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拯救

在女人脱下苏宜身上的针织衫时,窗户处传来了巨大的爆裂声。

女人和男人同时诧异地向窗边看去。

玻璃碎了,窗户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地上的玻璃碎屑撒了一地。

阳光透过窗户射向地面上的玻璃残渣,反射出强烈的光芒,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散发着獠人的白光,宛如死神的刀。

而死神,则是正从一堆玻璃碎屑中站起来的林逸南。

林逸南身上只着衬衫长裤,他的背部扎满了玻璃碎片,鲜血濡湿衬衫,染出块块红斑。

他似乎完全察觉不到痛意,玻璃反射的光映到他眼底,是一片深渊。

林逸南看着趴在地上的苏宜,心中好像被刀子划过般,痛的滴血。他紧了紧拳,咬牙抑制着自己想立刻扑向苏宜的心。

男人注意到林逸南眼眸中的阴鸷与愤怒,急忙抓起桌前的匕首,故作声势地冲林逸南喊道:“你是谁?为什么闯进我的房子。”

“我是谁?你很快就知道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带有极强的威慑力。

林逸南冲男人扔出一块石头,是他在房子外面捡的。速度之快、力度之大,在男人还没做出反应前直接将他的头骨砸的凹下去一块。

男人捂着头还没叫出声时,另一块石头已被扔出,正中女人的左眼,女人捂着眼痛苦地嚎叫着,再也没能从地上站起来。

男人额头上的血流了满脸,因为愤怒,他也顾不得自己的伤,胡乱一抹脸上的血,拿着刀向林逸南跑来。

林逸南边躲避着男人手中的刀子,边找准时机狠命地打着他。

招招皆毒辣,林逸南是下了死手的。

苏宜趴在地上,听见了女人痛苦的嚎叫,听见了拳头击打在身体上和刀子划过□□的声音。她双手撑地,支起上半身,努力保持清醒,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

苏宜看见了女人捂着自己的左眼,鲜血不断从指缝中渗出;看见了男人满头是血,头骨有一处畸形地内凹;看见了林逸南的白衬衫已被染成红色,衬衫的胳膊处被刀划破几道口子,露出绽开的皮肉。

注意到苏宜的动作,男人试图攻击苏宜。

还没待他靠近苏宜,林逸南便搬起一把椅子,狠狠砸向他。

椅子撞击到男人肥胖的身躯后瞬间解体,留下一地的木棒。

趁着男人摔倒在地的空当,林逸南跑到苏宜身边,由于体力消耗过大加上失血过多,林逸南的脚步已有些摇晃。

“逸南。”苏宜的声音带有哭腔,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

林逸南抬手想擦去她嘴角已有些凝固的血迹,却将自己手上的血蹭了她一脸,“别怕,快走。”声音依旧沉稳。

林逸南一拳将女人击晕,刚想扶苏宜离开小木屋,苏宜却双腿绵软无力,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急忙将苏宜扶起来,却听到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林逸南回头,看到男人正拿着匕首刺向自己。

林逸南是有信心躲过他的匕首,并且再给他一个重击的。

但他没想到,在匕首即将刺到自己时,男人却突然将匕首转变了方向,向苏宜直直刺去。

本已做好准备迎接这一击的林逸南突然慌了神,及忙推开苏宜。

苏宜本就虚弱的身体经他一推,直接向桌子摔去,桌角撞到了腰,巨大的痛使苏宜当场昏死过去。

林逸南视线紧锁在苏宜身上,男人抓准他分神的时机,将匕首刺进了林逸南的胸口。

林逸南身体一颤,口中喷出一大口血。意识有些迷离,双腿失去力气,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阳光照射在林逸南的身上,将他的身形投在了墙上。

男人得意地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俯视林逸南,笑的阴森,“现在还能打吗?嗯?”

林逸南嘴角的血顺着下巴一滴滴掉落在地,滴答,滴答,在不算空旷的房子中居然听的一清二楚。

林逸南咧开嘴,牙齿上满是血迹,“当然。”

阳光下,墙上的影子手臂一挥。男人轰然倒地,双手捂着鲜血呈喷射状不断涌出的脖子,不可置信地瞪向林逸南。

很快,生命体征消失,男人的眼依旧震惊地瞪向屋顶,死不瞑目。

几分钟前,林逸南暗中捡起了身旁的一个玻璃碎片,在计算好与男人之间的距离后,干净利落地出手,准确地划破了他的颈动脉,使他失血过多而死。

林逸南看着面前男人的尸体,嘴角微勾,眼神有些缥缈。

很好,消灭了这个男人,他再也不可能伤害苏宜了。

林逸南的身子歪斜,摔在了地上。

眼眸深邃地望着苏宜的方向,嘴里的血不断涌出,林逸南伸出手,试图勾住苏宜的手。

一点,还差一点就能碰到了。

林逸南眸中的光逐渐黯淡,用尽全身力气去抓住苏宜的手。

最终还是失败了,两人手之间的距离,只差一点。

但这一点,却是无法到达的距离。

犹如鸿沟般,无法跨越。

好像也是从这刻起,林逸南与苏宜的命运出现偏差,两条已经相遇的轨道交叉,朝着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

......

关于这次意外的后续是怎样处理的,苏宜并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她又一次从噩梦中醒来。

又是在医院中。

腰部又是巨大的疼痛。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还没过去多久就又在她眼前重现一遍。

苏宜睁开眼,王梦瑶立刻凑到了她面前。

王梦瑶显然哭过,一双妩媚的大眼睛此刻却尽是红血丝,她声音颤抖地开口:“苏宜...”,一张口,泪水立刻决堤,“你怎么样?哪里痛?”

苏宜轻轻摇摇头,却引得自己一阵晕眩。

意识恢复清醒后,苏宜咬着牙忍着腰部钻心的痛,“逸南怎么样?”

王梦瑶被问得愣住,低头擦了擦眼泪,“不太好,还没从手术室出来呢,病危通知书下了好几张。”

“我去看看他。”苏宜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王梦瑶急忙按住她,“你现在去也没用,手术没结束,你去了什么也看不见。”

见苏宜还是执意要去,王梦瑶又补充道:“你现在根本不能走路,你的腰伤太严重了,医生说你需要绝对静养一周。”

王梦瑶使劲将苏宜按回床上,“你放心,大帅一从手术室出来,我就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是赶快恢复好,要不等大帅出了手术室,你怎么照顾他?”

苏宜躺在病床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们是怎么到这的?”

还没待王梦瑶回答,房门被轻叩两声后,于森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徐妈和一位医生。

“苏小姐。”于森冲苏宜点点头。

苏宜在逸勤看见过于森,是认识他的。

徐妈站在于森身后看到坐在病床上的苏宜,立刻推开于森冲到了病床边,紧紧握着苏宜的手,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哽咽开口:“你可算醒了,少爷还...”

于森打断了徐妈的话,扶着她站了起来,“先让医生给苏小姐检查,那些话等会说。”

王梦瑶走到徐妈旁边搀扶着她,医生仔细检查后得出结论:“苏小姐,你受的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但腰部受损严重,以后要注意保护自己的腰。”

苏宜根本没去听医生说了些什么,只是含糊地应付着。医生走后,苏宜紧紧盯着于森,急切地问出口:“逸南怎么样了?我们是怎么到这的?还有炎平哥,他有没有受伤?”

于森并没有因为苏宜一连串的问题而愣住,十分镇静地解答着苏宜的疑惑。

“林总还在手术室抢救;是林总给我打的电话,给我发了定位让我带人来;李炎平只是服用了安眠药晕了过去,现在已经苏醒,就在隔壁的病房休息呢。”

苏宜闻言,躺在病床上没有说什么。腰部传来的不适感使她下意识皱眉,鼻尖和额头满是汗水。

注意到苏宜的神情,于森急忙问苏宜:“腰痛吗?需要叫医生吗?”

躺在床上的人没有回答他的话,脸色惨白,声音极其颤抖地开口:

“你刚刚,说谁在抢救?”

苏宜僵硬地躺在床上,长发胡乱披散,脸上几道擦伤结成血痂,被男人掌掴的左脸高高地肿胀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于森迟疑地看了看苏宜,极其艰难地开口:“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你们二位都已经昏倒在地上,旁边还躺着一男一女,男人被割破了颈动脉,已经死了,女人瞎了左眼,现在被警局收押了。”

于森顿了顿,接着说道:“林总的胸口中了一刀,失血过多,现在还在抢救中,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

“胸口中了一刀?左...左胸口还是右胸口?”苏宜紧紧攥着床单,眼神止不住地颤抖。

于森闭上眼,满面不忍,沙哑地从喉咙挤出三个字,“左胸口。”

犹如当头棒喝,苏宜的心里的绝望几乎将她吞噬,满眼皆是无尽的黑暗。

苏宜掀开被,刚侧过身,一口鲜血便被她咳出,眼前一花,喉咙腥甜。

王梦瑶、于森、徐妈三人同时冲过来扶住苏宜,于森按响床头的呼叫铃。

“你现在去也没用,手术还没结束。”

徐妈附和着王梦瑶:“是啊,而且你的腰根本不能支撑你走路。”

苏宜看着床单上和地上的点点血迹,心中的酸楚难耐。无力地躺回病床,双眼空洞地望向天花板。

医生很快赶到了病房,于森对他挥了挥手,医生急忙上前。

还没待他开口询问病情,苏宜便抬手覆住了自己的脸。

遭到直白的拒绝,胖胖的白人医生有些尴尬,但还是依旧态度很好地问向苏宜:“苏小姐,您现在哪里不舒服?”

苏宜的手挡住了她大半个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见刚才咳出的血迹依旧残留在嘴角。

医生没有等到苏宜的回答。

面面相觑。

王梦瑶上前,轻轻拉开苏宜的手,“你得告诉医生哪不舒服,这样他才能给你治疗,你才能赶快好起来去照顾林...”

王梦瑶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到,苏宜已是泪流满面。

“苏宜...你别...”王梦瑶哽咽,自己也是泪如雨下,急忙用手捂住嘴转过身去。

徐妈用手绢拭泪,慢慢走出病房,不忍再看。

于森坚毅的脸上也燃起薄薄泪意,他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压抑着心中的悲伤。

只剩下那位医生,不知所措地看着躺在床上哭的无声但却极其悲戚的苏宜,他不明白,这个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哭的如此无助,如此绝望。

苏宜紧阖着眼,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紧咬着嘴唇迫使自己不发出一点声响,齿间渗出殷红血意。

苏宜哭到呼吸困难,伸出手捶打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泪水决堤,头发都被汗水濡湿,苏宜张开口,发出小兽般的呜咽。

手术室中,医生们紧张地进行着抢救。面罩下林逸南的脸惨白无光,他的身上被插满各种管子,身旁一侧的机器上实时监控着他生命体征的数据。血浆一袋袋地送到手术室中,源源不断地输到林逸南体内。

病房中,哭到崩溃的苏宜捂住嘴,身子激烈地颤抖着,腰部传来的巨大疼痛使汗水与泪水一起滑过脸颊。

“啊!”苏宜揪着自己的领口,满脸痛苦。

绝望的哀嚎在病房内回荡。

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