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生病

因为周教授的会议还有几天才能结束,颜白难得有了空闲时间,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待了一天,给花浇浇水,拼一拼模型,之后才开始处理手头上的事。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跟时滢或者说是她背后的公司提交RGP计划的事情,根据之前整理出来的官网信息,颜白又找了相关的资料。

毫无疑问,时滢的背后是盛景集团,有足够的实力来支撑这个项目,只要这个项目让人觉得值得投入,就现在来看,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的。据之前周老之前说,当时透露出拒绝意思的人姓夏,看来有极大可能跟那天的的争吵有关。

颜白一琢磨,突然想起一件事,被拒之门外的那一天,前台说的是“时总的吩咐”。时星律又是时滢的弟弟,夏哲彦的舅舅,所以他就是吕斌口中的那个“讨厌同性恋”的人?

脑海里随之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颜白一愣,手里的方案也瞬间没了思绪,正巧这时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之前设的闹铃。算了算时间,颜白起身去卧室换了一套偏正式一点的衣服,要不是今天的天气不是太热,还在接受范围之内,他绝对不会在大中午穿西装套装,一件浅色条纹衬衫配着深色西装裤就足够了。

到定好的餐厅,一进门,服务员就带着周到的笑容迎了上来,“先生您好,几位?”

“两位。”颜白看了看表,他似乎来早了。

“您这边来。”服务员领着颜白走到一处空位,周围有不少植物盆栽,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凉快。

颜白很是满意,“先来一杯柠檬水,其他的一会儿再点。”

“好的,您稍等。”服务员点头道。

颜白坐在座位上,小口地喝着水,出神了片刻。前几天,又接到了程女士的催促电话,他没办法,只得跟那个王阿姨的儿子约了个时间见一面,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颜白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

颜白眼前一暗,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桌前,来人穿着一身干练的套装,一看就知道是某个公司的高管,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睛,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精英气质。

“你好,是颜白吗?”

“是,你是……邱蒙?”颜白站起身,才发现他堪堪到人家肩膀。

邱蒙把外套放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笑道,“抱歉,路上有点堵车,来晚了。”

“没有,是我早到了。”颜白随口说道,其实他并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从高中知道自己的性向后,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次渴望,之后他一直没再感受到那种情绪,恨不得把人藏在只有他能找的到的地方。

“你有什么忌口的?”邱蒙不在纠结于之前的话题,时间不能倒退,即使是再来一次,他依旧会选择在同样的时间出门,还是会遇上堵车,最后依然晚来一段时间,再这种无法改变的事情,他向来不喜欢过多深究,也没什么意思。

颜白说了几样,就见对面的人有条不紊地点了几道菜,很贴心,他却没什么感觉,不过饭还是要吃的,就当是给程女士一个交代。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邱蒙体贴地给颜白递了一张纸巾。

颜白想了想,说,“没什么特别的,实在要说的话,就拼模型和养花吧。”

“养花?你的爱好倒是很独特。”

“喜欢罢了,算不上独特,你呢?”

“我啊,我喜欢极限运动。”邱蒙切下一块牛排,“从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接触这一方面,后来……”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是意外的和谐。

时星律坐在车里,冷水一阵一阵地吹在后座,想着一会儿的饭局,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时滢的事,时星律这几天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出去应酬的时候,难免有人旁敲侧击地来问。

从车上下来,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尤其是正值饭点,这会儿周围都是人,阳光几乎铺满了每一个角落,时星律觉得更不舒服了,转头想避过阳光,就从大大的落地窗里看见了坐在餐桌前,跟对面的人谈笑风生的颜白。

他穿着跟前几次一点都不一样的装扮,上次被湿气覆盖的额发这回被撩了上去,露出了白皙且饱满的额头,衬衫的衣摆扎进了西装裤里,显露出精瘦的腰身……

“时总?”司机见时星律一直没动,还以为他不舒服,询问道,“您还好吗?”

“没事,走吧。”时星律摆了摆手,迈着步子向饭店走去。

颜白跟那个人是不一样的,时星律呼出一口浊气,暗自想道。

从饭店出来,时星律觉得嗓子不舒服极了,头也隐隐作痛,让秘书取消了之后的会议,早点赶回来了家。刚到家门口,就听见屋里小孩的哭声和老人的哄声,他一向喜欢安静听着屋内吵闹的哭喊声,只觉得整个人更不舒服了。

这段时间,夏哲彦待在他这儿,虽然依旧不怎么爱说话,但性子还算乖,很是听话。白天的时候,时星律基本都待在公司,深夜回家时,小孩也都睡了,也没什么接触的机会,只是有时候会听王姨说孩子会哭着要妈妈,不过哄一会儿也能哄好。

就是在喂药和看书的问题上,王姨说是有点麻烦,不知道是药太苦还是怎样,喂孩子吃药往往得花大半时间,而且不让他看书,他就不高兴,眼泪就跟着往下掉。她年龄大了,精力不如从前,要一直这么下去,她也坚持不住。

打开门,一老一小都在客厅,王姨正在哄着夏哲彦,“彦彦乖,再喝一口,鼻子不要吸气,一口就喝下去了。”

“不要,哇哇……苦苦……嗝……好苦,我不想喝。”小人摇着头,“我……要吃糖……甜甜,不要苦,苦……”

“彦彦不哭,你先喝,喝完我给你找糖吃好不好?”王姨端着杯子,说道。

“不要,要先吃糖……甜的,不喝苦的。”小孩十分抗拒眼前乌黑的汤水。

这个好苦,不想喝这个,苦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想吃甜甜的糖果,不想要这个。

王姨放下手里的杯子,叹了口气,这才注意到在门口的时星律,“星律?你回来了,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差?”

时星律关上门,把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声音沙哑,“有点不舒服,就提前回来了。”

“哟,你这是嗓子又哑了!我就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又该心疼了。”王姨说着站起来往厨房走,“正好冰箱里还有几个梨,我去给你熬点梨汁润润,就这么不管可不行!”

王姨去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了时星律和哭的眼眶通红的夏哲彦,“药很苦,不想喝?”时星律低声问道。

“嗯嗯。”夏哲彦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话时还带着哭腔,“真的好苦。”

“苦也要喝完。”时星律还记得颜白上次说过的话,皱了皱眉头说道。

夏哲彦瘪了瘪嘴,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呜哇哇哇,我要……妈妈,嗝,不喝不喝,苦……苦,妈妈,妈妈。”

“安静。”时星律仰靠在沙发上,试图跟夏哲彦讲条件,“怎么你才喝?想吃糖不行。”看出夏哲彦脸上的表情,时星律加了一句,上次颜白说过服药期间最好不要吃糖,平时也要少吃。

“唔……”夏哲彦眼泪又收不住地想要往下掉。

“现在跟你妈妈打电话也不行。”虽然不太确定时滢现在做的事,时星律也不能让一副哭兮兮样子的夏哲彦给她打电话,容易影响她,最关键的是会让时滢担心,“除了这些,你可以说说其他的,我看行不行?”

夏哲彦的小脸一片茫然,不能吃糖,也不能找妈妈,看书也不能超过太长时间……要是能不吃药就好了,“舅舅,我……想找颜白哥哥。”

“嗯?”时星律的眼皮变得沉重,以为夏哲彦是想和颜白打电话,沉吟了片刻,把手机递给他,拨通电话之前,说道,“不要说太久,别打扰人家。”

看着小孩吸了吸鼻涕,露出了一个笑容,叫了一声,“颜白哥哥!”只不过说了没几句话,就老是往时星律坐着的地方看。

看着小孩脸上忐忑的样子,时星律站起身,去卧室之前,指了指桌子上装着药的杯子,小孩虽然皱着一张脸,但还是点了点头。

经过厨房时,王姨正在里面切梨,“王姨,你弄好之后,去客厅看看夏哲彦把药喝了没,我去卧室休息一会儿。”

王姨擦了擦手上的水,关切地问道,“我怎么听你声音更严重了,脸色也不好,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叫医生来家里看看?”

“没事儿,我先休息,王姨你忙吧。”

时星律洗完澡躺在床上,下意识地想拿手机,伸出手才想起手机刚刚给了夏哲彦,头有些昏沉,陷入沉睡前,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笑脸,嘴唇红润,包裹着洁白的牙齿,嘴角微微向上,眼神清澈,像是陷进了一汪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