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行刑 (暂停更新)

当王执跟着赵家老婆子去了赵家后,他才忽然明白了此行的意义,这么清秀的儿媳妇哪会有随意借种的欺头!

这狗日的老婆子竟然是来求着王执接生的!

听着里屋里频繁传出的shen • yin,也许不该叫shen • yin,是惨叫!一声高过一声,一茬接着一茬,那股声浪中仿佛能闻到汗水迅速蒸发遗留的咸腥味,产妇应该要临盆了。

听到这动静,王执顿时脸色就变了。

惨白着脸望着赵家老婆子,王执额头冷汗直冒,连连摆手:“老嫂嫂,您可饶了我吧!我那手艺活可没有替人接生的能耐!”

赵家老婆子干枯的身子在颤抖,米糠颜色的脸皮挣出青色,就像作出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王老弟往年手艺学得多,行过医,还当过木匠,今日就靠你救我那造了孽的儿媳妇了!”

金黄色的阳光照进院子里,映在地上就像一片灿烂的稻田,王执就像稻子杆上的蚂蚁,毫无目的焦急的来回走动。

“老嫂嫂,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在京城里……吃的是一碗断头刀子饭!这赤脚行医的本事早就荒废,怕是帮不到什么忙了。现如今,你们找个弄婆才是打紧,里面的产妇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了!”

王执扭头就要走,金色的地面慢慢变得暗红,太阳的光亮不再那么黄亮,开始往天际下滑。大地渐渐被染成暗红色,就像被碳火烧红的烙铁,他踩在赵家院子里周身难受,一刻也不想再留。

“老弟,莫走吧!学过医就行,那孽障生了五个女娃了,这第六个孩子是横生竖产,你走了她就是一个死字。你医死了,老婆子不怪你,只是劳烦你再打副棺材。”

赵家老婆子很急的喊着,脸色越发暗青,松弛的脸皮就像尸脸,透着一股子森然。

王执嘴里发苦,说道:“老嫂子,人命关天,这关头你不但不该来找我,还不该说这些招丧的话!”

赵家老婆子鸡爪一样干枯的手擒住了王执的手臂,她昏黄的眼睛射出黑色的光束,死死盯着王执的脸:“那孽障难产了,人和畜生只要是母的,都怕这道劫,横生竖产,死劫!死劫!”

王执脑子里瞬间发晕,老婆子诡异的眼神就像坟地里的鬼火,她嘴里的低吼就像神婆子的咒语,王执觉得一股子寒意爬上了背脊。这老婆子对她的儿媳不抱信心。

“老嫂子莫要妄语了,吉人自有天相,您家儿媳一定会挺过难关的,宽心宽心!”

王执猛的用劲抽手,想把自己身体的支配权争夺过来,但是却是失败的,老婆子干瘦如鸡爪子的手无比生硬,怪力无穷,自己竟然挣不开!

“不!没有什么狗卵子天相!她会难产的,她一定会难产,王老弟,你会让她难产的对不对!”

赵家老婆子鹰隼子般锋利残忍的眼神再次射出,刀子似的割开了王执的脑子,剜去了他头脑里的疑惑,令他豁然开朗。

王执突然平静了下来,不再挣扎了,所有惊恐害怕退散,恢复以前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平淡得可怕。

这是他摸上刑具时的样子。

“难怪老嫂子会来找我,原来你早知道了我是干什么手艺的。”

王执柔和一笑,然后点了点头,跟着赵家老婆子进了里屋。

作为一个刽子手,shā • rén就是吃饭的根本,抹去一条人命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负罪感与愧疚。

当然,这一切都得有个前提,他们只是单纯的听命于人,不带丝毫个人情感掺杂其中的shā • rén。

…………

当天晚上,赵家院子里哭成一片,生孩子的喜事成了丧事,吴氏产子不顺,撒手人寰,王执打了一口薄棺帮忙敛了尸,最后提着几斤果子回了自己家。

王执答应赵家老婆子去接生,却是什么也没干,就在屋里枯坐着,而街坊邻居都知道赵家请来了学过医术的王执,在给赵家儿媳妇接生。

他望着吴氏死鱼般无力地躺在床上,屁股下面垫着浸血的破布,床边摆着一把剪刀。她前几个孩子都是这样生的,独自努力大口呼吸,独自奋力哀嚎,独自抱起血淋淋的幼子,独自拿起剪刀剪断脐带。

由于长时间的剧痛,吴氏惨白的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清秀的面孔扭曲得不像样子,高高隆起的肚子不停抽搐。这种折磨的情景之下,吴氏把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哀叫上,她似乎已经知道自己生不来了这个娃了。

吴氏那如同鼓面一般巨大的肚皮给王执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张肚皮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暗蓝色血管,非常可怖,它随着吴氏的呼吸频率起伏跌宕,就像个欢快的鼓胀猪尿泡,让人想一针挑了给它放了气。

羊水早就破了,满屋子都是一股子鱼腥味和汗水酸气,王执一直盯着吴氏无助的脸,看她从挣扎变作不挣扎,直到她大出血断了气。

王执知道,这重男轻女的世道,产妇生子,kua • xia有鸟的男孩儿就是金子。但他觉得,kua • xia没鸟的女孩子也该是银子。

他不知道赵家老婆子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儿媳,他不知道请弄婆需要多少吊铜钱和猪头肉,他不知道五个人头的赋税有多么沉重。当然,他也不知道吴氏偷汉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吴氏给赵家生育了后代还会不得好死,他不知道吴氏给赵家掰过多少玉米棒子,他不知道吴氏伺候了赵家三口人多少年月。当然,他也不知道赵家那傻儿子对吴氏疯狂的***。

王执脸上很平淡,他不清楚赵家有多少难以启齿的难堪,但他清楚他刚刚又摸上了刑具。

无形的刑具,寂静的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