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过河就拆桥
看到龚敬那张气鼓鼓的脸,景夏一副“你打我呀”的得意样子,还有理的说道:“记住啊,你是男人,以后传出去你打姑娘家该多丢人啊。”摇着头进了屋,把兔草放进篱笆围起来的兔篮里。
龚敬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拄着拐杖回家。几天后,终于喝完了最后一副药,龚敬迫不及待的跑出了门,真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他从来没觉得永安镇那么好看过。他从镇上跑到镇外的田野,一路都在狂奔。
龚敬的腿完全好了,没半分不适,龚屠夫提了十来斤猪肉,领着儿子到景家道谢,“景大夫,多亏你医术高明,治好了敬儿的腿,真的太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敬儿下半辈子都得在床上躺着了。”
景狄正在泡药酒,把虎骨和金钱白花蛇之类的药材放进新打来的白酒里,说:“我是大夫,替人治病是我分内之事,龚老汉不必言谢。”
龚敬被景家的小院吸引,在龚屠夫和景狄说话的时候跑到人家院子里去了。进门就看到一院子的花花草草,现在正是夏天,草木长得旺盛。房檐下的一块地用竹篱笆围了起来,里面养了八只兔子,正在悠闲的吃草。花圃里的月季花开了十来朵,花里还有采蜜的蜜蜂,此外还有茉莉、栀子花、六月雪和蜀葵,牵牛花爬满了架子。凉风习习,整个院子都是花香。
一边的老桂花树下,郭弋正在指导景夏和景贤武功。看到郭弋一个漂亮的翻身,龚敬情不自禁的叫好。“太厉害了!”龚敬拍手叫到。
郭弋不喜欢龚家的任何一个人,对龚敬冷冷的说了三个字:“滚出去!”
龚敬脸皮厚,跪在郭弋面前拜了三拜,说:“大侠,求你收我为徒吧!”
“滚!”这次他只说了一个字。
郭弋正要抬脚把龚敬踢出去,龚屠夫就进来揪着龚敬的耳朵把他拎走了:“郭师傅,对不住啊,我儿子年纪小不懂事。”
“不小了,都十三了。”郭弋直接打脸说道。龚屠夫又陪了数声不是,揪着龚敬就回家。
吴氏这几日十分肉疼,她对景狄收了他们十五两诊金十分不满,等到龚敬的手臂和双腿全好了过后,没事的时候就走家串户的说景狄没医德、看病收费贵之类的话。
“唉我说玉兰啊,你们家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当时不都说你家儿子的腿没得治吗?还不是景狄给治好的,现在你儿子腿好了就来说人家的坏话啦,不怕下拔舌地狱了?”茶馆的老板娘磕着瓜子打趣说道。
“就是,我看到你儿子抬回来的样子,那双腿全是血,看着都软下去了,好几处还见到骨头了,那么重的伤用的药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上次我家儿子得了腮腺炎,还是景大夫给治好的,只花了五百文钱。”这是镇上小地主家的小媳妇。
吴氏扁扁嘴,不满的说:“我家那个死鬼进城了两次都没请到县里的大夫,这不才退而求其次让景狄医的吗?也不见得景狄的医术有多少高明。他不过是个乡下郎中,哪里比得上县城里的大夫?要是我能请到城里的大夫,我儿子的腿一定好得更快,药费也没这么贵。还有你家,你们是地主,家里有房有地有钱,当然不心疼钱了,五百文又不是什么大钱,腮腺炎很容易治的。我家不过就是卖猪肉的,哪里比得上你们啊。”
“要是能请到县里的大夫来,你们怎么不多等一天?反正城里的大夫医术高明,拖上几天也能治好。”一个喝茶的茶客高声说道。
“话不是你这样说的,我找景狄不是担心我儿子吗?要是你儿子病了你不想他早点儿好啊,硬要拖着请县里的大夫?”吴氏嘴硬说道。反正景狄就是黑心,敲了她家那么多钱,十五两银子啊,得卖多少猪肉才赚得回来?
老板娘把手里的瓜子壳扔到墙角堆垃圾的地方,回来后说道:“我说玉兰,不想下次再花那么多汤药钱,还是管好你家儿子吧,免得伤筋断骨又去找景大夫,那得多没脸啊。”
“老板娘说得对。”一干说闲话的媳妇们都应道。
吴氏没继续坐下去的心,站起来就气冲冲的走了,留下一干媳妇的笑声。
关于多收吴家汤药钱这事景狄也听过,这种过河拆桥的事,只有吴氏做得出来,他也不放在心上,镇上的人大多还是相信他的。如果真要计较,他也不怕把买药的账单拿给吴氏看,一笔一笔的都写得清清楚楚,吴氏看不懂,她家小子可是在学堂读书的,认识字。
地里的玉米熟了,景夏跟着家里人一起去扳玉米棒子。这个天正是最热的时候,景夏换了一件旧衣裳,戴了草帽背着背篓去了地里。
玉米还没背回家,又听到了要交税的消息。听说皇帝巡行江南,游了大半年,收罗了不少美女,但宫里的宫室已经放不下了,加上国库空虚,只能向民间收税来扩修宫殿,安置皇帝新收罗回京的美人。
众人怒意难平,但也只是心里恨恨罢了,嘴上不敢多说,还是乖乖的交税。景夏看着家里的银子大部分都拿去交税了,心疼得不行,里面也有小部分是她的血汗钱啊。那皇帝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想逼天下的百姓都造反不成?
这次还是每个十岁以上的人收二两,景狄把家里的一大罐铜钱全部交了上去,还在家里请官差吃了一顿饭,把厨房里的腊野猪肉贡献了一大半出去才完事。景夏躲在墙后看那些提着肉拿着钱昂首挺胸走出她家的官差,心里老想揍人。
“这个世道就这样,过得最苦的还是老百姓。要是遇到一个明君就好,今上当真不像话,一年到头不停的收税,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李珍娘叹气,把藏在柴房里的野兔拉出来放进篱笆里。
夏天天气热,田的水都被晒干了,地里的稻子由于天干提前成熟。收回来的稻子好多都是空壳,晒干后只能打成糠和着红薯煮来吃。
龚敬自从见了郭弋的武功后,一直心心念念的想拜郭弋为师。郭弋对龚家人厌恶至极,现在龚敬的伤好了,他下手也不顾及,一脚就把龚敬踹出景家大门。龚敬执着得紧,郭弋越是不愿意收他为徒,他就越坚持,每天都要到景家来晃上一圈,然后被郭弋一脚踢出去。不过后几日他不来了,郭弋没人练脚了还有些不习惯,不过没人打扰也是极好的。
景夏在院子里活动,把郭弋教的功夫温习了一遍后,拿着水壶浇院子里的花。听到房顶上有响动,只见一片瓦从房顶上落了下来摔得粉碎,又看到龚敬趴在房顶上伸长脖子张望,看到她之后忙把脖子一缩,顺着后墙溜走了。
景夏扔下水壶去追龚敬,一把抓住他说:“你上我家屋顶做什么?”
龚敬眼珠子转了几圈,指着不远处说:“看,有蛇!”
景夏没朝他指的地方看,说:“这种骗人的把戏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为什么爬我家屋顶!”
龚敬使劲想挣脱景夏的手,哪想到这丫头年纪不大力气却大得厉害,说道:“我爬房顶是为了好玩儿嘛。”
“你还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啊,是不是还想断一次腿?”景夏很想把这个小无赖扔出去。
“我错了行不行,下次再也不敢了。”龚敬笑得脸变成了一朵花,但那样子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景夏拖着龚敬回家,喊道:“爹,有人爬我家屋顶想进来偷东西!”
龚敬很想一脚踹开景夏,但郭弋已经站在了景家大门口,“小夏,发生了什么事?”
“表叔,我刚才在院子里浇花,就看到这人趴在我家屋顶上鬼鬼祟祟的。你看该怎么处置?”景夏说道。
郭弋还是一脚把龚敬踹了出去,“下次再来,小心我废了你的双腿。”
龚敬这次没拔腿就跑,跪在地上对郭弋磕头说道:“郭大侠,求你收我为徒吧。我晓得以前是我调皮惹了许多事让你讨厌,还有我娘也乱说了你好多坏话。我晓得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我是真的佩服你想跟着你学武。我到你家,你老是一脚就把我踹出门,没办法,我只能趴在墙上偷看。这些天你教景家兄妹的那些招式我都学会了,不信我练给你看!”
龚敬在景家门前演示了昨天郭弋教景贤的那套拳法,郭弋本无心观看,但还是被龚敬的天赋惊讶道。他见过很多学武的好苗子,龚敬无疑是其中的最好的那个。龚敬凭着记忆练了那套拳法,他没底子,但力道使得刚刚好,拿捏得也很到位,就差一位师傅指点。
郭弋虽然不喜欢龚家人,但他从不吝惜对练武天才的欣赏。龚敬练完拳法后,恭恭敬敬的跪在郭弋面前,说:“求大侠指教。”
“很不错,是块练武的好苗子。”郭弋点了点头,不掩饰对龚敬的表扬。
龚敬喜上眉梢:“谢师傅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