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命案

“死了?”陶吉显然意外,“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宁清看了一眼,那名侍从的身体还保持着抽搐时的姿态,眼睛还睁着,人却已经没了。

魏尧蹲下身查看,发现侍从的嘴唇呈现不自然的红紫色,起身对上三王子探求的目光,回道:“这像是中毒。”

这可不能当小事压着瞒报了事,谁都说不准,究竟背后的人想毒的是侍从,还是王子。

此话一出,三王子身边的侍从顿时紧张起来,赵旻正巧回来,魏尧直接让他去找刑部侍郎,让他派人来处理现场。

这期间,魏尧领了一队士兵暗地里将聚客斋围起来,将方才上菜的店小二叫来问话。

店小二瞧见地上死状恐怖的尸体便三魂没了七魄,又被这么多人围起来,一个个面色不善地盯着他要问话,忙跪下求饶:“公子,各位公子,不知小的犯了什么事,还请明示。”

宁清拉了魏尧一把:“公爷,你这身气魄,还没问出什么就要将人吓死了,问话而已,不如让我来?”

店小二认识宁清,知道这是左相家的公子,又是店里的常客,如今自然是亲的比疏的好,熟的比生的好。

“宁公子,宁公子,你可要帮帮小的。”店小二像是找到救命稻草,抱着宁清的腿苦求。

“诶,我帮你什么啊。”宁清好不容易将人扶起来,再三说服下成功让人坐下,说道,“你不用担心,就是随便问问,你如实回答即可。”

店小二连忙点头:“是是,公子尽管问,小的定知无不言。”

宁清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桌上问:“这里头的菜和酒水茶点都是你拿来的,中间可交托他人手里过?”

店小二战战兢兢地看过桌上的每样东西:“宁公子您是常客,小的不敢拖延,全都是后厨方做好,还冒着炉火气就直接拿上来的。”

宁清思索一二后问:“你在这店里多久了,后厨可来了新人?”

“小的在聚客斋里干了五年,我们这是帝都有名的食府,后厨全是经验丰富的好手,近一年还未有新人进来。”

几番问话,店小二虽害怕却答得从容,并无不妥之处,宁清向魏尧点头示意,魏尧便让属下领他下去等着刑部人来。

“如何,可问出什么端倪?”魏尧看向他。

“依我看,店小二没问题,我也算聚客斋的老主顾了,他说的那些和我知道的相差无几,不像说谎,再说也没必要,在这样的事上说谎容易露馅。”

宁清坐下倒了杯水,被魏尧拦住:“这时候你还敢乱动,不怕有毒?”

“我说得口渴了,无妨。”宁清笑着推开魏尧的手,一饮而尽,“那侍从看似中毒,但未必和这里的吃食有关。”

三王子跟着坐下,好奇道:“此话怎讲?”

“侍从们那一桌的菜所剩无几,每个人都吃了,如果里头有毒没道理只有一人毒发。”

陶吉想想确实有道理,虚心请教道:“然后呢?”

被人请教着实令人身心愉悦,宁清更是十分受用。

“若是毒在这些器皿上就更是奇怪了,碗筷酒杯皆是随手拿的,如何能保证毒发的人是谁?若是不在意中毒的人是谁,此举又有什么意义?”

这话说得在理,魏尧心想宁清果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只知道赏玩游乐的纨绔,他的才情学识非一日之功,才能时常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那杀死一名侍从又是为何?”魏尧问。

宁清抬头和他对视片刻,笑道:“这我哪知道?我又没有刑部那些人断案的本事,说这些也不过是就事论事。”

还没等魏尧回应,刑部侍郎便亲自带着属下赶到了。

刑部侍郎方见魏尧赶忙行礼:“下官刑部侍郎黄均见过公爷。”

魏尧替他介绍:“这位是北狄三王子,死的便是三王子的侍从。”

“啊。”黄均只听赵旻说是公爷有请,没成想还牵扯到北狄王子,这干系可大了,连忙行礼:“下官眼拙,还望王子恕罪。”

陶吉不计较这些:“无妨无妨,黄大人不必多礼,还是赶紧派人去看看吧。”

“是。”黄均唤来身后的仵作,让人先去查看尸体,这才有机会问清情况,“不知是怎么回事?”

魏尧看了宁清一眼,宁清表面答应心里却不太乐意:不愧是安国公,身份尊贵,需要他这样的小人物冲在前头干苦干累。

“原来如此。”黄均明白事情经过后面色实在说不上好看,“皇城脚下,竟有人毒害王子近臣,实在无法无天,公爷放心,下官定当竭尽所能调查。”

仵作方初步查看完过来回话:“是中毒,但具体是什么毒还需等回刑部再细细查看。”

“好,你们先将人拉回去吧。”

出了这事,三王子回北狄的行程便被耽搁下来,好歹是北狄的人,死在帝都,就必须给北狄一个交代。

次日上朝时祥丰帝听说此事龙颜大怒:“胡闹!竟有人如此猖狂敢在帝都行毒害之事。黄均。”

礼部侍郎忙下跪听命。

“你查的如何?”

“回皇上,仵作连夜检查尸体,总算查出王子的侍从中的是青钱子的毒。”

青钱子乃大魏独有的剧毒草药,这下大魏更脱不了干系。

“可还有别的?”

祥丰帝语气已不善,黄均的额角冒着浅浅的一层汗回道:“还需要一些时日。”

敢在祥丰帝发怒前,陶吉替黄均挡了灾:“陛下,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

见是三王子,祥丰帝的面色这才好看些:“王子但说无妨。”

“死的毕竟是我北狄人,不敢劳烦大魏替我们太过操心。在下想请陛下许几个帮手,在下自行调查出凶手。”

祥丰帝心想这话有理,到底是北狄人,本担心,面子上过不去,如今北狄王子自行请求如此,他答应了也无妨。

“自然是可以,王子想要谁帮忙?”

陶吉抬头道:“魏将军及宁公子当日也在现场,我想请他们二位帮忙,也方便些。”

祥丰帝瞥了冯郁一眼,冯郁便凑到他耳边轻声提醒:“就是宁相的儿子。”

“如此也好。”祥丰帝心说并无不可,便指了指黄均:“你,便听从陶吉王子和安国公的安排,祝他们早日捉拿真凶。”

“是,臣领命,定当竭力。”至此,黄均才舒了一口气。

魏尧跪下行礼受命。

宁清难得没出府去,陶吉同魏尧一同来时他正坐在府中的临池亭台里,边饮茶边同林荣下棋,将林荣杀得是山穷水尽叫苦不迭。一远远瞧见人往这边走,林荣便道:“公子,公爷和三王子来找你来了。”

宁清看见人:“好,你先将棋盘收下去,下次接着下。”

话音未落就见林荣将棋子都弄散了收到棋盒里,感受到他来者不善的目光,林荣赶忙求饶道:“小的这棋艺哪比得上公子,就让小的一回吧。这样,小的去厨房看看公子爱吃的茶糕做好了没,就给公子端来。”

宁清勉强饶了他:“去去去。”

魏尧受了林荣的礼,走到宁清身边坐下:“你们主仆又怎么了?”

“无非是又耍了些小聪明,不提也罢。”宁清向陶吉作揖,“三王子怎么也来了?”

陶吉便将朝堂上的事说与他听。宁清无奈道:“王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不过是有点小聪明而已,哪会真的断案啊。”

“不打紧,必要时刑部的黄大人会帮衬我们。那侍从跟了我几年,尽心尽力,我想亲自查出凶手,才不枉主仆一场。”

陶吉深情的样子实在令人动容,宁清无法,答应道:“那好,但三王子也别太指望我能帮上什么忙。”

第二日用过早饭,魏尧同宁清一道先去一趟刑部。

听说毒物是青钱子,宁清觉得实在奇怪:“青钱子毒性大却远不及鹤顶红、见血封喉那些剧毒,下这个毒倒是稀奇。”

仵作应道:“正是,往常投毒的案子也不少,但多是砒|霜一类的,毒发的快,又干净又利落,用这个做毒在下也是头一回见到。”

思量片刻无果,宁清也不钻牛角尖,忽然想起,对黄均说道:“案发前聚客斋还有一件盗窃案,人应该还扣在官府,也不知与这事有没有关联,黄大人不如差人将那犯人领到刑部问问看?”

“竟然有这事,好,下官立刻派人去提人。”

出了刑部魏尧上了宁清的马车,见车上褥子铺了几层,案桌上还摆着茶点,魏尧淡笑而过,心想果然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将男子的飒爽英姿都剥得一干二净了。

“方才你让黄大人提人,是真觉得两者有关?”

魏尧这突然一问倒让宁清醒回神:“这两者应当关系不大。只是昨日我们插手时掌柜有些奇怪,便多此一举罢了。”

魏尧也不说什么。安静了片刻,宁清转头问:“公爷,你也是习武之人,我有一事不解想请教一二。”

“何事?”魏尧问闭目养神,听见他说话方睁眼看他。

“运功出招是否会使经脉活络,血气上涨?”

“是,怎么?”

“这名侍从起初还无异常之处,和那盗贼过了几招后片刻就倒地不起,于是我想…”宁清顿时醒悟,看着他道,“会不会是经脉活络后促使毒性扩散,因此提前毒发?”

“照这样算,这名侍从原会在回去后毒发。在官府驿馆的厢房中。”

二人对视一眼,心如明镜不必言说,魏尧敲了敲马车,赵旻问道:“怎么了将军?”

“改道去三王子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