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桔子粟/文

第十三章

虽说已经立秋，早晚天已经凉了，但是秋老虎还没过去，中午的高温，比之夏天那阵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站在烧烤城的门口，热气席卷而来，企图将人从头直接吞没。

白念雅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双手搭在眉骨上，眯起眼睛望外面的太阳。

“小丫头。”

陆顾南突然再旁边开口。

“嗯？”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白念雅应了一声，同时抬头看向声源。

在对面的人似笑非笑的唇角弧度里，脑神经慢慢跟上语言系统，反应过来后，白念雅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

纠结了几秒钟，白念雅还是咬着唇，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不小了。”

看着女孩故作严肃的模样，陆顾南突然来了兴致，音调微扬，带着几分玩笑：“哦？那你说说，你有多大？”

白念雅抿着唇，手里的水杯握得死死的：“我已经快要十五岁了。”

“哦。”

下沉拖长的语调里，带着浅浅淡淡的漫不经心：“可我已经，二十，”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陆顾南顿了顿，换了种说法，“来岁了。”

看着眼前人带着笑意的散漫模样，白念雅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那是你太老了。”

女孩义正言辞的腔调在脑海声声回响着——

画面似乎卡顿了近一分钟。

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嗯，有道理。”

在男人低沉又平淡的尾音里，白念雅慢慢反应过来，她刚刚到底说出了怎样，冒犯又扎心的话。

如果他扭头就告诉许司秦，许司秦再告诉白雪善的话......

本来就已经被讨厌了......

肯定会再一次被丢开......

不行......

白念雅的念头转得飞快，取舍也决定得飞快。

是以，陆顾南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当面嫌弃了年龄，就看见一双莹亮澄澈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雾，整张脸都在诠释着愧疚和委屈，樱红色的嘴唇微微掀动：“我不是那个意思，陆顾南哥哥你一点都不老，你芳华正好。”

陆顾南脸上的弧度僵了僵：“芳华？正好？”

女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纯净又清澈，难得没有一丝闪躲，认认真真地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嗯，芳华正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女孩又善解人意地补充，“陆顾南、哥哥，你千万别因为年纪大了点就自卑。”

“你说什么？”

陆顾南侧过脸，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不小心就飘了。

白念雅扭过头，用手扇着风：“今天可真热啊。”

说着，又若无其事地转向陆顾南：“顾南哥哥你热不热？我给你扇扇。”

他们两人身高差的太多，女孩需要踮起脚伸长手才能够到他的脸，看着她认真又无辜的样子，陆顾南有些好笑，微微俯下身，自己凑过去：“下午有事吗？”

“没有。”

距离拉近了些，白念雅松了口气，侧过头，垂着手肘给他扇风。

刚刚看了太阳，眼睛还没完全恢复，圆形的彩色光斑随着白念雅的目光落到陆顾南的领口，喉结，带着点剃过胡子的青色痕迹的下巴，薄薄的嘴唇......

感觉到脖颈的酸痛，白念雅认命地垂下头：“怎么了？”

“那，陪哥哥去买个东西？”

白念雅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烧烤城开在中心商业区，旁边挨着不少商场，白念雅跟着陆顾南穿过马路，充气kitty猫恹恹地趴在商业楼顶棚上。

商场里的空调制冷效果绝佳，门帘内仿佛是一个另一个季节，白念雅跟在陆顾南身边，随口问：“顾南哥哥你要买什么？”

“嗯……”

陆顾南似乎在思考：“给一个女生买个礼物。”

“女生？”

白念雅的心不自觉地沉了一下，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不少，试探着问：“是哥哥的女朋友吗？”

陆顾南似乎笑了一下，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然后否认：“不是的，她还是个小姑娘，跟你差不多大，哥哥不太懂，所以想让你帮哥哥看看。”

“噢。”

白念雅的心情一刹那似乎明朗了不少，可是转瞬又有些低落。

就算是把她当妹妹，也并不是她的特权。

就算不是给女朋友买的，也不一定没有女朋友。

白念雅犹豫了一下，低着头，试探性地问：“那哥哥怎么不让你女朋友来，我也不太懂啊。”

陆顾南此刻已经走到了一家布偶店门口，闻言若有所思地拖着调应了一声：“女朋友啊。”

回过头面向白念雅：“哥哥也想啊。”

压在白念雅胸口的大石头高高悬起，似乎一个不留神就准备落下将人砸个粉碎。

就又听他说：“可是哥哥没有啊。”

语气里仿佛多遗憾似的。

白念雅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他躬下身，眉眼弯弯，散漫地说：“要不，你给哥哥介绍一个？”

旋即又站起身，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自问自答：“嗯，不行，你认识的肯定都是跟你差不多大的小丫头。”又强调了一遍，“不行。”

白念雅的心情在这短短两分钟内大起大落，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仰起头憋红了一张脸就冲着他问：“为什么不行？小丫头怎么就不行了？我身边的小丫头都漂亮着呢，追她们的人围起来可以绕商场三圈。”

陆顾南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憋住一声笑，手肘搭在膝盖上，看着她，脸上笑意未退：“哦？小白的朋友都这么受欢迎啊？那你呢？”

小、白？

她是条狗吗她？？！

刚刚白念雅那一串胡言乱语本来就是回光返照，此刻早已泄了气，又被他这样看着，更是心虚，却不想被他看低，心里已经乱成一团，表面上还是理直气壮地盯着他。

没等她说话，陆顾南的笑容已经收了玩笑意味，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们小丫头这么漂亮，肯定也很多追求者。”

白念雅的心情很快愉悦起来，满脑袋都是“我们小丫头”“漂亮”，连贯起来就变成——我是他家的小丫头，他说我很漂亮。连再一次被摸了脑袋也浑然未觉。

还没来得及委婉地谦虚一下，就见他一脸认真地说：“但是，就算追你的人再多，也不能早恋，知道吗？”

白念雅飞快抬起头，对上他的眼，顺势脱口而出：“那你也不能早恋。”觉得没有说服力，又补充了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陆顾南似乎是觉得很好笑：“怎么就上梁不正下梁歪了？”眉尾一挑，语调微扬，“我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