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含冤入狱

唐昭夜又从原来的洞口爬了出去,哀怨地向外面看了一眼,她此时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脑袋上插满了杂草枝,蹭了一鼻子灰,连手上也不知何时划了几道小口子。

她这是造的做什么孽。

“要是将军没什么事,属下就告退了!”唐昭夜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这次南弘修倒是没有拦着她,由着她离开。

唐昭夜快步向前走着,忽而从前面冲出来一个身影,看样子是位上了年纪的嬷嬷。

她上来一把抱住唐昭夜,捧着她的脸便连声唤道:“王爷是你吗?您终于来看若儿了,若儿想死你了!”

“您认错人了,我不是王爷。”唐昭夜怕惊动别人,小声解释着,用力掰着嬷嬷抱着自己的手,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才刚松开腰又搂上脖子。

她绝望地回头,想要求助南弘修。

他们离得并不远,按理说南弘修肯定能听到这边的动静,如今他俩好歹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惊动了旁人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南弘修果然看向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像是看到黎明曙光一般,唐昭夜期待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然后——

径直绕开了她?

“快让若儿亲亲你!”嬷嬷突然噘着嘴扑了过来。

这一晚,唐昭夜不知道自己被冷宫嬷嬷蹭了多少口水,等到清早她筋疲力尽回到内卫营时,唐飞还以为她被人打了一顿。

“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咱们叫上兄弟们去给你找场子!”唐飞立刻拍案而起。

其他几个刚值夜回来的弟兄们也都围了过来,虽然平日里他们和唐昭夜打打闹闹,可是想要欺负他们内卫营中唯一的姑娘家,那可不成。

唐昭夜愤愤然坐下,手狠狠地捏着茶杯,咬牙切齿道:“南弘修,我不会放过你的!”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瞬间便忘了刚才说过的话,什么兄弟义气,什么同气连枝,都不如活着重要好么?

“走,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一个!”唐昭夜拍案而起,却见刚才还簇拥在自己身边的几位全都不知道遁到哪里去了。

就知道不能相信这帮人。

唐飞端着水盆进来,见她还在生闷气,无奈地劝道:“还是先洗把脸吧,瞧你像是花猫似的,等下撞见侯爷上朝,肯定又要骂你。”

经他这么一说,唐昭夜倒是想到自己脸上还沾着冷宫嬷嬷的口水,登时一阵恶心,连忙抱着水盆生猛地搓着自己的脸,恨不能将这层皮都搓下来。

外面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唐昭夜立刻警觉地放下水盆,用帕子胡乱擦了把脸,便急忙跑了出去。

她从未见过这么多飞骑军同时出动,金甲并排而立,晃得她直眨眼。她还没有去找南弘修算账,他倒是先带着人来找茬,大有一副来砸场子的架势。

南弘修平静地看着唐昭夜,她鬓边贴着几缕湿发,刚洗过脸的缘故,露出皮肤本来的白皙透亮,她的五官生得浓烈明媚,纵是未施粉黛却也没有丝毫暗淡,嘴唇更是如同抹了胭脂般殷红。

“几位军爷,有事吗?”

“跟我们走。”南弘修瞬间恢复了冷漠。

唐飞和其他几位内卫营的兄弟都闻声走了出来,护在唐昭夜的身边,两方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几位弟兄也忍不住为她撑腰。

“我们同属于十二禁卫军,即便你们是飞骑军,也没有理由来我们内卫营随便抓人吧?”

“就是,别以为老大不在我们就是好欺负的。”

唐飞扯着唐昭夜的胳膊,将她挡在自己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唐昭夜第一次感觉到他竟有几分伟岸。

“南将军,不知小妹哪里得罪了你,让你这般不辞辛苦地几次三番戏耍她,大家都是朝廷的人,你这样公报私仇,怕是不合适吧。”

要是唐飞不说,唐昭夜倒是差点忘了,他还比自己大了半岁。他们两个自小便玩得好,唐昭夜从来不管他叫哥,更不许他叫自己妹妹。

南弘修冷声道:“奉陛下命令,金簪遗失那日所有涉事宫人都要接受调查,唐昭夜也在其中。若有违抗圣令者,一并查处。”

他都已经将陛下给搬了出来,谁还能拦着他。

见他们还要争辩一番,唐昭夜忽而将护着自己的唐飞轻轻推开走了出去。

一码归一码,她知道事情并非南弘修一人能左右的,抓人这件事怪不到他头上。

她平静地走到南弘修面前,不卑不亢地仰头,“走吧,将军。”

她又被带到了内牢中,同她一样被抓进来的有十几个宫人,刑堂负责查案的大人让他们一一写下当晚自己的行踪,还有能够为自己作证的人。

唐昭夜想了一圈,那晚她偷听敏妃的墙角时周围并无人,要说能为她作证的,怕是只有南弘修了。只是她不确定南弘修愿不愿意为自己证明清白。

别人的证词上都多多少少写了几个名字,唯有唐昭夜的还是一片空白。

刑堂大人许是等得不耐烦了些,便让人先将她关在内牢中,等到整理好其他几份证词后再来审问她。

这次的案子是飞骑军协助刑堂审理,审讯室外面站着好几位军爷,唐昭夜被轰出来后需要有人押送她去监牢。

她看了一眼押送自己的人,颇为疲累道:“像这种小事,还要劳烦您一个大统领来做吗?”

南弘修走在她身后一侧,沉声问:“为何不说那晚见过我?”

“因为不确定,不确定将军会不会为我作证,也不确定说了后会不会给将军带来麻烦。”

手边正好有一个空着的监牢,唐昭夜倒是十分自觉地钻了进去,主动将铁链子拴上,将钥匙拔下来递给他。

南弘修接过钥匙,握在手心,忽而抬眼看着她,“即便你说了,也不会给我带来麻烦。”

他这样说……是想要为她作证吗?

“你会为我作证?那晚你也在,你知道我不是贼人。”唐昭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抓着栏杆的双手不自觉攥紧。

南弘修没有看她,微微侧过脸,半晌才道:

“……对不起。”

栏杆上的双手缓缓垂了下去,她早就应该猜到他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死活,他们也不过是才认识三天的陌生人罢了,可笑她刚才竟然还有期待。

唐昭夜此时很想中气十足地冲他吼一句,给老娘滚!

可浑身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了般,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想喊喊不出。

“我不想看见你,滚吧。”

她不用听都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弱爆了,肯定像是三天三夜没吃饱饭一般,委实丢人。不过她愤然转身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决然的意味,南弘修定能感受到她的怒火。

只可惜当她忍不住扭头想要欣赏一番他被自己骇住的表情时,栏杆外已经空空如也,根本没有南弘修的身影。

看吧,人家连在外面多留一刻都不愿意。

唐昭夜现在就害怕唐飞回家去乱说,要是让人知道她又被关了起来,还不知道会被唐婉婉怎么嘲笑。

在内牢中度日如年,即便这里是他们内卫营的地盘,但是临时被刑堂征用,连守在监牢外面的都是飞骑军,唐昭夜怕连累了营中兄弟,便安安分分地待在里面没有再像上次一样偷溜出去。

算着约莫快到正午,这时候她爹应该也已经下朝了吧?要是回家知道了她的事情……

她已经在心中设想了十几种她爹会惩罚她的法子,想得太过投入以至于牢门被打开都没有注意到,还在专心致志地想着到时候应该如何卖惨求饶。

赵光拿着钥匙开了门,喊了她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便疑惑地走了进去。

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小姑娘,上次在内牢也见过一次,好像是被他们将军给抓进来的,胆子大得很,令他记忆深刻。只是看她现在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南将军说过,做飞骑军决不能与人太过亲近,要时时刻刻保持着令人敬畏的距离才可以。赵光收回本想要拍她的手,提了口气更大声地喊了一遍:“说你呢!”

被振聋发聩的喊声叫回现实,唐昭夜惊诧地抬头,“我?”

“你没有嫌疑,可以走了。”赵光说完便很是爽快地转身离开,生怕她会像上次那样追出来,不然自己怕是要忍不住八卦她与将军的事情了。

唐昭夜并没有追出去,实在是她现在脑子还处于混沌之中,她才刚被关进来不到半日,外面的早朝也应该刚刚散,即便是刑堂查案,也应该在早朝结束后着手才对,怎么会这么快将她放出去?

难道是她老爹在圣上面前求了请,不惜丢掉整个侯府的面子,来为她作保?

她稀里糊涂地出了内牢,一出大门便看见唐飞在门口等着自己,他笑容满面地迎了过来。

“你可真是慢,别的宫人早就已经走了,就你磨磨蹭蹭最后才出来。”

唐昭夜一把拉住他问:“所有宫人都被放出来了,也就是说不是我爹在皇上面前求的情?”

“当然不是,小贼已经找到,你自然就被放出来了,何必劳烦大伯他老人家。”

找到了?一向以废物拖沓著称的刑堂,这次办案效率竟然这么快,实在不像他们的风格。

见唐昭夜还是一脸疑惑,唐飞突然吃惊地张大嘴,“你难道是……还不知道,今早南弘修在朝堂之上,大杀四方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