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斯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突然就谈崩了……庄园的景致、屋子里的摆设，不是都很合伊莱心意么？不是说，这顿饭吃得很愉快么？——虽然最后是有一点点小误解，但也已经说开了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说话的语气不对？还是嘴咧得不好看？见伊利亚真的要走，格斯顾不得探究原因，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

“伊莱，伊莱我错了，”他伸手想要抓住伊利亚的手臂，却又在对方冷淡的目光下生生顿住，声音颤抖地不成样子，“你别生气，我不敢了，别生气……”

“奥古斯特，”伊利亚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说过，我们结束了。”

“那就重新开始！”格斯大吼一声，又后知后觉地注意到伊利亚紧拧的眉心，努力压低了声音：“伊莱，以前是我错了，我在改了，我都改。”

“我已经结婚了，”伊利亚耐着性子道。

“不要这么敷衍我，伊莱，”格斯克制着自己汹涌的情绪，声音因过分激动而有些沙哑，“你们只是联姻而已，索菲都和我说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你是在‘欲擒故纵’，是‘欲擒故纵’对不对？你是怕我得寸进尺，所以故意拒绝我对不对？”

“没必要的伊莱，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那些生吞硬剥塞进脑子里的瑟里斯文化在这一刻突然鲜活了起来，格斯激动地抓住伊利亚，整个人都在颤抖，“你想要瑟里斯的航线，你想要的对不对？我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闹够了没有！”听这人越说越离谱，伊利亚终于冷下脸，一把推开他。

格斯踉跄两步方才站稳，就听到伊利亚冷的仿佛要结出冰渣的声音道，“你以为，只有你能找到去瑟里斯的航线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让人去找，你那么聪明，一定能猜出来的对么？”

格斯脸色刹得惨白，慌乱地摇头。

伊利亚原本不想说的那么明白。这是他曾经倾心恋慕过的人，这是他曾经捧在手心里，心心念念想要共度余生的人。虽然最终没能走到一起，他也非常不愿让对方难堪。

然而，当意识到再这么纠缠下去绝无可能让格斯死心，伊利亚还是决心快刀斩乱麻。

“你去过瑟里斯，你知道那颗习惯了和平的星球根本抵挡不了联盟的掠夺。”

“你故意把事情闹大，你让整个首都星、整个联盟都知道有那么一条航线能通往瑟里斯。”

“你知道我在意瑟里斯，你一向能抓住我的弱点，现在我也来见你了。”

伊利亚根本就不是因为索菲娅那几句请求才走这一趟，他打定主意不见格斯，就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求恳改变想法。

但他了解格斯正如格斯了解他，既然对方连索菲娅都找了，那就说明这个人已经不择手段了——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这样一个手段心计样样不缺的人？

伊利亚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直说吧，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

格斯仰望着伊利亚沉冷的面容，终于切切实实地意识到，那些过去了的，真的已经无可挽回了。

伊莱只想和他谈利益，不想和他谈感情——一点也不想。

“你还是这么自负，”他忽然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就像被抽了骨头似的，懒洋洋靠在了墙上：“明明是你有求于我……”

“格里芬权势再大，也不是能一手遮天的。这些天找我谈生意的人可不少，你也真不怕惹急了我，我把航线卖给他们？”

这话说得着实不客气，却终于与伊利亚记忆中那个无赖的家伙重合上了。

他脸色微松，不咸不淡地道：“有些手段我不想对你用，你最好也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呵，”格斯不客气地笑了一声，半晌，道，“我要进第一军团。”

伊利亚倒真没想到他会提这么个要求。

“你当年说过，如果我想进第一军团，可以帮我安排，”格斯眉梢一扬，“你不会食言吧？”

那时候，伊利亚下了很大的决心与格斯了断，自然不允许他再滞留格里芬家——却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流落街头。但格斯多骄傲的一个人啊，又怎么会接受这种施舍般的收留？

“你当时拒绝了——”

“我没有！”

似乎没有料到对方敢打断自己，伊利亚顿住，静静看着他。

格斯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反应过来，又昂起了头：“我只是没选，又不是拒绝。”

“况且航线给了你，”在伊利亚开口之前，格斯又急急补充道，“我手下一大帮子人，总不能喝西北风去。”

“所以，”伊利亚嘴角一勾，终于露出了点笑模样，“你不但自己要进第一军团，还想把一窝子星际海盗也塞进来？”

“那……那不然呢……”饶是格斯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是被他笑得毛毛的，“你不能不讲道理啊……”

“可以。”

“……？”

格斯一时拿不准，伊利亚到底是同意了，还是说他自己“可以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