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事情果然如萧承洲说的那样,在谈和结束后, 京都便快马加鞭地发来旨意, 让萧承洲即刻班师回朝。

时至寒冷的冬日,边关飘起了雪, 萧承洲他们顶着满身的风雪踏上归途, 匀速前进。

这支随萧承洲出征的军队, 身上的军功就算不够升官, 但钱财的赏赐是少不了的,因此归家的士兵们脸上都难掩喜悦。谢彦也很高兴, 他就要回家见到家人了, 只是这份喜悦, 在靠近京都时, 忽然被一则消息打破——惠王逼宫了!

“果然忍不住狗急跳墙了啊。”

马车内,李文华一点也不意外地说道,他缓缓倒了两杯热茶, 推给对面的两人。

惠王此举, 萧承洲和李文华早有谈及, 所以他也不意外。他先把热茶递给撩开车帘看外面的谢彦,然后才端起另一杯,抿了一口, 道:“大哥年纪不小了,他等不得了。”

萧承洲虽在边关, 但京都有他的许多眼线,昭元帝自三年前被两王气吐血, 身体衰败的速度就快了,他如今越发老迈,却硬是顶着朝臣的压力,一直不立储。昭元帝十五岁被立为太子,二十来岁的时候就继位当皇帝了。换到惠王这里,来年便三十岁了,却还战战兢兢地当着他的大皇子、王爷,父亲态度不明,那看似早是他囊中之物的宝座,却时刻被自己的兄弟们觊觎着。年复一年的,没有点定力早被折磨疯了。

萧承洲收回三座城池,虏了敌军首领,让敌国低头,让边关战火停歇,为大齐挣下未来十年的平静和平,他身上军功赫赫,此时班师回朝,无异于让本就登位艰难的惠王雪上加霜。惠王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萧承洲还未归京,逼宫谋反,威胁昭元帝传位于他,到时候就算萧承洲回来,也于事无补了。

这一切的一切,说是预料,其实早在萧承洲的布局当中。

萧承洲转头看谢彦,柔声道:“阿彦,我需要先走一步,你跟着军队还像现在这样赶路,待你回来,一切便都好了。”

谢彦只当萧承洲要赶回去救驾,问:“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你去。”萧承洲握住他的手,“我需你帮我掩人耳目,做出我还在队伍里的样子。”

谢彦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说:“我爹娘他们——”

“他们不会有危险。”萧承洲说,“谢侯一向明哲保身,惠王逼宫还威胁不到他们身上。”

谢彦不知道,萧承洲早与他爹通信来往。事实上,闲散多年的谢枫,是大将之材。

当年谢彦祖父是跟着开国皇帝打过仗的将军,也曾军功赫赫。不过昭元帝继位,势力便也到了新旧更迭之时。先皇留下来的人不被昭元帝重用,甚至忌惮。谢彦祖父去得早,年轻时的谢枫带兵去平南岭部落之乱,再立下军功,那时候谢家已是烈火烹油。

谢枫深知再这样下去,等着谢家的便是灭亡。从南岭回来后,他当机立断,以军功作为筹码,拒绝皇帝的指婚,娶了救他的毫无身家背景的巫翎。之后谢枫还归兵权,大长公主进宫跟皇帝哭诉,说自己只有这么个独子,希望儿子陪伴在身边,安养天年。于是谢枫就做了闲散王爷,成为了皇帝眼中没有威胁的人。

原本谢家因为谢枫当年的举动,在几位皇子夺位之争时一直明哲保身,谢枫之前只是猜测萧承洲有夺位之心,只是一直还不太确定,所以这也是他放任谢彦接近萧承洲的一个原因。

谢枫虽人不在军中,但私底下与一些还在军中的好友并未断了联系,萧承洲料到边关将有异动,谢枫也从好友那里获悉这个消息。后来萧承洲送了谢彦一条来自北地边关的黑狐披风,谢枫才敢肯定萧承洲心中所谋。

只是谢彦和萧承洲的蛊以及他们后来发生的感情,着实在谢枫的意料之外。谢彦出走后,谢枫便无力地明白,谢家终究被扯进了旋涡里。再要上岸,已经湿了鞋袜。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谢枫明白这个道理,既然谢家已经被动绑上了萧承洲这条船,怎么都脱不开干系了,不如顺势而为。至于谢彦和萧承洲的感情,那是之后才能考虑的事情。

于是在谢彦不知道的时候,谢枫秘密与萧承洲通信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惠王逼宫的消息,其中一份还是谢枫送来的,个中情况谢枫可能比萧承洲还清楚,也早有准备。

谢彦一听,就不太担心了。他看着萧承洲说:“那你注意安全。”

李文华不由挑挑眉,哪怕萧承洲不是去夺位,是真的去救驾,但谢彦这稀松平常的语气,就好像萧承洲接下来要做的不是一旦失败就可能被囚禁砍头的事,只是出去窜个门子一样。

谢彦也确实不怎么担心,他并非盲目信任,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凡是萧承洲要做的事,就没有失败过的。

之后天色到了傍晚,萧承洲悄悄离开了,队伍里也无声无息地少了些人,因为基数不大,所以没有人察觉到。谢彦拿出了全部的演技,兢兢业业地演着萧承洲还在马车上与他谈笑风生的戏,好在有萧承洲留下的心腹配合,直到队伍在隔天清晨悠哉悠哉抵达京都城门口,都还未穿帮。

谢彦到时,京都城几扇城门都是紧闭的,他们军队到时的动静那样大,可也无人来开城门。除了知道内情的谢彦他们,其他士兵都很茫然。

萧承洲走时,说过待谢彦带着队伍回到京都,一切都好了。他也做到了,谢彦带着队伍在城门口等了有半个时辰,便听城门忽然发出沉重的咔咔声,换了身骑装的萧承洲和李文华骑着马出现在城门中央。

茫然的士兵们一阵哗然,纷纷不明白,他们的将军不是一直待在车上吗?怎么忽然跑门里面去了!

萧承洲赶着马走到谢彦身边,然后调转马头,低声道:“阿彦,尘埃落定了,走吧。”

萧承洲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就说明他救驾成功了——谢彦是这么理解的。他高兴地一点头,驱马落后萧承洲一点走着,问了下自己的家人和小伙伴们,得知他们都没事,心头一块石头落地,浑身都松快起来。

今日是他们凯旋归来之日,京都百姓不可能不知道,早有无数人夹道欢呼迎接,还有家里儿子丈夫此次跟随出征的军属,在两边喜极而泣,丝毫不知宫中的惊险。

谢彦不由跟李文华感慨,“有时候做个普通的老百姓也挺好的。”

李文华道:“怎么说?”

“就像惠王逼宫的事儿就完全不用他们操心。”谢彦随口说着,“哪怕睡一觉起来换了个皇帝也无所谓吧。”

李文华似笑非笑地看了谢彦一眼,不是为谢彦这样听起来大逆不道的话,而是因为昨晚之后,大齐确实要换皇帝了,只是谢小彦现在都还不知道,还真以为他们只是回去救驾的。也不知道他之后听到消息后,会有多震惊。

想到这,李文华有点惆怅,也为谢彦担忧。他也是和萧承洲汇合后挺长一段时间之后,才发觉谢彦与萧承洲的关系有异。先前还好说,但再过不久这两人的地位会彻底变成君臣,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一如当初。

在街道的尽头,站着一批特来迎接的大臣,谢彦在里面看到了自家的爹和大哥,顿时欢喜地冲他们挥手。

看到渐渐脱去稚嫩的谢彦,谢枫和谢赫心里也是欣慰的,只不过看到他和那些一无所知的士兵一样,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复杂地叹口气——看来还是那样,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笑笑笑,看你过会儿还笑得出来不!

谢彦跟着队伍先去京中大营报了道,然后跟萧承洲说一声,就要迫不及待地回侯府。

萧承洲拉住他,“明天晚上,我找人来接你。”

谢彦点头说好,把萧承洲的欲言又止当成依依不舍,他看看周围没人,满脸“拿你真没办法”的样子攀着萧承洲的后颈压下,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笑嘻嘻地边跑边挥手:“行啦,我走啦,明天见!”

萧承洲看着谢彦慢慢跑远,才转身离去。

谢家人早在侯府里的等着了,尤其是巫翎,当年谢彦留书离家,巫翎是又气又伤心,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些都化成了对幼子的思念。谢彦还没回来时,巫翎想得不行,等谢彦踏进大门后,巫翎又端着了,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非得让谢彦等会儿好好哄哄不可。

谁承想,谢彦一声带着颤音的“娘”刚出口,巫翎就端不住了,眼眶也红了。

谢缈和柳嫚就坐在巫翎旁边,一边安慰巫翎一边也跟着掉泪,谢枫和谢赫刚进客厅,就听一阵呜呜咽咽,头有点大的同时,鼻子也跟着发酸。

谢彦这一走就是三年,走的时候刚出生的大侄女还是一只皱巴巴的粉皮猴子,如今已是胖呼呼的一枚小白团子,被奶娘搂在怀里,好奇地看着谢彦。

谢彦和大侄女联络了下感情,又去见了大长公主,一番激动后,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之后谢枫带着谢赫和谢彦去了书房。

一进去,谢彦就一副老实听训的模样,看得谢枫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凯旋而归,依惠王他们的性子,早就出来迎接笼络人心了,但你刚才可在队伍里看到他们?”

谢彦抬头:“惠王不是逼宫了么?洲哥回去救驾成功,惠王肯定被关起来了呀。至于端王和豫王……”谢彦疑惑着,一时半刻也想不通,只好一脸求知地看着他爹。

谢枫没好气地冷笑一声,“赫儿,你跟他说!”

谢赫瞥了谢彦一眼,慢慢道:“惠王逼宫,端王早有预料,当时混乱中,他算计豫王失手杀了大皇子,自己却也被反应过来的豫王射瞎了一只眼睛——”

“狗咬狗啊?”谢彦点评了一句。

谢赫搓了搓手指,忍住暴打弟弟的冲动,“惠王逼宫,少不了身边的人暗示撺掇,而这些人,除了端王的人,还有诚王的人。”

“豫王会失手错杀大皇子,看似是端王算计,当中也少不了诚王的搅局。”谢枫在儿子慢慢变了的脸色当中补充,“而端王瞎掉一只眼睛,纵然还活着,但容貌残缺,此生也再无继位的可能。你可知这一场混乱,最后的得益者成了谁?”

谢赫道:“诚王早已将所有人都算了进去,昨夜他带兵来救驾,打乱了两王的对峙之局,豫王和端王皆被暂时关押,随后他进了皇上寝殿,不知谈了什么,皇上很快颁下诏书,册封他为储君。”

“彦儿,你口中的洲哥,之后就是太子了,再过不久,他还会改变身份成为新皇,成为这大齐的新主人。”

“洲哥……要做皇帝?”谢彦神色虚泛,由内而外地有种不真实感,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谢枫走到谢彦身边,摸着他的头,“彦儿,你准备怎么办?诚王就要成为自古以来都拥有三宫六院的皇帝了。”

谢彦茫然无措了一阵,他说:“爹,我和他早就约定好的,他若娶妻,我便与他分开。”

谢枫摇摇头,觉得谢彦是在异想天开,可看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忍再让他看清现实,算了吧,能逃避一天是一天。若萧承洲真的要背信弃义,以皇权强人所难,大不了到时候他就打晕儿子,带着一家老小躲进南岭深山,反正有她妻子这个南岭女在,除了日子清苦点,不至于活不下去。

不怪谢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则历来皇帝都一个德行,打江山时需要你了,能把你夸出花儿来,觉得你麻烦有威胁了,眨个眼都觉得是对他的挑衅。更别说他儿子和萧承洲的关系这么特殊,之前他看起来是真的喜欢自家儿子,可难保现在,甚至是以后。

谢彦神色恍惚地回了自己的院子,难怪以前他娘说萧承洲志向高远,他之前一直不明白,现在才懂了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

不过想想皇权诱人,萧承洲既然有手段,那有这心思也不足为奇。

萧承洲不到十六就被昭元帝扔去各种危险的地方,没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他哪还能在那无数次的刺杀中活下来。萧承洲最初给谢彦的印象,就是个心思狠辣的人,不过是在后续的接触中慢慢转变了印象。因此得知萧承洲居然把皇位算计到了手里,谢彦最初的不真实感过去,就觉得这个结果好像也挺理所当然的。

至于与嫡长子争位子,从大义上来说,萧承洲这是不合规矩的。但人都有私心,抛开这点换到个人身上,就算不为那权利滔天,便是为了自个儿的身家安全,放手一搏也未尝不可。而萧承洲算计血缘兄弟失去性命这点,谢彦觉得天家人其实少有真情实意的亲人,如果换成自己在萧承洲那个位置,自小经历各种忽视与磨难,他也难保证自己不会选择走萧承洲这条路。

谢彦又站在自己的角度慢慢想,从他跟着萧承洲来到边关的那天起,他以及整个谢家,就已经被贴上了诚王的标签。若萧承洲夺位失败,他和谢家怎么都不能全身而退,至少是新皇清算的第一批。现在萧承洲成功了,除了他们两人的感情不好说,至少谢家人的命是保住了。

谢彦度过了不真实的一晚,早上起来打了套拳,吃过饭后就去找郑鹏他们。

三人依旧在军中当职,惠王逼宫那晚,他们接到消息时连宫门都没能进去,之后萧承洲回来,才得以一起进去。三人手上功夫一般,没敢太拼命地往前冲,是无功也无过,不过这样他们就很满足了。

三人也成熟不少,不过对比谢彦一身隐约的煞气,就有点不够看了。从前的谢小彦,一下子变得高大不少,这种高大是各方面的,体型、心智、经历等等。

三年未见,四人并未生疏,插科打诨几句,好像又在从前。他们还说,谁都没想到谢彦会一声不吭地跑去边关,还直接从小兵做起,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完全可以利用关系起步踏高点的。

然后又说起宋逸春,郑鹏他们都挺唏嘘的,“没想到宋逸春整天跟在豫王身边各种狗腿,背后居然是端王的人。我们当时跟着诚王冲进去,宋逸春正举刀捅豫王呢,若不是诚王一箭射过去,豫王估计都没了。”

“宋逸春意图趁乱杀害豫王,这条罪名是定下了,宋家也完了。”

“豫王也好不到哪去啊,他失手杀了惠王,纵然惠王逼宫,但该如何处决,是皇上的事。”

“端王不也是去救驾的吗?”谢彦说,逼宫的只是惠王,不管端王和豫王暗地里准备做什么,口中喊的是救驾。

“你是不知道,诚王控制住局面后,端王和豫王自知再无可能,狗咬狗,咬出了对方好多东西,等皇上清醒过来,够他们喝一壶了。”

多年谋划一夕定胜负,这就是成王败寇啊。

这两天京城戒严,便是郑鹏他们也不敢随便溜出去,他们也就能出来一会儿。他们与谢彦聊过后,表达了一番对他的羡慕嫉妒恨,约定过后再聚,便挥手暂别。

谢彦就无所事事起来,以前还是闲散纨绔一枚时,看什么玩什么都有趣,现在却什么都兴趣缺缺了。谢彦干脆回侯府,等到天黑后,侯府门外来了辆马车,是萧承洲来了,亲自来接他。

谢彦上车时,萧承洲猜想谢家人应该把事情都告诉他了,不过他看谢彦神色正常,就有点不确定。

谢彦倒是上来就一句打趣,“怎么了太子,才一天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萧承洲见他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好,就微微笑道:“还学会取笑我了。”

天冷,萧承洲给谢彦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谢彦接过去,仔细看他一眼,说:“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

萧承洲说得认真,“我怕你因为我现在当了太子,以后当了皇帝,就因为君臣有别而抛弃我。”

“不会的。”谢彦说,“我们不是有约定吗?”

那个只要不娶妻,那就永远不分开的约定,谢彦是真这样想的。

谢彦说这句话,其实是在试探萧承洲,这一刻他也把萧承洲当成了那些君心难测的君王。什么约定、信任,往往在巨大的权利之下,都是不经考验的。

萧承洲的表现却让谢彦意外,他见萧承洲大大地松了口气,这个表情,在那个河岸边也曾出现在萧承洲的脸上。难不成萧承洲竟比他还担心?

然后谢彦空着的那只手被萧承洲拉住,听萧承洲承诺道:“阿彦,我要立你为男后。”

谢彦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咳了几声,一脸“你莫不是有病”地看向萧承洲,“立我为什么?!”

“男后。”萧承洲说,他用手抹去谢彦下巴上的水渍,“以后你就把皇宫当成第二个家,每天出去玩还是去军营带兵,只要晚上回来就好。”

先不说萧承洲说的这个男后有多荒谬,简直闻所未闻,就说谢彦觉得在萧承洲的描述中他俩完全反了,倒显得萧承洲这个未来皇帝像深宫里那些哀怨的女人,每天都殷殷期盼着他回来宠幸。

“男后?你父皇同意吗?满朝臣子同意吗?”谢彦觉得还是思考这个问题比较实际,萧承洲刚把这个话题抛出去,昭元帝会不会被再气得吐血不知道,反正那撞柱子的臣子有很大可能会排着队地来。

“这些我都会解决。”萧承洲说,“阿彦,之后的日子,你只要快快乐乐的,我便高兴。”

谢彦见他又是一副“万事有我”的样子,不可思议道:“这个念头你不会早有了吧?”

萧承洲淡淡一笑,“嗯,在喜欢上你那一刻,这个念头就存在了。”

“这个,行不通的吧。”谢彦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之前还担心萧承洲辜负他的感情,可现在是不是该担心自己日后会不会被众臣的唾沫星子淹死,骂他为祸国妖后什么的……

萧承洲见谢彦竟然好像害怕了的样子,可不由着他打退堂鼓,“那你待如何?不要我,始乱终弃?”他摸向谢彦的肚子,“我们在一起三年,若你换了性别,咱们孩子应该都生下两个了。”

说到孩子,谢彦就问:“对啊,你是未来的皇帝,和我在一起后,你没子嗣的。”

萧承洲不在意道:“身后事谁人知?我管你我这一世就够了,子嗣的话,皇室里那么多小崽子,抱一个回来教养,日后传位给他就行了。”

他说得这样豁达,谢彦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道:“那,随、随你吧……”

萧承洲摸摸他的脸,“嗯,你只管等着当男后。”

“哦……”谢彦不真实地应了一声。

直到不久后,谢彦穿着一身比照着天子规格做出来的册封吉服,一脸恍惚地被小太监们簇拥着走向高台之上的萧承洲,看着下面神色或激动或欣慰或淡漠或扭曲的臣子们,才终于有了真实的感觉——

他,谢彦,居然真的前无古人地被册封为了大齐男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