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他们的生命

泉的脸因为憋气而变得通红,嘴唇没有血的颜色,她的视线始终锁定在亚伦的脸上。当她看到“游”的面孔,那些失去了非常重要东西的希望又一点一点地跑回到她的面上来了。

“我知道我还打不过你,但希望你也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帝多冷笑了一声,瞥了一眼身边的泉,“好吧,忒瑞亚。你真不该让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出你对泉的关怀,本来今天是她的死期。不过我很喜欢跟你玩游戏,只要你在乎的东西,我不会让她这么快消失的!”他凑近了泉的耳朵,泉抗拒地颤抖着身子,“看来我的提议不算糟糕,该产生的效果都有了。”

泉缓过一口气来,可她依旧无法开口,视线朝着“游”的方向。我看她努力张了张嘴唇,却似乎并不是叫游的名字。

应该是……洛克斯。

这个名字的口型在我脑海中被复习了一万遍,我绝对不会认错。

她为什么在叫“洛克斯”,并且是对着“游”?

我觉得我全身的热血都被冰冻激得寒颤,我的左手却火烧了一样的热。

帝多斜睨着我的手中慢慢出现的婆罗斯:“如果你现在杀死了我,不但泉将成为我的陪葬品,事实上,还有一个人!”

我怔住了:不错,空荡荡的胸腔告诉我,事实如他所说,是的,还有西观。

“泉是谁?”

“不到最后一刻就把谜底给揭开可不是我处心积虑想要的结果。”帝多说,“我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所有你给予我的痛苦,将来总会以你自己的牺牲为代价。如果你让我死了,你也会一无所有。”

他的表情像他上辈子临死前一样诡异,似乎我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他很明显要带着泉离开,可泉刚才露出的那种绝望的眼神让我觉得时间已经无力等待绸缪。我狠一狠心,婆罗斯在这一刻离开了我的手心,向他飞了过去。

我不会杀了他,但我必须让他放下泉!

可就在这一刻,我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穿过了我用来控制婆罗斯的那只手的手心。婆罗斯是聚集我所有能量的剑,从不轻易出剑,所以,当它离开我身体的时候,我毫无还手之力。我刚才一直在听他废话,就是因为这是他的地盘,万一婆罗斯在离开我身体的一瞬我被暗算了,估计我得再等三十万年。而三十万年后的世界,他的能量,都不是我能预期的。

可现在,我的手心血流如注,我真的被暗算了。

婆罗斯失去了指挥,它在空中飞过一圈后迅速回到了我的身体里。我却不得不蹲下身来,紧紧地捂住自己的伤口。

“你不能杀了她!”亚伦紧张而手足无措地看着我,“她会死的,如果你杀了穆斯夜,泉也会遭殃!”

他的表情是诚实的,而不是伪装。

当他面对泉的时候,他的恐惧和担忧都是真实的。

我紧紧捂住伤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缓下来。

还好他只用匕首刺中了我的手心,这会让我短时间内无法召唤出婆罗斯。

“陆易丝……不,我知道你不是陆易丝,我听到他叫你忒瑞亚。对不起,陆易丝,不过无论你是谁,你都不能杀了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做的……”他蹲下来,看着我的手心,“我很抱歉,但我无法不阻止你,因为我不能没有泉。”

“还好你只刺中了我的手心,而不是我的心脏。”我低着头,目光却深深穿透那些快遮住我视线的发丝,射向远处正含着笑意挟持泉慢慢后退的帝多。“不然我死定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我早料到亚伦会对我不利,我早就发现了他身上隐藏的匕首。

之所以这么做,是给亚伦和我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五分钟后,帝多已经溜得无影无踪了。

我没在圣地亚哥找到泉的踪迹,帝多不会笨到藏身在这里等死。亚伦说他必须马上找到爱丽丝,我决定和他分头去搜索。

我不担心他会遇到危险。

我去了西观的公寓,他的公寓黑压压的,没有一盏灯。我走进了他的卧室,没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任何奇怪的东西。

当我走出他房间的时候,我注意到似乎在身后,他床头的方向闪过一丝亮光,我回头看的时候没发现什么,我认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晚上非常黑,整个圣学院显得阴森森的。

最后,我循着血迹来到了帝多的公寓外面。

到处都是血液的气息。

是很多被杀死的人类的血液的气息。圣学院原本不会有这么浓厚的血腥气,但这次回来以后,很明显帝多已经开始不停地杀人来满足自己的血液的渴望,以便增强自己的能量。

我在他的地下室房间了很多被关着的半死不活的人类,我把他们释放出来后,让他们失去了对以往恐怖遭遇的记忆。但后来我发现我这么做简直是九牛一毛,因为自从帝多飞出了圣地亚哥,他解除了魔界的结界,把整个魔界的魔鬼都释放出来,并唤醒了他们罪恶的本质,让他们在世界各地疯狂地侵蚀人类,并吞噬人类的地盘。

我意识到情势已非我凭一己之力能摆平的,我找到了切奥斯,他早已加入了战斗。不过我们在杀死那些魔鬼的同时他也让人类血流成河,我发现我们还是无法抵挡黑暗势力扩张的速度。他们在街头疯狂地屠杀,并把人的尸体堆成小山。魔鬼繁衍的速度惊人地快,最好的办法就只有杀死帝多。可我杀死了他,很有可能也会在同一时刻客观地杀死了西观。

切奥斯对真正的穆斯,也就是西观的爱护是在预料之中的,他很犹豫是否可以坐视人类的毁灭来保护西观的存在。

我没有同意。

爱屋及乌,因为他对我同样作为人类的母亲的爱,去想象那些被残害的人类的情感。

“也许你是对的,但我对人类的爱不比对穆斯夜的少。”切奥斯叹息,“帝多会越来越强大,而且我在你对待魔鬼的态度中看出了你的迟疑。你也不想他死,因为他死了,西观也会死去,对不对?”

我无法否认,这让我很纠结。

“穆斯永远只有一个,你也只有一个。”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