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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说得好听,不就是软禁么,他又不傻。
但眼下这种局面,他若硬碰硬,打得过吗?
“别听他的,”戈十七在耳边小声道,“杀出去。”
裴宵衣眼底一沉,没说话,但蠢蠢欲动的九节鞭已说明了他的态度。
“完了,万贯楼终究还是落到琉璃手里了。”祈万贯悲伤地叹口气,不过又很快振作起来,“算了,总比垮掉强。”
白浪:“谨然,大裴,你们不用管我们,他们要的是你俩,只要你俩逃出去,一切都好说。”
春谨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不希望自己的逃脱是用这么多朋友的拼命换来的,现在与他和裴宵衣在一起的只有三个,但对面还有好几个,春谨然敢打赌,一旦动手,那些人绝对会帮忙。
“春少侠,”圆真大师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显然也感觉到了对面这个年轻人的动摇,“考虑得怎么样了?”
春谨然将嘴唇抿得紧紧。
圆真大师也不急,就静静等着,一派从容。
终于,春谨然轻轻吐出一口气,张嘴:“我……”
“考虑个屁!!!”
激动的咒骂声伴随着巨大而整齐的脚步声直冲而来!
春谨然瞪大眼睛,无数穿着朝廷兵服的年轻小伙子仿佛横空出世的天兵天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跑着整齐的步伐就将围着他们的六大派弟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断崖地方本就有限,现在简直是人满为患。
春谨然开始担心,别最后自己不是被六大派弄死的,而是悬崖塌了摔死的。
正胡乱琢磨着,那个非常解恨地替他骂了一句的丁神医已经飞奔而来!
春谨然张开胳膊,做好准备,还是被冲进怀里的丁若水撞得后退几步。
“幸亏赶得及,你们没事吧?”丁若水问得急切,也不等回答,直接开始给他们诊脉,直到确认每个人的脉象都很平稳,方才放心。
此时身着帅服的李昂已穿过人墙,站在春谨然与六大派之间。他背对着春谨然,面对众人举起令牌,大声喝道:“肃远将军令牌在此,见此令如见将军。”
江湖与庙朝廷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众掌门不会跪什么将军,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或许真打起来,未必打不过,但无穷无尽的后患,让他们不得不三思再三思。
一时间,断崖上气氛陡然生变。
李昂也不啰嗦,利落转身,对着春谨然抱拳有礼:“将军命我来请春少侠去军营叙旧。”
“李副将请前头带路!”
这八个大字春谨然说得掷地有声,气贯山河。因为这不仅仅是八个字,而是包含了“他与肃远将军非常交好好到对他的副将都很熟悉、他和肃远将军关系十分平等甚至肃远将军还得主动请他、他在朝廷有人哼!”等等一系列深远意义。
李昂前头走,六门派弟子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春谨然、祈万贯、裴宵衣、戈十七、白浪、丁若水六人在后面跟着,没人敢阻拦,完全是大摇大摆下了山。
如果说唯一还有什么能让六大派觉得欣慰的,那就是一诺千金的春少侠,说到做到,将秘籍与藏宝图都留在了原地。
三个月后,春府。
小翠和二顺从头一天就开始忙活,因为少爷说明日要在家里宴请许多位生死之交。小翠和二顺不懂,少爷也没上过战场,哪来那么多生死之交。但少爷难得发话,所以他俩必须做得体体面面,周周到到。
翌日,最先到的是他俩都认识的丁郎中,然后一个又一个年轻的江湖客陆续而至,有沉默寡言生人勿进的,有风流倜傥眉眼带笑的,有器宇轩昂丰神俊朗的,有唇红齿白丨粉雕玉琢的,呃,中间好像还夹着一个和尚。总之,到中午时人似乎全部来齐,因为少爷一声令下——开席了!
那天断崖之上,春谨然他们其实是被李昂一路护送到了驿站,之后李昂找当地官府安排的官船,送他们直接回了中原。彼时郭判正在前线,整个事情其实是全然不知的。丁若水得到春谨然有难的消息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郭判飞鸽传书——三年间他一直在托郭判打探春谨然和裴宵衣的消息,彼此通信往来频繁,不料彼时郭判已出兵远征,大本营中只留李昂驻守,求救信就落到了李昂手里,于是这才有了李昂带队前来营救。至于那令牌,其实不是将军的,而是副将的,但江湖中人哪里识得。
得知来龙的春谨然,在心中记下郭判的这份情——虽然他并未真正参与,但后面的安稳生活全靠肃远将军的威名震慑,同时更是真心向李昂道谢。不料那人却道,当初若不是丁若水相助,将军未必会同我回去复命,所以此次权当还人情。春谨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在心里把郭判,李昂,丁若水,都记上一笔救命之恩。
回到中原的日子就像梦里,一晃眼,春去夏来。
直到春府院子里的知了开始拼命叫,春谨然才有了一丝回家的真实感。
这段日子江湖上很是平静,据说以杭家为首的几大门派已经分享了鹤鸣神功的秘籍,也找了童子来练,但这神功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成的,也就渐渐没了消息。有了肃远将军罩着,春谨然再没被骚扰,日子真真是惬意逍遥。
于是在某人炎炎夏日的晌午,啃着西瓜的春少侠忽然没头没脑地问:“是不是差不多了?”
一直盯着他嘴边粘着的黑籽儿看的裴少侠心领神会:“我觉得可以了。”
于是,才有了今日的大摆筵席。
“郭判居然当上将军了,你说这上哪儿说理去!”酒过三巡,伙伴们也不绷着了,祈楼主率先表达了自己十分见不得同伴飞黄腾达的阴暗心理。
只喝清水的定尘劝他:“人各有命,有的征战沙场名扬天下,有的从容度日平安喜乐,但无论何种,终究最后尘归尘,土归土。”
祈万贯咽了下口水,总觉得自己没被宽慰,而是被诅咒了。
青风一直好奇一件事,索性此时问正主:“戈老弟,那日杭家联合各门派,你们暗花楼怎么没来?”
戈十七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摆最远的那个鸭子肉夹一块给春谨然,本来筷子都夹起鸭肉了,却被突来的问题分了心,手一抖,鸭肉落回盘中。祈万贯没听进去定尘的劝,他却听进去了,人各有命,得认。
收回筷子,戈十七看向青三公子:“shā • rén的法子多了,没必要非去学什么神功,而且如果整个江湖只有你会这个武功,人一死就知道是你干的,买卖还怎么做?”
青三公子恍然大悟:“果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有门道啊。”
戈十七浅浅勾了下嘴角:“过奖。三公子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只要银子到位,随便让谁做鬼。”
青风不怀好意地笑:“春少侠也行吗?”
戈十七也笑:“你试试呢。”
一阵凉风刮,青三公子摸了摸后脖子,决定终止这个话题。
那边春谨然已经开始给杭三少、白浪、裘洋、房书路他们讲朱方鹤的衣冠冢究竟如何凶险,他和裴宵衣是怎么踏着千难万险将秘籍和藏宝图弄出来的。
因有着浓厚的自我吹嘘成分,所以青风本来没怎么认真听,直到——
“什么,你给出去的那张金箔藏宝图是假的?!”
尖叫声来自祈楼主。
刚拧下鸡腿啃了一口的青三公子被这嗓子吓得直接噎着了,鸡肉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慌乱之中随手拿起杯子猛灌一口,这才顺了下去。
定尘师父本来想提醒,那杯是他的,但鉴于春谨然刚刚吐露的秘密实在重大,他也顾不上这些,转而去认真倾听。
很快,一桌上九双眼睛都盯向春少侠。
除了裴宵衣——造假是他和春谨然一起造的。
成功化身为焦点的春少侠嘿嘿一乐,说了实话:“秘籍是真的,但藏宝图是假的,我用墓里找来的金箔,胡乱刻的。呃,大裴也帮了很多忙!”
友人们:“这种完全不光荣的事情就不用帮别人请功了!”
春少侠很受伤,但以德报怨向来是他的优秀品质,所以尽管友人们如此冷漠,他还是小心翼翼掏出那张脆弱的丝帛,轻柔地在桌面上徐徐展开:“这个才是真的……”
十一个脑袋凑到一起。
某种强有力的枷锁将他们紧密团结,再也无法分开。
在门外伺候的二顺和小翠只觉得里面的喧嚣忽然没了,取而代之的都是窃窃私语,偶尔有一两句什么“不用告诉郭判”“对,他都将军了根本不缺银子”这样的只言片语传出,但更多的时候,都是“哈哈哈”“呵呵呵”“嘿嘿嘿”这样不太像好人的笑声。
但笑声中的喜悦和快乐是实实在在的。
少爷高兴,他们就高兴,虽然少爷总挂在嘴边的那个江湖他们不懂,可想来,应该就像身背后这间屋子里的一样吧——三五好友,把酒言欢,恣意洒脱,生机勃勃。
作者有话要说:本以为顶多五千字就能收尾,不想写了一万多字。只能说这帮人太难搞了,非得多安抚一下~o(╯□╰)o
谨然记正文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过两天会更新一点点小番外,容我想想写啥哈……
然后这个文是壮壮第一次尝试写比较正经的推理,有很多不足,文也比较慢热,感谢大家还能一直追到这里,真心爱你们!
最后《丧病大学》会在元旦那天正是开始更新填土,文案已经开了,现代,校园,丧尸,应该是走恐怖喜剧风,囧,还是努力日更,有兴趣的小伙本可以过去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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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卡卡佳、远蓝似蓝、马马、我爱雷君凡、五色小鱼、柠子、尘埃落定、鲸大猫(x3)、绿雪点点、春风十里(x7)、细鱼、21945089、流星麻麻的地雷!感谢紫荆猫的手榴弹!感谢cherry的火箭炮!
第104章番外
暗花楼掌门戈松香有十几个义子,每一个义子都是一把暗刀,藏于漆黑之夜,取命无影无形。没人知道他们的真名实姓,传言戈松香根本就没给他们取名,只用自己姓氏,后缀入门先后顺序的排位。
最先入门的是戈一。
后来入门的是戈二。
再后面依次是戈三、戈四、戈五……
直到戈十一。
少有人知道戈松香那十几个义子的“几”究竟是多少,但大部分人道听途说来的都是“一”。
——戈十一实在是太有名了。
年方十三,以男色,诱当朝王爷之长子杀妻弑父。妻死,弑父未遂,长子反被囚禁。其妻娘家乃当朝重臣,不依不饶,一状告到皇帝,言其管教不严,纵子行凶。无奈,王爷以“恶母教唆”为由,杀妻废子,方才算给出一个交代。至此,王爷大夫人一脉凋零,二夫人携子上位。
据传小王爷曾为其母鸣冤,反复辩称教唆者乃一男宠,然其既讲不出姓名,又描不清面容,且除他之外无人见过此“男宠”,故而即便小王爷言之凿凿,仍被当做狡辩之杜撰,只为救其母脱罪。
但后来,江湖上流出一种说法——那男宠确有其人,正是暗花楼戈松香第十一位义子,戈十一。
暗花楼名声大噪,戈十一也成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江湖客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言暗花必谈戈十一,他成了暗花楼最艳丽的一把刀。
但江湖人不知道的是,他们能够听来戈十一,王爷自然更可以,甚至打探到的比他们道听途说来的时间还要早很多,一度几欲发狂,恨不能掀翻整个江湖挖出戈十一,踏平暗花楼。
然而终究没有。
让他平静下来很简单,一柄□□床头被褥的匕首,一枚风干了的染墨海棠花。
送这两样东西的就是戈十七。
王府的森严守卫,于他就是土狗木鸡,能送短刀海棠于卧榻,亦可轻而易举摘掉卧榻之主项上人头。
没摘,只是无人出钱买。
事实上如果不是雇主想名正言顺废掉大夫人母子,暗花楼本不必如此费周章,戈十七一柄短刀,半个晚上,足矣。
——那一年,戈十七也十三,但比戈十一还要小上两个月。
江湖只道戈十一,无处得晓戈十七。
十一shā • rén不见血,十七阎罗也须避。
后来十几年,随着戈松香的义子们逐渐成了气候,人们在戈十一之后又知道了戈十三,虽然他没有前辈那样香艳,却也是暗花楼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后起之秀。
戈十七仍然默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