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在风予成功占据了江槐也旁边的宝座后,迅速成为了附中女生眼里的众矢之的。

她把这归咎于甜蜜的负担。

并且恬不知耻的对着上天许愿,如果被人背后议论是非就能一直和江槐也做同桌的话,那她愿意这场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

附中贴吧里,关于风予的帖子如雨后春笋般一夜之间冒出。

她的长相,她的成绩,她和方禾间的熟悉,她为什么能坐在江槐也身边...

与风予有关的事事都会被提起。

张雅洁随便一刷贴吧,排最前的三个帖子分别是:

【有人知道最近一直出现在江槐也身边的那个女生是谁?以前没见过啊?】

【七班那个一来就垫底的转学生,你们有没有人觉得作风有问题啊?】

【方禾间和高中部那女的是怎么回事啊?新目标?】

...

十个帖子里有七个是在讨论风予的。

平心而论,风予来学校的第一天,张雅洁就觉得她未来会是附中一大风云人物。

理由无他,长的好看外加气质出众。未来附中校花的一大强劲人选。

连幸晚都特别在意她。

可当初张雅洁没想到她会火得这么快。

来学校第一天就震动了半个学校的女生,同时和学校人气最高的两大风云人物扯上关系,搞得像个出自三流编剧之手的湖南台狗血偶像剧。

可是,风予这个人的存在,又确实把其他人的人生衬得灰头土脸平凡无奇。

张雅洁点开了帖子,从一层又一层且持续增长的回复中,仿佛能看见里面黑色的、淤泥一般的情绪从中流淌出来。

嫉妒心。

按灭手机,张雅洁又扭头看了一眼背后的风予。

她正低着头在抄错题本,有时会去问江槐也,两个人把头凑在一起时,像极了日剧里的主角在谈恋爱。

风予依旧我行我素,对外界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

装作都不在乎,其实开心的要命吧?虚荣心一定都要爆炸了,她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电视剧的主人公吧?

张雅洁听到了自己心里嘶哑的声音。

这件事惊动的不只是张雅洁。

“学生会的这一批招新...”

教学楼一角,幸晚抱着一沓文件,注视着面前的江槐也。

他心不在焉,表情淡漠。

冗长且无聊的对话似乎把他的耐心全消耗完了,浪费时间永远排在“江槐也最讨厌的事情”里排no.1。

幸晚承认自己是为了和他多说会话才这样的。

这不是很正常吗?

暗恋江槐也的女生多如过江之鲫,而其中任何人对他的吸引力甚至还比不上天空的一朵白云。

——他正抬头望着天空。

有高一的女生从窗户里探出头看江槐也,在看到他仰头露出那张雕像般的脸庞后,红着脸退回教室,和身边的同学一起发出羞涩的惊呼。

江槐也其实没有看向她,他眼睛里没有任何人。

蓝天,白云,整齐的教学楼。

江槐也时常在思考,从天空中坠下来是什么感觉。

那个男人从78楼跳下来,数以倍数的重力撕扯着他的肌肤和血管,他是什么感觉?

“江槐也!”幸晚恨恨的喊道。

这种满不在乎对她而言宛如是一个个打在她脸上的巴掌。无声的羞辱。

江槐也离开时,幸晚喊住了他,“你和你那个同桌,关系还好吗?”

少年站在那,阳光把他的背影照成淡淡的金色,他背后是风中簇簇抖动的梧桐树。

风声里,幸晚以为他会敷衍道:“普通同学。”

可他缓慢的转过身来,眼神和他一贯的温柔极其不搭,像结冰的湖面,精致的脸庞在阳光和阴影的交错映衬下显得阴暗又美好。

“你管的太多。”

伪装成绵羊的狮子第一次冲外人露出他的獠牙。

*

月考之后,江槐也再次忙碌了起来。

这学期的数学竞赛要开始了,附中这一届参加的人里,江槐也是最有希望拿一等奖的。

每一年里,附中都会有这样一批在全球各类能拿奖的项目中奔波的优等生,上到奥林匹克竞赛,下到游泳比赛。

他们这样比同龄人更为拼命的付出,最终也只是为了高考加分,还有保送。

更不要说,附中4年前就被纳入了北大的“校长实名推荐”名单,每年都会有2、3个名额。

风予看到江槐也依旧是上课随便翻翻教课书,一目十行的写完作业,然后就是看一些她完全看不懂名字的课外书,或者写竞赛题。

而她逐渐适应了附中的上课节奏,练习册上的红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天天变少。

参加了学校的吉他社后,风予还复建起了贝斯。

以前在上海和她一起搞乐队的狐朋狗友们,时常开心的和她分享着彼此录的demo。

日子好像变得快了起来。

风予看着日历上数字一天一天的往后跳,觉得平静又幸福。

从她旁边的窗户向下望,能看到学校里那片巨大而安静的树林。

树荫晃动成一片海洋,翻滚着绿色的巨浪。

风予感觉夏天快到了。

*

“这都是啥?”

风予拿起菜单,在夜店镭射灯下努力辨别着上面的字体。

经理站在她身边,亲切的给她介绍起各类酒,风予相信,如果她现在再开个神龙套,对方能真心实意的喊她一声“亲姐!”

方禾间坐她旁边玩着手游。

旁边的卡座上,几个年轻人在吹逼拼酒,一边喝一边跟着音乐而律动。

风予离的近,听到不知道谁牛皮吹破了,“附中哪有你说的那么多有钱人...之前我爸问我去不去,我没想去...今年又买了台法拉利给我当生日礼物...”

“来两神龙套,送旁边那桌,账就记这人身上。”风予往方禾间身上一指。

经理一鞠躬,“好勒!我亲姐!”

半小时前,方禾间把她从宿舍喊来蹦迪。

风予这段时间清心寡欲,教室宿舍两点一线,仿佛一个快要飞升的女菩萨。

按方禾间的话来说,“我每天看着你背着书包在教学楼进进出出,总有种错觉,半年前在酒吧驻唱的那个人是别人;而你,是一个长的和“风予”一模一样的克隆人,又或者是她的孪生妹妹。”

方禾间把风予接到space,发现他之前定的卡座上,多了好几个并没有在他邀请名单上的人。

认识是认识,就是极其的不熟。

可毕竟人家来都来了,方禾间也干不出把别人赶走这种事。

他在旁边又开了个卡座,和风予坐下。

台上的DJ挥着一条纹了花臂的手在摇摆,现场气氛热烈,尖叫声混杂在音乐里。

风予看着侍从把象征着“金钱”的神龙套摆上那桌。

那一桌的人明显都是高中生,扫过去全是一张张稚嫩的脸。他们在看到一桌88888的神龙套时,明显都被震住了。

酒吧位置最贵的卡座上。

方禾间和风予一人占据一边,像是躺在自家懒人沙发一样的葛优瘫,一个人聚精会神玩手游,一个人兴致勃勃的观察着周围的人。

旁边那桌只安静了一会。

昏昏欲睡之际,风予突然听到了“江槐也”这三个字,像是藏在了柔软天鹅绒里的细碎沙石,深深的刺醒了她。

周围的一切仿佛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录像带。

只有那一桌,他们的声音透过某种看不见的介质传进了风予耳里。

“江槐也那小子现在这么□□啊?还是你们学校的第一名?真厉害啊!”那人阴阳怪气、拿腔作势的“啧”了两声,其中暗藏的情绪让风予作呕。

喀嚓喀嚓。

她听见自己大脑里什么东西碾过的声音。

风予死死的盯住那个人。

用目光测量着他脸庞上一丝一毫的变动。

在某一刻,她甚至感觉到一丝迷茫。

这是怎么了?

大家互相碾压倾轧,在别人身上的伤口搅动,捅进去再血淋淋的抽出来。

“那家伙也是惨啊...以前,他爹和我爸是合伙人,你们知道不?”他脸上的每一个五官都跳动着,嗤笑、戏弄、轻视。

他欲欲跃试。

风予突然预感到他要说些什么。

一切无可避免得变得刺眼起来,时间以零点五倍的速度缓慢流动。

“我那时候也是没想到,一个拖油瓶现在还能——”

声音嘎然而止。

像是从某一帧被剪掉的电影镜头。

——拖油瓶。

在这三个字落地的时刻,风予就选好了作案工具。

她拎起桌上的酒瓶,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惨叫声划破了夜店里迷情意乱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