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传说在三界之外有一秘境。此境隐于天外,匿于云海,缥缈世间亘古不灭。
据负责记载神史的仙子说,此秘境的历史可追溯至上古时期。当年盘古开天辟地后,肉身化作万物,仅剩一丝游灵在天地间徘徊。游灵经数千年的游历后灵力渐增,幻化为一个异境。异境中有九座云气缭绕的高山,远望去如同九座云山。因此,它被称为“云山异境”。
在洪荒三劫过后,天地间生灵涂炭,唯有云山异境因有盘古大神灵力守护而保存完好,幸存者们便暂时居住在云山异境。经过几百年的休养生息,三界的矛盾冲突又逐渐显现出来,终于引发了一场大战。最终神界获胜。所幸,那时云山异境之外的地方状况也已好转,因此人、魔二界在失败后也就各归各位。久经日月后,云山异境逐渐被两界遗忘,一直由玉帝手下的神帝所管辖。
在第九座云山的山脚下,有一座依山傍水的巍峨宫宇。此宫宇由女娲所炼之石砌成,周身雕满了上古时期的图腾。宫宇中央有一扶桑神木,为妖皇帝俊亲手所植。其大殿前方有两根朱红色的柱子,大神东皇太一曾于死前在柱子上刻下秘文,只可惜千百年来无人能懂。
不晓得过了几世几年,玉帝又新提拔了一位十分年轻的神帝,名叫白烨。也不知是哪一世的因缘,这位仙人生来眉间就有一点朱砂。据负责侍奉这位仙人的小仙官称,白烨来到宫殿的第一天,便在柱子前沉思了许久。他总觉得白烨与这柱子上的文字之间有什么羁绊。
这位细心的小仙官叫修鹤,自称是云山异境中最了解白烨的人。他说,白烨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神仙,因此称他为“云山第一美人”。
白烨的生活很单调,每天一早会起来练法术,练完法术便去批阅奏章,批完奏章后会坐在大殿前的扶桑神木上看看天边的晚霞,之后便去看书歇息。他每日的活动范围仅限这座宫殿,所以修鹤又为他取了个别号,叫“云山第一宅人”。
但是,也有一个小仙子认为,这位神帝每天起床运动、按时作息,生活习惯非常健康。是以,在前面两个称号之外,这位单纯的仙子又偷偷给他取了个外号,为“云山第一健人”。
上个月月半,玉帝下了命令,要白烨找回一人。据说白烨曾多次派人去寻访此人,却都寻而不得,这才亲自去寻。
是什么人,须得劳烦不爱出门的神帝的大驾去找呢?修鹤好奇,整个宫殿的仙官仙子们都很好奇。因此这些闲杂人等每天成群结队坐在大殿门口等待白烨归来。
转眼一个个日夜过去了,他们千盼万盼,终于在这一日,把白烨盼回来了。
阳春三月,天朗气清,微风不燥。日光透过薄云洒在宫殿周围的梨树上,徐徐山风拂过梨树枝头,梨花飘落在澄澈明净的水里。白烨带着自己从人间寻回来的小丫头坐在小舟上,缓缓驶入花深处。
白烨坐在船头,回想着白槿对他说的话。
当时他带着小丫头到白槿的海棠林里叩了三个头离开后,白槿隔着林子对他传音道:“那日琼九死后被葬在了一棵槐树底下,故这一世,就叫她青槐吧。”
原来这个脏兮兮的小丫头,就是名气响彻天宫的琼九的转世。她前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这个小丫头从小做了乞丐。她前世故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定下了她叫什么名字。白烨叹了口气,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要走别人为她设计好的路,实在是悲哀。
青槐抽了抽鼻子,一边嗅着白烨身上的好闻气味,一边嗅到了浅淡的梨花香气,她自己身上的酸腐气味又在鼻息间萦绕。青槐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一条长长的鼻涕挂了下来。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修鹤并几个仙子躲在树上,看着眼前光景。修鹤不敢相信,几个小仙子都不敢相信:所有人都请不到的、须得劳烦宅人大驾去请的人,竟然是一个长相普通、身材干瘪、外观邋遢的小乞丐。
船靠了岸,修鹤便带着几个小仙迎上来,将她带入了太上宫。
青槐一边听着仙子介绍这里的历史与人事,心里一边默默吐槽:此宫倚山而筑,又建在水上。想到别处去,要么爬山,要么游泳,实在麻烦不过。交通好不方便啊。
待黄昏时,她已将这座偌大的宫殿布局了解得一清二楚。
白烨所居住的宫殿叫“倚霞殿”,殿如其名,每日傍晚的时候,这座大殿背后就会浮满绯红的云。这样的旷世美景,一般人几辈子都见不到。修鹤悄悄对青槐说:“这样的风景好是好,就是太久看着,有些审美疲劳。”
在倚霞殿的背后,有一个大花园,名曰“长乐园”。那个花园被分成了四块区域,分别包纳了四个季节。她觉得那里很有趣,但修鹤却嘱咐她,不要常出入那里。因为他觉得那里四季分明,温差太大容易伤寒。
青槐所居住的地方为“檀香殿”,整个大殿的桌椅器具都由百年的檀木制成,一开门,即可闻见浓郁的檀香。她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被熏得快失去嗅觉了,所以她觉得设计这间屋子的人有些缺德。
在两殿之间,长有一棵圣树,名为扶桑。白烨每天都会待在这棵树上看霞光。青槐不明白,这个位置,既对眼睛不好,也对鼻子不友善,为什么白烨就这么喜欢待在这棵树上呢?修鹤则说:“你这小娃娃懂什么!白烨神帝年轻有为、品位超然、道法高深,意趣当然同我们不一样。”
于倚霞殿的不远处,还有一座大殿,名叫“三清殿”,殿后种有梅、兰、竹三种植物。据说此处原是白烨一位十分亲近的故人的居所,这位神仙高雅不凡、宁静淡泊,一百多年前去了人间清修,至今没有回来。
在宫殿的周围,生满了梨树。据说那是上古时妖皇帝俊为他的妻子羲和种下的,可是梨树一直没有开花结果。直到他们死后的一天,宫殿周围突然开满了梨花,百年不凋,盛放至今。
逛完这宫殿的时候,青槐觉得有些眩晕,她从未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建筑。她一个人间的小乞丐,何德何能,竟有幸得见如此光景?修鹤道:“其实,你本不该是个凡人。”
她的前世,乃是天宫大名鼎鼎的女将琼九。不仅与本土的魔族交战过,还与西方神打过几场仗,从未败过。修鹤出生得晚,仅在孩童时期见过这位女将一次,当真是英姿飒爽、勇武非凡。
玉帝本想将她许配给天子沉苑,可不知怎么地,她却跟人间一个懦弱无能的皇子勾搭上了,玉帝很生气,后果非常严重。这位高高在上的玉帝盛怒之下抽去了琼九的仙骨,将她打入了人间。
几年后,天庭恰逢战事,魔族得知琼九遭贬,以为天庭防守薄弱,想乘势攻入天庭。玉帝感到后悔,因此想寻回琼九。
可琼九没有忘记被剔去仙骨之痛,始终恨着玉帝,勾结了白槿、沉苑二人,要自己的来世一生都不能成神,并封锁了她的气息血脉,让神仙们永远找不到她的转世。
这位女将连行事作风都是那么与众不同,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至于为什么白烨能找到她,那都是后话了。
记载神史的仙子长生在边上说:“琼九姑娘记恨玉帝也就罢了,何苦要连累自己的来世呢?”
修鹤说:“剔去仙骨对身体健康不太好。”
晚膳时,一个炒菜的仙子又说:“不晓得仙骨是什么味道。”
青槐觉得很委屈,前世的黑锅,凭什么要她来背呀?她感到很难过。
不过,倘若琼九没有那么做,或许自己也不会有机会与风度翩翩的神帝白烨有交集,更不会住在这么气派的宫殿里。想到这里,她就又开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