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第 208 章
半个时辰以前,静阳王带着皇上写得让位诏书来到大殿,和他亲近的六位朝廷重臣已候在殿内。
这六位分别是礼部尚书乾通、刑部尚书古元彬、户部尚书宋章延、工部尚书苏克立,吏部右侍郎唐文业、兵部左侍郎孙克。
静阳王眼睛扫向六人,问道:“六部的大印都带来了吗?”
六人忙点头:“王爷放心,都带来了。”
静阳王拿出诏书,催促他们快在上面盖章。
当朝律法规定:凡是涉及皇位更替的诏书都要由皇帝亲自书写,并盖有六部的印章才有效,否则视为谋权篡位,全天下都可诛之。
正因为如此,静阳王才费尽心机笼络六部的这些朝廷重臣。
很快让位诏书上便盖上了红彤彤的六部印章。
静阳王看着这封完美无缺的诏书,心情异常激动。
谋划了几十年,终于大功告成。
外人只看到了他的风光,却不知他这一步步走来,经历了多少的辛酸和艰难。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
从此以后,他便是尊贵无比的皇上,所有的人都会臣服在他脚下,任他随意践踏,不敢有丝毫怨言。
那种感觉爽极了。
他双手颤抖的捧起诏书,面带得意的念道:朕因恶疾缠身,恐不久于人世,而太子年幼,不成气候。为了欧阳家的基业,也为了国泰民安,朕打算即日起将皇位禅让于皇叔欧阳凯。此诏书乃朕遵从本心所写,未受他人胁迫。望群臣尽全力辅佐新帝,再创国之辉煌。
他念完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吩咐礼部尚书乾通道:“乾尚书,你立刻起草本王的即位诏书,今日便和这封让位诏书一起昭告天下。”
面对那高高在上的皇座,他已迫不及待。
乾通听了极尽讨好道:“我知王爷今日必大功告成,所以昨晚便已草拟了一份王爷的即位诏书,王爷看看可满意否?”
说完从身上掏出一张纸来,双手递了过去。
静阳王接过,仔细读了一遍,随即高兴的点头道:“很好,你就照这个草稿再抄一遍。”
两刻钟后正式的即位诏书写好了,乾通又殷勤的双手奉上,一脸谄媚道:“请圣上过目。”
静阳王见他称自己圣上,洋洋得意道:“朕很满意,有了这两份诏书,朕今日下午便可以宣布登基。你们六人都是朕的开国功臣,今后需继续好好辅佐朕。”
六人忙跪下磕头道:“臣遵命,我皇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静阳王听了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突然仰天狂笑几声,然后转身扫向远处高台上的龙椅,那是他做梦都想坐上的位置。
如今在阳光的照耀下,刻着威龙图案的龙椅正散发着灿烂的金光,更使之显得尊贵无比。
他禁不住诱惑快步走过去,一步一步的榻上那个象征权力的高台,一把抓住龙椅的扶手便要一屁股坐下去。
但就在他的屁股刚刚挨到龙椅座面的一瞬间,突然外面厮杀声大作,其剧烈程度似乎能把屋顶掀翻。
他受到经吓,上半身突然如弹簧一般又从龙椅上弹了回来。
“怎么回事?”他惊呼一声。
无人回答他。
那六位朝廷重臣本来因为私闯大殿,协助他谋朝篡位便有些做贼心虚,如今听到这声音,更是害怕,早已蹲在地上,捂着头缩成了一团。
静阳王忙跑向窗口,望向殿外,只见一大队人马正向这边赶来。
那些人极其凶猛,来到近前,对着他的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是一阵砍杀,顷刻间大殿外已是尸横遍地。
他见状瞬间面如土色,心里暗道,这个龙椅果然不是那么好坐的,没想到自己的屁股刚刚沾到椅面便招来了如此横祸。
这时,他刚刚提拔的一位临时侍卫长突然惊慌的跑了进来,喘着粗气禀报道:“王爷,禁卫军打过来了。”
“你说什么?他们是禁卫军?”
静阳王一脸的不可思议,禁卫军不是已被高思淼收缴了吗,怎又会突然冒了出来?
侍卫长忙点头:“王爷,的确是禁卫军,他们都穿着禁卫军的军服。”
静阳王听闻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刚才只顾着紧张,竟忽略了他们的着装,这是太后专门为禁卫军定制的军服。
那些禁卫军杀了他许多人,显然不是友军,这么说高思淼收缴失败了?
侍卫长见他只顾愣神,忙又道:“王爷,他们人多势众,又个个凶猛,咱们的人已快顶不住了。”
静阳王方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顶不住也要顶。”
说完又指向大殿里的其他侍卫:“你们这些人统统给我出去杀敌,杀不了禁卫军便不要再回来。”
侍卫听了不敢抗命,纷纷跑出了大殿。
静阳王不放心,又跑向窗边,紧张的观察起了外面的形势。
情况很不乐观,他的士兵面对禁卫军的这群虎狼之师,竟如同僵硬的木偶般毫无招架之力,如今正目不暇接的在他面前争相倒下。
他气的握紧了拳头,这帮蜂营蚁队,早知这般不堪重用,就该提前将他们都宰了,省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两刻钟后喊杀声终于停止,那个侍卫长又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这次更加狼狈,连头盔都跑丢了。
只听他上气不接下气道:“王……王爷,大事不好了。咱……咱们的人已被禁卫军砍杀殆尽,只……只有小的一人还活着……”
静阳王不等他说完,已提刀砍向了他的脖颈,嘴里怒骂道:“他们都死了,你还活着作甚?下去陪他们吧。”
那人猝不及防,很快倒在了血泊中。
静阳王看着地上这个死人,突然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若留着他,自己起码还有一个垫背的,如今竟连这唯一的垫背都没了,自己还能有何胜算?
他很快又想到了马上要到手的皇位,难道就这样没了吗?
他一时难以接受。
这可是他倾注了半生的心血。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的心态彻底失衡,他突然面露狰狞,发疯似的挥舞着长刀在大殿内乱砍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嘶吼着。
“功败垂成,功败垂成啊,为何老天对我如此不公?老夫不服。”
刚才那六个像苍蝇一样围着他献媚的朝廷重臣,此时早已吓得缩进了屏风后面的角落里。
静阳王持刀在大殿内挥舞了一阵,终于力不能支,瘫在了地上,那封让位诏书已被他无意中乱刀砍成了数片。
“不,这是我的诏书,我的皇位……”他突然惊慌的爬起来,用力伸开手,想捡起那几块纸片。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有序的脚步声,听气势足有几百人。
他惊慌的回过头,便见一群禁卫军正端着长刀,快步跑入大殿内。
这些禁卫军进殿后自觉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快速分散到大殿各处开始搜索。
另一部分从门口开始自动分列两队,中间形成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这一切都是瞬间完成的,静阳王都看傻眼了,都说禁卫军军纪严明,训练有素,如今见到果然名不虚传。
高思淼那帮野路子的军队与之相比差之甚远,也难怪没有成功收缴他们。
他想到这里,不禁苦笑一声,自己因为急于求成,竟想一蛇吞象,也太异想天开了。
紧接着中间那条通道上便走来了一群人。
中间为首的那人身穿铠甲,英俊威武,正是段景毅。
穆键和刘朗分列他左右两侧。
三人后面还跟着三位官员,分别是左御林军都督周秉正,吏部左侍郎陈瀚泽,兵部尚书田充。
正是被他下毒绑架的三人,他们刚刚被徐松达和宋昱的军队,从静阳王府的地牢中解救出来。
三人被救出后,便马不停蹄的跟着徐松达和宋昱赶赴了皇宫。
一下子来了如此多的仇人,静阳王都有些目不暇接,不过他的注意力主要停留在了段景毅身上。
对他来说,其他人都是不值一提的虾兵蟹将,唯有段景毅才足够有实力引起他的重视。
他本以为进来的是禁卫军统帅司徒睿,没想到却是这位被自己视为头号敌人,还杀了自己女儿的仇敌。
“怎么是你?你是如何攻破老夫的层层防线来到皇宫的?”
段景毅懒得理会他的质疑,而是吩咐刘朗和穆键道:“卸了他的武器,将他捆了。”
两人应了一声,快步来到静阳王身前,开始搜索他身上的刀具,之后又拿起一根绳子捆绑他的双手。
静阳王知大势已去,并未反抗。
不过他很快认出了按住他双手的刘朗,面露惊讶道:“我记得你是禁卫军的副将,你怎会和段景毅在一起?”
刘朗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老贼,绑架我的家人,又逼我囚禁司徒大人,可谓坏事做尽。若不是段将军在场,我真想立马将你碎尸万段。”
他话音刚落,后面三个被他设计绑架的官员已迫不及待飞奔向前。
周秉正首先指着静阳王切齿怒目道:“老贼,你平日里嚣张跋扈对待老夫,老夫都忍了。没想到老夫的忍让竟惹得你得寸进尺,你竟联合安度元那忘恩负义的畜生毒害并绑架了老夫。今日……今日就是将你千刀万剐老夫都不解恨。”
吏部左侍郎陈瀚泽更是气不过,一脚踢到他的肚子上,边踢边骂道:“静阳王老贼,我早看出你有反心,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随即兵部尚书田充也对他怒目而视道:“老贼,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毒害我?早听人说你恶毒残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这种人,就该施以最严酷的极刑方能解我等心头之恨。”
如今的静阳王已是穷途末路,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半点往日的蛮横和嚣张,只如霜打的茄子一般,低头听着他们的责骂,不敢有半句反驳。
这时,一个负责在大殿里搜索的侍卫,突然跑向段景毅禀报道:“将军,我等刚刚在屏风后面发现了六位身着官服的人,他们手中还握着六枚大印,分别来自于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和工部。”
段景毅吩咐道:“把他们都带出来。”
很快十几个侍卫拖着乾通六人来到了众人面前。
陈瀚泽很快认出了其中的唐文业,此人是吏部右侍郎,职务比他略低一些。
他快步上前揪着唐文业的脖领骂道:“原来你早就投靠了静阳王老贼,怪不得我吏部的所有事情都瞒不过这老贼。今日更过分,你竟趁我不再,偷了吏部的大印来协助这老贼篡位。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我……我要一刀砍了你。”
说完就要抽刀,但被段景毅制止住了:“陈大人且慢,此人是静阳王谋权篡位的重要证人,等审过之后再杀他也不迟。”
陈瀚泽听闻收回长刀道:“将军说得对,是我刚才冲动了。”
田充也看到了六人中的孙克,他是自己的左侍郎,没想到竟也投靠了静阳王,还和唐文业一样偷了大印。
也忍不住上前指着此人骂道:“孙克,你竟认贼作父,偷我兵部印章,今日便是你的报应。”
……
段景毅知道他们每人心中都憋了很多对静阳王的怨恨,所以并未立刻把大家叫开,而是等他们发泄完后才拿着圣旨走到了静阳王面前。
他冷冷的瞥了静阳王一眼,然后厉声道:“静阳王欧阳凯听旨。”
此时静阳王已被大家折磨的晕头转向,只是像木头一样呆坐着,并无任何反应。
穆键和刘朗上前推着他跪下,又用力按着他的头撞了三下地面,算是磕头领旨了。
段景毅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静阳王以太后、太子和皇后性命相威胁,逼迫朕写下退位诏书。此贼得到朕的退位诏书之后,立马违背诺言杀了太后、太子和皇后。现朕号令群臣捉拿此叛臣贼子并诛之。退位诏书即日起作废。”
段景毅读完圣旨,随即下令道:“将叛臣欧阳凯拿下,等候赶赴刑场。”
穆键和刘朗很快上前,给他套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锁。
静阳王经过这一番折腾,突然又清醒了过来。
他冲着段景毅冷笑一声,得意道:“段景毅,我警告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我已派王远带领六万精兵杀来京城。这六万精兵是老夫半辈子的心血,比我带来皇宫的这三千乌合之众强上百倍。这些精兵足可以将京城搅个底朝天。有王远为老夫报仇,老夫死也值了,哈哈哈……”
段景毅不屑道:“没想到你身为主帅,消息竟如此闭塞,也难怪你会惨败至此。为绝你念想,我现在便告知你,王远的粮草已被卫岩截断,他已无力抵抗,很快便会被刘超俘获,你的六万大军也会归到我帐下。”
静阳王听了愣了一下,随即绝望的嘶喊道:“老夫不服,老夫的年龄是你的两倍之多,趟过的河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而且老夫还是皇亲国戚,是当今皇帝尊贵的皇叔。你只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小子,凭什么事事压我一头?”
段景毅一双眼睛犀利的看向他,一字一顿道:“你即想知,我便告诉你。我凭的是赤心报国,顺应民心,得道多助。你这般通敌卖国,鱼肉百姓,心狠手辣,不仁不义之人自然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段将军说得好,朕受教了。”他话音刚落,便听外面突然有人拍手叫好道。
大家听闻忙循声望去,便见皇上已在六个太监的簇拥下进了大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