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34章

晚上的时候,老张犹豫了一会,带着两个小兵上楼,想询问接下来船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下午絮叨疑惑的小兵跟在老张身后,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注意到老张突然停下了。鼻子狠狠撞在老张后腰上,当下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老张回头,小声催促,快走快走。

三个人怎么上来的,就怎么原路返回去。

老张甚至都没走上二楼,只是在楼梯拐角处看了一眼,就退下来了。

还用说嘛,天不过是刚擦黑,这两位就睡下了,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嘿嘿,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人也不用知道,毕竟少儿不宜。

现在上赶着冲过去敲门,估计是想被扔海里喂鲨鱼。

小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那我们现在往哪儿走?”

老张:“随便选个走过的方向吧。”

“是。”

第二天,天擦亮,通红的日光挡也挡不住地冲进屋内,铺了一室。

胡云笙醒来的时候,秦牧不在房间里。

胡云笙也不急着起床,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偶尔躺着睡,一觉天亮,很是舒服,和趴着睡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昨天晚上,胡云笙又做梦了。

虽然梦的内容很是不好,不过他终于有一个可以记住的梦了。

梦境断断续续,一会儿跳小时候,和阿爹阿娘在一起的时候,一会儿又跳到和秦牧在一起很多年后,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胡云笙忘记了。

他躺在床上,潜心钻研梦到的事情,从里面提取出来几个点。

梦境太真实,梦里撕心裂肺的感觉也太真实,真实到胡云笙感觉窒息,夜半的时候醒过来两次。

梦境告诉了胡云笙三件事。

第一件,阿爹阿娘很有可能和某个蜘蛛妖结了仇。

那段梦境里,胡云笙还没出生,从看东西的视角,胡云笙推断出,他应该还在阿娘的肚子里。

哥哥在一次玩耍中,当着全村小孩子的面暴露了身份,露出了蝴蝶翅膀。那之后哥哥饱受欺凌,阿娘和阿爹商量,索性住进山里,和村里这些人断了联系,老死不相往来,各过各的。

在搬家之前,阿娘和阿爹,每日上山,挑选适合居住的山洞,扩建改造成适宜长久居住的房子。

日子是忙碌而辛苦的,那个时候,阿娘兴许还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每日上山的路上,阿爹总是变回蝴蝶,在空中飞舞,斗阿娘开心。

一日,阿爹照常化回蝴蝶原身,还未来得及缩小体型。

一只从天而降的丑陋蜘蛛出现,口中吐出无数的蛛丝,眨眼之间就缠住了阿爹。

眼见阿爹就要被蜘蛛妖拖走,阿娘心急,左手一把劈树如劈柴般锋利的大斧子,右手一把刚磨过刃的镰刀,就冲了上去。

蜘蛛妖自然是不甘示弱,丢下裹成厚茧子的阿爹,直立起来,和阿娘缠斗站一起。

胡云笙只觉得视线里全是黑的,细细密密的黑色绒毛,近的时候甚至能够刮到阿娘的衣服。

胡云笙很是不安,出了一身冷汗,惊醒过来。

原来是他把被子踢掉了,秦牧正弯腰捡起被子,重新给他盖上,担忧道:“做噩梦了?”

“嗯。”胡云笙没有说话的力气,复又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胡云笙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肚子上,他知道是秦牧,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僵硬了一下。

梦中的惊恐感直接影响到了现实,那一瞬间,胡云笙差点以为拍在他肚子上的,是蜘蛛的腿。

胡云笙感觉到那只手也停顿了一下,他想解释,一时就僵地说不出话来。

好在秦牧没有多询问什么,另一只手抬起,帮他擦掉脸上的汗,侧躺在他身侧。

肚子上的手动了起来,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他的腹部,一首不知名的歌曲从旁边传来,极轻极低。

伴着歌声,胡云笙再次入睡。只是没想到,梦境居然还能接上。

阿娘一镰刀砍断蜘蛛一条腿,又一斧头劈在蜘蛛肚子,泛着恶臭的液体流出。

蜘蛛逃走了。

阿娘用镰刀划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救出了阿爹,两个人继续往山上走去。

到这里,胡云笙松了口气,他回过头去看时,却呼吸一窒,那只蜘蛛妖趴在树上,恶毒地盯着他们。

胡云笙好气,为什么在梦里还要忍受这种垃圾生物,来一把火烧死吧。

……雷从天降,劈断了蜘蛛挂着的那棵树,很快大火就烧了起来。

然后,就因为胡云笙意识到这是梦境后,他又醒了。

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又睡醒一觉,秦牧的歌声还在继续。

胡云笙按住肚子上拍动的手,他说:“你也睡吧,不困吗?”

秦牧没答,“现在好点了吗?”

想到梦中的火光,胡云笙愉快地点头,“嗯,好多了,继续睡。”

秦牧:“好。”

这一次,胡云笙是听着秦牧的心跳声入睡的。

梦中零碎出现各种画面,最后停在了一处靶场。

靶场四周空寂,没有人也没有花草树木,甚至连基本的弓和箭都看不到。

这里有些特别的是,在靶场中心空地木桩上,绑着一个人。

那人衣衫凌乱,头发乱飞,胡云笙看不清楚,想凑近些瞧。

没等靠近,不远处突然传来打斗声,胡云笙忙躲在木桩后。

其中一人手持红缨.枪,胡云笙追着晃动的抢影细看,这不是我的自己的长.枪吗

这个应该是自己人,胡云笙从木桩后走出,试图帮忙。

妖力不知道被什么困住了,用不了,手边也没有趁手兵器。

这场斗争中,持长缨枪的人明显站上风,看样子是并不需要帮忙的。

胡云笙站在一旁观斗。

小半个时辰后,另一人终于落败,持长缨的人飞起一枪穿透那人的胸口。

试图鼓掌的手都举在半空中了,胡云笙感觉心口痛,痛到难以呼吸,半蹲在地上,艰难地张口喘息。

那边的那两个人都没有看到他,被穿透胸口的人也没有第一时间死亡,挣扎着爬了过来。

被鲜血糊了的头抬起来,泥土和鲜血沾染的一缕缕头发遮挡在脸上,只露出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里满是伤痛。

还有,不舍。

是秦牧。

以为这就是最不可置信的时候吗?

不。

胡云笙四仰八叉瘫在床上,长出一口气,摸了摸心脏位置。

即使只是回想,都感觉得到心疼。

梦里秦牧临死前看着的不是他,是那个被绑起来的人。

秦牧死后,持长缨的人安排下属把秦牧拖走,一步步走向绑在木桩上的人。

那个人把昏迷人的头发撩起,露出脸来。

是胡云笙自己。

回忆到这里,胡云笙打了寒颤,抱紧被子。

门被人从外推开,秦牧端着早餐走进来。

迎着光,眉是刀眼是剑,薄唇弯起,“醒了,就起来吃饭。”

还活着,只是梦。

胡云笙悄悄晃晃脑袋,丢开被子,奔向餐桌。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