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御托着残奴浮了?上来。

看着她面上水光潋滟，御苦涩地笑道：“我输了?。”

残奴微怒，“只有?看客才在乎输赢。”

她知道近日殷颐之正在为他引渡零蛛之毒,他的心口是她下毒的入口,亦是引渡之口。

“那你在乎什么？”他问。

残奴抿嘴不语。

御愉悦地笑着,“都说谁猎得了?花灯谁便有?资格得到心爱姑娘的青睐。其实不然,猎花灯猎的其实是姑娘的心。或者说,让姑娘看清自己?的心。”

残奴垂眸,“你又知道了?？”

“我很?难过，很?痛。”他突然说。

残奴紧张地扬眸，以为他说的是被公羊褚踢中的胸口。

“听到你要嫁给左斜,我很?痛，很?痛。”

残奴心一?纠，想到那年,月栀池中。

御用自己?的脸蹭着残奴的脸上的疤,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低声，“殇儿，我好想你。”这?几月，她虽在他眼前,却无法靠近，很?想，却无法把她拥在怀中。她,是公羊褚的残奴。

薄唇贴上了?她的，细细地呢喃,缠绵。唇边，有?晶莹剔透的水珠，带有?丝丝的咸味。

岸上看戏的人倒吸一?口凉气,湖中那女子，不是……城主的……残奴吗？

公羊厝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公羊褚把手?中的莲灯又扔回湖里，转身走?了?。

......

书房里，只点了?一?盏灯。

公羊褚坐在暗影里。

魅殇湿漉漉地走?了?进来。

公羊褚抬头看她，声音极低，“你要走?了?吗？”

“只要你不让我走?，我就还是你的残奴。”

她蹲到公羊褚身边，握住他的手?，“你和十三?给了?我新生，我不会丢下你的。”

“那那个死男人呢？”公羊褚拔高了?声音。

“他是我的。”

公羊褚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明白她说了?什么。

魅殇又解释了?一?遍，“我是你的，他是我的。”

“你！”公羊褚气结。

罢了?！看着魅殇湿漉漉的样子，他吩咐人，“带奴儿去更衣。”

“他可?以一?起吗？”魅殇笑眯眯地问。

公羊褚这?才发现那个死男人也站在门口。

气不打一?处来，踢翻了?脚边的矮凳，他吼道：“一?起滚！”

魅殇识相地离开，走?至门边，御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我是你的？”

魅殇一?下红了?耳根。

“那你是我的吗？”

魅殇没好气地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言不语地拽着走?了?。

在公羊褚府中，有?一?个属于残奴的独院，不大。

魅殇让人在自己?隔壁的房间?里准备了?热水给御沐浴。刚要走?，却被他从身后抱住，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

怕她像炎夏的雪，一?撒手?，就会融化。

两人身上都是湿的，在夜里，有?些凉。

魅殇不自在地动了?动，他呼出一?口热气，喷在她后颈，魅殇立即瑟缩了?一?下。

耳后传来闷闷的笑，他更加肆无忌惮，唇在她白皙的颈上点来点去。

魅殇呼吸开始不稳，“门……”

御大喜，得到了?默许，暂且放开她，先关上了?门。

魅殇就那样傻傻地站在原地，动也动不了?。

他的吻很?深，以往他总是或小心，或克制，或充满歉疚。

而这?一?次，是纯粹的，甚至有?些霸道，魅殇没有?任何主导的余地。

两人还都穿着湿衣，总不太好。御将她托抱起来，准备进入木桶。魅殇揪住他的衣，“你要随公羊厝去宛兹城吗？”

“得去一?趟。”御不想瞒她。

魅殇咬住唇，不说话了?。

御见了?，有?些欢喜，又有?些心酸，“我去一?趟就回来。”

他又吻住她，热水浸没了?两人的身体?，带来丝丝暖意?……

间?隙，魅殇在他耳边轻轻道：“只有?看客才在乎输赢，我只在乎你有?没有?受伤。”

御的双臂，不自觉地，更紧。

——————————

第三?日。

魅殇总是无精打采，懒得出门。最常做的事就是坐在窗边，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莲丝手?绳。

公羊褚来找她出去，她淡淡道：“现在外面铁定?风言风语，你就不怕？”

“我又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难道你怕？”

“我也没做亏心事。”

“那不就得了?。走?，咱们?抓鱼去。”

魅殇睨了?他一?眼，“公羊厝在前头日理万机，你这?亲弟倒在后头自在得很?。”

公羊褚滞了?一?下，又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管那么多干嘛？谁叫他没我那么好命。走?吧？”

“不想去。”

“可?惜了?。”公羊褚大大叹了?口气，“三?哥让人给我送了?信，我还没来得及看呢！”

魅殇眼睛一?下亮了?，“什么信？”

公羊褚摇头往外走?，后背上揣着三?封信。

“我去！”

公羊褚得逞地笑着，把信抛给她，吩咐侍从，“备马！”

魅殇在信封上看到了?熟悉的字迹，嘴角微微上扬。

第一?封，“已到王城，安好。本想每日一?封，但太劳累信使，决定?三?日为期，但我每日都会写。”

魅殇小心地折好信笺，放进信封，夹在书里，决定?第二日再看下一?封。

从来不知，纯粹的感情如此美好。从来不知，思念，原来如此……

这?期间?，殷颐之来过几次，为她引渡零蛛。

“阿衍的余毒清得差不多了?，倒是你，再不留意?小心小命没了?。”

“颐之哥哥，谢谢你。”

“呵。”殷颐之笑叹口气，“总算是拨开云雾见月明。”

......

他在第十四日清晨回来的，带着满身的疲惫。

魅殇心疼，“连夜赶回来的？”

“嗯。”

“笨蛋！休息一?夜再出发，也不耽误。”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我想到休息的时候有?你在身边，便禁受不住这?个想法的诱惑了?。”

魅殇心中又暖又涩，拿了?个枕头放在窗边软榻上，“那你快睡会儿吧。”

御躺下，拉她到自己?怀里，闭上了?眼。

不久耳边便传来均匀的呼吸，魅殇静静地听，不舍得遗漏任何。

听公羊褚说，公羊厝准备对仸焅发兵了?，他……

魅殇动了?动身体?，缩紧在他怀中。

夏风轻拂，刮过两人眉梢。

......

时值正午，萏月城街上。

因着暑气，来往行人不多，摊上小贩停止了?叫卖，躲在棚子底下闲聊。

一?聊便聊起近日最稀罕的——那残奴和野男人在洞荆湖中之事，都在为公羊炤抱不平，鸣唏嘘。

摊前一?位少女无意?听着，起初还觉得有?趣，听着听着却变了?脸色。

“高阜，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高阜是公羊褚的随身侍从，奉命陪公羊厝与公羊褚的亲妹妹公羊溆逛逛萏月城。

却不想听到这?些闲言碎语，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

“七哥他不管吗？”

高阜露出尴尬的笑。

“不逛了?！”公羊溆扔了?手?边的玩意?儿，生气地走?了?。

“七哥回来了?吗？”一?回府，公羊溆抓了?个人就问。

“回公主，主子还未回。”

公羊溆皱眉，“残奴住哪儿？”

.....

外面传来吵闹，魅殇动了?动身体?，感觉了?下，身边的人似乎没醒，她也懒得睁眼。

来人风风火火地闯进，却瞧见一?男一?女躺在一?块，脸唰地一?红。又两步跨出屋子，背着墙道：

“外面传闻我七哥的女人和别人勾搭，我还将信将疑。残奴，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七哥府上养男人！”

“来人，把他们?给我带走?！”公羊溆恼羞成怒，指着府中侍卫下命令。

“公主，这?……”高阜为难，这?事儿连主子都不管，他们?如何能动手?。

魅殇的手?无意?识地在身边人的窄腰上抚摸，有?些好笑，“十三?的名声似乎被我败坏了?。”

御按住她的手?，“很?痒！”

“你说怎么办？”

“让残奴回来。”

魅殇沉默，似乎陷入了?难处，许久，她幽幽道：“是时候把身份还给她了?。”

凉风微进，在夏日中引起一?阵颤栗，魅殇靠紧了?身边的人。

自钟情于他那一?刻，就从未奢想过那短而简单的两个字——相守。十多年来，对他的感情，一?直处在飘零当中，仿佛风一?吹，他就没了?。而此刻，终于能安心地享受岁月安好。

似乎感受到她的思绪，御也拢紧了?她。“待残奴回来，我们?便去接沂，回家。”

公羊褚从院外走?来，看了?眼窗内，“两位真是好眠，外面都鸡飞狗跳了?，还能不动如山。”

公羊溆立刻跑到他面前，受了?莫大委屈似的，搂住他的臂膀，“七哥……”

魅殇叹口气起身，替两人简单收拾了?下，站到门口，“公主请进吧。”

公羊溆瞪了?眼魅殇，和公羊褚一?道进屋，却在看清御的脸时发出一?声惊呼，“御……御将军！”

御颔首，表示回应。

脸色又红又白，公羊溆不敢置信般，“怎么是你？”

魅殇心思异动，感觉到了?什么。拉住御的手?摇了?摇，笑着问：“为何不能是他？”

公羊溆脸全?白了?。

公羊褚咳嗽两声，“我让人传了?膳到你这?儿，准备用膳吧。阿溆，吃饭。”

席间?，公羊溆异常的沉默。魅殇看了?眼御，对方从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

“你不是残奴？”公羊溆突然抬头。

魅殇一?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那你是谁？”似要把对方底细摸清楚，她接连着问。

“魅殇。”

魅殇……公羊溆脑袋转了?转，“宣室公主？”

“已经不是了?。”

......

夜晚，魅殇站在窗边，拿着团扇扇风。

“在想什么？”御走?到她身边。

“在想公羊溆。”她笑看着他，“十九岁的小女孩儿啊。”

御无奈地靠近，在她嘴角上咬了?一?下，“我该高兴还是该烦恼呢？”

魅殇羞恼，“我看你是该窃喜。”

御定?定?地盯着她。

“十三?回信了?。”魅殇突然道。

“她怎么说？”

世间?已经没什么残奴，只有?天照泠的十三?夜。

“很?好。”看完信中短短一?句话，公羊褚笑了?，“比起我，她似乎更喜欢你这?个主人呢，我成全?她！”

魅殇没回答，也在石阶上坐下来，在他身边。

拿起壶子饮了?一?口酒，递给他，“你喝吗？”

公羊褚接过，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喉中辛辣，一?点也不好受。

他拉过魅殇的手?，靠在她肩膀上，“你要走?了?吗？”

“我不是说过吗？除非你叫我走?。”

“可?以没有?他吗？”

“不可?以。”

“呵。”公羊褚嗤笑一?下，“你还是不肯敷衍一?下我。”

黑夜，暗青色的天空，白云透着一?股冷色。

“你走?吧。”许久，他如是说。

身未动，双目遥望着那片暗青。

月很?圆，终是独享而已。

......

凉招。

魅殇听完小埋的回报，揉了?揉颞颥，“就这?样吧，我先回家了?。”

她说的家，在天照泠一?侧，穿过月洞门就到了?。

成渝坐在石桌边削木头，准备做一?副象棋。

魅殇坐到他身边，“哥哥，为什么突然想起来做象棋了?？”

成渝笑了?笑，“晔儿独自在宫中，给他做个玩趣，也是份念想。”

魅殇脸色稍暗，“哥哥不要担心，现在有?沂陪着他。”

“是啊，多亏有?沂。”成渝看向她，“你最近很?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就是繁事较多。”她不想说刚听完关于涯孟的回报，怕成渝替晔忧心。

“那你去休息吧，不要太劳累了?。”

“好。”

出了?庭院，魅殇冷冷地道:“小埋，猎杀了?吧。”

小埋答道：“是。”

给父亲母亲和姐姐上了?香，魅殇回了?房间?。

她屋里正对着外面的湖设了?圆窗，窗边放了?软榻，无事时总喜欢靠在软榻上看流水淙淙，或是邀殷颐之、莫千嫸等人喝酒下棋。

昏昏欲睡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他身上残留着淡淡的尘土味。

“刚回来？”

“嗯。”他蹭了?蹭她的下巴，不想动。

魅殇替他解去外衫，看他眼里的疲惫有?些心疼，“你先靠一?会儿，我让人给你准备热水。”

御却拉她一?起躺下，“待会儿再去。”

“这?次什么时候走?？”

“明日一?早。”

魅殇缩进他怀里，不说话了?。

御吻了?她一?下，“再给我半年。”

“我知道。”公羊厝于他有?恩，他不可?能轻易撒手?不管。

“我和你一?起去。”

御惊喜，顿时没了?睡意?，“真的？”

魅殇避开他的眼神，脸微红，“什么真的假的……我只是，不想再和你分开。”

御大喜，拥紧了?她，吻着。

“殇儿，真好。”

......

（完）

作者有话要说：春去春来，他们的故事结束了，也在继续着。

完结了，曾经想象过很多次这个场景，我觉得我会激动得大喊（毕竟完结对我来说实属不易）却没有，只是心中淡淡生涩，不舍，想一直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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