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七十九章 同寝
他的眼眸近在咫尺,眸子下面是挺拔的鼻梁,还有略显苍白的嘴唇。
额头一痛,是南弘修弹了一下她的头,沉声道:“别走神。”
唐昭夜忙去解他胸腹上包扎的结,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皮肤,手上愈发慌乱,一不小心扯成了死结。
“你看,我就说自己来吧。”南弘修无奈地笑着,亲自上阵,双手用力一撕,将包扎的布条生生给撕开,将一端交到唐昭夜的手中。
“其实我很会包扎的,少时在镜台山学武,那些个同门练武受伤,都是我去帮忙包扎的。”唐昭夜觉得还是有必要为自己挽回一些面子。
南弘修拳头暗自捏了起来,问道:“你为他们包扎,岂不是也要看了他们的身子?”
“这有什么,我当时扮作男儿装,同门都将我当作是兄弟,有时秉烛夜谈,同塌都是有的事。”
唐昭夜说得倒是无所谓,那时她年纪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若是换做现在自然是不能的。
“同塌?”南弘修的拳头又攥的更紧了些,连关节都咯嘣作响。
“对啊,我离开时告诉他们我是女儿身,他们竟一个都不信,还嘲笑我以后定找不到夫家,气得我再也没有回去找过他们。”唐昭夜气鼓鼓地说道。
说话间,她也已经将伤口给包扎好,看着他后背上一道道伤疤,手指轻轻划过,这些伤看得她触目惊心,都见证着他曾经每一次拼命搏杀。
每每想到这里她就觉得万分心疼,明明应该是在王府里金贵长大的孩子,日后定然会顺风顺水成为人中龙凤,可就因为朝堂上的阴谋算计,让他自小就要遭受这么多的磨难。
“在想什么?”南弘修背对着她,轻声问。
唐昭夜将脸轻轻靠在他的后肩上,有些哽咽地说:“我在想,若是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一定要好好护着他长大,不让他受苦受难。”
南弘修拉着她的手,转过身来看着她,抬手摸着她的脸道:“是我身上的伤吓到你了?”
“没有。”唐昭夜蹭了蹭他的手掌心,“你以前一定吃过很多苦吧?”
“你放心,我一定保护好你和我们的孩子,若是你不喜欢朝堂纷争,等到这件事了结,我便辞官与你一起去浪荡江湖,过你最喜欢的那种自由自在的日子。”
很少听见南弘修会用如此温柔的语气说话,以至于让人一时间忘记,他本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杀伐果决的飞骑军统领。
唐昭夜知道他们即将要面对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定会有艰难重重,不过她坚信他们一定能一起解决所有难题。
帮南弘修穿好衣裳后,唐昭夜抱了一床被子下来,打算在地上将就一晚。
才刚将被子铺开躺下,南弘修就走过来将她连人带被子都给抬到了床榻上,淡淡道:“睡床上。”
“可是将军你还受着伤,不宜睡在地上,要不你还是睡床吧。”唐昭夜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当碰到暖烘烘的被褥时,却怎么都不舍得再下去。
这宁州苦寒之地,夜里的地板确实有些凉。
“嗯。”南弘修点了一下头,却已经在脱靴子,看架势没打算要打地铺。
唐昭夜往床榻里面缩了缩,紧紧攥着自己的被子,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你的伤还没好呢,别……别乱来。”
南弘修回过头看着她,眼底先是疑惑,随即戏谑地笑了一下,故意凑过去她身边。
谁知她越是躲闪,南弘修却靠的越近,双手撑在她左右,紧盯着她的双眸,声音暗哑,“你在镜台山与他们同塌时,便不怕乱来了?”
唐昭夜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为刚才自己说过的话记仇,没想到一个大老爷们竟然斤斤计较到这种地步,真是令人发指。
“我们可是清清白白,自然是不怕的!”唐昭夜又向后面躲了躲。
倒也不是怕南弘修能做出什么,而是怕她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占了他的便宜。
“那是怕我……还是怕你自己?”
俊颜近在咫尺,以至于鼻尖相触,温热的气息呼散在脸颊,雷鼓般跳动的不知是谁的心跳。
唐昭夜突然凑近,亲了一下他微凉的唇瓣,随即掀起被子,一头扎了进去,再不敢露头出来。
果然唐飞说的不错,面对美色她甚是厚颜无耻。
嘴角的温软触感还尚未消散,南弘修怔怔地看着被裹成一团的某人,指腹轻轻触碰嘴角,抿嘴偷笑。
夜里外面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唐昭夜猛地惊醒,却见南弘修面对着她睡得正香,而自己枕着他的手臂,被他拥在怀中。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唐昭夜不自然地动了一下,谁知揽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些。
“别动。”南弘修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
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道:“将军,外面有刺客。”
这一路上遇到的刺客太多,以至于她都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总要将他们赶走才行。
谁知南弘修却连眼睛都不睁,只闷声说:“又不是来杀我们的,不用理会。”
“可是顾将军他……”唐昭夜还未说完,就被他扣住后脑勺,将嘴巴按在胸膛上,没办法再说下去。
周遭都是他令人安心的气味,困意很快再次袭来,既然南弘修说不用理会,那就不管了。
次日一早,南弘修神清气爽地敲开了隔壁宁无忧的房门,在看到对方的模样时吓了一大跳。
宁无忧眼底一片乌青,发丝凌乱,脸色极为苍白。
“前辈这是怎么了?”南弘修若无其事地走进了房间。
“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老子杀了一晚上的刺客!一茬接着一茬啊,割韭菜都不带这么快的,昨晚你死哪儿去了!”宁无忧的怨念很大,明明之前说好了遇到刺客自有人保护他,结果还要让他亲力亲为。
南弘修活动了一下肩颈,昨晚被唐昭夜枕得有些酸,却不知都被宁无忧看在眼中。
宁无忧没眼看下去,指着他半晌,只憋出一句“厚颜无耻”,便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而是要直接离开。
“晚辈此番前来就是要告诉前辈,您一路上辛苦,假扮顾洪耀到此为止。”南弘修冲他颔首,直接顺了他的意思。
这么快就放他走了,连句挽留都没有?
宁无忧收起懒散的模样,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爹与我当年情同手足,你的事我不会坐视不管,若你想做那件事,就来镜台山上找我,我有东西要交给你。”
之前宁老前辈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此事,南弘修郑重其事地冲他抱拳,目送着宁无忧离开了房间。
今早南弘修收到了顾洪耀的传信,他已经来到宁州,请南弘修与他一起去军营报道。因为只请了南弘修一人,所以其余人都被留在了驿馆。
唐昭夜乐得清闲,本想着去找唐飞一起上街走走,这宁州的街头虽不如长安繁华,却因着离异族很近,集市上有不少中原买不到的新鲜玩意。
谁知她在客栈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唐飞的人影。
客栈的官差打着哈欠对唐昭夜说:“昨晚上那位唐家小哥就和你们几个兄弟一起出门去了,听他们说好像要去什么酒肆,一直到这会儿都没回来。”
好他个唐飞,竟然抛下她去寻欢作乐,看她回头怎么跟程姐姐告状。
没有人陪着,唐昭夜只好独自出门,顺便再去找找那帮人,喝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宿在了哪里。
宁州的街头拥挤繁闹,街上到处可见穿着奇装异服的异族,耳边各种听得懂听不懂的话语交织着,竟也十分融洽。
当年宁王被派到宁州后,便大力开展与异族的互市,结束了与牧北部之间近百年的纷争,换来今日的稳定和平。
这样一个一心为百姓的人,很难相信他会做出谋朝篡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集市上有商人在卖香料,唐昭夜在摊位前驻足。
“姑娘是打算做香包送给心上人?”老板是个中年大叔,笑眯眯地问唐昭夜。
唐昭夜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看着老板,问:“我若是买了香料,您能不能顺便再帮我做个香包?”
老板错愕地瞧着她,心想这姑娘莫不是来砸场子的,只尴尬地笑了两声。
“姑娘真会说笑,你看我这糙汉子哪里像是会做香包的样子?”
“老板你不会,她更不会了!”身边突然传来嘲笑的声音。
几个年轻公子凑过来将唐昭夜团团围住,一个个都嬉皮笑脸地盯着她,大有一副街头混混调戏良家女子的架势。
老板又怕又气地在一旁弱弱地说:“街上可到处都是军爷,你们休要造次!”
“就算是军爷来了我们也不怕,这小娘子模样生的倒是俊俏,不如陪我们几个去前头酒肆喝上一杯,小爷开心了便放你离开。”为首的那个唇红齿白的公子,手中的折扇勾起唐昭夜的下巴,勾唇一笑。
而唐昭夜自始至终都是冷着脸,十分不屑一顾,甚至连瞧都懒得瞧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