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芃姬对沐浴一事是极喜欢的,也讲究。五个王爷一个公主,只她的公主府中建了一个浴池。浴池就在东殿卧房旁。

芃姬刚沐浴完,一身清爽。待她回到新房,刚拿起账本,就见菊秋进来了。

“殿下,驸马爷已经去沐浴了。”菊秋这位大丫鬟平日里负责安排幕僚的后勤,也是时常在公主面前伺候的。

芃姬皱了皱眉,“这般快?”

竹香听了却是调笑了一句,“看来驸马爷是怕咱们殿下多等。”

菊秋听了面上也扬起了笑容,“驸马爷今日在外头可算是尽心。”

“哦?驸马做了何事?”芃姬也有了些好奇,她常年待在皇权与朝政中,早已觉得生活无聊至极,是以,她总是对这位不知底细的驸马有些好奇。

“驸马爷一到院中,便端起一坛子酒,说是不敢让殿下久等,就一口气将那坛子都喝个精光。”

竹香哇了一声,她对这个驸马爷可真是越来越满意了,这般直爽的驸马总不会在背后做些什么的。

芃姬倒是担忧的问了一声,“那,驸马可有事?”芃姬可不会忘记,她的这位驸马还是个娇娇女子身。

菊秋与竹香对视一眼,各自笑的更开心了,特别是竹香,她迫不及待的回了一句,“殿下,驸马爷那样的铮铮男儿怎会喝不了一坛子酒呢。”

她自是没有想过要将法一的真实身份瞒着几位大丫鬟,只是让她特意将这事说出来,倒像是在背后嚼人家的舌根子,她也难得解释。

法一出去喝酒的时间短,沐浴的时间倒是长了,芃姬将这周的账本看的差不多时,门外才传来敲门声。

此时房中芃姬只留了竹香一人伺候,便示意她去开门。

法一已经将新郎袍换下,穿上了里衣,外头只披着一个外袍,竹香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法一站在门边,饮酒过快的她有些失神,怔怔望着倚靠在床边的芃姬。房中正燃着地龙,暖和的很,芃姬只着了白色里衣,她认真的看着手中的账本,待看完了一页便翻过一页继续看起来。

法一足足站在门边半刻钟,还是没见芃姬理自己一下,忍不住说了一句,“殿下,臣进来了。”

芃姬依旧看着账本,轻轻嗯了一声。

法一却觉得自己走过去的路就像是她第一次练轻功之时,她那时慢慢走向一个悬崖,因着不知道那悬崖有多高,她走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步子又轻又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法一终于走到了床边,见芃姬还是那般看着账本,就是不看自己一眼,她只好慢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挨着床边的脚榻坐下。

芃姬:……

那账本明明就是自己已经翻过一遍的,芃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无论怎么说,这位驸马与自己一样是女子,自己明明没有必要避着的。却在听见那敲门声时下意识将账本重新翻起来。

她原本想着待这驸马躺下,两人一里一外互不相干,也就过去了。

可谁知这驸马却坐在这脚榻上,她好歹也是状元出身的廷尉呀,这样一想,未免觉得有些可怜了。

她正想让这驸马到床上歇息,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觉自己手中的账本被抽走,眼前黑了一下,一阵眩晕,室内的红烛也灭了。

她,芃姬公主,新婚之夜,被压了。

“放肆。”芃姬感受到一个人贴着自己,脱口而出。

法一却是被吓的抬手捂住她的嘴,嘘了一声。

她将脑袋低下,嘴凑到芃姬的耳边,“殿下勿扰,门外有人。”

芃姬看向门窗那里,见有个佝偻着背的影子,更可笑的是,另外一扇窗的方便,也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芃姬气得双脸通红,扭了扭自己的脸示意法一将自己松开。

法一见她生气了,自己却笑了。这般生气也好看,左右也总比她当没有自己这个人要好得多。

“本宫不知,驸马这是何意?”

法一的微笑多了一分安抚的味道,顾忌到外头还有人,她只得又贴近芃姬的耳朵,“殿下,门外的人中是一定有陛下的人,殿下可还记得,陛下上回晕倒一事?”

芃姬僵硬着身体,她清楚的感觉到,这个人说话时的气息就打在自己耳上,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这人是女孩,是女孩。

可即便如此,芃姬从小没有姐妹,哪怕是有关系甚可的伴读,也是不可能有这么亲昵的。

她努力给自己做心理暗示,却依旧有些受不住,“驸马先起身再说。”

“殿下,窗外有耳。”

又来了又来了,那耳边的热气让她整个人酥麻酥麻。

“本宫命令你,起来。”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

法一这才抬起脑袋,身子却是不动。

“殿下,陛下现在已有立储的意思,万万不可前功尽弃。”

“驸马是想告诉本宫,你现下这样无礼,父皇便会立本宫?”

法一却是轻呵了一声,“殿下要是不信,现在尽可将臣推开。”

她自信的模样却让芃姬迟疑了,那原本打算叫暗卫的话也咽下。

她看着眼前这个变脸带着丝威胁的人,暗暗咬着牙,她若真有机会,是绝不会放过这个女人,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分明是个女子,却做出如此轻薄之事。

偏偏现在她两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真真是气死她。

“你究竟想做何?”芃姬几乎是咬着牙开的口。

法一却笑得露出了她的几颗大白牙,“想洞房,殿下可准?”

“暗一,暗二,给本宫出来。”

蹭蹭两个人影从天而降,双膝跪地,“请主子吩咐。”

“暗一,去将门外的人给本宫解决了,无论是谁的人都得给我解决的一干二净。暗二,将驸马给本宫捆起来。”

“是。”暗一立马消失在房里。

法一见闹崩了,赶紧跳下床,摆着手,“臣开个玩笑罢了。”

“暗二,还不动手。”

那暗二穿着夜行衣,脸上带着黑布,唯一能看出来的便是那微微隆起的胸口。看着这个黑人,在这深夜里还真有些人让人害怕。

法一见这位暗二真跟她来真的,便运起轻功,在房间里来了个猫追老鼠的游戏。

那暗二似乎也没想到驸马会轻功,一下便不敢轻敌,拿着绳子往前头的影子一扔,法一察觉到便迅速转了个方向。

芃姬拧着眉看着两人在房里飞来飞去,竟丝毫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好在房间大,也没跑到床榻这边来,芃姬却不由得越发担忧起来。

她之前猜到这位状元是个文武双全的,她能入这公主府如入无人之境,但现在亲眼所见,才知晓法一的轻功如此厉害。

暗二是谁,那可是她的暗卫里轻功和箭法最为出色之人,她可大言不惭的说一句,这江湖上轻功比暗二还好的找不出一人。

可谁能知道,每日在官衙行走的人竟能与这暗二不相上下。

她现在才真正的担忧起来,这个人不是自己可以握在手中用的人,哪怕是才华再好,再得父皇欢心,也不能让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若现在不住手,就永远别见本宫了。”

芃姬并非鲁莽之人,她现在要等,等自己大业成的那天,这人绝不能再留在朝堂。她现在无比后悔自己接触了这个人。

法一听了自是不敢动了,她就站在原地,老老实实让暗二用绳子将她捆起来,瞟给芃姬的眼神倒是透着委屈。

芃姬暗暗在心里骂了句老狐狸。

芃姬让暗二将人扔在了床的里侧,自己便躺在外侧。

好在被子是分开的,床也大得很,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芃姬倒也没反感这点接触。

可谁知这人即便是被绑起来了,也不是个能安分睡觉的主。

“殿下,臣之前所说均是实话,陛下已有意立储,如今最有可能的便是大皇子英王,五皇子济王和殿下您,如今这场婚事,又何尝不是陛下有意为之。殿下这段时日定要小心行事。”

芃姬听着这人好似忠心耿耿的话,一个没忍住便转过身子朝着法一侧躺着,“是什么?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法一被捆得结结实实,费了老大劲才将自己扭过半边身子,能半侧着看着芃姬。

“芃姬,我想要的只有你能给,可你怕是永远都不会给我。”法一苦笑了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喊芃姬的称号,她这话是对着芃姬这个人说的,不是对着公主殿下说的。

她最想要的,从琼林宴上的那一眼开始,便注定了。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总是说些云里雾里的话,本宫现在确实没法让你死,但要让你从朝中离开还是能办到的。”

“公主不会如此做的,这个做法无疑是最蠢,公主是个聪明人。”她脑袋扭着极为不舒服,便又倒回平躺的姿势,双眼看着床顶,“殿下只要记住,我是这个世界上比谁都想殿下坐上那位子的人,也不为别的,只是那其余的五位王爷,不管是谁当权,我都不会有好下场。女扮男装,得罪世家,站在几位皇子的对立面,我将我的命放在殿下面前,只想换得殿下一丝信任。”

芃姬看着那个侧脸,那些话好像有魔力般,竟真莫名的信了。

“那为何那日,你要提出跟本宫做夫妻?”这是芃姬最意料之外的事,她曾想过这人是奸细,又或者带着什么目的来,可她从来没想过,这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包括刚才的轻薄之举。

明明这人是女子啊。

“殿下,你我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啊,举头三尺有神明,无论如何,我们就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