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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盛国的国都是盛京，盛京在北方，位于国土的心脏位置。冬日会下厚厚的雪，你们没见过雪吧？万盛国横跨南北，地大物博，物产丰富，美味佳肴数不胜数。就说盛京里万香楼的点心吧，那可是闻名天下啊。”

雨季终于过去了，车窗外的天空一扫之前的阴霾，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连带着人的心境似乎都明亮了些许。我饮了口茶，看见馨儿兴致勃勃地接了江登淮的话茬：“真的那么有名吗？我怎么没听过？”

江登淮噎了一下：“你们久处深宫，自然不知。就说万香楼的那百合桃吧，二十两银子一盒，每天若不起早去排队，根本买不上。你们知道是怎么做的吗？”

我知他是何用意，因此对他说的话熟视无睹，懒得搭理。馨儿却是上了钩，眼睛睁得大大的：“百合桃？用百合和桃子吗？”

江登淮摇摇手指，故弄玄虚：“你只答对了一半。”

馨儿更好奇了：“江公子，到底怎么做的呀？听这名字就觉得好吃。”

江登淮看了我一眼，一脸自得：“我这食单可是花重金与这老板买的，你们可切莫泄露出去。”

切。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我轻嗤一声。

他一点都没有被打击到，娓娓道来：“取百合，洗净，去尖和根，上笼蒸。取青梅切片做桃叶，取山楂糕压泥做桃尖。百合瓣中包裹豆沙馅，包成桃子形状。如此之后再上笼蒸，出炉后淋上糖浆。那可是香甜软糯，秀色可餐，堪称极品。”

馨儿一听，眼睛都直了，咽了口口水，遗憾道：“听起来真让人垂涎欲滴，只恨自己不是盛京人。”

说着，她便叹了口气，看向我：“小姐，有生之年，咱们一定得去盛京，尝一尝这百合桃。”

这馋猫，可真容易上钩。

我暗觉好笑，脸上还要装作淡定，只低头翻看着手中的书本。

江登淮探头来看：“这书何时买的？”

“在你去雇马车时。”

“这是何书？”

我扬眉笑道：“《孙子兵法》。”

“....”江登淮沉默了片刻，突然一脸动容，“是为了我吗？”

我垂下头，简直懒得给他一个眼神：“论自作多情，你可谓天下第一。”

车窗外，在清晨的霞光万丈中，漓江县渐渐远去，成为远处的一个小点。车窗内，馨儿的笑声如银铃一般，伴随着我们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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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了两日，终于从漓江县的漓山山脉驶入隶属于临月县的元业山山脉。目光所至尽是崇山峻岭，地形崎岖险峻，古诗“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1）便可以贴切形容此处的地貌。

这天中午，我们停下歇息。下了马车，眼前便是一片高大郁葱的树林，因为之前的雨季，树林里的空气都有些湿润。林凡笑道：“这附近必有河流，我去捉些鱼来。”

仁康高兴起来，拍着小手：“鱼，鱼！”

馨儿笑道：“仁康开始学说话了呢。”

江登淮蹲下，捏捏他的脸：“乖，马上哥哥回来给你烤鱼吃。”

越往西来，灾民渐渐稀少，我原本也有些纳闷，这两日却是渐渐明白过来。苏国东边山地较为平缓，适宜种植庄稼，遇到水灾，城镇水道难以排解，才导致洪水迟迟不消退，想来，西边则该是另外一种境况。

我与馨儿才拾好了柴木，林凡和江登淮捉了几条鱼回来，才生上火，便听见咻的一声怪异声响，抬头一看，山腰上起了一束红烟。

林凡与江登淮对视一眼：“穿云箭。”

林凡看向我：“要不要管？”

我犹豫着，江登淮当机立断“当然要管，去看看情况。”

说来也是，我点了头，两人便向着火光处去了。

馨儿有些奇怪：“穿云箭是什么？”

“求救的信号弹，也叫钻天猴。”

“那是有人遇到危险了吗？”

“是。”

她蹲下来，拿树枝拨着柴火：“可若是他们打不过怎么办？”

我摇摇头：“你太小瞧他们俩了，何况，若是打不过，江登淮肯定转身就跑，不会轻易出手的。”

她放下心来，又开始操心另外的事：“这鱼该怎么烤啊？”

我随口道：“找些东西穿着烤。”

“好。”

仁康站在旁边，眼睛里全是好奇，小手也忍不住往火光靠近。我赶紧拉住他的手：“我带仁康去灌些水喝，你负责烤。”

馨儿满口答应：“行，这不简单么。”

把水壶灌满了水后，我对着河水整理了下妆发，确保脸色依旧枯黄，又拿着青黛把眉眼改得歪斜。

虽说身处异国，可我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整理完后，我牵着仁康的小手往回走，离得远远的便看见火堆旁多了两个英姿飒爽、穿着行军装的女子，馨儿掐着腰站着，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我心下诧异，走到跟前，发现真正崩溃的竟然是林凡。

我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脸上原来有如此丰富的表情，他蹲下来，盯着火堆上架着的烤鱼，眉头紧锁，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江登淮正与其中一个女子说话，我走到他身旁，不由奇道：“这是怎么了？”

江登淮立马止住了话头，笑着转头看向我：“你看看那鱼。”

女子也转过头来，她长相艳丽，偏又英气逼人，束着利落的发髻，见我打断他们的说话，立时便不悦地扫我一眼，可能是见我容貌一般，又嫌弃地拧起眉头。

我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心里有些好笑，待看向那鱼，忍不住便笑开了怀。

怪道林凡如此崩溃，原来那架着烤鱼的什物是他的宝剑，还是他平素放在包袱里，舍不得随身拿着的宝剑。

馨儿走到我跟前，恶人先告状：“姐姐，我又不知道剑不能烤鱼，林凡还生气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林凡无言，只嘴角抖了一抖。

我见林凡如此神情，瞥了她一眼，只好训斥道：“这本就是你的错，等鱼熟了，便拿下来还给他。”

馨儿噘着嘴，也不言语了。

江登淮身旁的女子看到我身旁的仁康，似乎是吓了一跳，向着江登淮问道：“这位是？”

他淡定道：“拙荆。”

我：“......”

女子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勉强忽视了我，强撑着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刚刚那几个山匪实在可恨，死有余辜。还未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免贵姓江，江登淮。这位是我拙荆-李信，她的妹妹-李玉，那位侠客是我表弟-林凡，不知姑娘二人怎会孤身在此，又怎会有这穿云箭？”

那女子矜持着笑了笑，旁边的女子替她开口说道：“我家小姐乃陈将军之嫡妹，陈瑾安。我们来到此地，原是为了替将军寻人，不巧与队伍失散，遇到山匪，才用了穿云箭，想来我们的队伍很快便会来到此地，接应我们。若公子有意入将军麾下，我们小姐可以向将军举荐。”

陈瑾年的妹妹？

江登淮与我对视了一眼。

“云珊，不得无礼。”女子训斥道，随即看向江登淮，“不知公子是何方人士？这孩子不会是？”

我看着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就知道他要默认此事，谁知仁康突然困倦，打了个哈欠，抱着我的腿叫道：“姐姐。”

江登淮：“.....”

若是有心，只须去漓江县一查便知我们收留仁康的事，倒是没必要撒谎。我便解释道：“仁康是灾民之子，父母双亡，我们便收留了他。”

陈瑾安似乎是放下了心，只是懒得听我说话，脸上露出不耐，依旧对着江登淮问道：：“不知公子去往何处？”

江登淮脸上表情冷淡了些许：“我们打算一路向西。”

烤鱼的香味飘了过来，林凡拿树叶包裹着鱼肉，把剑拔了出来，赶紧去溪旁清洗擦拭他的宝贝了。我带着仁康去火堆旁坐下，馨儿从车上拿了盐罐，给鱼肉上撒了些盐，撕碎了给仁康吃。

陈瑾安露出欢喜神色：“那可巧了，我们同路。”

她的手下闻言，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拽了拽她的衣袖。

江登淮道：“陈姑娘应该是从西边来，我们怎会同路？”

“留下一队人马往东即可，我不想寻人了，想回去，这不就正好与公子同路了？”

“小姐？”她才刚说完，手下就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江登淮不为所动：“我们这普通百姓，怎好与小姐同路。”

“正是因此，你们更应与我同行，我会保护你们的。”

.....

我看你连自己都没有保护好。

我坐在一旁，一边撕着鱼肉，一边默默地想着。

江登淮看向我，我虽不喜欢这女子，可也没什么好置气的，便大度地问道：“陈小姐吃鱼吗？”

她咽了口口水，没有说话。她的手下云珊便说道：“不必了，我们小姐金枝玉叶，吃不了如此不干净的食物。”

陈瑾安一愣：“......”

江登淮便笑道：“那好吧，就不勉强二位了。”

说完便向我们走来。

我默默地垂下眼笑了，眼角余光中，陈瑾安站在树旁，云珊从包袱中拿出一块饼递与她，她接了过来，气呼呼地瞪了云珊一眼。

看来这陈将军的妹妹倒是性情中人，没什么城府。

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