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解雁门之围
公元611年,隋炀帝继承了父亲隋文帝的征讨高丽事业,以高丽不遵臣礼为由,征讨高丽,全国应征士卒近200万人,而这次出征也由隋炀帝亲自指挥。此次出征规模之大令人震惊:各军首尾相连,鼓号相闻,旌旗飘扬,连绵千里。
这是隋炀帝第一次带兵出征讨高丽,声势浩大到让人瞠目结舌,这场讨伐之战史称“近古出师之盛,未之有也”。因为是皇上亲自指挥,几百万士卒信心百倍,即使高丽兵依水据守,隋军也建浮桥渡河,在歼灭了仅仅只有几万人的高丽军后,信心百倍。
隋炀帝以为这是一场必定大胜的战役,继续高歌猛进,岂料高丽军拼死守辽东城,隋军将吃奶劲儿都使出来了,依然久攻不下。
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半年过去了,隋军曾经的百倍信心有了动摇,极大的挫败感蔓延全军。
隋炀帝怎甘心失败而归,他亲临辽东城下,督导攻城,士兵们再次信心大增,同时,隋炀帝还令其亲信,左翊大将军宇文述和其他九军的三十多万人,右翊大将军来护儿四万水军,越过高丽城,向鸭绿水挺进,攻打平壤。
高丽军也不是吃素的,利用自己的“地利”优势,用诱敌深入的方式,逗引得隋军上蹿下跳,疲惫不堪。和辽东城一样,那平壤坚如磐石,屡攻不得,只得还师。趁着隋军后撤,高丽军从四面对他们进行包抄,那宇文述且战且退,狼狈不堪,三十多万人等回到辽东城,竟然只剩下不到三千人,而那右翊大将军来护儿所率领的水军也比宇文述好不了多少,四万大军攻城,城没攻下,回到辽东城也仅剩四千人。
这场惨败让百万隋军死在了高丽。高丽大胜,得意中将惨死的隋军将士尸体筑成了高高“景观”……
隋炀帝怎肯受这种奇耻大辱?休整一年后,又接连在公元613年、614年发动讨伐高丽之战,当然,均以失败告终。
一时间,高丽成了隋炀帝的梦魇,战了败,败了战,隋炀帝的不甘让他不断征兵,征兵出征需要费用,再加上大修运河需要劳工,一时间,整个中原大地“男丁不足,役使妇人”……
起义军,突厥,高丽…… 隋炀帝疲于应付——按下葫芦又起瓢,索性将这麻烦事交给属下,自己巡游去了,并巡游到了雁门,在这里,他遇到了他的另一“梦魇”——突厥,他经历了一场死亡威胁……
第十八节 世民河中拾诏书
(1)
隋炀帝巡游到雁门时,李世民十六岁,新婚不久,父亲李渊正被调任山西做河东抚慰使。在去山西的途中,路经霍州时,还与母端儿农民起义军狭路相逢。李渊被隋炀帝派出做抚慰使,就是为了镇压起义军,李渊没有理由不拼命,他不能给隋炀帝留下害他的任何把柄。
李渊不顾自己的身份,冲在了最前方,士卒们见头领都不顾生死,个个也都成了拼命三郎。加上李渊当时的兵力强于母端儿起义军,因此,一番激战后,李渊大胜,那母端儿被万箭穿心,打成了筛子,当场死亡。
杀敌一万多,俘虏六万余人,李渊还没到山西便迎来了一个大胜仗,实力大增。隋炀帝见李世民打起起义军来这么卖力,也放心了很多。父亲在霍州与母端儿激战大胜,李世民听说后,很想跟随父亲去参战,无奈李渊说还不到时候。
“老说什么不到时候,不到时候,什么时候才算是到时候呢?”窝在家里的李世民时常这么自言自语。
每到这时,他那善解人意的新婚妻子长孙氏都会安慰他说:“或许是阿翁想着阿家离世不久!”
其实,李渊并非只是这个原因不让他参战,而是因为李世民新婚不久,他不忍心儿子刚刚娶妻就让他跟着自己出征打仗,打仗就意味着可能的死亡,他还没有为李家传嗣,何况,隋炀帝处处盯着自己,挖空心思找机会除掉自己,一旦哪场镇压起义军失败,很可能连累到儿子。
李世民听妻子长孙氏说到母亲,眼里泛出哀伤。
母亲窦氏的离世是李世民的隐痛,即使窦氏离开他已经一年多了,他依然无法释怀。也许妻子说得对,他还处在失去母亲的悲伤中,父亲怎么可能让他跟随出征打仗?带着情绪出征,是军之大忌啊。
李世民的母亲窦氏死于公元613年,当时,隋炀帝第二次亲自率军进攻高丽,时任卫尉少卿的李渊在这次皇帝远征中担任后勤补给工作,率领运粮队去怀远镇。去怀远镇要经过涿郡,窦氏决定带着李世民去涿郡,看望很久没见的夫君。
窦氏怀着李世民时便住在了陕西省武功县建子沟村,当时,隋文帝提倡节俭,朝廷上下不管穷不穷,都“装穷”。李渊,这位与北周、大隋均有姻亲的谨慎之人,更不敢做出有违皇上、皇后提倡之事,也便让怀孕的妻子回了老家,照顾他性格古怪的母亲独孤氏。
独孤氏是当时的皇后独孤伽罗的姐姐,因为她的夫君——李渊的父亲,在李渊七岁时便去世了,悲伤不已的她自夫君死后便郁郁寡欢,性格刁钻古怪,除了李渊的妻子窦氏,其他儿媳妇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于是,既为迎合皇上皇后的节俭,又为照顾母亲,李渊便让窦氏去了建子沟村,一待就是很多年。
不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涿郡之行让窦氏送了命。途中,窦氏得了伤寒。李世民劝母亲停下来休息,找郎中开一副药,好了再走,可窦氏见李渊心切,也怕错过了见到夫君的机会,便硬撑着去了涿郡,结果虽然到了涿郡却病情加重,还没见到李渊呢,就死了。
李世民既悲伤又自责,后悔不该陪母亲长途跋涉,更不该在得知母亲生病时,不竭力阻止母亲上路。如果母亲不去涿郡,或者在生病初期就停下治病,怎么会去世呢?
窦氏的离世给了李世民很大打击,一年多来,他的脑海里时常会浮现出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叮嘱他的话。
“别忘了我一直给你说过的话!”窦氏即便是奄奄一息时,还在不停叮嘱他,生怕他忘了。
“孩儿记住了!全记住了!”李世民流着泪,看着气若游丝的母亲说。
“记住了就说一遍给娘听!”窦氏还是不放心。
“匡……匡定……家国!”李世民哽咽着,说出了那四个字。
“不够清楚,再……大声点!”窦氏拼尽全力又说。
“匡……定……家……国!”李世民大声说,他的声音清晰有力,他知道,只有这样,母亲才会安心,放心。
果然,听到儿子那铿锵有力的话后,窦氏欣慰地笑了。
“娘……再……再也看……看不到了!可……可……可娘会在天上看……会看……建成、元吉……他们……他们都……”窦氏摇了摇头,“只有你……只有你……娘知道,只有你……只有你……只有你能……你能……”
窦氏说到“能”字时,语气加重了很多。李世民拼命抑制,这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他知道,母亲不喜欢看他哭,他不能让母亲失望。
“还有……还有……娘……娘走后……娶妻……家定才……才能……立……立业……娶……娶……娶长孙……长孙……”窦氏的“氏”字还没出口,已经咽气了。
李世民号啕大哭,他向母亲保证,他不会辜负她的期望,不会让她失望。他怎么能让母亲失望呢?母亲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在他刚刚懂事时,就听邻人说,他母亲在窑洞里生他时,因难产险些送命。而那窑洞壁上,直到现在还留着他母亲生他时,因疼痛而抓墙留下的手印。还有,母亲时常将嗷嗷待哺的他背在背上,在烈日下捡拾麦穗。怕他中暑,把他放在一棵大树的树荫下……待他有记忆时,他还记得,母亲经常在昏暗的窑洞里,在煤油灯下,给他读《春秋》,教他一笔一画写字……
“幼时,我的身体很弱,不像现在。那时候经常生病,每次生病,母亲都会衣不解带地守在我身边。”李世民在母亲去世后的一年多时间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些话,“还有,好几次贼人偷袭,母亲带着我逃难,找不到躲避的地方,我们就躲进那一个个崖洞里。”
这些话李世民会和父亲说,也会和哥哥李建成,弟弟李元吉说,可他们因为没有感同身受,并不理解,甚至觉得他反复说这些很无聊。听得多了,就会露出厌烦的表情,李世民每次看到父亲和兄弟这种反应,就会为母亲难过。
“你们不理解!你们不会理解的!因为你们谁也没有我和母亲情深!”他说。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悲伤,他的新婚妻子长孙氏就能理解,每当他和她说起这些时,她都会和他一样,沉浸在思念窦氏的悲伤里。
“所以……我一定要匡定家国,不然对不起母亲……”李世民一说到这里,眼泪就会在眼眶里打转。可每次,他都拼命将那将落的眼泪又逼回眼眶,他怕天上的母亲看到他流泪会失望。
在窦氏所有孩子里,她最爱的是李世民,那种爱是将所有期望都放在他身上的爱,所以她一直坚持让李世民跟着她,由她亲自照顾,亲自培养。于她而言,她不是在培养儿子,而是在培养实现她梦想和愿望的人。
(2)
公元615年8月的一天,经过一夜雨水洗礼的武功县,空气异常清新,小鸟在林间欢快地鸣唱,感受初春雨露的滋养。
新婚不到两年的李世民,虽不能跟随父亲出征,却从未间断习武,建子沟村那茂密的柳树林,也便被他踩踏成了开阔地,成了他的练功场。
李世民结婚时十四岁,本没准备那么快结婚,但母亲临死前的嘱咐,李世民必须遵守。就在窦氏去世的当年年底,他就娶了右骁卫将军长孙晟的女儿长孙氏(小名观音婢),长孙氏比李世民小两岁,和李世民也算是青梅竹马。
李世民出生、生长在建子沟村,建子沟村邻村的立节村则住着长孙氏的叔父长孙炽,长孙炽经常带侄子长孙无忌、侄女长孙氏到家里玩,长孙炽家和李家也一直有走动,属于世交。一来二去,李世民就和长孙无忌、长孙氏成了发小,成了青梅竹马的朋友。
李世民和长孙氏,一个是唐国公的儿子,另一个是右骁卫将军的女儿,既门当户对,又青梅竹马,再加上长孙氏的舅舅高士廉的极力撮合,两家很早就订了婚。
窦氏非常喜欢长孙氏,长孙氏不仅有母亲高氏的“面貌如画”,温柔贤惠,又有父亲长孙晟的智谋,很有窦氏年轻时的风范。对李世民有着很大期待的窦氏,希望李世民娶一个能助他建大业的女人,无疑长孙氏是最合适的。因此,临死前,她反复嘱咐李世民一定要尽快娶长孙氏。李世民的年龄已经到了打天下的时候,窦氏希望长孙氏是那个对李世民的“匡定家国”有帮助的女人。
窦氏的眼光不错,长孙氏最后确实对李世民成为一代圣君,有着不可估量的贡献。
话再说到李世民十六岁那年,那天,李世民在柳林的练功场练完刀剑后,开始练骑射,就在他策马狂奔在山林间,拉弓射箭,获得不少猎物后,突然勒马缓行。他闭上眼,仰起头,长长地,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是大自然赐予世间万物的最好礼物,他没理由不接受。
他索性丢开缰绳,信马由缰,任由胯下的马悠然向前狂奔,或许一切都是天意,不知跑了多久,直到骄阳晒得他有些难受,才勒马停下。再看看周围,空旷一片;静耳细听,听到了潺潺的水流声。
“怎么到这儿来了?这是哪儿?”他喃喃着,看着陌生的四周,虽然不知是哪儿,但却知道自己离家很远了。
“不行,要赶快回去,不然娘子要担心了!”李世民想。
他四下望着,希望找人问一下,找一条近道。可四周根本无人可问。口渴了,马也累了,不如去河边喝点水,休息一下。李世民这么一想便策马朝着水流声奔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条河边,河水清澈透底,流水不急不缓。李世民下马用水擦洗了把脸,又用双手掬了些水喝。
河水清甜,在他又俯身掬水时,发现上流河面上漂着一根木头,木头上系着一个东西,系着东西的是根飘带,在水中红艳艳的,随着水流一浮一沉,很是醒目。
李世民本不想搭理,可刚扭过头又有了好奇心,在那根系着红飘带的木头飘到他面前时,他下河捞起了它。红飘带系着的是块用牛皮包着的东西,想必是怕进水。李世民越发好奇了,他解开红飘带,从木头上取下牛皮裹着的东西,一点点打开,发现里面有封信。再一看,李世民的眼睛瞪大了,心咚咚直跳,看完信,脑子里先是嗡嗡作响,接着便一片空白。
“陛下的诏书!急诏!陛下有危险了!”他喃喃一句。将急诏又连念几遍,汗水从额头、背上流了出来,“陛下现在很危险!陛下被突厥兵围困在雁门了!”
李世民连叫几声,将那诏书揣在怀里,跃上马,一拍马屁股,马狂奔起来……
第十九节 隋炀帝被困雁门
(3)
隋炀帝确实被困在雁门了。
喜爱巡游的隋炀帝,即使农民起义军到处都是,还是不顾身边臣子的劝阻,执意要去巡游,没想到,巡游到雁门时,遇到了他的死对头——突厥骑兵。
这可不是偶遇,突厥兵是有备而来的,这一点隋炀帝绝对没想到。突厥始毕汗此次正好利用了隋炀帝喜好巡游的特点,亲率几十万大军,包围雁门。他的目的很明确,灭掉隋炀帝。隋炀帝连年讨伐他们,已经让他们怒不可遏了。
雁门共有四十一座城,竟然被他们攻克了三十九座。他们正一点点地缩小包围隋炀帝和他皇家卫队的圈子,他们一定要将隋炀帝置于死地。
隋炀帝哪里经历过这种危险?在他找上门去攻打突厥时,根本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围着打的时候,且无力反抗,还在自己的领地。
好几次,突厥弓箭手射出的箭已到了他的身边,眼见保护他的皇家卫队的人数在一点点减少,隋炀帝真的怕了,以为自己这次命将休矣。他抱着爱子——赵王杨杲号啕大哭起来。根本顾不上帝王的体面,在死亡面前,脸面又算得上什么呢?
“看来,朕的命要丢在雁门了啊!”隋炀帝一边哭,一边慨然长叹,“可惜那长孙晟不在啊!他要在,匈奴怎么敢如此猖狂?”
隋炀帝在那时特别怀念突厥的克星——长孙晟。
隋文帝时期,隋文帝也将突厥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把它彻底拔除。可几次征战都悻悻而归。长孙晟便向隋文帝出计,说突厥之所以这么难对付,就是因为他们太团结了。如果使用反间计,挑拨突厥可汗间的关系,让突厥产生分化,就好对付得多了,而且即便是不全消灭,也威胁不了朝廷了。隋文帝接受了长孙晟的建议,长孙晟也成功将突厥分裂成了东、西两部分,而且还又使出一计“美人计”,将义成公主送到东突厥和亲。
笼络一个,打另一个。长孙晟在笼络了东突厥后,又配合东突厥打败了西突厥……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西突厥一听长孙晟的名字就害怕,因长孙晟,突厥对隋朝有所忌惮,也老实了很多,可如今,长孙晟死了……
那时候的隋炀帝,绝望了,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甚至想要放弃挣扎了。
“陛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隋炀帝的亲信宇文述说。
“还没到山穷水尽?这还不算山穷水尽吗?”隋炀帝愤怒道,他将这一切都怪罪在宇文述身上,“如果你们也能有长孙晟的智谋,我们何至于会遭此困境?”
宇文述当然知道隋炀帝只是气没处出,把他当出气筒了,也便不再吭气,任由他发火。
“还说没到山穷水尽,箭已经射到朕的身边了,你没看到吗?什么时候才是山穷水尽?莫非要朕死在箭下,那才算是山穷水尽?”
隋炀帝朝宇文述不停地怒吼着,吼着吼着,发觉宇文述是那么令他讨厌,那么可恨。如果不是他劝隋炀帝出宫散心,说不用担心起义军,说多带点皇家卫队就行了,还说美女散落民间……隋炀帝不一定有勇气出宫,不出宫,当然也就不可能被突厥围困,甚至杀掉。
被突厥围困在自己的领地,还可能面临在自己的领地被杀,这简直就是屈辱。
隋炀帝的表情变化,宇文述全都看在眼里,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懂。他也害怕,但他知道,不能不有所行动,不能在这里等死,要是皇上死了的话,他也活不了,于是就说:“陛下,我们可以请求支援!从外围打突厥,打他个措手不及!”
“支援?从刚刚被围困,不就派出信使了吗?那一个个信使不都有去无回了吗?不是都没出雁门吗?如今,我们已成了笼中鸟,池中鱼,还有谁能替朕送信?”隋炀帝怒瞪宇文述,“难道你可以吗?”
隋炀帝觉得宇文述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被围困的他们,除非长出一对翅膀,不然休想出包围圈。
“陛下,虽然我们的人出不去,可那汾水河在我们可以活动的范围呀。虽然我们人走不出包围圈,可那河里的水却可以……微臣看了,若陛下能写几封急诏,绑在木头上,把木头放在汾水河上游,急诏便能顺着水流流出雁门,那些急诏,总有一两封会被人拾起并看到的,到了那时候,即使其他地方的军队赶不到,也可以就近募兵,火速救援的啊!”宇文述说。
隋炀帝那绝望的眼神,有了生机。虽然这办法未必可行,但也有可能成功,以前不是有人就用这种方式传信吗?总之,总比什么都不做,在这里等死强。于是,隋炀帝写了好多封求救的急诏,宇文述令人绑在了木头上,放在了汾水河上游,而那急诏也确实流出了雁门,有一封被李世民拾到。
隋炀帝一定没想到,拾到急诏的就是突厥克星长孙晟的女婿——李世民。而最终用计救隋炀帝的,也是他。莫非这真是突厥的宿命,遇长孙晟必败?
有喜好就有软肋,隋炀帝杨广的喜好是巡游,突厥抓住的就是他这个软肋,趁他巡游雁门时围困他,还差点成功,而那李渊父子最后也是趁他巡游江都,起兵太原……
第二十节 摆疑阵救主
(4)
隋炀帝杨广的处境如鱼游沸鼎之中,燕巢于飞幕之上之时,那用金银财宝贿赂宇文述而坐到左屯卫将军位置上的云定兴可就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
隋炀帝和他的皇家卫队巡游到雁门时,云定兴的队伍就在离雁门不远不近的地方,他的任务是暗地里保护皇上,只是属于外围保护。皇上被突厥围困,这还了得?他不能不救,不敢不救,不救除非皇上被突厥杀了,不然自己肯定会因救主不力而掉脑袋的。何况,那皇上和宇文述如今还不能死,他还要靠他们为自己继续加官晋爵呢。可,怎么救?他为此一筹莫展。
然而,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封被围困的皇上的急诏,云定兴更发愁了。皇上都发急诏了,自己再这么迟迟不动手,好不容易得来的身份、地位、钱财,甚至性命,不是又要失去了吗?
云定兴曾是太子杨勇最宠爱的太子妃云儿的父亲,杨勇先被废,再被杀后,云定兴本来也要被处死的,可他不仅用他大量的财物买通了宇文述,捡回一条命,而且还在宇文述的极力推荐下,做了左屯卫将军。
云定兴觉得他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一定会有荣华富贵在等着他,没想到却遇到了隋炀帝被突厥围困于雁门的窘状。
云定兴急得嘴角生疮,夜不能眠。一日,在他手足无措地在军帐外不远处眉头紧皱,踱着方步,抚着长髯,哀叹命运时,突然,他感受到了周围的异样。顿时眼神一凛,眉头一挑。在怔了一会儿后,他猛地回转头,回头间,已从腰间拔出利刃,扔了出去。顿时,一道银光向他左后方的大树方向飞去。只是很可惜,他期待“啊哟”救命声,“扑通”倒地声都没有传出。
原来,在他利刃飞出去,像银龙般飞向目标时,那目标——白色影子身子一侧,灵活地躲开了。
云定兴愣住了,竟然有人能躲过他的飞刀。云定兴玩得最好的就是飞刀了,通常他扔出的飞刀,即使不是刀刀致命,却也能刀刀见血。可这次,他的飞刀却连那白色影子都没碰到,他不禁有些懊恼。此人是谁?是敌是友?一定不会是自己帐中的士卒,如此好身手,他帐中没有,莫非是敌方的密探?起义军还是突厥兵?他的脸上有了愠色,也有了惧色。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还不快快出来!”他怒呵一声,神色很是紧张。
云定兴那声怒吼,惊动了军帐外正和守卫说话的副将何潘人。何潘人朝这边看了看,随即手持利剑,飞奔过来。
“将军!是小将,小将李世民拜见将军!”
白色身影从树后闪了出来,却不是走过来,而是一个鲤鱼打挺,跃到了云定兴面前,随即倒地便拜。
云定兴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仔细打量起这位身手不凡的不速之客来,只见他身穿白绫衣,头戴青方巾,白面剑眉,英姿飒爽,看模样不会超过十八岁。
“抬起头来!”云定兴的声音没来由的温和起来,他现在正值需要人手的时候,特别是有这么好身手的人。
“你是何人?来此干什么?”他问。
“将军,他就是从河中拾诏书的人!”
不待那少年开口,何潘人已经跑到了云定兴身边,在他气喘吁吁地看了看少年后,对云定兴说。少年也抬起头,微笑地看着云定兴和何潘人,眼神中没有丝毫惊惧。
“不是让你走吗?怎么还没离开?”何潘人冲少年不悦道。
少年不说话,瞟了一眼何潘人后,将目光又停到了云定兴身上。他想,我怎么可能不见这里的首领就离开呢?你以为你不让我见,我就见不到了吗?少年专注而熠熠生辉的眼神让云定兴又是一怔。暗想,如此英武少年,如若好好培养,说不定会是战场上的一员猛将。
就在他张口要问少年多大,要不要投入他帐下时,只听那少年说:“将军是否在为雁门救驾而烦恼?”
云定兴再次一惊,看了眼旁边的何潘人。何潘人没想到少年会说这句话,愣住了。云定兴想发怒,想大喊一声“大胆”,甚至想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无礼的家伙拉出去斩了,可最终没有。此时,他需要人,太需要人了,而且需要有胆识的人。
“说不定这个人可以利用。”他想。
“大胆!你可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吗?还不快滚!”何潘人总算反应过来,怒目圆睁,冲上去几步,照着少年就要挥拳。少年不仅没躲,反而伸出手来,一把擒住了何潘人挥过来的拳头。
何潘人又羞又恼,而那少年则嘴角含笑,仅瞟了他一眼后便又将眼神停在了云定兴身上,似乎在说,将军都没说什么,你一个副将啰唆什么?
云定兴不易觉察地笑了,他想,此人不管是谁,在如今这关键时刻,无疑是可利用的。于是挥手示意何潘人不得造次,还使眼色让他打听这少年来自何处,有什么来头。
何潘人被少年对他的不屑激怒了,恨不得一刀砍了他,但从云定兴的眼神中,他知道这人还有用处,压制住心里的不快和愤怒,将李世民带到他的营帐中,审问起来……
“少年叫李世民,十六岁,是山西抚慰大使李渊的二公子。两年前,他娶了长孙晟的女儿长孙氏。几天前,又在路过汾水河下游时,看到漂浮的木头上绑着信件便拾了起来,看到是陛下被困雁门的求救诏书就送了过来。他还说,据他分析,陛下之所以被困雁门,肯定是突厥设计好的,突厥有备而来,朝廷完全没有准备。如今,被困的陛下的存粮不能维持多久,在那种情况下,敌众我寡,敌弱我强,只有‘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千万不能强攻,一定要智取。”
何潘人一口气将审问李世民的情况汇报给了云定兴。
“对了,他还说他有救驾计策!”何潘人说这里时,笑了。
何潘人是当笑话说给云定兴听的,他不相信李世民有救驾良策。一个南征百战几十年的将军都不知如何是好,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会有什么好办法?因此,他只当是一个将门之子自不量力的胡言乱语。如果不是碍于这小子是李渊之子,是长孙晟之婿,是云定兴想用的人的话,他说不定会将他当成疯子,捆了沉江。
谁料,云定兴听了后却非常高兴,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看着有些面熟,原来是李明公之子啊,还是已故长孙将军之婿!怪不得!怪不得啊!好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看来,这小子《孙子兵法》没少看啊!不简单,真是虎父无犬子呀!”
何潘人愣住了,额头渗出了细汗,暗想,幸好对那小子还算客气,看样子,将军很赏识他啊!其实,如果不是身处这种境况,不是无招可使的话,云定兴未必会真的赏识李世民,更不可能去重用他,他怎么允许别人来抢他的风头?
“将军所言极是!将军所言极是!那长孙将军,不是突厥克星吗?莫非他这爱婿,还真有制服突厥的本事?”何潘人讪笑着说。
云定兴没理何潘人,他抚着长髯笑了。他也是这么想的,长孙晟能看中的女婿,应该不会错,何况他还是李渊的儿子。他决定听听李世民的计策,既然自己已经无计可施了,倒不如死马当活马医。如果自己真没能救出皇上,皇上被别人救了,到时候皇上追究过来,说不定他还能将责任推到这莽撞小子,甚至他父亲李渊身上。
(5)
李世民给云定兴开出的方子是“虚张军容”的“疑兵计”。云定兴眨巴眨巴眼睛,挑了挑眉头,没说话,只是眼珠子动了动,意思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那突厥既然能深入我境,围困陛下,肯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且一定猜测我朝调动大军已来不及。可是,如果调兵来得及呢?那么也就打乱他们的计划,让他们失算了。到了那时候,他们会怎么做呢?还会围困吗?”李世民最后说。
“现在的问题是,突厥不会失算,调动大军确实来不及!”云定兴说,他对李世民有些失望,觉得他说得全是废话,也觉得自己高看了他,竟然听一个无知小子在这里胡说,简直是浪费时间。
李世民看出了云定兴眼神由亮变暗的变化,却并不在意,继续说:“没错,调动大军是来不及,现征募也征不来多少,即便是征来了,既没作战经验,又没打过仗,最多就凑个人数。真要硬碰硬的话,胜算又有多少?所以……”
李世民停下来,看着云定兴。
“我们倒不如来个虚张声势,让他们以为我们援军到了,然后……知难而退!”李世民说,“我们现在的目的是救陛下,不是打赢突厥,所以不需要真去打。真要去打突厥,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只要突厥退兵,陛下就有救了,我们也就赢了!”
云定兴刚刚暗下去的眼神,瞬间又亮了一下,心里有几分激动。但又想,他这是把突厥当傻瓜了啊!不过,反过来又想,如果这小子的这计策,真能糊弄到了突厥兵,解决掉棘手问题呢?反正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不妨按他说的来做。于是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那要怎么做才能让突厥以为我们的大军到了呢?”
李世民见云定兴对他的计策有了兴趣,高兴起来,声音也清亮了很多。
“我们可以在白天让那几十里地都旌旗飘扬,还让这些旗帜逐渐向他们的领土方向延伸,让他们以为我们要去抄他们的老巢,肯定会紧张和慌乱。晚上呢?我们在雁山周围让钲鼓不绝于耳,让他们以为,我们的大军来了……”
李世民还没说完,云定兴便打断他的话说:“这么做就能糊弄到始毕汗了?”
云定兴的意思很明显,你是真把始毕汗当傻子了,难道他不会去探听虚实吗?这招要是不灵的话,恼羞成怒,他杀了皇上怎么办?真正杀了还不是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是皇上被救了,还不是我们救的,那救皇上不力,甚至把救皇上当儿戏的罪名,又要谁来承担呢?
李世民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又说:“我们可以阻止突厥探子看到真实情况,在突厥探子能看到的地方,我们可以排兵布阵,将全部兵力都用在那里……他们既看不到真实情况,又能看到我们真的有那么多的兵力埋伏在那里,肯定会更加相信我们来了很多兵马的。”
云定兴犹豫着。这计策成功了是个好计策,可如果突厥不上当,计被拆穿,那就是个最烂的计策了。不过,他现在还有得选择吗?虽然这个计策有被拆穿的可能,有失败的可能,可毕竟也有成功的可能呀!
唉!看来,只能搏一搏了!失败了,到时候就让这小子当替罪羊。云定兴这么一想,哈哈大笑起来,将手在李世民肩上拍了拍说:“小小年纪,孺子可教也!好计策!就这么办!”
“真……真的吗?将军真的愿意实施‘疑兵计’?”李世民的脸红到了脖子根,那不是害羞,也不是生气,那是激动,这可是他的第一仗,第一计啊。
云定兴没再犹豫,不能再耽误了,他即刻吩咐下去,按李世民说的,在雁山周围的山谷里插上隋军大旗。一时之间,隋军旗帜到处飘扬,很是壮观。
“晚上,再让所有战鼓敲起来!大声敲!敲的声音越响越好!敲出气势来!”云定兴又冲副将何潘人说。
何潘人出去了,云定兴决定给李世民一点甜头,好继续为他卖力,便说:“为了奖励你的良计,本将军答应你个请求!有什么要求就提吧!”
“什么都行吗?”李世民问。
云定兴点点头,心想,看来这也是个贪财之人。谁料李世民说的却是:“那匹‘白蹄乌’能送给我吗?”
“白蹄乌?什么白蹄乌?”云定兴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我在马场看到有匹周身乌黑,四只蹄子是白色的马……”
李世民还没说完,云定兴便明白了,李世民是看中他的马了,那匹马确实不错,是上等马,是一位擅长识马的马贼送给他的。云定兴对李世民又有些刮目相看了,不管这计能不能成功,至少他识马,懂马。
“好小子!眼光挺贼啊,那可不是一般的马,是跟随本将军征战沙场的功勋之臣。只是,它不叫‘白蹄乌’,它叫……算了,随便你叫什么吧,‘白蹄乌’好像更符合它的特征,送给你了!”云定兴说。
“多谢将军成全!”李世民高兴地说,“我要用这匹马,向娘子和父亲汇报我的行踪!”
原来,李世民从河里拾到那封急诏后,并没有回家,直接就往雁门方向去了,路途中,他遇到了云定兴的部队。在将急诏交给副将潘何人后,他先是写了封信给妻子长孙氏,告诉她自己的行踪,然后又在营中四下观看,无意间走到了马场,一眼就相中了马群里那匹有些桀骜不驯的白蹄黑马。当时,那匹马像是感受到了老朋友的召唤,竟然转头看向李世民,并仰头长啸,像是在和他打招呼。李世民当时就挪不动脚步了。他想要这匹马,便决定以给云定兴出计救皇上换取。当然,想要这匹马除了他喜欢它而外,还因为他要用这匹马告诉父亲,他可以上战场了。
这匹“白蹄乌”之后陪着李世民征战多次,贞观年间,李世民令画家阎立本为他画他所钟爱的“六骏”图时,“白蹄乌”也在列。阎立本画笔下的白蹄乌昂首怒目,四蹄腾空,鬃竖立迎风,很是威风,而对于这匹爱马,李世民也有这样的评价:依天长剑,追风骏足,纵辔平陇,回安定蜀。
初出茅庐的李世民四处寻找屯卫将军,也就看到了急得团团转的云定兴……
李世民的外曾祖父宇文泰曾说了一句很有名的话:“披坚执锐者,下也;坐见成败者,上也。”意思是说,作为将领,懂得斗智比只懂得斗力的将领更值得称道。
李世民十六岁便为云定兴出计,由此可见,他对在战争中运用谋略,是驾轻就熟的。不仅战争中,就是在之后与众谋士“谋”太子位,“谋”皇位上,李世民也将“谋略”运用得游刃有余,不愧为历史上有名的“阴谋家”。
(6)
李世民给云定兴出计时,始毕汗还在带着他的几十万突厥人马一步步缩小包围圈,他要用最小的代价杀死隋炀帝,然后打进长安。始毕汗刚开始的目的只是想杀了隋炀帝,但看到局势对自己越来越有力,便有了野心。不过,就在他心生野心不久,有人来报,说隋军大部队到了,雁门周围旌旗绵延不断……
“什么?大部队?从什么地方来的?如果是援军?不可能这么快到。”始毕汗皱眉沉思片刻,“不对,不可能,援军没这么快,更不可能是什么大部队!继续察看,别被他们骗了,中原人太狡猾了。”
汇报敌情的人离开了,始毕汗想来想去都不可能。一会儿,又有快马来报,说那隋军大部队的行军路线很是可疑,好像是在朝着他们辽城方向行进。
“什么?辽城?”始毕汗大惊,随即冷静下来,“不对,一定是他们的诡计!一定是的!一定是知道救不了他们的皇上,给我玩花招,哼!不理他们!”
“不像是花招和诡计!可汗!我看到了,那不仅有旌旗,而且扬尘四起,是只有大队人马,无数骑兵经过才会出现的场面。”负责侦察的士兵又说。
始毕汗的脸色变了,莫非他们围困隋炀帝,隋军气极就要趁机去攻他们的老窝?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还有一种可能,是那些对隋炀帝不满的隋军,巴不得我们杀了他们皇上,所以才不管他们皇上的死活,在我们围困皇上时,攻我们的城门。始毕汗这么一想,额头上的冷汗嗖嗖地冒了出来。
没待始毕汗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隋军要攻辽城的消息就传遍了突厥将士耳中,顿时,军中大乱。不可能不乱,他们是来围攻隋炀帝了,可他们的家人呢?他们的牛羊,他们的帐篷,他们的家园……即便是杀了隋朝皇帝又怎么样?即使占领了中原某个地方,又如何?难道他们要在中原生活了吗?中原的生活他们习惯吗?将士们叽叽喳喳,纷纷向始毕汗提议,赶快退回去,保卫他们的家园。
始毕汗犹豫了,此时,他有些骑虎难下。就这么放弃围困住的隋炀帝?他不甘心,可为了杀这个昏庸皇帝,丢了自己的老巢?他更不愿意。
“不要急,更不要慌乱,仔细侦察,看清楚再来汇报!”始毕汗唯有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在继续派人侦察的同时,他在思考解决办法,是否加速缩小包围圈,在将隋炀帝杀了,或抓为人质时,再往回撤?最好这样,这样就能一举两得了。
可他似乎又慢了一步,因为就在他准备下令加速缩小包围圈,活捉隋炀帝时,听到了鼓声,喊杀声震天响。
“可汗!不好了!不好了!隋兵攻过来了!”突厥士兵跌跌跌撞撞地进来汇报,始毕汗的下令只好中止。兵营乱了套,哭喊声四起。
“中计了!”始毕汗喃喃道,“中计了!又中他们奸计了!”
始毕汗闭起了眼睛。
当然,他的“中计了”不是觉察出了李世民的疑兵计,而是以为之前的隋军佯装援军不能到达是假装的。
“看来,他们也想一举两得!一队人马救他们的皇帝,另一队攻我们老巢。”始毕汗想,他甚至觉得有可能是隋炀帝的奸计,隋炀帝在用自己做诱饵。
看着慌乱的军队,始毕汗的心散了。他知道,他的将士们的心早已被那钲鼓声敲散了,再也聚不拢了。始毕汗无奈地摇摇头,既然如此,再围困隋炀帝已没有了意义,减少伤亡最好的办法就是撤军。
“撤退!”他无力地下了一声指令,突厥兵像潮水般散去,散得很快。
始毕汗不会想到,自己中了一个十六岁少年的“疑兵计”,他更不可能知道,那扬起的尘土,只是少年骑着他的“白蹄乌”,来来回回在奔跑,那卷起了阵阵烟土,只是那“白蹄乌”的尾巴上绑起的树枝在马的奔跑中,扬起的灰尘而已。
“白蹄乌”似乎很懂新主人的心意,奔跑时还不停用它的“白蹄”在地面上扑腾,使那扬起的尘土更浓更大。
李世民就那么来来回回地奔跑着,制造出大批兵马行进的假象。直到有人告诉他,突厥兵已退去时才停止。随即,他策马奔上雁门对面的山峰,看着那些像丧家之犬一样落荒而逃的突厥兵,嘴角露出了胜利的笑意……
这场仗是李世民人生中的第一场仗,只略施一计便退却十万大军,怪不得云定兴要发出“孺子前程不可估量”的感慨。只是,李世民虽然出了计,但救驾功劳却都成了云定兴的。李世民不在乎这些,他在乎的是,他的军事才能在实际征战中崭露头角,锋芒初现。
这场仗的胜利得益于李世民熟读《孙子兵法》。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将《孙子兵法·谋攻》篇中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应用得如此熟练,无外乎会被人称之为军事天才了。
“二郎十六岁便能生出此计,房玄龄听说后,仰慕不尽!”房玄龄和众人谈完这场仗后,禁不住还在啧啧称奇。
李世民笑笑,摆摆手说:“这都不算什么!若说智谋,若说文武双全,还要说是那秦琼和罗士信的那场仗。”
“二郎认识秦琼和罗士信?”宇志宁问,秦琼和罗士信也是他想向李世民推荐的。
“怎会不知?秦琼和罗士信偷袭卢明义老巢后,我便听说了他们,他们因那场仗,被将士们称之为战神……当年,我和无忌兄谈起来时可是羡慕不已啊!”
李世民说完,看了看长孙无忌,长孙无忌点头说:“可不是吗?二郎当时恨不得马上结识这二位,和他们喝酒论战!”
“确实!那场偷袭战非常精彩!以少胜多,以弱胜强!改变了整个局势!”房玄龄连连感慨,“特别是那二人的勇气,在别的将士都不敢接令的时候,他们自告奋勇前去,勇气可嘉!”
“那二位有勇有谋,是难得的人才!”柴绍也在旁边说,“只可惜!他们如今在为李密卖命!”
柴绍为秦琼和罗士信身在瓦岗寨惋惜,李世民倒觉得正常,他们能跟着李密,说明他们也有反隋之心,且李密也有王者之风,将帅之才,没有跟错人。不过,李世民相信,若他们与他相识,一定也会像房玄龄一样,誓死更随他的,李世民有这个自信。
秦琼和罗士信都是李世民想要揽在帐下的人,天下英雄,若他李世民都能拥有,还有什么事办不成?还有什么得不到?这二人从偷袭卢明义老巢那场仗开始,便被李世民记在了心里。
那场仗,也在两年多后,再次被李世民他们从记忆深处拽了出来,津津有味地议论着,品咂着,像在品一壶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