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李明强羞得急忙用右手捂住自己的脸,乐得王红霞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病房外,卫和平在焦急地来回踱步。她已经从王红霞和田聪颖的言语中,嗅到了她们对李明强的爱慕之情,也感到了她们和李明强相处得不一般。至于不一般到什么程度,鬼才知道。那位姓王的教授在李明强手术通知书上签了字,那位姓田的医生在李明强做手术期间往十三楼手术室跑了几次,还忙里偷闲,专门理了个最时髦“幸子头”。这个李明强,同时和几个人谈恋爱,而且滴水不漏,真够狡猾的。卫和平感到委屈,自己放着北大、清华那么多高才生不找,偏爱上他这个中专生,还追着赶着让他上前线前给自己留下个孩子,可他,竟背着我和两个女人谈恋爱,可耻,浑蛋,王八蛋。
卫和平整整一天心里都像打翻了五味瓶,坐立不安。她拿自己和王红霞、田聪颖比较。身材长像都不如人家,这是女孩子最要命的。还有家庭,郭护士讲她们都是高干子女。只有学历了,那个田医生有点儿浮浅,最多也只是靠父辈的荫泽混了个本科文凭,李明强在骨子里不会爱这种女人;可那个副教授就不同了,稳重、大方、高雅、漂亮,深不可测。无论从哪个方面,卫和平都感到比王红霞逊色,本以为自己是研究生学历高,可研究生毕业了还得当一年讲师才有资格评副教授呀,与人家差好几年呢。妈的,老天爷怎么把所有的好事都给了她了!
卫和平把王红霞当成了最主要的敌人,特别是李明强第一个把王红霞留下,卫和平那个气就别提了,不住地在病房外踱步,就像上紧了发条的齿轮转个不停,脑海里乱成了一锅粥,骂王红霞是个小妖精,骂李明强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当看到王红霞笑容满面地从病房中走出来,说李明强让她去买羊杂时,心里就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她感到危机来临了,有可能从今天她就失去了李明强。
卫和平不甘心,没到最后时刻,干吗长别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她转过来想,这两个女人只是李明强的追求者,李明强根本不会爱她们,只是想多看几眼她们的美貌,利用一下她们的关系罢了。像李明强这么优秀的男人,女孩子都会有好感的。但是,李明强家里那么穷,我们家里的人都不同意我与他谈朋友,更何况她们都是高干子女呢?门不当,户不对,根本不可能。当她听到让田聪颖第二个进去时,就进一步想,李明强把我放在最后,就是把我当作自己的家人了,先客后主吗!当她看到田聪颖哭着跑出病房时,脸上溢出了一天来从未有过的笑。
胡斌像李明强的忠实卫士把守在门口,丁力看卫和平不停地走路,无聊地掏出烟盒,因知道住院部不让抽烟,就放在鼻子前闻,用鼻子和上嘴唇夹着玩,在心想埋怨李明强,有什么话儿不能当大伙儿的面说的,鬼鬼祟祟的,假正经,跟平姐谈恋爱,还扯两个小妖精,长得美怎么着,平姐是研究生,她们是什么?嘿嘿……
“哎,崩了,谈崩了,哈哈,我说,强哥也不会要她。”丁力的八字胡乐成了“一”字,冲卫和平一摆手,说,“平姐,该你了。上!”
丁力的话音刚落,胡斌就抓住了他的手,说:“请你进去。”
“我?”丁力一怔,忙对卫和平说,“那,平姐,我、我就先进去了。”
丁力轻轻地推开门,见李明强微闭着双目养神,就怯怯地叫一声:“强哥。”
“阿力!”李明强挣开眼,张着大嘴笑。
“强哥。”丁力快步走上去抓住李明强的右手,眼睛红着说,“吓死我们了!”
“啊?阿力还有害怕的时候?”李明强故作惊讶地问。
“你上特护,说有生命危险。”
“医生嘛,总是把病情说得严重一点儿,他再妙手回春,方显得高明。”
“嘿嘿,啥事儿让你强哥一看就透。”丁力一直为有李明强这位朋友感到骄傲。
“和平呢?”李明强突然问。
“在外面。我去叫她。”丁力说着站了起来。
“不,不,不。不忙。”李明强急忙抓住丁力,瞪着他那双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丁力的眼睛,丁力被看得心里发毛,不安地叫:“强哥,强哥。”
“阿力,我跟你商量件事儿?”李明强终于低下了眉,轻轻地说。
“什么事儿,还跟我商量?你就说让我怎么办吧。”丁力说。
“阿力,我想,我想,我不想跟和平谈了。”
“什么?你要和平姐吹!”丁力“呼”地一下站了起来。
“嗯。”李明强重重地点了下头,抓丁力的手更紧了。
“为什么?为那一身黑的骚娘们!”丁力突然想起黑蝙蝠似的王红霞,出门时笑着对他们说要去为李明强买羊杂。人家那一身白的医生是哭着跑的,肯定没戏。
“阿力,不许骂人家!”李明强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很严肃。他想用力把丁力摁在方凳上,可丁力犟着向后撤。
李明强不得不松开手,喃喃地说:“不是,是我……”
“我知道是你。我早问清楚了,那娘们儿她爸是正军职,那医生她爸是副师职,所以,你就赶跑了人家医生,再甩了平姐,攀高枝儿了……”
“阿力!”李明强低吼一声,脸色更加阴沉了。
“别再这么叫我。我不是丁力,你也不是许文强!你当你是谁?是英雄?狗屁英雄!自小我就佩服你,叫你强哥,你强个鸡巴,强个鸟!你全是为了自己,一心为了自己!”
“不。我是不想,不想连累她!”李明强喃喃地争辩说。
“去你的吧!你是怕平姐连累你升官发财!给军长当驸马,可以飞黄腾达!平姐的家里能帮你什么?这点儿猫儿腻,傻B都懂!”
“阿力。”
“不许你这么叫我!我看不起你!从此,我们一刀两断!”丁力喊着,哭了,一边哭一边说,“你摸着你的心口想一想,平姐哪一点儿对不起你!对了,你说,你老实告诉我,叔和婶儿,还有傻志强,是不是你给毒死的!”丁力突然声嘶力竭地叫起来,扑上去抓住李明强的衣领,把李明强拎了起来,带得那输液瓶晃个不停。
李明强痛得惨叫一声,挥起右臂打开了丁力抓着他的手,大喊一声:“阿力!”这一声惨叫,一声大喊,不单单是因为丁力弄痛了李明强的胳膊,更重要的是丁力的话刺痛了李明强的心,他忍无可忍,不能自已地发出一声怒吼,这一声震得屋里嗡嗡作响。
“你没有资格这么叫我!”丁力的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怎么了?”胡斌推开门冲进来拦住了蹦高的丁力,李明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明强。”卫和平随胡斌走进屋,默默地站了一会儿,轻轻地叫了一声。
李明强睁开潮湿的眼睛,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卫和平流泪了,喃喃地说:“你们的话我听到了一点儿,我明白了,我早有预感。”
“平。”李明强泪流满面,说不出话。
“平姐,别理这忘恩负义的东西!走,咱们走,人家还等着吃羊杂呢!”丁力上前扶着卫和平,转身对李明强说,“我看你就像羊杂,发臭的羊杂,让人恶心!”
“平。”李明强无力地抬起了右手。
“明强——呜……”卫和平推开丁力,扑到李明强胸前痛哭起来。
“平。”李明强抚摸着卫和平的头抽泣着喃喃地说,“平,我也不想,我是万不得已。”既而,他咬咬呀,平静地说:“我要在军界混,必须得有个靠山。你知道,我的理想是当将军,她,她父亲,能,能,能帮,能帮助我。”李明强说完咬着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我知道。”卫和平哭得更恸了,肩膀在李明强的胸前抽动。李明强多想抱紧她,安慰她,甚至想推翻他所做的一切。突然,卫和平不哭了,仰起头,擦了擦脸上的泪,平静地对李明强说:“我退出,我成全你。我们好歹也谈了几年,因为好多原因,我们不敢在人前亲热,今天,我们就当着他们的面,来个热烈的吻别吧!”卫和平说着又哭了起来,一下扑过去抱着李明强的头,在李明强的脸上狂吻。丁力和胡斌转过了身子,看热闹的人被郭燕关在了门外听不到屋内的动静。
李明强冷却到冰点的血液,又被卫和平热烈的吻所融化,慢慢地沸腾了,猛地,他用他那厚大的双唇罩住了卫和平的小嘴儿。
卫和平那樱桃小嘴儿在李明强那肥厚的双唇上滑动着,卫和平的小舌头探进了李明强的大口。李明强感到温温的、甜甜的,他留恋这吻,想将这吻永恒地定格在这里。他怕失去,又不得不失去。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要冲动,放弃,放弃,追求是爱,放弃更是爱,你放弃得悲壮,放弃得伟大。”
卫和平的热烈,只赢得了李明强双唇的吻合。她发现李明强只有那么一点儿冲动,没有过多的应和,李明强麻木了,麻木了每一根神经,她这么热烈的吻都没有唤起李明强半点儿回应,她卫和平成什么了,被李明强这么不屑一顾,最后的吻别就是这么个结果吗?
卫和平的心碎了,她微启小口,咬住了李明强的上嘴唇。李明强倒吸一口凉气,但是,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卫和平就觉得一种咸涩的液体触到了她的舌尖,她慌忙松了口,抬起头看李明强。李明强紧绷着脸,用他那下唇艰难地紧包着上唇,侧过头去。
“走,平姐。”丁力上前拉住卫和平,一边往门外推一边说,“有什么好留恋的,势利小人,卑鄙,无耻!”
卫和平转着头,痛苦地用幽怨的眼光看着李明强。李明强紧紧地用下唇包着上唇,泪眼蒙眬地看着丁力把卫和平推出病房。许久,李明强的嘴角泛起了那种带有讽刺意味的微笑。这一笑,上唇的血就流了出来。
“血。你的嘴流血了。”胡斌见丁力扶着卫和平走了,推门进来,惊叫道。
“什么?嘴流血了?”随后进门的郭燕听了胡斌的话,急忙凑上来。
李明强急忙用下唇包住上唇,不住地向胡斌和郭燕摇头,并摆摆右手,示意他们出去。然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王红霞买回了羊杂,见病房里只有李明强一个人在躺着,就高兴地学着街头的叫卖喊了起来:“吃羊杂啰!热气腾腾的羊杂,美味可口。又鲜又嫩的羊杂,快来吃哟!”
“瞎叫什么?”李明强低吼一声。
王红霞吐了下舌头,笑笑说:“对不起,忘了这是病房了。”
李明强也觉得自己把无名火发在王红霞身上不合适,就随便应和一句说,“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我呀?把它当成自己的家了!”王红霞笑着说,说完又紧叮一句:“咱们两个人的家。”
李明强条件反射似的想用嘴角去笑,可是,上嘴唇好痛,就眨了几下眼,不作声了。
“吃吧,趁热吃点儿。”王红霞把羊杂端到李明强床前的小桌上。她怕把羊杂带回来凉了,专门到商店买了个保温饭盒。
李明强看了看那羊杂,浑浑的乳黄色汤中凸现着红色的羊肝、肺头和青黑色的毛茸茸的羊肚丝,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丁力的骂:“我看你就像羊杂,发臭的羊杂,让人恶心!”
李明强感到胃中突然有东西向上涌,他真的感到这羊杂好恶心,就摇摇头说:“不吃了。”
“怎么了?你不是最爱吃羊杂的吗?要不先吃这熘肥肠。”王红霞放下羊杂,又把饭盒上层的熘肥肠端了起来,说,“对了,先吃它,它容易凉。来,我喂你。”
“算了,我真的没胃口。”李明强抬起右手推开那饭盒说。
“这是你最爱吃的东西啊!怎么也得少吃一点儿,一天没吃东西了,来,少吃一点儿。”王红霞用筷子夹起一块熘肥肠送到李明强的嘴边,像幼儿园的阿姨哄小孩儿似的逗李明强说:“小朋友,听阿姨的话。快吃,吃饱了,不想家。”
李明强哭笑不得,又不好再拒绝,就张开口一下子把那块肥肠吞进嘴里,那咸辣味杀得他上嘴唇的伤口钻心似的疼,丁力那句骂又响在耳边:“我看你就像羊杂,发臭的羊杂,让人恶心!”
李明强一下子没有控制得住,胃里的东西涌进口中。他急忙闭上嘴,欠起身指着屋里边床下的脸盆儿“唔唔”直叫,王红霞慌忙把盆端过来,还未放下,李明强已憋不住了,就喷了出来,那经过胃酸发酵的污秽喷进盆中,溅了王红霞一身。王红霞端着盆儿,闭着眼,止住呼吸,任李明强吐泄个够。但是,她实在止不住了,冲门外大喊一声:“护士!”
郭燕和胡斌听到王红霞的叫声冲进来,李明强已经吐得肠胃空空、眼泪巴巴了。
“吃,吃,吃!我不让吃,还吃!遭罪了吧!不讲科学,感情用事!”郭燕一边收拾一边叨唠,接着又对胡斌吼一声:“把窗户打开。”
胡斌打开了玻璃窗,一股冷风吹进来,冲淡了屋中的秽气。郭燕赶紧给李明强盖上被子,阴着脸说:“盖好,别感冒了!”盖完了被子,郭燕又拿来湿毛巾给李明强擦脸,触到了李明强的痛处,李明强禁不住“咝”了一声,郭燕停手细看,惊叫道:“怎么?嘴唇儿破了?怎么搞得?”
“什么,嘴唇儿破了?”正在擦自己身上污垢的王红霞急忙凑上前看。李明强闭着眼睛不作声,胡斌掩口葫芦而笑,郭燕一转身见胡斌在窃笑,未及多想,吼了一声:“笑什么?还不赶快把盆子端出去涮涮!”
李明强听郭燕说有人笑,就知道是胡斌,睁开眼,狠狠地瞪了胡斌一下,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这,都心静了,他一点儿力气也没了。”郭燕绿着脸看看王红霞,又看看小桌上的羊杂和熘肥肠,恨恨地说:“还让他吃这个,能不吐吗?”
郭燕又检查了一遍为李明强输液的器具,调了调点滴的频率,然后团起毛巾,拿了香皂,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王红霞,阴着脸说:“别理他,让他好好睡一觉儿。”
李明强醒来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病床前只有王红霞一人,胡斌和郭燕不知去向,楼道里传来电视晚会的喧嚣和人们时不时的哄笑声。
“饿了吧?”王红霞急切地问。
李明强摇摇头。
“来,擦把脸。”王红霞从屋子最里边的床下端出那盛着半盆水的脸盆,把李明强的白毛巾放进去,与郭燕和胡斌不同的是,她又端起温水瓶往盆里倒了些开水,用手试了试温度,才将毛巾摆了几摆,拧干了,才为李明强擦脸。
李明强立刻感到一股暖流从脸部流向心头。王红霞擦得很认真,很轻柔,生怕碰疼了李明强哪个地方。她擦完了面部,又擦脖子,擦了脖子,她把白毛巾向李明强一抖,说:“瞧,多脏。他们光知道给你洗脸,身上都馊了。”
王红霞在脸盆里摆了毛巾,说:“来,擦擦身子,过年了,不能把秽气带到明年去。”
李明强就顺从地让王红霞擦。说实话,他长这么大除了小时候母亲给他洗过澡,擦过身,受伤后女护士给擦过脸,还没有哪个女人给他擦过身呢。王红霞那毛巾贴在身上是温乎乎的,擦过了又凉飕飕的,爽极了。王红霞擦完李明强的上身,看着浑浊的盆水,叹口气说:“看着挺白静的人,身上这么脏,做这泥猴的女朋友,啧啧。”王红霞说着皱着眉,直摇头。
“你愿意,没人求你。”李明强笑着说。
“啪!”王红霞把拧干的毛巾打在李明强的胸脯上,撒娇地说:“是谁说的要我当他三天女朋友?!”
李明强笑着说:“是谁非要留下的?!”
“你!”王红霞举起毛巾又照李明强的胸脯上打了一下,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那好,我走。”
“好啊,我送你。”李明强笑着坐起身,装作要下床的样子说,“谢谢您了,王教员,我让您留下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躺下!”王红霞一把将李明强推倒在床上,丢下一句,“过河拆桥。”就端着脸盆,拿着香皂向门外走去。李明强看着换了一件红毛衣的王红霞,心中就燃起了一团向往异性的火焰。
王红霞又端了半盆水回来,又端起开水倒到盆里,一边摆毛巾,一边自言自语,也是说给李明强听:“唉,哪儿能呀?做人家的女朋友,活儿没干完,拍屁股走了,让人家心里咋想呢?”说着,站起身,“呼”地一下把李明强盖着腿的被子给掀开了,将李明强那宽大的病号裤裤腿儿向上一捋,热毛巾就贴上了李明强的腿,一边擦一边说:“擦了上身,不擦下身,这半截子工程留给谁呀?”
“留给我女朋友。”李明强笑着说。
“哎,你记住了。现在,我是你女朋友。”王红霞笑了,托起李明强的腿擦,一边擦一边又惊叹,“怎么这么多汗毛,都成毛孩儿了。”
“好汉一身毛嘛!”李明强自豪地说。
“我怎么听人家说‘男人没毛贵如金’呢!”王红霞一边在盆里摆毛巾一边反驳。
李明强差点儿乐出声来,幸亏王红霞弯腰在摆毛巾,没看见他的表情。李明强在心里骂王红霞,傻B,那说的是鸡巴毛。骂了,又笑。
王红霞抬起头,见李明强在笑,就说:“笑什么?没词了吧?任何事物都存在着两个方面……”
“好了,好了。王教授,这不是课堂。”李明强笑着坐起来,躺久了他也难受。
“谁给你讲课了,躺好,还没擦完呢。”王红霞又一把将李明强推倒,左手拉起李明强病号裤上的松紧带,右手托着毛巾伸进了李明强的裆中。
李明强急忙用右手摁住王红霞的右手,红着脸说:“别,别。”
“怎么了?这是我作为女朋友应该干的。”
“不,不。这活儿,我,我自己,能干。”李明强还是不放手,结结巴巴地说。
“放开,假正经。”王红霞说着腾出左手在李明强的右手上打了一下。这一下虽然不重,也不疼,但是,李明强还是把手松开了。
王红霞用毛巾在李明强的裆中轻轻地揉搓着,李明强在心里喊,完了,完了,又有一个女人触摸自己的命根儿了。奶奶的,是不是自己真的这一生就走桃花运?不是,光摸不干,等于零蛋。妈的,人家好心给你擦身,你瞎想什么?不许把人家姑娘想偏了,只要思想正,再摸也不硬。只要思想正,再摸也不硬。
李明强在心里喊着不硬,那不听话的东西还是慢慢地硬朗起来。好在这时王红霞让他侧身擦屁股,才不致于丢人。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意识流动,他想到他们男人们在一起开玩笑,说什么“只要思想红,干事儿不流熊”,屁话,不流,你控制得了吗?不流里边流外边,总还是要流的,开玩笑而已,蒙那些童男子罢了,经过事儿,谁还不知道这一点儿。
“哎,你知道吗?‘男人没毛贵如金’,女人没毛怎么说?”
李明强摇摇头,王红霞笑着说:“告诉你,‘女人没毛浪半村’!你知道怎么解释吗?”
李明强又摇摇头。心里想,挑逗,勾引,“弱智”说得一点儿不错,她娘的应该改行,一定是个情场老手。这两句话不是明摆着的,男人、女人的阴毛都没了,怎么没了,蹭没了呗。男人没毛,说明男人能干,干得多,干得频繁。女人没毛,不就是浪吗?放荡不羁,跟半个村子的男人都有染,能是好女人吗?
“我在饭桌上听的,问人家怎么解释,他们都怪笑,说不知道,还说别让我傻问了,我也不敢再问别人。”王红霞喃喃地说,脸上露出求知的表情。
纯,真她妈纯。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李明强看了看王红霞的表情,像是真不知道。“弱智”讲她挺精通男女之道的呀?哼,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中的矮子。弱智,弱智,你王红霞才是真弱智。
李明强转念又想,城市里的孩子,知道个啥?连骂娘都不会。既没实践经验,又没人给予传授,他们懂什么。李明强想起在青屏山前线,一位女护士看到一个运弹药的军马露出了长长的阴茎,惊讶地跑过去问运输队的人:“瞧,那匹马肚子上坠的是什么东西呢?”
众人怪笑,都摇头说不知道,让她问队长。女护士较真儿,真的就去问队长了,队长哭笑不得,顺口来一句:“战备腿。”
女护士若有所悟地走了,队长落了个“战备腿”的绰号。
李明强想到这儿,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想想,也没什么好解释,俗语呗。”
“俗语也得有个出处。”王红霞认真地说。
书生,弱智,还要出处,真她妈不知道,我一根儿一根儿给你拔光了,你就知道了。李明强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许多俗语也没什么出处,都是约定俗成的东西,你说‘恢复疲劳’有什么出处,根本就是个错误,可人们运用得频率挺高,乐此不疲。”
“也是。”王红霞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然后,她拢了拢搭在胸前的长发,将它们披在肩后,发现李明强专注地看她,莞尔一笑,说:“你一定饿了,想吃点儿什么?”
“不饿,就聊会儿天儿吧。”李明强突然觉得今天做手术前与女护士的贫嘴和现在与王红霞的闲谈正是他这几年,特别是这些天的缺憾,是生命与心理的迫切需要。
“一天没吃东西了,又吐得胃空空的,怎么能不饿呢?”王红霞心痛地说。
“你没有听说过,‘秀色可餐’嘛!”李明强看着王红霞的脸说。说真的,李明强还没有这么近、这么认真地看过王红霞的脸。他心里纳闷,老天爷怎么这么厚爱王红霞,简直就找不出一丁点儿缺陷来,怪不得田聪颖说她输得心服口服呢!李明强又想,王红霞的父母肯定是很保守的人,要不然,在文工团的王红霞早成电影明星了。
“好呀,既然可餐,你就吃吧。”王红霞把脸伸向李明强,笑着问:“从哪里下口呀?你说左边,我决不给你右边。”
“我哪边都不要。”李明强把头侧过去说。心想,完了,这是自己惹的祸,一疏忽让王红霞钻了空子,王红霞开始进攻了。
“噢——那是要中间的了。”王红霞笑着用右手的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嘴唇儿,挑逗李明强说,“是,我觉得也是这个地方好吃。唉,没办法,谁让答应做人家的女朋友呢,人家要吃,只有奉献了。”
王红霞说着,就用她那粉唇去找李明强的阔嘴。李明强急忙用右手推王红霞,嘴里不住地喊:“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没想到,慌乱中他那大手正好罩着了王红霞的左乳。
“什么都不要?那抓住人家的乳房干什么?”王红霞故意逗李明强。
“我,我。”李明强羞得急忙用右手捂住自己的脸,乐得王红霞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