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

(生命的大和谐♂)

五更未至,刘太医匆匆步下马车,站在迟家府邸门前,抬起衣袖擦净脸上的汗,方才跟在管事身后进入迟府。

天色犹未明,迟子苍吩咐几名嘴巴严实的婢女取来温水浸湿的帕子敷在迟子墨的额上。迟子墨仍处于高热昏迷之中,手脚冰凉,额头却烧得滚烫,面庞泛着不正常的血色,隐约辨得出泪痕。迟子苍眉间的焦灼又增添了几分,心底止不住地漫起自责和悔意。

若不是自己方才太过粗暴,不知轻重,哥哥便不会被自己害到这番模样。

“大将军,刘太医到了。”

迟子苍闻言,迅速外出相迎。刘太医立在卧房门前三尺远的地方毕恭毕敬地等候,“微臣拜见大将军。听闻丞相大人身体抱恙,微臣不敢耽搁,即刻动身前来。”

“辛苦刘大人了。家兄自三更起便一直高热不退,望大人尽力医治,子苍感激不尽。”迟子苍一边说,一边将刘太医引入了迟子墨的卧房。

他的话中虽难掩心焦,语气却分外和缓。刘太医心想,朝中文臣皆称大将军桀骜,可看他对自家兄长的关切,实在远胜旁人。这令他不由得对迟子苍多了几分好感,“将军言重了。治病去疾乃是医者的本分,微臣怎敢以此邀功。”

隔着一层垂幔,刘太医隐约看见迟子墨躺在床上,几名婢女正为他擦拭额头和肩颈。迟子苍背对着他停住脚步,却并未抬手掀开垂幔,而是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只见寒光一闪,那剑竟是堪堪横在了刘太医的颈间!

“这、这,大将军......”刘太医惊得双股战战,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触怒了迟子苍,竟惹来如此杀身之祸。

迟子苍唇角轻勾,眼底却全无笑意,这样的表情令刘太医愈发心惊胆颤,“子苍不过是想提醒刘大人,一会儿不论大人看到什么,出了迟府的门都切勿多言。一旦被我听到半句风言风语,大人自己掂量着办。”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微臣必定守口如瓶。”刘太医点头如捣蒜。迟子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反手收回佩剑。剑锋入鞘,刘太医悄悄地吁出一口气,后背早已冷汗淋漓。

等到垂幔掀开,刘太医倏忽便明白了迟子苍方才一番话的用意。

迟子墨双目紧闭,裸///露在锦被之外的皮肤满是吻///痕和咬///痕。他战战兢兢地给迟子墨搭脉,就连那一截素白的小臂上都布满了斑驳的痕迹。腕子上鲜明的指印,此时已经有些淤青了。

刘太医竭力镇定心神。他不断地提醒自己,迟子苍若想置他于死地,与碾死蝼蚁无异,若要保命,只有闭嘴听话这一条路。他挥豪写下一张药方,迟子苍接过看罢后即刻命人照这方子去煎药。

“多谢刘大人。家兄若好转,子苍定有重谢。”此时的迟子苍又恢复成了先前那副令人好感顿生的模样,仿佛被他的佩剑架在脖子上不过是刘太医一时的幻觉,“子苍还有一事,愿大人告知。”

“将军请讲。”

迟子苍垂下眼睫,好似自知做错了事的小孩子,神色之间难掩懊悔,“……后///庭流血,该如何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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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欢猫么?”

“啊?”房戟咽下口中的点心,伸出舌尖将沾在唇边的些许碎屑舔去,“还可以吧,没养过。”

天气晴好,房戟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一边吃着可口的点心一边懒洋洋地晒太阳。清澈的阳光落入他的眼瞳,渲染出漂亮的琥珀色。嬴戈手持奏表坐在他身旁,只觉得这人真像是一只猫儿,忍不住心念一动,用指腹轻轻挠了挠他的颈窝。房戟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他并不是特别怕痒,因而并未在意嬴戈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自顾自地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睛,在温暖的阳光下生出了几分困意。

次日,一只猫便被送到了凤寰殿。

众人盯着内侍怀中那只雪白的毛团子,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房戟:“这猫……”

青辞:“的确……”

知画:“实在是……”

徐顺:“太可爱了啊啊啊!”

“这是使臣从西域带回来的猫,大王说,让殿下养着解闷儿的。”抱着猫的内侍笑道。白团子在他怀里拱了拱,高傲地“喵”了一声,仿佛并不满意他的这番说辞。

内侍松开手,白团子立马跳到地上,优雅地环顾一周。徐顺伸手想要摸摸它,却被它一歪头躲开了,好生郁闷,嘟囔道:“这猫不亲人呀。”

内侍笑言:“猫总是怕生的,养上一段时日便好了。”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白团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房戟脚边,仰起脑袋叫了一声:“喵。”

房戟低头与它对视,“……它这是要我抱它?”

白团子又“喵”了一声,好像在肯定他的猜测。

房戟半蹲下///身,伸出双手,白团子便跳进了他的怀里。他这才注意到它的双瞳颜色不同,一只靛蓝,一只翠绿,竟是一对鸳鸯眼。他摸了摸它的脑袋,雪白的长毛柔顺光滑,手感极佳。猫咪惬意地扬起头,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房戟的掌心。

掌心里痒痒的,房戟瞬间被萌得一塌糊涂。

“这猫好像格外喜欢殿下呢。”青辞笑道。

“它有名字么?”房戟摸着怀里的猫,低头问它,“嗯?你有名字吗?”

“回殿下,此猫不曾取名,殿下既喜欢,便赐它一个名字罢。”内侍在一旁道。

“咪咪?喵喵?”房戟观察着白团子的反应,发现它对这两个名字似乎并不感冒,脑筋转了转,忽然灵光一现,“儿子?”

“喵。”白团子立马应声。

“儿子?”

“喵。”又应了一声。

众人冷汗齐下,尤其是方才让房戟给猫取名的那名内侍,此刻心内叫苦不迭:“使不得呀殿下……”

“怎么使不得?我看它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那猫窝在房戟怀里,爪子搭在房戟的手背上,“喵”了一声,一对鸳鸯眼睥睨众人,倒真有几分猫中贵族、凤子龙孙的气势。

您的儿子,那可不就是大王的儿子?这猫祖宗再怎么金贵,也够不着进大秦的宗庙啊……内侍怕扫了房戟的兴致,斟酌着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劝阻,便听见嬴戈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什么使不得?”

得了,猫祖宗的“父王”来了,自个儿还是退下罢。内侍如是想。

“参见大王。”

凤寰殿的宫人对于连朝服都来不及更换便匆匆赶来的君王早已见怪不怪,嬴戈一挥手,宫人们便自觉地退了出去,为嬴戈与房戟留出独处的空间。

嬴戈见房戟抱着猫不松手,便问他:“喜欢么?”

“喜欢。”房戟答得干脆,想来是真心喜欢。

嬴戈望着他嘴角露出的笑意,自己也觉得十分开心,“可给它取好了名字?”

“取了,”房戟握住白团子的一只前爪,朝嬴戈挥了挥,“来,儿子,和叔叔打个招呼。”

怎么是叔叔?嬴戈眉头一皱,很是不满,随即意识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你叫它儿子?”

“对啊,不错吧?”

嬴戈轻咳一声:“……是不错。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会叫它‘儿子’,它未免太吃亏了。”

房戟抱着猫认真考虑了一番,觉得的确有理。

真·宠物起名大师·房戟再度灵光一现:“那就叫它大王!”这样总不会被别人占便宜了吧!

嬴戈眸色沉沉,倾身道:“你叫它一声,看它答不答应。”

“大王?”房戟不怕死地叫了一声,白团子的直觉敏锐,见势不妙,挣开他的怀抱窜到了地上。嬴戈捏住房戟的后颈,不由分说地堵住了他的唇。

淦!他居然忘了自己面前就站着一位正儿八经的大王!

唇齿之间厮磨辗转,这位大王的吻技高超,房戟被亲得手脚发软。嬴戈放开他,用高挺的鼻梁蹭他的鼻尖,这么近的距离,嬴戈纤长的睫毛轻轻扫过房戟的眼皮,令他的耳尖莫名地开始发烫。

嬴戈轻启薄唇,声线低沉又性///感:“喵。”

房戟结结实实地愣住了。大脑因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负荷瞬间当机,身体却比大脑抢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感受到了房戟身体上明显的变化,嬴戈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他不过是玩笑罢了,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房戟终于反应过来,猛地倒退几步,姿势看上去略有些古怪,“你喵什么?!”

罪魁祸首无辜道:“是你先叫寡人的。”

鬼知道为什么这货冷不丁学一声猫叫就能让他产生生理反应,房戟觉得有点儿丢人。光天化日之下因为这点小事一///柱///擎///天,实在很没面子。

更重要的是,老子是直男啊啊啊啊啊!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

嬴戈垂眸看着在房戟脚边打转的白团子,开口说道:“叫它‘朱砂’如何?”

白团子似乎心有所感,尾巴翘得高高的,“喵喵喵”了好几声,蹭着房戟的小腿撒娇,似乎更加中意这个好听的新名字。

房戟疑道:“这是只白猫,为何要叫‘朱砂’?”

“因为它的主人,是寡人心头朱砂。”

很久很久之后,房戟都还记着这句话。那人眉间的温柔与爱意,支撑着他度过每一个冰冷的漫漫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