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宁嘉厌抬手把帽檐往下压,只给别人看下半张脸,“不认识。”

谷邵宇也看去,对方四个女生,一个都没自己认识的。

他跟宁嘉厌高中同学三年,铁哥们认识什么人,自己哪能不认识的。

但是那群小姑娘里,每一张脸自己看着都面生得很。

他眼睛笑眯眯地看着苏婷婷打趣道,“你这么紧张干嘛啊,是不是是个女的,你都觉得会跟你抢宁嘉厌啊。”

苏婷婷被戳中心思,涨红着脸狡辩,“你胡说什么呢谷邵宇。”

坐在旁边的宁嘉厌早就把饭给吃完了,“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宁嘉厌跟谷邵宇不是同一种人,始终和自己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

她也从来都没有跟宁嘉厌表白过,谷邵宇拿他打趣自己,就连谷邵宇本人也不知道他打趣的点是对的。

自己就是喜欢宁嘉厌。

苏婷婷不敢挽留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宁嘉厌离开。

等人离开后,苏婷婷回忆刚才宁嘉厌别异的眼神,总觉得有些事自己没猜对。

“谷邵宇,你也不认识那几个女生?”

“不认识,怎么?”

“没什么。”

谷邵宇和宁嘉厌高中同学三年,她是中途在学校贴吧认识的谷邵宇,继而在同一个旅游团遇见宁嘉厌。

他说不认识,苏婷婷便没有多想,把碗里的芹菜挑到桌子上。

傍晚,大家坐在一起围成一个圈。

年纪轻轻的军训教官扫去白日里的古板,和大家讲自己在部队里的事。

有些男生向往军队的生活,还有当兵需要的具体条件,军官毫不吝啬,一一讲述。

林念生听得没有意思,手臂抱着膝盖,脑袋低垂想事情。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他有那样的家庭,每个人都想拉他进入淤泥里。

大概是不会跟自己一样,读一个喜欢的大学。

每每想到这里,林念生揪心的疼,懊恼与后悔交织在一起。

肩膀忽然被人动了下,以为对方是因为拥挤不小心碰到自己。

她往旁边挪了挪。

第二次的时候,林念生才知道对方是故意的。

昏暗的四周,每个人的脸都漾进黑暗之中,远处道路的路灯照不到这里。

橡胶跑道乌压压地全部都是大一新生,穿着同样的军训服,分不清谁是谁。

林越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里含着微弱情绪,可偏偏看出几分恳求意味,“等会儿散会一起走走?”

林念生对上对方的目光,立刻猜出对方心里的想法。

点了点头,气氛尴尬,俩人再无其他的话。

等散会后,林念生与林越达走在一起。

俩人寻了人少的花坛,林越达开门见山,“你认出来那人是林克吧。”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林念生‘嗯’了一声,“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跟别人乱讲。”

可林越达还是没有那么快就相信一个人,她与林克之间本来就是正常的,不想被人误会成不正常。

“我跟林克没有血缘关系,她妈和我表叔是重组家庭,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我跟林克认识的早,谁都不会想到我们会多了一层这样的关系。”

“你们父母知道你们吗?”

“不知道,我和林克在双方父母面前,一句话都不跟对方说。”

“那你们以后怎么办……”林念生问。

“我其实不是很相信我和他之间的感情,能逼我去向其他人说我们俩是情侣的关系。”

远处微弱的灯光扎进她黑眸中,林念生听到她一字一句地对自己说,“这段感情,只有我和他知道。”

“不负责任的欢愉,注定是没有好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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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越达趁着休息时间,拉着林念生穿过其他系的方阵,说要去找林克。

林越达步子大,长腿长脚,一米七四的个子。

比一些南方的男生个子都要高。

拉着林念生的手腕,林念生跟不上,在后面跌跌撞撞。

天气燥热,昨个儿还是个好天气。今天热得能蜕一层皮。

宁嘉厌拿着瓶冰镇矿泉水放在后脖颈处消凉,忽然被人撞了下,手里的矿泉水差点掉在地上。

这么热的天,没人能有什么好脾气。

他那双桃花眼愠怒地看向冒冒失失的人,可看到撞到自己那人的脸时,宁嘉厌薄唇轻轻地掀起。

黑漆眸子眯起,升起股玩味的情绪。

可他还是没有先开口。

那人知道自己撞到人,倒抽口气,急忙道歉,“对不起……”

林越达后头看了一眼,拉着神情略微呆滞的林念生离开。

这一幕正好被苏婷婷看进眼里,走到宁嘉厌身边,拧着眉头,“什么人啊,撞到人这么快就走了。”

“说什么呢,她道歉了,算了。”宁嘉厌语气笃定,少见地为他人说话。

苏婷婷讪讪地挑眉。

林念生往前走了十几米远,这才惶然扭头看向身后。

那人留给自己一个背影,一个长相极好的女生与他说话。

层层叠叠的人□□杂在他们俩人之间,这十几米的距离像是划破了时空,突然变得很遥远。

“应该不是,怎么可能会是……”林念生呢喃自语。

没看太清,头顶的烈日刺眼,她撞见那股熟悉的感觉,可又不敢确实那人真的就是自己认识的人。

人声嘈杂,林越达没有注意到林念生不对劲。

到了林克所在的方阵,林越达松开林念生的手。

有人见到林越达朝他们走来,叫了一声林克,林克手掌撑了下地面站起身。

“林克,我来找你要手表。”林越达抬起空无一物的皙白手腕,“我手表坏了,拿去修了,你的借我。”

“好,”林克听话地把手表摘下,当着众人的面,给林越达戴上,“给你。”

周围一些人以为林越达是林克的女友,正要起哄,知道实情的人给他们个眼神。

千万别说错话,人家兄妹只是感情好,别乱给人起哄,怪尴尬的。

有人走到林念生身边,把手中的冰矿泉水轻轻地贴了下她的脸。

林念生往后退了一步,看到是昨天晚上在食堂遇见的男生,跟林克是一伙的。

“你怎么了?”男生语气关心,“脸怎么这么红。”

林念生摇头,“没事,天太热了,有点头晕。”

“啊?那我找你教官请假吧。”

林念生急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碍事的。”

“如果你身体真的不舒服,这怎么能挺着呢?”

“我真的没事。”

“柯恒。”林克发现他们这边有事情,叫了声男生的名字。

林克给林越达和林念生介绍,“这是我好哥们柯恒,他吉他弹得不错,你不是想学吉他吗?我跟他说好了,他可以教你。”

柯恒对林越达说,“你朋友脸色不好,实在不行,你跟她一起去找你们教官请假吧。”

柯恒这么一说,林越达这才发现林念生有点不对劲,病恹恹的。

林念生用手背碰了下脸,自言自语地疑惑道:“真有那么严重?”

由于柯恒再三强调,林越达拉着林念生回去后,跟教官请了假。

去医务处量了□□温,发现林念生确实有些轻微中暑。

林越达对林念生说,“你好好躺在这里,等我们散会后,来找你一起去吃饭。”

林念生吃了药,有些困。

林越达离开后,林念生便在有空调的医务室里睡着了。

在她陷进睡梦中时。

有个人站在她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她枕边。

等林念生醒来后,口干舌燥,瞥见枕边的矿泉水。

翻了个身,拧开水瓶,喝得有些着急,差点呛到。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林越达她们来医务室里找林念生。

林念生问林越达,“是你买给我的?”

林越达眨了眼,“什么?”

“我说矿泉水,”林念生感到奇怪,“我记得你离开的时候,好像没有给我买水啊。”

林越达也觉得奇怪,“我也不知道,反正也不是我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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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校园的夕阳把云雾染成果酱橙色,苏婷婷和谷邵宇坐在旁边人工草地上,看着宁嘉厌跑了一圈又一圈。

苏婷婷无聊地把下巴抵在膝盖上,扭头问谷邵宇,“宁嘉厌得罪教官什么了,饭都不让人吃。”

谷邵宇无奈地叹气,“让他在这里跑步都算好的了,要是遇到个厉害的,早就给他记上一过。”

“宁嘉厌做了什么事,这么严重?”

“下午军训的时候你不是被主任叫走嘛,就是那段时间,宁嘉厌突然离队,把咱们教官给气得不轻。幸亏宁嘉厌回来的早,说是去上了个厕所。教官就罚他跑十圈。”

宁嘉厌是今年第一个被教官罚跑的新生。

在此之前,宁嘉厌就已经在新生中颇有些名气。

一个晚上,宁嘉厌被罚跑步的事,在大一新生之间传了遍。

宁嘉厌顶着张出众的脸,无论做什么都引人注意。

林念生听到陈诗怡说传媒系有个男生被罚跑步的事,没怎么在意。

那瓶水喝到一半,才琢磨起来这瓶水的来源。

不明来源的东西,林念生警惕地不敢再喝下去。

林越达坐在草坪修着指甲,自顾自地说道,“会不会那个人就是给你送水的人啊。”

“不可能吧,我不认识传媒系的人。”

“那还真的白天里见鬼了。”

林越达把指甲剪收好,托着下巴,给林念生分析,“知道你去医务室的人,除了咱们系,也就只有林克那几个人。”

林念生想起那个叫柯恒的男生,一眼就看出自己中暑了,很少见有这么心细的人。

林越达笑意里藏着暧昧,“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柯恒去给你送的水啊。”

“我没见到人,醒来后只看到那个水了。”

“没事,我去帮你问问林克,下午的时候柯恒有没有中途消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