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天的试镜，迎来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

莫云杉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孩——贝秋秋，之前空降录制《跳动甜心》舞蹈选秀节目时很看好的小姑娘。

那个选秀节目已经落下帷幕，贝秋秋是冠军，收获了一波人气，她来到这里，着实令人意外。

“制片人好，导演好，我是贝秋秋，一个表演新人，还请老师们多多指教。”贝秋秋鞠一躬，两只手攥在一起。

看得出小姑娘有些紧张。

莫云杉率先开口：“我记得你，舞跳得很好。”

贝秋秋又朝莫云杉的方向九十度鞠躬，“谢谢莫老师！”

莫云杉：“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想要演戏，还不声不响来试镜。”

今天这一场试镜主要面对不知名的小演员，由他们自己发送资料，工作人员经过初步筛选后，安排面试。报名的不少，等在门口排队的人有二十来个。

虽然贝秋秋只是刚出道没多久的新人，但凭借此前积累的人气，也算是有点咖位，要是让经纪人先说一声，能省不少麻烦。

“其实我来试镜经纪人不知道。”贝秋秋说，“她不支持我演戏，但我一定要来试试，不然会后悔。”

“经纪人不知道啊……”莫云杉弯唇，“你这话应该留在面试过后再说，不然为了避免麻烦，就算你演技达标，剧组也有可能不要你。”

“我觉得莫老师不是这样的人，”贝秋秋眼神真诚，“如果莫老师真的因为这个淘汰我，那……我就对莫老师太失望了。”

站在莫云杉身后的助理齐颖儿听到这句话，揉揉眉心。

莫云杉轻笑：“我怎么觉得你在威胁我，要是导演对你不满意，你会不会也怪在我头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贝秋秋紧张道，“我就是一直很尊敬莫老师，我相信莫老师是个正直的人！”

莫云杉：“……”

正直？这算是在夸我吧。

旁边导演高寒开口：“既然走的是报名流程，那就按程序来，先试戏，其他的之后再说。”

莫云杉撇撇嘴，“高导怎么拆我台呢？搞得我故意为难小姑娘一样。”

高寒指尖在手机上敲两下，“我晚上还有事，要注意时间。”

莫云杉：“你可真现实。”

高寒：“莫老师不能总活在梦里。”

齐颖儿弯腰，悄悄在莫云杉耳边说：“莫老师，你是有家室的人。”

“……”

我做什么了？！

莫云杉在齐颖儿脑门上砸了个爆栗，坐正身子，表情严肃：“开始吧。”

结婚这件事莫云杉没瞒着助理，毕竟作为除妻子外相处时间最长的工作伙伴，瞒也瞒不过去，还徒增猜疑。

她相信齐颖儿的嘴风不会乱吹。

在目前的剧本里，莫云杉饰演的女反派镜头不多，但每次出现，都会让人汗毛倒竖，毛孔发寒。

她有着良好的教育，有财富有地位，但反社会人格使她无法理解普通人的悲喜。当初向濒临死亡的小姑娘——也就是故事的女主角——伸出援手，只是因为好玩。

而女主角截然不同。

她心中有浓烈的恨和浓烈的迷恋，恨父母的无情抛弃，迷恋向她伸出救赎之手的女人。

莫云杉起身，款步走到贝秋秋面前，面上挂着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不愧是我捡回来的人，才这么几年就解开我留下的谜题，真是让人骄傲。”

没有人喊开始，但很显然，开始了。

“为什么骗我？”贝秋秋眼中有悲有怒，语气却隐忍又克制。

“骗你的不是我，是实验室的记录。”莫云杉耸耸肩，颇为无奈，“那或许是我的哪个兄弟姐妹留下的。” 她点点自己的太阳穴，“他们有时会做一些调皮的事。”

这一场戏的前情是：地球污染达到不可逆转的程度，植被消失，资源枯竭，人们要靠特制面具维持生命，而面具需要一种能源续航，数以万计的普通人要靠劳动力换取支撑面具的能源，否则就会因为呼吸不到新鲜空气，呼吸衰竭而死。女主角父母无力再承担女儿的能源消耗，将她丢在街上自生自灭。六岁的女主角只剩下一个小时的生命，在最后一分钟，一个女人向她伸出手。

长久以来，女人教导女主角要做一个光明正义的人，未来要改变这个世界。

直到某一天，女主角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她曾以为那个女人在合成的更容易获得的新能源，不是用来救更多人的命，而是彻底毁灭这个世界。

“就算你要毁灭世界我也会站在你这边，为什么要装死骗我！”贝秋秋音量没有提高，但穿透力增强不止一倍。

“你是个好孩子，可不要搞毁灭世界那一套，我从小不是这样教育你的。”莫云杉走到贝秋秋身后，拿出一把刀，递到她手上，“我告诉你要怎么对待坏人，你为什么不记得？要拿刀狠狠刺向她的喉咙。”

“像这样么？”贝秋秋抓住刀，迅速转身将莫云杉推到墙边。

刀尖抵在莫云杉两个锁骨中间，随时有可能扎进去。

“CUT！”

导演高寒喊停。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有爆发力的新人，没有任何场外保护，她怕两个人陷在情绪里出不来，出现意外。

贝秋秋收回道具刀，向莫云杉深深鞠躬，“莫老师对不起，我想好好表现，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莫云杉摆摆手，“没事，你做得很好。”

刚才她是打心底里感受到恐惧，那样的眼神，全然不像一个十八岁女生会有的，却又是她非常想要的。

不用思考犹豫，莫云杉很肯定贝秋秋就是她要找的女主角。

齐颖儿递来一个保温杯，“云杉姐喝点水。”

贝秋秋的眼睛在小助理脸上停留片刻，转身走向导演，“高导，我刚刚表现得还可以吗？”

眼中充满期待，与方才判若两人。

“你演的很不错，之前是不是接受过表演训练？”高寒问。

贝秋秋摇摇头，“就是跟着一些电影瞎琢磨，这一段戏我也看过很多遍，那样的心情，我想我能理解一些。”她唇角勾起一个小弧，“被人欺骗和丢弃的滋味，很不好受。”

莫云杉盖上杯盖，对助理说：“小企鹅，拿瓶水给秋秋喝。”

她很喜欢这样叫自己的小助理，又Q又萌。

齐颖儿拿起一瓶矿泉水走到贝秋秋面前，“贝小姐，给你水。”

贝秋秋接下来，拿在手里，“是不是这样就算结束了？因为我后面还有通告，所以……”

“没事没事，你走吧。”莫云杉笑着摆摆手，“我们也收摊了。”

导演和助理：“？？？”

这就收摊了？

莫云杉笑眯眯道：“我会再联系你的经纪人敲时间，好好加油！”

贝秋秋受宠若惊，又鞠一个躬。

人走后，高寒说：“莫制片人是不是太草率了？”

莫云杉：“不草率，跟她搭戏感觉不错，一个没接收过系统学习的小姑娘能演成这样，堪称我演戏十年以来最大的惊喜，好白菜不赶紧囤起来就被别人抢跑了。”

高寒：“……”小姑娘并不想被当成白菜吧！

齐颖儿问：“云杉姐回家还是再去场地看看？”

“回家吧。”莫云杉心情大好，面上笑容都扩大几分。

今天收工早，小狐狸一定很高兴。

-

莫云杉身着黑色吊带裙，腰上两道镂空，欲遮还羞。

客厅的灯都黑着，只留沙发上的顶灯，暖黄暧昧的灯光打在身上，宛若博物馆里陈列的雕塑。

大门响起“滴滴”的开锁声。

莫云杉斜靠在沙发上，贝齿咬住下唇，眼神迷离。

很快，门开了。

但进来的不止狐狸精一个。

Ada侧身驾着殷如离进来，气喘吁吁道：“殷总小心脚底下。”

她这一抬头，才看到沙发上的人影，吓得一个激灵。

“夫人我对殷总没有一点想法，殷总胃疼没办法走路我才搀着她，我对天发誓！”Ada字字有力，生怕声音小了总裁夫人误以为她心虚。

莫云杉从石化状态抽身，随手在旁边捞一条毯子披在身上，迎过去。

“严重不严重？”她从Ada手中把人接过来。

“我没事，Ada大惊小怪。”殷如离安慰道。

“我绝对没有大惊小怪，更没有趁机吃总裁豆腐！”Ada说，“确实是殷总没办法走路我才扶她的！”

总裁：“……”

Ada从包里掏出一瓶药，“这是殷总的药，睡前吃两粒，我放在桌子上，就不多打扰了。”

她动作迅速，把东西放下就走。

莫云杉心中嘀咕：“我有这么可怕吗？”

殷如离似乎洞悉妻子的心思，打趣道：“你看你把Ada吓的，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莫云杉轻哼一声，“她肯定是总裁小说看多了！我又不会剁掉她碰你的手。”

殷如离不禁绽出个笑。

莫云杉：“我顶多砍掉你被她碰过的胳膊。”

殷如离脸上笑容渐渐消失。

“你是不是喝酒了？”莫云杉蹙眉，“胃痛还喝酒！还是因为喝酒胃才痛？”

殷如离温声道：“有点胃炎，最近都没怎么犯，没想到今天喝两杯就痛了。”

“有病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莫云杉心疼极了，却没什么办法。

“这话好像是在骂我。”殷如离笑着捏捏妻子的脸，“小毛病，不要紧。”

“那你自生自灭别烦我！”莫云杉作势要松开殷如离，下一秒，被紧紧拥住。

“你穿成这样，不是要送我礼物？”殷如离口唇贴上她的侧颈，向上滑到耳垂，“妻子用心准备的礼物，我还有体力拆。”

“拆个屁！”

莫云杉一把搂住殷如离的腰把人驾到卧室，扔到床上。

“我给你倒水，吃完药睡觉！”

殷如离小声嘀咕：“难怪Ada害怕，还是挺凶的。”

莫云杉弯腰靠近，手撑在床上，“你说什么？”

“我说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殷如离食指勾住莫云杉的吊带，“我不用吃药，吃你就好了。”

“想吃我啊，”莫云杉俯身，鼻尖抵到狐狸精的鼻尖上。

殷如离正欲将人扯下来，就被狠狠吼一句：“想得美！”

莫云杉用指头戳戳狐狸精的额头，“从明天开始我要监督你的一日三餐，能不喝酒的场合就不要喝酒，你胃痛我可一点都不会心疼，等你哪天痛得爬不起来就直接把你丢出去，我再找个年轻健康的小姑娘，一起享用你的财产。”

殷如离挑眉，“你会不会心疼，我要亲自确定过才能知道。”

“你往哪摸呢！臭狐狸……唔……”

胃痛的人或许吃不下其他东西，但某样珍馐，就是胃痛到在地上打滚也吃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