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眼下,地裂之变尚无完美应对之法,闻棠突然发难,情势更加岌岌可危。

林轻舟心里一沉,纵然闻棠今非昔比,亦是心底仍存善念的。

屠灭别的宗门,不像是闻棠的作风。

只怕这与那把凶剑有关。

心念转动间,林轻舟与寒祁御剑已抵达凌霄峰的山门前。

本是巍然屹立的山门,被剑风削成两断,倾塌在地。

闻棠衣袍微鼓,双手抱剑,眉间那一道火焰状的印记,格外引人注目。

他立于倾塌山门上,目光泛着冷意,居高临下的模样,仿若睥睨众生。

在他身后,是披坚执锐的御天宗众人。

有的乘坐法器浮在半空,有的执剑站在山门前的台阶,有的张弓搭箭,立在树梢。

浩浩荡荡的,黑压压一片,足有数千人。

这端,无需寒祁如何下令。

闻声的清虚剑宗弟子,都不约而同朝这边涌来,自发站在立于山门后的寒祁与林轻舟身后,亦是严阵以待。

崔如故御剑而来,立在寒祁身后,望见林轻舟,错愕万分,但此时并不是叙旧的时候,他暂时先按下心头纳罕。

这端,闻棠水过无痕般地瞥林轻舟一眼,只望着寒祁,声音幽冷道:

“你就是清虚剑宗的宗主?”

寒祁皱眉,闻棠那陌生的眼神,并不像故意挑衅,而是真的发问。

并且,他的神态,声音都与往日天壤之别。

身侧的林轻舟也看出端倪,微微皱眉:

“此人,并非闻棠。”

寒祁颔首,望向闻棠抱着的剑,有几分了然。

见寒祁不理会自己,却与同门相谈,闻棠面上冷意更甚:

“我与寒宗主做个交易如何?”

寒祁声冷如冰:“什么交易?”

闻棠斜勾嘴角,笑容透着一丝邪肆:

“若你愿携全宗修士,归顺至御天宗门下,我便放清虚剑宗一条生路。”

离山宫不愿归顺,因而全派罹难。

寒祁面露讥诮:“想一统修真界?”

闻棠讶异,眼眸流露出真实的赞许:

“寒宗主果然是聪明人,相信你一定不会不识时务。”

寒祁眸光如剑似刃:“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闻棠,或者说凶剑灵,耐心十足:“寒宗主不再考虑一下吗?”

寒祁面覆寒霜,冷笑一声,一脸嘲讽。

他不言语,却已作出最明确的回答。

两人不复多言。

长剑出鞘声,响遏行云。

剑芒绽现处,亮若白昼。

天地之间,瞬时陷入阴沉晦暗,狂风骤起,尘土飞扬,林木摧折,枯枝断叶乱舞。

在浑浊不明的空气中,缠斗在一起的两人,身形敏若电光,疾若石火,肉眼不可辨。

唯可见,一白一红两道夺目剑光,将灰暗阴沉的天空切割得四分五裂。

高修斗法散发的沉重威压,如山呼海啸,又似天塌地陷般朝四周荡开。

底下的仙魔两派弟子,纵然修为中等,不少人也是站立不住,以剑支地强撑,或者就地盘膝而坐,凝神调息。

而修为低微的更是惨烈,不少人甚至狼狈倒地,口中溢出殷红鲜血。

林轻舟与崔如故站在一侧,胸腔一阵滞涩,望着空中缠斗的身影,面露忧色。

寒祁身上的伤,并未痊愈,此时与闻棠动手,只怕不能久撑。

林轻舟的心久悬不下。

师父纯微子游历四方,不在浮玉山中。

今日这场恶斗,只怕难以善了。

然而,数百个回合下来,两人仍不分胜负。

林轻舟愁眉不展之际,空中除却红白两道剑光外,一道紫色光芒绽开,形如葫芦。

是镇邪瓶。

寒祁驱动镇邪瓶,想把凶剑灵收入瓶中。

紫芒大盛,红色剑光渐渐变弱。

白色剑光渐渐占据上风。

变故陡生,红光倏地闪至林轻舟身侧。

林轻舟与之过了两招,力不能敌,被闻棠一手挟持住。

寒祁见状,脸色一沉,连忙手势极快地掐诀收回镇邪瓶。

若是他继续驱动镇妖瓶,林轻舟亦会被殃及,与闻棠一同被收进瓶中。

肉.体凡胎进到镇邪瓶,瞬时会化成灰烬。

闻棠手提凶剑,横在林轻舟的脖颈前,含笑嚣张道:

“寒宗主,怎么不继续了?”

寒祁飘落至地,面容难看至极,周身杀意骇人,咬牙道:“你——”

闻棠知道自己抓住了寒祁的软肋,面露得色,携着林轻舟疾退而去,竟是想趁机撤走。

林轻舟不是任凭拿捏的软柿子。

他袖中的手,掌心暗暗凝力。手腕翻转,狠狠地朝身后的闻棠袭去。

始料未及,闻棠不及闪避,腰腹处被一掌拍了个严实,登时手中长剑朝林轻舟的脖间抹去。

身若回雪,轻若流云,林轻舟身形一闪,极快地避开。

闻棠被触怒,温润眉眼变得狰狞。

他出招极快。

这端,寒祁正要提剑纵身而上。

林轻舟还未看清闻棠如何动作,脖间瞬时一凉,皮肉破裂声响起。

无以复加的疼痛感,伴着丝丝寒意,仿佛顺着脖间的伤口,浸透他的灵魂。

令他浑身抽搐,发颤。

脖间的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他双眸圆睁,望着那殷红,脱力从空中飘落,像一片废弃的纸张。

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他迫切地敲了敲系统233,从未缺席的小辣鸡这次沉默了。

假死逃遁骗人后孽力回馈,他这次大概真的要原地去世了。

双眼合上,这是他失去意识前,心底的最后一个念头。

......

缓缓地掀开眼皮,失血过多的林轻舟,浑身乏力,勉强撑着床榻直起身。

虽然脑中有点昏沉,神思并不算清明,但他还是马上认出,这房间是他自己的。

脖间传来的疼痛感,提醒他发生过什么。

他摸摸脖子,手指摸到一圈包扎的布条。

他竟然没死?

心头疑云盘桓,他推开房门,走至庭院中,只见寒祁手中端着药碗走来。

寒祁弯着唇角:“醒了,喝药吧。”

林轻舟走至他的跟前:“我昏迷多久了?”

寒祁:“三天。”

林轻舟疑惑:“我不是伤得很重吗?”

寒祁递药碗给他,只轻声道:“没事,有我在。”

林轻舟接过药,皱着眉头一口饮尽。

注意到寒祁面色苍白,林轻舟喊住接过药碗要走的他:

“你怎么了?面色不大好,是不是受了伤?”

寒祁眸光深深地望他一眼,为他的关怀而欣悦:“我没事,你好好休息。”

林轻舟似乎被说服,并不深究,只笑着颔首:

“那就好。”

寒祁离开乘物游心后,林轻舟二话不说,步行前往抱朴峰,找崔如故。

秋水阁的书架前,崔如故正在查阅书籍,寻找应对地裂之变的法子。

林轻舟不拐弯抹角:“我那天是不是伤得很重?”

崔如故抿着唇角,点头。

林轻舟皱眉:“寒祁救了我?”

崔如故合上书页,长叹一声:“对。”

林轻舟眸光一锐:“怎么救的?”

“这个,我答应过他,不会说。”崔如故面露难色。

话音刚落,林轻舟也不废话,袖中抽出一张符,手指飞快掐了一个诀。

崔如故开始抱着一本书大笑不止,直笑得眼泪流出来。

林轻舟对他施了咒,不解咒,他可以一直笑下去。

涕泗横流的崔如故卷起一本书,手高高扬起,想捶爆林轻舟的狗头,但笑得根本没力气,只能拿头哐哐撞书架。

林轻舟正色道:“现在能说了吧?”

崔如故抹去眼角的一滴泪,笑着嘴里含混不清:“哈哈哈,好,哈哈哈......”

林轻舟立时解了他的咒。

所谓见色忘义,林轻舟与寒祁二人都演绎得淋漓尽致。

一个凶神恶煞地威胁他不准说,一个使用非暴力手段逼他就范。

崔如故吸吸鼻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林轻舟轻叱:“废话少说。”

崔如故敛去玩笑之色,神色微凝:“当时,闻棠一剑封喉,你只剩一口气。”

林轻舟心底一沉。

“是鸳鸯契,他用的是鸳鸯契。”崔如故继续道。

鸳鸯契,结契的两个人气数共享,同生共死,不能独活。

那日林轻舟一脚踏进黄土,本是声息将绝,寒祁及时与他结契,将他这条命拉了回来。

今日他还活着,全凭借着寒祁的气数。

换而言之,他现在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消耗寒祁的命数。

寒祁面色苍白,并非受了伤。而是因为林轻舟身上伤势沉重......

林轻舟心潮起伏,脚步微快地走向鹤鸣九皋,脑中不断回响着崔如故说的话,一声比一声响......

“他与你结契后,立时下令当时在场的所有修士,谁都不准说出去。否则必将严惩。”

“尤其是我,他把剑架在我脖子上‘嘱咐’我,要守口如瓶......”

“他说,他不想你对他心存愧疚或感激......”

鹤鸣九皋。

林轻舟一路脚步匆匆,走至庭院门口,脚步渐渐减缓。

燃着熏香的书房内,桌上书籍堆积如山,寒祁手执笔,正飞快勾画什么。

林轻舟轻轻踏入书房内,他抬起头,皱眉轻声道:

“怎么不好好休息养伤?”

林轻舟一语不发,只定定地望着他。

一步步走至书桌后,从他身侧一把紧紧抱住他。

寒祁神魂一颤,整个人呆怔住。

从别后,这是林轻舟第一次主动抱他。

他受宠若惊,浑身仿佛被施了咒术般定住,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微小的动作便会将人惊走。

任凭手中笔墨滴在纸上,晕染开来。

良久,林轻舟不发一语,张嘴狠狠地咬上他的肩膀。

寒祁眉头不皱一下,低沉悦耳的声音依旧柔缓:

“为什么?”

林轻舟松嘴,心里酸酸软软的,恨恨道:“因为你傻。”

寒祁岂是真的傻,林轻舟举止反常不可能毫无缘由。

思忖半瞬,寒祁沉声道:“你去了找崔如故?”

林轻舟据实点头。

寒祁的心直往下坠,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败下去。

他使出微不足道的力气,想从林轻舟臂间挣脱:

“不必对我心存愧疚。”

“我,心甘情愿。”

林轻舟双臂抱得更紧,瓮声瓮气:“还记得我上次咬你吗?”

寒祁不假思索:“记——”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林轻舟只咬过戚函的肩膀,没有咬过他的。

一刹那间,他便顿悟过来。

林轻舟早就认出戚函就是他,早就知道与他同历生死,共患难的人是他......

那么,林轻舟说心悦戚函时......

寒祁心头巨震,仍是不敢置信,转过身来,与林轻舟四目对望,却望见他泛着薄红的眼角。

林轻舟眉间微蹙:“我对你不是心存愧疚。”

寒祁神色微动。

林轻舟直视他的眼眸:“我心悦的不是别人,还需要我说得更——唔......”

以吻封缄。

唇瓣被滚烫的嘴唇含.住,温热濡湿的舌头横冲直撞进来,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轻舟脑中轰的一声,只剩一片空白。

口中被搅弄风云时,腰间被一股大力揽住,他被站起身的寒祁抱坐在书桌上。

他这才回过神来,纵然被亲得喘不过气来,双手不忘虚虚地勾住寒祁的脖颈,唇齿间开始给予回应。

而这回应,让寒祁唇间动作更加粗暴疯狂。

呼吸相闻,唇舌相缠,久久不分。

直到林轻舟眼角流出生理性的泪水,寒祁才撤出,亲去那滴泪。

两人额头相抵,轻轻喘着气。

相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相拥在一起,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贴得很近,很近。

......

如林轻舟所言,不消几日,浮玉山各峰地面上的裂缝开始千丝万缕地溢出黑气,而其他宗派也陆续出现裂隙。

所剩时日无多。

寒祁与文清真君、南尘真君以及六真人,每日都会在归元殿商讨计策,但至今没有得出完美无缺的应对之法。

林轻舟比谁都清楚,兵不血刃地解决地裂之变,是绝无可能的。

一定会有人为此牺牲。

书中,情势恶化前,宗门高修也曾这样齐聚商榷,但被逼到山穷水尽处,最终也只得用最惨烈也最有效的那个法子。

如今,他这条命都是寒祁给的,又与寒祁命数相连,唇亡齿寒......

他决定找寒祁相谈此事。

从乘物游心出来,林轻舟穿过清幽竹林,心事重重地抬步走向鹤鸣九皋。

走在若木树下的青石小径上,一股杀意凛然的剑风蓦地从他的头顶劈砍而下。

他伤势几要痊愈,当即身形灵活地闪身避开。

殷昔白手执长剑,飘落至地,俊秀眉眼俱是杀意恨意。

“你竟然没死,”他牙关紧咬,挥动剑招继续袭来,“没死的话,我就送你去死。”

殷昔白在广微真人处养伤,见他住在乘物游心,向清虚剑宗弟子打听,适才得知他根本不是什么替代品。

“那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林轻舟轻笑一声,避开剑招,召出吟雪剑。

殷昔白修为剑法不敌林轻舟,三五剑招过后落于下风。

虽然殷昔白恩将仇报,为人可恶,但若要林轻舟取他性命,还是下不去手,出的招都并非杀招。

他架住殷昔白的剑,倏地,一道剑风破空而来,剑芒闪过,只见殷昔白的头颅瞬时整个削飞出去,落在地上滚了滚。

适才气焰嚣张的人,眨眼变成变成一具无头的尸体,委顿落地。

望向剑风来处,闻棠从一棵若木树后走出,林轻舟脖子一凉,如临大敌,不禁后退数步。

闻棠面露酸楚,急忙上前一步:“别怕,是我。”

熟悉的清润声音并且眉间没有印记,林轻舟定神:

“闻棠?”

闻棠点头,视线扫向林轻舟脖颈上的布条,心内阵阵发痛:

“对不起。”

失去灵力被囚禁在御天宗的日子,林轻舟历历在目。

他依然神色警惕戒备:“你来何事?”

“我来见你最后一面。”闻棠答。

林轻舟疑惑不解之际,闻棠倏忽闪身至跟前,攥住他的手。

他的手下意识挣扎,掌心被塞进剑柄。

“什么意思?”林轻舟惶惑地望着手中的三毒剑。

闻棠声音发颤,手掌用力地包裹着他的掌心:“杀了我。”

顿了顿,他补充道:“用这把剑,杀了我。”

林轻舟错愕万分:“什么?!”

“杀了我,他只能回到剑中,就无法再借由我的手作恶,”闻棠低头望向自己沾满血腥的双手,“只要杀了我,凶剑重沉,被搅乱的修真界就能重归太平。”

他口中的“他”,即指凶剑灵。

林轻舟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闻棠还不知道,现今修真界最大的浩劫不是凶剑,而是不久将至的地裂之变。

不过,他没有解释什么。

如果地裂之变顺利解决,凶剑灵的存在对整个修真界依旧是威胁。

然而,出手杀闻棠,同门师兄弟一场,林轻舟这剑挥不下去。

想到闻棠背负的无辜人命,他冷声道:

“你确实该死,但不该死在我手上。你找别人动手吧。”

闻棠双眼涌现泪光,咚的一声跪在他的面前:

“我只想死在你的剑下。”

“你起来。”他后退一步,闻棠便膝行靠近一步。

“轻舟师兄可是怕脏了自己的手?”闻棠颤声问。

林轻舟皱眉摇头。

见他迟迟不动手,闻棠眼眶湿润,仰头连声催促:

“轻舟师兄,快动手吧,我的意识很快就会被他的意识所取代,你快点动手吧。”

心口微涩,但想到此机错过,生灵将涂炭,林轻舟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牙关紧咬:

“好。”

他手握三毒剑,剑尖朝向闻棠。

垂首望去,闻棠眼角晶莹,嘴角却带着一丝隐约的超脱笑意。

林轻舟到底并非真的木石无情,眼前的人,是闻棠啊,那个以前总缠着他一起玩闹的小师弟啊,让他怎么下得去手。

他晃神间,三毒剑被一股力道引向前。

噗嗤血肉破开声响起。

闻棠的胸口被一剑贯穿而过。

握紧剑刃的手指鲜血淋漓,闻棠挤出一个笑容,唇边鲜血淋漓落地,口中含混不清:“......轻舟师兄,下辈子你......”

话未说完,他忽然垂下头,像不知疼痛为何物般,手指猛地用力抽出没入胸腔的长剑,殷红鲜血喷溅而出。

林轻舟心惊肉跳,紧握剑柄的手指倏地松开。

说时迟那时快,闻棠手腕翻转,林轻舟察觉到杀意,但向旁边闪避已来不及。

几息之间情势急转,林轻舟胸口一凉,三毒剑已经没入他的胸口。

“等什么下辈子,一起去死吧!”

闻棠浑身带血,面庞扭曲狰狞低吼,扑向林轻舟。

老天,你特么是不是在玩我?!

这频道无缝切换得未免太过快。

林轻舟心底在咆哮,身中一剑站立不住,被凶剑灵一下撞倒在地。

仍嫌不够,凶剑灵抱着他在平地上滚了数圈。

“住手!”

疼痛难忍中,林轻舟听见熟悉至极的沉冷声音由远及近。

然而,身体悬空感紧接而至。

他与凶剑灵一同掉进地裂的缝隙中。

阴冷的风从耳畔呼啸而过,照进天光的裂缝隙口,他望见一道玄色的身影,纵身跃下。

身体急坠而下,凶剑灵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时而变成温润如玉的模样,时而变得面目狰狞。

望着被鲜血染红的衣裳,林轻舟心想着,今日大概是真的活不成了。

暗不见底的深渊处,隐隐有凄厉怪诞的笑声传出。

万千厉鬼凶尸么?

此刻,林轻舟发现自己并不害怕,想到那人就追在自己身后,心底竟然有几分安然。

他拼尽全力,高声朝寒祁喊:“寒祁!修补地裂!”

一道低沉偏冷的声音平静无波地遥遥传来:

“好!”

事到如今,这结局与他想的相差无几,时间稍微提前而已。

他今日本就想找寒祁商量一同修补地裂之事。

只是没料到,中途闻棠会现身。

今日他与寒祁修补地裂、葬身与此,附带除掉三毒这个祸患,一点也不亏,稳赚不赔!

只是有点小小的遗憾,他走到生命的尽头时,没能离寒祁近一点。

神思逐渐变得恍惚,林轻舟疲惫地闭上眼睛。

在意识彻底涣散前,他眼前似有一束眩目至极的一闪而逝。

......

“神君,醒醒!”

神思朦胧中,手臂被轻轻推动,青稚的声音传至林轻舟的耳畔。

眼皮重若千钧,他费劲掀开。

一张白净稚嫩、纯真无邪的脸落进眼底。

头梳双髻的小童,眉心一点红,面露喜色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