,不理她。
可身后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冰冷的手,还摸到了她的胸前。
她脸颊更红了,小声说:“相公,别乱来,这可是在大街上。”
祁钟钰嘀咕道:“在马车里,别人又看不到。”
不过她也知道陆冬芙脸皮薄,便对外吹了声口哨,天狼马蹄哒哒的往小路上走去。
她咬着陆冬芙的耳垂,声音沙哑的说道:“娘子,现在不用担心了,要不要试试车.震?”
陆冬芙:……
果然相公一旦闲下来,脑子里就只想着那种事,还花样百出。
可她偏偏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被她为所欲为,最终还是尝试了羞死人的新花样。
马车外鸟语花香,又是一年春来到,未来如同前路一般,一片坦途,恬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